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把,猎枪一把,火铳两支,雷管炸药若干。
段二炮是詹子羽的人,这在近江警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有这样的大靠山,派出所根本没法对段二炮立案调查,因为詹树森正在进行全市派出所长的竞争上岗,业务比武,名义上是提拔年富力强的新人,实际上就是洗牌,安插自己的铁杆,谁能巴结上詹家父子,谁就能上位,反之就滚蛋,但这一波风潮还没到达支队长级别,所以石国平暂时还有喘息之机。
按说巡特警支队是不参与刑事案件侦破的,但也有一定的执法权,这回最先接警的是巡特警,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案子办下去,石国平很想借着这次机会扳倒詹树森,他脑筋一转,打电话给各路媒体,不经过市局宣传部门,直接发布消息,打掉了臭名昭著的“砍手党”。
直到第二天早上,詹子羽才听说段二炮出事,被杀手打了一枪差点挂掉,现在已经被巡特警支队控制起来,血魂堂也土崩瓦解,气的他大骂段二炮不成器,又大骂石国平不讲究。
不管怎么说,段二炮这枚棋子算是废了,但并不影响大局,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把龙开江留下的“金矿”挖空。
……
段二炮被打成重伤的消息迅速传开,道上重量级的人物全都没当回事,这厮太狂了,肯定有人要收他,可惜的是一枪居然没干死他。
消息传到江北,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卓二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轻轻松松就把段二炮给料理了,同时也给大家上了深刻的一课,江湖已经不是当年的江湖了,大佬们换了新玩法,直接找杀手解决问题。
另一种解释是,段二炮先坏了规矩,怨不得他人下狠手,江湖自有游戏规则,违反规则的是必定被淘汰,这是自然规律。
王星托人打听了一下情况,偷车的案子还是有挽回余地的,但老躲在江北可不行,必须回去把这事儿处理掉。
于是他将妻儿安顿在江北,自己和刘汉东驱车返回近江,没敢回家,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然后联系了一些政法口的朋友商量,律师分析了情况说这根本不算盗窃,因为龙开江欠了一屁股债已经跑路,宾利车是遗弃在机场的,作为债权人的授权代理人,王星有权利取回债务人的财产,当然法律问题是很复杂的,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
还是老朋友万旭东看的透彻,他说:“潜规则办事,明规则办人,现在是有人想借题发挥办你们,把这事儿处理好,官司的事儿就好弄了。”
王星纳闷:“我没惹到不该惹的人啊。”
万旭东说:“你是没惹,可你的搭档惹了,刘汉东在防暴大队的时候,打死李随风价值五百万的两头獒王,又抄了人家的场子,把人家儿子送进戒毒所,你觉得这事儿难道就算了?人家小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哩。”
王星说:“这么说没我什么事了。”
“你是被刘汉东牵连了,我早提醒你,别和他掺乎到一起,这小子就是个惹祸精……你想脱身也简单,作证把刘汉东的罪名坐实了,你就没事了。”
“这事儿我干不来。”王星立刻摇头,从刘汉东单枪匹马营救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这个惹祸精是自己一生一世的兄弟了。
“那就算了,你自己想办法吧。”万旭东悻悻走了。
……
刘汉东暂时栖身在阚万林租住的房子内,他不敢回汽修厂,怕警察在那儿蹲坑守着自己。
他也在考虑如何摆脱盗窃罪名,打了个电话给白娜请她想办法,白娜说我一直在跟踪调查龙开江非法集资的案子,听说你帮一些人讨回了欠款,正想采访你呢,约个时间吧。
于是刘汉东就约她晚上见面,刚打完电话手机又响了,竟然是马国庆打来的:“小刘听说你回来了,你到我家来一趟,有话和你说。”
马国庆说完就挂了,语气不是很和善,刘汉东立刻给马凌打电话问怎么回事,马凌也不明就里,说既然我爸找你那你就过去呗,老老实实听他骂,千万别顶嘴。
于是刘汉东就去了黄花小区,刚走到楼下,从单元门里出来几个陌生面孔,穿便衣,挎着包,别人兴许察觉不到那种警察味道,但刘汉东可是当过警察的,立刻察觉不妙,回头便走。
车棚里又走出来三个人,也是同样打扮,将刘汉东围住,亮出证件说我们是机场分局的,识相点别反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刘汉东看看楼上马家的窗户,知道被准丈人给卖了,六个便衣把自己围住,真想跑估计也没多大问题,但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没有选择逃跑,乖乖跟着机场分局的便衣走了,上了一辆民用牌照的轿车驶出出小区。
五楼上,马国庆望着汽车远去,心情非常复杂,他是不愿意诱捕刘汉东的,但身为一名老公安,一名党员,他没有其他选择。
第三十二章 喝酒不开车
吴兴发深有同感:“这样的猛人隔几年就出来一个,横行不了一年半载就得让人弄死,不知道段二炮还能活几天。”
李随风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哪怕是公安局长家衙内的发小也不行,这个社会上牛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天高地厚就是一个下场,死,江北卓老二那是好欺负的么?你等着瞧好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悬念,趁着酒劲,吴兴发又提到了近江黑道的传承问题:“再过十年咱们就都老了,你说谁会是下一波领军的人物?”
