向小七更加嫌弃了，她一把推开天蓬的手，“好了，我看了，是肉，你快点把它给拿开！”
天蓬动作迅捷地抓住向小七推了自己的手，将那截毛茸茸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笑眯眯得说道：“这可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当然要放在你这里才是！”
“你对我的心意就是这截……这是什么玩意？”向小七皱着眉。
“尾巴呀！这可是一只大妖的尾巴，我才刨下来的，可新鲜了，好难得的东西！”
天蓬一张充满阳刚气息的脸都被他笑称了狐狸脸，那弯眸勾唇的模样让向小七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给糊到他脸上去，可那么多年的小伙伴真的不是白做的，他一点男女大防之心都没有，正稳稳地握着向小七的手。所以，别说是把东西往天蓬脸上糊了，就是她想要丢掉都不成。
“这么难得的东西你怎么不自己留着？”向小七皮笑肉不笑，一想到这里手里居然拿着一截妖精的尾巴——还是新鲜的，她就浑身难受。
“我们不是好伙伴吗？这种好东西我当然要送给你用来证明我们俩之间深厚的情谊了，你说是不是？”天蓬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卧槽！怎么那么小心眼？简直白瞎了那副纯爷们的形象！
什么情谊？这货分明就是还记着她在南天门外的那句“天蓬你果然是不爱我了”！
向小七眉头直跳，她敢保证，这次天蓬给她的是截尾巴，她要是再那样乱说话，她指不定还会给她什么奇怪的东西。
“难道小七你真不喜欢这个？”看到向小七那副模样，天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你更喜欢爪子？也是，爪子怎么都比这尾巴来得有肉些。”
那副恍然大悟一样的模样绝壁欠揍不解释！
枉她以前还觉得他是兄长一样踏实可靠的存在，现在看来——自戳双目一百遍！
“呵呵呵。”向小七笑，眼里直冒寒光。
天蓬视若不见，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辟邪保平安的，现在给你，就当是祝贺你今年的生辰礼物了！”
向小七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种种不良冲动。
她紧紧得拽着那截尾巴，收回了手，目光幽幽地，“你确定这不是你顺手得来的？比如，在我爹派你去降妖的时候？”
“知我者莫若向小七也！”天蓬拽着文，翘着腿，倒是一点心虚得老实交代了：“还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我本来是要去收拾一头牛妖的，哪知半路突然跑出一只猴妖来，那猴妖估计是没有修炼很久，也没什么争斗经验——明明不是用爪子的却连个武器都没有，蠢毙了！不过怕，也算是他能耐，居然成功从我手下逃了去不说，还把那头牛妖也给救走了，只留下这截尾巴当纪念品。”
向小七有些惊疑：“……你这次没带你的大部队？”
这不科学啊，天蓬这货也会有从良的时候。
天蓬脸上没了笑，直勾勾得看着向小七，英武又阳刚的脸上居然被他憋出了可怜巴巴一样的表情，看得向小七鸡皮疙瘩直冒。
向小七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干……干嘛？”
“唉。”天蓬叹了口气，郁闷得开口：“我能对你干嘛？”
向小七还没再问呢，天蓬就巴拉巴拉得倒苦水了。
“你说，这明明是他交代我的可以用武力……我也没怎么用啊，你连个手指头都没被伤着！我都已经把任务完成得这么好了，还被要求要勤加练习，别生疏了武艺……开玩笑，我天蓬就算一睡八百年也不会忘了怎么用钉耙指挥人！居然让我在出任务的时候只能单枪匹马，真是……”
天蓬磨了磨牙，没继续说。
“嘿嘿，原来是这样啊！”向小七这次是真心实意得笑了。
她就说嘛，手底下有那么多人，天蓬的爱好又是群殴，怎么可能突然转性了呢？原来不只她被关小黑屋了，天蓬在某种意义上也被关小黑屋了。
喜大普奔嗷！
不愧是她的二十四孝好爹！
连手里的那截尾巴也没那么恶心讨厌了！
虽然相比天蓬说的什么辟邪保平安所以给她当生辰礼物这样逗比的理由，向小七更相信这货是想要给她找不自在，她才不会让这货如意！
手一翻，便将那血迹和殷虹的颜色都给去了，向小七打量着手中的那截尾巴——约莫只有半掌来长，就是个尾巴尖，上面长满了差不多是棕黄色的毛，看起来浓密而有光泽。
天蓬懒是懒了点，那那身武力值可是杠杠的，不然也当不了掌管天河的元帅不是？能在天蓬的手中救人逃生，哪怕天蓬没有十足认真，那本事在下届中也算得上了得了。向小七看着断尾如此想着，却不由自主就走了神：这尾巴的颜色，倒是挺像是大金的？
难道这截尾巴会是大金的？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向小七惊了一下。她敛了心神，下意识地开始推算，不过，也不知是她的推算之术实在学艺不精还是如何，她没能推算出什么来，不管是大金还是这截断尾的主人。
“你在推算什么呢小七？难道是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不可能呀！难道是织布织傻了？”天蓬奇怪地问道。
向小七松了手：“……没什么。”
这段时间想来是没法从心情不好的天蓬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了。
松了手，本想将那截尾巴收起来却又改了主意。虽然它多半都不会是大金的——大金现在找没找到斜月三星洞还难说呢，但是这么个毛茸茸的模样，用来当成装饰倒也不错。
处理了一下，又将它加了跟绳子当挂坠挂在腰间，站起身看了看，还挺可爱的。
“瞧吧，我就说，这可是好东西！”天蓬立马嘚瑟起来了。
