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想起当初在地狱的日子，霓漫天勾起一抹浅笑。虽然孤独了点，但是每年的中元节那天，孟婆都会来陪她。起初，她并不喜欢喝酒，每次都是孟婆喝的大醉，她却只是浅尝。时间久了，岁月难熬，她也就对酒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不，也许是依赖。不过，酒的确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在清醒中沉醉，也能让人在醉中清醒。霓漫天醉眼朦胧的拿出墟鼎中最后一壶酒，俏皮的笑笑就要去打开上面的密封，却没想到手心一个虚晃酒壶顺着房檐滚了下去，想都没想，霓漫天就跟了下去，看着快要落地的酒壶，霓漫天一脸心痛，好像失去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另一边，檀梵从紫薰那出来心里正难过，拎着两坛自己新酿的百花香打算看一下老朋友，刚寻着人过来，就看见不要命似的从房顶滚下来的东西，再一看快要落地的酒壶心里顿时明白了。得，这下他也不用费劲找人了，这滚下来的球一定是他的酒友了，施法让酒壶安全落地，檀梵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再说霓漫天，看着酒壶安全落地，傻笑着加速扑了过去，檀梵险险接住她。
对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温暖霓漫天明显不适，挣扎着想要下又下不来，就听到檀梵戏谑的笑声，霓漫天愣了愣，惊喜的叫了声：“檀梵！”
“檀梵，你真够朋友。我的酒正好没有了。”霓漫天闻着檀梵拿来的百花香，醉意顿时去了大半。檀梵却没她那么好的心情，对月独饮了一大口，才温吞的言道：“看一个老朋友，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也是想着来找你对饮几杯，要不是你没有结界护体，我的观微之术也找不到你。”
“结界那种东西，我看着别人用就行了。什么仙啊人啊，其实都一样，人生苦短，何必自己画地为牢？”
“你看，此刻坐在这，我能感觉到有风拂过。如果雨水或是雪花落在身上，我也能感觉到是暖是凉。虽然，有些感觉会很不舒服，比如，像四季的变化，还有生活中许多不能避免的，但这些都是人生常态。”
“正因为有这些舒服和不舒服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霓漫天深吸了一口气，欢喜的道：“果然是好酒。就算是大醉的人闻一闻这酒香恐怕也会立刻醒过来。”
“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心思还挺老成的。”檀梵喝着酒，沉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霓漫天转动眼珠，俏皮的道：“那当然，要不怎么能做檀凡上仙的朋友。”想了想，又接着道：“檀梵，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檀梵疑惑不解的转过头，刚要开口就见霓漫天抬起的手，顿时又闭上了。就听霓漫天柔和的声音带着蛊惑缓缓从口中传出：“赌我能猜到你为何烦心？别的我也不要，十坛百花酿。若我输了，就算我欠你一次了。”
“好，赌约依你。但不管输赢，这十坛百花酿我都送了。”
五上仙之中，白子画的情最难懂，紫薰浅夏情虽深但过于盲目偏执，东华有情却不如无情，无垢看起来最淡薄，其实和她前世有很多相似之处，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无论何时，她都不会去伤害，只是很少有人能看到，而檀梵，都说他性情古怪，其实他最重情义，就算人走得远远的，心里却对谁都割舍不下，总是来回奔波。一生除了对紫薰不求回报的痴情，什么都没剩下。
以前，檀梵和她毫无瓜葛，她自然不会去管闲事，可是现在，檀梵对她而言是朋友，更是兄长，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以后为紫薰而死？霓漫天按下心中的想法，清澈的眼神不明的幽深。
“浮生一梦，百花萦香。这酒香，乍闻能使人清醒，久了，恐怕会欲罢不能。百花香，不如紫薰香。百花酿情，纵然浓浓情深，也不过是一丝虚无的慰藉罢了。”