李随风想了想说:“那个刘汉东算一号,他和段二炮不同,该狠的时候狠,不该狠的时候很有分寸,而且不拿不该拿的钱,这人来近江之后,光手上的人命就七八条,外面说是谣传,不过子羽这边的消息说,基本都是真的,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杀神!段二炮狗屁不是。”
吴兴发说:“段二炮手底下折了好几个人,听说又是刘汉东干的。”
“对,所以这个人留不得,将来我老了,李抗还年轻,不被人吃的死死的啊。”李随风将烟拦腰掐断,淡然笑道。
……
詹子羽喝的醉醺醺的从江心岛出来,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劝他醒醒酒再走,或者打车走,至不济找个代驾也行。
“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詹子羽拉开手包,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小手枪,他本来也算是个有分寸的人,但喝了酒就忘形,脾气暴躁不说,还喜欢显摆。
工作人员不敢说话了,只是暗暗祈祷待会大街上的人都小心点,别被他撞上了,死了也白死。
游艇靠岸,詹子羽叼着烟走进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fx,开起重摇滚,摇头晃脑驶向出口,一个五十来岁的看车老头拦在车前示意他停车缴费。
“十五块。”老头伸出五根手指说,他有些不高兴,因为这辆车是横着停的,占了三个正常的车位,所以要收他三份钱。
詹子羽本来还打算付钱的,中控台上已经放了一张五元钞票,一听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十五元,顿时雷霆大怒,下车重重摔上车门大吼一声:“宰人宰我头上了,活腻了吧你老逼样的!”
看车老头也是见惯各色人等的,再说这家滨江停车场小有背景,所以也不怕他,挺起胸膛对骂道:“横什么横,不就开个破奇瑞么!”
詹子羽气得转了个圈,英菲尼迪被人当成奇瑞,这老逼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一记直拳打过去,老头四仰八叉放倒,然后上去猛踢:“妈了个逼的,奇瑞是吧,让你奇瑞!”
看车老头的老婆从小屋里跑出来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打人了。”然后躺在英菲尼迪车轮前。
詹子羽才不吃她这一套,上车准备压过去,老太婆机灵的很,一骨碌爬起来,车轮擦着他的身子开过去,晚一秒钟都被被压死。
“报警!我记下车号了。”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说道。
“打110,这人喝酒了,是醉驾!”老太婆也恨恨道。
詹子羽驾驶着“大号奇瑞”飞驰在沿江大道上,开的飞快,他急着赶场和朋友喝下一场酒,开着开着就见前面有交警拦车,于是不耐烦的靠边停车,降下车窗将警官证伸了出去。
“市局的,有任务。”詹子羽皱着眉头说。
负责查车的是蕴山大队的吴良海和谭家兴,他们只是例行检查而已,可是拦下这辆英菲尼迪之后,车内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差点把人熏个跟头,妥妥的醉驾啊。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谭家兴检查了警官证之后,依然不买账,这个自己喝了太多酒,必须控制起来,不然继续驾车很可能会酿成车祸。
“你他妈的没脑子么,看不见我是谁么?”詹子羽将警官证摔到谭家兴脸上,继而下车,抬脚就踹。
谭家兴闪避开来,正面对着詹子羽,他胸前有执法摄像头,可以记录下执法过程中的影像声音。
“你涉嫌醉驾,最好别开了。”谭家兴并不想闹大,谁没个喝醉酒的时候,又是市局的同事,犯不上较真,不过对方这气焰是够横的,居然动脚了。
“醉驾,醉驾你妈!”詹子羽刚才在停车场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脾气上来,非得泻泻火才行,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照打不误。
一巴掌扇过去,谭家兴一低头,警帽飞了。
再一拳,依然落空,詹子羽恼了,翻身回车里拿枪出来,指着谭家兴喝道:“你再动?再动我一枪废了你!”
吴良海已经在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了,见詹子羽掏枪,赶紧报告:“呼叫特警,这边动枪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谭家兴不敢再躲避,对方是醉鬼可真敢开枪。
詹子羽上前猛踢谭家兴,踢得他满地乱滚,反光背心也开了,对讲机电池也掉了,吴良海见不是事儿,从后面抱住了詹子羽,围观的司机们一拥而上,抓胳膊按腿,将詹子羽牢牢制服。
谭家兴从地上拿起来,拿了酒精检测仪让詹子羽吹,他拒不配合,被众人强行捏着鼻子吹了一口,酒精含量超过醉驾标准三倍半!