向小七给了他一个白眼，坐下来继续织布。
这段时间，向小七多少还是在织布上花了些心思，所以，她现在织布的水平还是提高了不少，尽管比大公主还差了很远，不过至少勉强能入眼了。
起码能看出她织的是一匹布了不是？
向小七织地认真，天蓬只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趣。
“织布有什么好的？喏，那截尾巴是逗你的，这才是给你带的礼物！”手一伸，摊开的手掌上便出现了一个瓷白的盘子，上面躺着一只还冒着热气的卤猪蹄。
“快吃吧，我猜你肯定早馋了。”不然也不会一见他就问肉。
天蓬吸了一口气，有点舍不得，向小七已经眼疾手快得抢到了自己手里。
“我就知道天蓬你是个好人！”向小七立马就改了对天蓬的评价，也顾不得形象，用手抓起来就是一咬，满口生香让她幸福得眯起了眼。
“你吃得完不？吃不完分我一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食神那里搞来的——那个小气吧啦的家伙，居然直接在他的食神殿里写‘防火防盗防天蓬’条幅，简直是不把我堂堂天蓬元帅放在眼里！”
向小七坚定道：“我吃得完！你那还有没有？就这么一只猪蹄，我哪够吃，起码也得一只烤乳猪不是？”
“没有了！”天蓬有点紧张，大声道：“就这么一只猪蹄我都差点被食神追杀，小七你看我对你多好！”
要不是吃人嘴短的话向小七一定会吐槽他，要不是他有一度曾把食神那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想起了就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去大吃一顿，素来好脾气的食神也不会这样。
似乎是怕向小七对自己进行搜身，猪蹄向小七都才啃了一半呢，天蓬就已经丢下一句“我改天再来看你”跑路了。
一只猪蹄下肚，向小七觉得自己满满的都是动力。
唧唧复唧唧，向小七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织出点像样的布来，到时候送给她爹一是可以给他当礼物二也可以证明自己真的是很有诚意的悔过，那样说不定她爹一高兴就把她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呢？
向小七手上动作不乱，心思却飘远了。
她想着，等她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以后，也许她可以去看看那只猴子？
☆、第十五章
东胜神洲，花果山山脚。
孙悟空扶着半死不活的牛魔王，对着一大帮的猴子，恨不得将它们全给丢到不远处的河里去！
“我说了，我是你们大王，快让我上去！”脸都扭曲了，孙悟空的耐心即将告盘，这些堵了他路的要不是花果山的猴子，他早打上去了。
一群猴子在那里上蹿下跳，咋咋呼呼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大王？大王？”
“怎么可能，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们大王在山上呐！它可比面前这只瘦猴子强壮多了！”
“就是，这只一定是假冒的！肯定是隔壁山上的，想要来我们花果山摘桃子！”
“打它！”
杂乱而又咋呼的声音让人根本听不清什么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那些向自己丢过来的果皮石头什么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向他砸东西的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接二连三得形成了一大片，躲都不好躲。尽管孙悟空皮糙肉厚，砸在身上也不觉得疼，但是心里的火气却还是忍不住一股一股地冒了起来，马上就要冲破天灵盖。
“呔！你们这些——”将苦逼的牛魔王随手一丢，孙悟空上前一步，一副目疵欲裂的样子看起来好不吓人。
猴子们被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不敢一窝蜂地围上来群殴。
对着一群把他阻拦在山脚下，将当贼防的猴子们，孙悟空又气又怒，一颗玻璃心都要咔吧碎成八瓣了。
说说，他这出门学艺才多久啊，那些曾经亲亲密密地叫着他大王并在他走的时候对他依依惜别的猴子们居然就不认识他了！
不认识他了啊你妹！
孙悟空其实是个暴脾气，可是却也始终对那些站在了他对面的猴子下不了手。
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呢？这可是一直像是精神支柱一样支持着他的猴子们，他在外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它们。他想念着和它们一起摘桃摸鱼的快乐时光，想念它们崇拜地将他抛到空中再稳稳接住的感觉。
正是因为如此得想念着花果山，想念着被自己当做家人一样的猴子，所以孙悟空才会落在山脚下，而不是直接飞入水帘洞里去。他想和猴子们亲亲热热的打招呼，想要和它们亲密接触一下，哪里想到居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正将拳头捏紧了又松，松了又捏紧，拿着东西却不敢再砸的猴子们有了一小会的骚乱。
“大王来了！”
“大王！”
听着猴子们欢喜而尊崇的呼喊，孙悟空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他一直给自己的定位都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可是，现在看来，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里，这个位置似乎被别人给占了。
