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潘老太太住在滨河小区,潘老太太的老年痴呆症愈加严重,靠爷爷一人照顾肯定不行,家里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伺候老太太,一个买菜做饭,费用都从老太太离休工资里出,只要大伯一家不来闹,日子倒也平静安详。
刘汉东去找了孟知秋和马超,请他们帮忙约一下华清娱乐总汇的卓二哥,其实他也有卓二哥的电话号码,但两人就见过一面,属泛泛之交,贸然去找人家有些唐突。
孟知秋很快安排见面,卓二哥在夜总会办公室里和刘汉东碰面,丢给他一支烟说:“有事打个电话就行,还特地跑来,也不嫌麻烦。”
江湖大哥就是豪爽,刘汉东心里定了三分,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有一场富贵送给二哥。”
卓力叼着雪茄哈哈大笑,抖着翘在大班台上的绿色鳄鱼皮鞋说:“混到我这个层次,对富贵已经不太感兴趣了,重要是好玩,说说吧,什么项目缺钱了?”
刘汉东就把欧洲花园的来龙去脉介绍了一下,末了说:“二哥愿意入股也行,投资买期房也行,单纯借钱也行,利息好说。”
卓力说:“老实说房地产我没兴趣,况且是在省城的房地产,我手伸不了那么长。”
刘汉东难掩失望之色。
卓力接着说:“不过既然你张嘴了,我肯定得帮忙,我先借你五百万周转,然后再给你推荐一家建筑公司,这五百万就不给你了,直接划到建筑公司帐里,他们帮你盖楼,到时候也不需要你还钱,拿房子抵就行,你看咋样?”
刘汉东心说卓二哥这脑筋挺活络啊,里外里都当好人,既借了钱给自己渡过难关,又帮朋友揽了生意,一举两得,最后大家都欠他的人情。
“好,那就这样定了。”刘汉东当然一口答应,欧洲花园工程量巨大,祁庆雨一个人根本吃不下,拉上卓二哥和他的朋友,只有好处没坏处。
卓力也很高兴:“兄弟真爽快,晚上一起喝两杯,我把南泰建总的木经理叫来,大家认识一下。”
到了晚上,各路朋友陆续到来,卓力向大家隆重介绍刘汉东,说他是近江房地产业的新秀,手上拿着大项目。
“汉东还是光哥的表叔,亲的!”卓力加重语气说。
大家就都起哄,非说各亲各叫,和刘汉东平辈相称,卓力笑道你们占光哥的便宜行,可不能占我的便宜。
刘汉东知道他们说的光哥是刘子光,陈子锟长子陈北的嫡孙,此人在江北就是一段不朽的传奇。
有机会一定要见他。
外面进来个人,卓力说:“这就是咱南泰建筑总公司的木三水木总,当年光哥还没混起来的时候,打群架用的安全帽和砖头都是从他工地上拉的。”
木三水笑道:“老黄历就别提了,卓总喊我过来有什么安排?”
卓力说:“近江的房地产项目你感兴趣么?”然后将欧洲花园简单介绍了一下。
木三水沉吟片刻:“我知道那个项目,废了好几年了,水很深,很深。”
卓力说:“那些不要你操心,你就负责盖楼,愿意干就干,给个实在话。”
木三水说:“只要不让我垫资就行。”
卓力大笑:“那咱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干杯!”