这时候交警增援力量赶到了,将醉驾打人者控制起来,塞进车里,中队长一看这不是詹子羽么,赶紧让人把他送去醒酒,又让吴良海和谭家兴先不要执勤了,回队里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第二天,詹子羽才从宿醉中醒过来,依然是头昏脑胀,拿起手机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按照对方的重量级一个个回过去,才知道昨天自己闯了祸。
先是停车场老夫妻报警称自己不交费还打人,这案子在派出所就给压下了,不过听说这对老夫妻打算闹大,把视频传到网上去。
第二件事是醉驾被交警抓了,幸亏中队长认识自己,事儿也被压下了。
詹子羽有些郁闷,怎么自己这么倒霉,什么人都蹬鼻子上脸,还他妈上网曝光,找死吧!他一个电话打给段二炮,“二炮,哥哥让人欺负了,你说咋办?”
“还能咋办,剁手!”段二炮毫不含糊。
“就在江心岛游艇码头附近那个停车场,看车子的两个老不死,你处理一下,别闹出人命就行。”
“马上办!”
然后詹子羽又打给交警支队的头儿,“你们交警不大给面子啊,让我很难看,很没有面子啊……”
交警支队长赶紧赔礼道歉,承诺处理当事人,改天请詹子羽喝酒。
当天中午,谭家兴被停职。
下午,江边停车场,一伙穿黑t恤的青年冲了进来,将年逾六旬的管理员砍倒一阵乱劈,又将屋里的炉灶被褥热水瓶等全部砸毁,这才扬长而去。
110接到报警赶赴现场,将管理员送到医院抢救,老头的一只手被砍断,被推进手术室急救,老太太因为去买菜而幸免于难,坐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
早报的记者白娜接到线报来到医院,采访了案件当事人,老太婆得知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早报白记者,立刻象盼到了救星一般,哭哭啼啼将事情原委叙说一边。
白娜最近在关注“砍手党”的案子,这是近江一个新兴起的黑社会团伙,特点是喜欢砍人手,短短三个月,砍的手都够开一桌麻将了,给社会带来极大的恐慌气氛,采访警方,只推说正在调查,而砍手党依然肆虐,这是最新的一宗。
“就是昨天那个开奇瑞的喊来的人,我有视频,白记者,我把证据给你。”老太婆很明白祸事是怎么来的。
白娜跟着她回了停车场取证,可是发现监控摄像头已经被砸烂了,老太婆从痰盂底座上拿起一张存储卡说:“我早防着他们了,视频在这里头。”
白娜将存储卡里的视频拷贝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卡依然还给老太婆:“您留着,多备份几个。”
回到车里,白娜打开视频文件,看到一个凶悍的男子推搡殴打管理员,气焰十分嚣张。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白娜知道此人,乃本市臭名昭著的衙内之一,市局一把手兼副厅长詹树森的公子,詹子羽,同时他也是市局的一名干警。
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脑海里,“砍手党”能逍遥法外,是不是仗着这个詹子羽的包庇?很有可能,白娜决定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
深夜,闹市区的糖果酒吧,段二炮带着手下趾高气扬的驾临,四名血卫都穿着黑色紧身t恤,胸口印着血手印,道上懂行的见了急忙退避三舍,经理亲自招待,给他们倒酒,上果盘。
酒吧里射灯光怪陆离,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台上穿着三点的洋妞在跳着钢管舞,段二炮叼着烟,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旁边一桌有四个女的,都是浓妆艳抹,穿着淘宝上买的暴露礼服裙,摇晃着苹果手机,时不时向这边瞄两眼。
段二炮和血卫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全然没注意身后来了一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截金属管,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瞄准段二炮的后背,用另一只手猛击金属管的尾部。
第三十四章 黄花大侠
机场分局的刑警并没有难为刘汉东,没给他上铐子,也没搜他的手机钱包,公安系统就这么大,刘汉东的英雄事迹被好事之徒传的全系统闻名,大家敬他是条汉子,自然不会当成一般毛贼对待。
可是到了分局之后,境况发生了变化,一个四十多岁面无表情的女一督倒背着手来查看了一番,下令将刘汉东关进拘留室,隐约听到她和别人的对话中提到“害群之马”,“社会渣滓”之类的词儿。
分局的拘留室条件简陋,空间狭小,刘汉东的手机被收走,腰带也被没收,暂时没人提审他,冷板凳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
黄花小区,王玉兰买菜回家,见马国庆惆怅无比的在阳台抽烟,忍不住骂道:“闲着没事不知道扫扫地,擦擦桌子,就记得抽烟,我看你连小刘都不如。”
马国庆说:“以后别提小刘了,他又被抓了,盗窃罪,数额特别巨大,怕是没有十年下不来。”
王玉兰吓呆了:“十年!那凌儿怎么办?”
“这不还没结婚么,就怕闺女发傻啊,死心塌地的等他,一辈子就毁了……”马国庆狠狠抽了最后一口,将已经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掐灭。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王玉兰道。
“还不是帮你们讨债闹得,他和别人合伙偷了龙开江几辆车,光那辆宾利就价值超过五百万,妥妥的盗窃罪,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