最后一字消失在齿缝中，两字罢了，无奈却又叹息。檀梵听到最后时心中已从一开始小小的吃惊变的震惊不已。苦笑着喝了口酒，唇齿间逸散着酒香，味道却全是苦涩。放下酒，檀梵平静的看着前方，眼神似没有焦距。
“丫头，今日这赌，是我输了。”
☆、义结金兰
“你是输了，可惜不是输给我。”
霓漫天目光灼灼，方才的纯真仿佛只是人的幻觉，锐利的直射人心。檀梵转过头看见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只一瞬的时间，忽然大笑道：“丫头，你这是早就给我下好了套啊。”
“就算是也要你自己肯钻啊。再说，我可不是什么人都帮的。”霓漫天牛气哄哄的仰起头，那模样比起糖宝的可爱有过之而无不及，惹得檀梵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你倒说说，要如何帮我？”
檀梵也没觉得她真的能帮上什么，只是觉得挺有趣的，说到底霓漫天在他心里还是个小丫头，像妹妹一样，虽然这两次从相识到此刻的第二次相见这丫头的确给了他不少惊喜。霓漫天自然也知道他是不信自己的，不过倒正和她意，要是檀梵太认真她反倒会有压力了。也不加思考，状若无意的说道：“以你的本事来长留授课如何？”
“我这个人闲散惯了，你恐怕找错人了。”檀梵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拒绝，霓漫天早就想到了，噗嗤一笑，调笑着道：“啧啧，那就可惜了。我听说紫薰上仙主动提出想入长留授课，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喽。”
“什么意思？”果然，紫薰的事情是檀梵的死穴。这个傻子，根本就避不开他们，还当什么圣人？霓漫天砰的一下放下酒壶，生气的站起来，冷笑着道：“什么意思？难不成檀梵上仙还真以为只要在背后默默守着就能让那人放下偏执回心转意？枉你修行多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敢去争。只会一再劝自己劝她人放下，你自己又何时放下了？其实你就是个胆小鬼，你害怕自己的努力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所以你不敢，你根本就不敢去努力，所以就打着放下的幌子来骗自己。哼！恐怕你连骗自己都骗不了吧？否则这百花酿何来？你又何必经常去看她？”
“要我说，你与她已经是这样了，就算再小心也回不到最初了，不如为自己好好的努力一次，就算最后真没有什么好结果，也别这样不温不火的看着她为了别人伤心难过好。或者，你要是真不敢为了自己为了她去争一争，不倒如趁早绝了这念头，也省的到处惹人烦。”
霓漫天一气说完，看檀梵低沉到底的脸色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愧疚。难道真的说重了？假装轻咳了两声，尴尬的道：“那个。。对不起啊，我只是。。，唉。。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哥哥，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所以才忍不住说这些的。”
檀梵阴晴不定转了好几个脸色，最后才憋不住的笑了起来。霓漫天心知上当，但见他如此开怀也就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你说的对，与其总是在原地退守，还不如进一步，也许能有另一番天地也说不定。不过。。，虽然难得遇见你这么有趣的丫头，但是这哥哥。。”
“怎么？还委屈了你不成？”霓漫天傲娇的扬起头，那样子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在撒娇。檀梵看着哈哈一笑：“诶，我这话可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哥哥太年轻了，叫叔叔也不为过。”
“少占便宜了，就哥哥，不当拉倒。”要真让她叫檀凡叔叔霓漫天是叫不出来的，毕竟真计较起来，不说比檀梵大几百岁，估计也是会不相上下，况且对着这张一丝皱纹都没有的脸，叫叔叔她可张不开口。