不，是别的猴子。
孙悟空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灵巧得荡着藤蔓从山上下来了的猴子，旁的猴子都簇拥着它，自觉地给它让着位置。
——那应该是他的待遇才对！
呲着牙，孙悟空恨恨得瞪着那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猴子。那是一只孙悟空不认识的猴子，它看起来很强壮，比其他的猴子整个大了至少一圈，后背紧实，四肢有力。
“大王，就是这只奇怪的猴子，它冒充你！”立马就有猴子向新来那只猴子报告情况。
那只猴子的视线也就落在了孙悟空上——直立站着还穿着衣服的孙悟空在猴子们的眼里简直奇怪极了，可看他露出来的部分，那张脸，那条尾巴，他又分明也是一只和它们一样的猴子！
猴子们吱吱叫着，很是杂乱。
孙悟空听得懂它们在叫什么，这让他有些难过又忍不住不安——竟然没有一只猴子认出他，是他的变化太大还是其他什么？
“你是谁？”众星拱月的猴王询问着孙悟空，它的声音很大，很有威严。
“我是……”孙悟空？大金？
孙悟空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逼人的光，他摆开了姿势，威风凛凛得反客为主：“我是这花果山的美猴王，你是谁？”
“这里是花果山？美猴王是谁？我们的大王明明是……诶？我们大王叫什么？”
“你怎么这么蠢？不要说你是我的小伙伴，我的大王它叫……它就是我们的大王，还能叫什么？”
“……美猴王？我好像在哪儿听过的样子……”
猴群吵闹不休，然后在那只猴王的示意下安静了下来。
——这也应该是他的！
孙悟空心里直冒酸水，都快满缸了。事到如今，孙悟空也发觉了不对，有什么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美猴王？”猴王有些疑惑，又严肃起来，“那只发现了水帘洞的猴子？”
直到见到了阿花，孙悟空才终于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阿花很老了，她就在阴凉舒适的水帘洞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着，一动不动，几乎看不到它的呼吸。
“……你回来了？”看到孙悟空，阿花很欣喜，也很激动。
看着苍老地几乎找不到任何记忆中那只漂亮的母猴子的阿花，孙悟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花？你是阿花？你真的是阿花？那只我们做了好多约定的阿花？
孙悟空想要这么问，可是他也问不出来。
他很清楚，这就是阿花。
阿花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它稍稍动了动身体似乎是想要伸手碰触孙悟空，感叹着说：“我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
孙悟空终于说出了话，他道：“我说过的，我会回来，将那只欺负我们的老虎给赶走，还要和你一起生猴子。”
孙悟空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些，可是他忘记了时间——不，是他从来就不知道时间的可怕。
花果山大都是些普通的猴子，它们的记忆并不是很好，很多的猴子，都在他离开不过几年后就完全忘记了他。而那些记得他的，在他离开的漫长的几十年里，也多数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了。现在偌大的花果山，还认得孙悟空的，不超过十数。
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故事。
孙悟空眼睛发酸，有些奇怪的东西想要流出来，他固执得将它们憋了回去。
阿花终于碰触到了孙悟空，它絮絮叨叨地道：“那只老虎早就已经死了，你走后不久它就被雷劈死了。而我也不能跟你一起生小猴子了，我都已经生过了好多，它们都没你长得好，没你厉害……你比离开的时候长高了好多，还英武了好多……可是，小石猴，你回来得好晚……”
阿花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它似乎是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孙悟空大惊：“阿花！”
“放心吧，花婆婆它只是睡着了。”现任的花果山猴王阻止了孙悟空扑上去，它看着孙悟空，神情有些复杂，好半晌才似是自言自语那般开口：“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美猴王……”
漫长的时间里，曾经真实的存在也变成了从长辈口中流传下来的故事。
那只猴王告诉了孙悟空许多的事情，那些在他离开后他就不可避免的错过了的事情。
“虽然你是花婆婆故事里的那个美猴王，但是现在花果山的猴王是我，你要是——”
没等那猴王把话说完，孙悟空就纵身一跃跳出了水帘洞。
瀑布的上头，孙悟空静静的坐在一悬崖上，听着哗哗的水声发呆。
半死不活但终究还活着的牛魔王拖着半残的身体也爬到了悬崖上，坐在孙悟空身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次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哥哥这条命怕是就得交代了！”牛魔王抚着胸口，心有余悸。
毁形象得拧着把钉耙横冲直撞的天蓬元帅实在是太凶残。
孙悟空摇了摇头，没说话。
“嘿！牛魔王一巴掌拍在了孙悟空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