檀梵自然也是故意逗她的，见目的达到了，生怕给小丫头惹毛了收不了场，忙见好就收了。爽朗一笑：“丫头，今日弦月为证，又有美酒当前，你我便就此结下金兰之交，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檀梵唯一的妹妹。”檀梵说的极为正式，倒让霓漫天惊讶的呆愣了半晌，才在檀梵的呼唤下回了神，拿起酒壶道：“那漫天就借花献佛敬哥哥了。”
“诶，我几百年修行于世，想不到到头来，却不如你看的通透。丫头，这壶酒，大哥敬你。”檀梵心里是很感激霓漫天的，也喜欢这个爽快投缘的丫头。说起来，他的性格虽然洒脱豪爽，但自从五上仙出了事，他的心就好像缠了千结，也很少再笑，但自从认识霓漫天，虽然只见了两次面，但他总会被这臭味相投的丫头给逗笑，憋都憋不住，可能是有了知己，心情开阔了，现下独来独往的他又多了个妹妹，心有了新的牵挂，注意力也就跟着转移了些，不知不觉中，笑容就多了。
他话说的真心，霓漫天也不推辞，实话实说道：“大哥不是不懂，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我只是帮你把它给除去了。”两人都不是虚假之人，听她这么说，檀梵笑着拿酒壶撞了她的一下，言道：“除的好。”
不多时，霓漫天已有了几分醉意，风轻轻吹着，更添困倦，下意识的就慢慢躺下了。檀梵听见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仰头喝下了最后一口酒，液体入喉有几分清凉，不禁打了个冷颤。也没多想，抱起霓漫天稳稳的落地，就见白子画站在前面，长发如瀑，眉眼冰凉而淡漠，淡淡的银光笼罩周身，依旧孤高出尘，连画都无法描摹的风采和仙姿，这样的人，这样的仙，无论走到哪，都让人无法忽视。四目相对，白子画只是立在原地，眼睛扫过他怀中的人，心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波澜。檀梵看着他，似是刚刚来到，又似已经站了很久，只是那样平静幽深的眸子，谁又能看的出呢？
只是片刻的停顿檀梵转身向门走去，白子画皱起冷淡的眉，清冷的道：“檀梵，霓漫天是长留的弟子，自会有人管。夜已深了，这里是女弟子的寝阁，你还是先离开吧。”白子画虽说的婉转，但檀梵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什么自会有人管，根本就是说你把霓漫天放下，我自会管。开什么玩笑，他不是男人？虽然知道白子画的秉性，但要他檀梵把真心当成妹妹的霓漫天这么交给他那还是不可能的。这可能就像是父母对子女的护犊之心吧，无论别人再好也总觉得不如自己对她好。再加上因为紫薰两人的关系是一僵再僵，檀梵此刻的言语自然不会怎么客气，当下便冷哼道：“你深更半夜站在女弟子的房门口，也不怕惹什么闲话坏了清修。既然也知道夜深了，那就早点回去吧，漫天丫头自有我照顾。”
白子画闪身到了近前，也不多废话直接上手把霓漫天接了过来。侧着头，连看都没看檀梵一眼，无比平静的道：“我自有分寸。”
☆、藏书阁趣事
檀梵眯了眯眼收回垂着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笑，看破却没有说破，转身潇洒的离去了。霓漫天在潜意识里却以为是檀梵把她送回了房间，所以才会这么温暖，玉指不住撕扯着白子画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盖，拽不动了就往白子画怀里钻，折腾了半晌才安稳下来。白子画垂眸看着怀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忽视掉心里的异样抱着她进了房。
晨光照进屋内，帘帐洒下一大片阴影。霓漫天醒来时已是快近晌午，看着外面的天色，心里咯噔一下，霓漫天心里叫道：完了，迟到了。
霓漫天快速收拾了一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新抓起抄写好的书就跑了出去。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霓漫天走到近前，轻声道：“师尊，这是您让弟子昨日抄的书。还有，今日误了时辰，弟子甘愿受罚。”
“诶，都抄好了？”桃翁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抄好，拿起来看了看，心里更加满意，笑眯眯的道：“好，好。字迹清逸潇洒，整洁干净，没有半点马虎之意，看的出来确实很用心。行了，下不为例，回去坐吧。”
“谢师尊。”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霓漫天特意行了个标准的揖礼，以示对桃翁的尊敬之意。桃翁一看，心下更是欢喜，脸上笑意更甚。听到底下的弟子窃窃私语声不断，桃翁拿起手边木杖不断垂地，待静了下来，才板着脸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不高兴的道：“你们谁有意见，或者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的，可以站出来。”说着，桃翁拿起木杖在面前的空地又磕了磕。霓漫天心里一暖，前生她和桃翁接触不多，自然也没什么感觉，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尊重，他竟然会这么护着自己，看来，自己没有白白重活，至少已经有很多人真心关心保护自己了，比如檀梵、桃翁。既然知道桃翁真心对她好，她也自然不会让他为难。霓漫天站起身，诚恳的说道：
“蒙师尊爱护，但漫天自知有错，甘愿领受师尊责罚。”她从来就不是个良善大度的人，哪怕重生，也只能充其量的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对桃翁恭敬可不代表对所有人都心存善意。霓漫天低垂着头，眼底已是结了一层寒冰。今日在边上嘀咕的人她记住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轻水。不过这丫头上一世也算帮过她一回，她从来不愿意欠人的，这次便算两清了。但是其他人。。。
霓漫天眼中滑过一丝冷意，连着周围也下降了好几个温度，离她最近的几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孟玄朗嘀咕道：“怪了，怎么好像突然变冷了。”
霓漫天是为了不让桃翁为难才站出来，这边桃翁明白她的心意更得是护短，思衬了半晌，终于寻了个好的去处。便对着霓漫天道：“也好，免得别人说我偏袒于你。”
“那便罚你中午不许吃饭，到藏书阁整理。”桃翁面上无波，但心里早已是春风得意。笑话，他好歹也是长留的长老，能让几个小孩翻了天？
“弟子领罚，谢师尊。”霓漫天声音平静，脸上早已忍不住浮现出笑意，眼睛里简直乐开了花。藏书阁岂是一般弟子能进的，这个桃翁明着是罚自己，暗地里却是为自己好，既让别人说不出话又光明正大的让她进了藏书阁，老头想必是打着让她进去多学习的主意呢。
坐下时，霓漫天的笑意已经收住了，只是脸上还有一丝潮红未退完全，粉粉嫩嫩的，更添几分娇羞，平日里对她心有爱慕的男弟子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还没等他们反应就又被霓漫天几个刀眼飞过去给吓的忙转了过去，剩下的时间各有心思，对桃翁所讲之事估计也没几个听进去的。
安稳的下了课，霓漫天想着早上没有换衣服，身上也跟着很不舒服，对桃翁告了声罪就先回了屋，一进屋子，就见桌子上整齐的摆着十坛百花酿，霓漫天一挥袖，把酒全部收到了墟鼎之中。换了衣服，也不停歇直接就去了藏书阁。
桃翁在屋里仔细翻找，寻摸着多找些有用的书给霓漫天。霓漫天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桃翁一本一本的在桌上摞了老高，见她来了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道了句：“坐下把这些看完。”
虽然知道这老头是为了自己好，但还是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霓漫天坐下，望着几乎可以把她活埋的几摞书不禁也觉得心累，这恐怕比自己上辈子加在一起看的还要多了。她也不想拂了桃翁的好意，再者也是对这些很有兴趣，挨个先翻了一下，好家伙，桃翁找的这些东西简直都快赶上白子画的七绝谱了，什么奇珍异兽，剑谱医书，简直找了个全，感动温暖之下又有些欲哭无泪，这桃翁简直把她当成天才了，还真打算让她几天看完啊。
在霓漫天哀怨的眼神注目下桃翁终于找累了停了下来，他日日夜夜待在藏书阁里，哪里有什么没什么他最清楚，因此找起这些东西来也不费什么劲，一会就把整个桌子都放满了，要不是放不下，他兴许还能找出一些。霓漫天摇摇头，心道这桃翁比她还痴。
“师尊，漫天知道您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