第六十九章 天煞星读研
刘汉东按照地址找到这栋七十年代的住宅楼,到底是读书人扎堆的地方,鸟语花香,绿树成荫,静谧温馨,没有乱停的车辆,乱丢的杂物,乱窜的猫狗,跳舞的大妈。
邵教授家在二楼,听到敲门声他来开了门,招呼刘汉东不用拖鞋,进来坐,家里面积挺大,三室一厅,到处都是书,不过略有冷清,邵教授从冰箱里拿了饮料给刘汉东喝:“喝可乐,放了两年也没人喝,我女儿和外孙都在美国,家里就我一个人。”
刘汉东心说老头挺可怜,儿孙都不在身边,就问他:“邵教授吃饭了么,我请你。”
邵教授也不客气,丢下蒲扇换了短袖褂拿了钥匙:“我知道有一家饺子馆不错。”
来到饺子馆,点了一斤饺子,四个菜,两瓶啤酒,爷俩对着喝起来,刘汉东说:“您老写的书挺好看啊,不过其中有些细节和我爷爷说的不一样。”
邵教授很感兴趣:“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说:“我爷爷就是你书里的国民党江东交警一总队起义将领刘骁勇。”
邵教授奇道:“你是刘骁勇的孙子啊,怪不得总觉得眼熟,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原来邵教授早年采访过刘骁勇,两人算是忘年交,毕竟中间还差了几十岁的年纪。
“既然是老刘的孙子,就喊我一声大爷吧,话说你这一身的戾气是怎么回事,你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邵教授剥了两瓣蒜,开始详细询问。
刘汉东一五一十叙说起来,在部队就参加过战斗,打死过分裂分子,回来后屡次遇险,手上人命无数。
邵教授沉思片刻道:“你是天煞星转世,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一定要多读书,化解身上的戾气。”
刘汉东张口结舌,尼玛这是教授说的话?神棍还差不多,他艰难回答:“我工作忙得很,没空系统的读书,大学就上了一年,现在基础知识全丢了,跟不上功课。”
邵教授说:“既然你是参加过高考的就好办,你跟我读研吧。”
刘汉东越来越怀疑这教授的身份,不会是江大的锅炉工吧,自己连大学本科都没毕业,怎么读研?
邵教授说:“你不是在江大上到大一了么,按照国家政策是可以继续读书的,当然了,还能还有其他限制,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读书,大爷就能帮你。”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汉东还能说啥,答应等开了学就去办手续重新进入校园读书。
吃完了饭,刘汉东结了帐,又去邵教授家借了几本书回去读,他读书和别人不同,人家是为了增长知识修养而读,他是为了化解戾气而读,邵教授吓唬他说如果不把戾气化去,会折寿的,刘汉东当然不信这一套封建迷信的说辞,不过人家这也是为他好,也就没反驳。
辞别邵教授,刘汉东回到黄花小区家里,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小区广场上成群大妈正在跳广场舞,大喇叭里放着最炫民族风,对面是一帮穿灰军装戴八角帽的老大爷在唱革命歌曲,两边都把音乐开到最大,震得附近居民耳膜生疼,敢怒不敢言。
刘汉东大怒,这不扰民么!依着他的脾气就得抽出甩棍把大爷大妈们的音响功放给砸了,可是走近一看,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跳广场舞的副领队,正是丈母娘王玉兰,唱红歌的指挥则是火雷火颖的亲爹火联合,这些都是长辈,刘汉东只能灰溜溜的撤了,上楼把窗户关上,充耳不闻。
下面闹了半天,最终还是红歌队不敌广场舞,悻悻而去,于是小广场上响彻农业重金属,过了一会,马凌下班回家了,刘汉东向她汇报了最近的工作情况,说金樽生意挺好,每月分红好几万,要不你下来别干了,跟我到店里帮忙去。
马凌说那不行,我爸妈肯定不同意,等结了婚再慢慢考虑转行的事情。
刘汉东说啥时候结婚啊,都拖很久了,现在要房子有房子,要车随时可以买,还等什么。
马凌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还有什么事是我抗不住的么。”刘汉东道。
“我爸妈说,不能把女儿嫁给犯人,好歹等你缓刑期满再说。”
刘汉东不吭声了,虽然他平时装的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引以为豪的意思,但这三年缓刑却像磐石一般压在心头,无法从事正常工作,遭人白眼非议,让家人抬不起头,而且还是个把柄拿在人家手里,别看徐功铁现在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那是没矛盾,只要自己作出出格的事情,立刻就会被追究,缓刑期间犯罪,罪加一等,想怎么收拾自己都是成立的。
省高院的判决就是终审,无论如何推翻不了的,看来只能等三年以后再结婚了。
刘汉东到阳台抽烟,思索下一步发展,无论是在青石高科当司机领工资还是在金樽那分红,靠的都是自己敢打敢拼,拿命换来的资本,这些所谓的成就在铁渣街的邻居们眼中兴许是高不可及的,但在宋剑锋、沈弘毅、夏青石、安馨,甚至佘小青这种人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充其量就是有利用价值的大混混。
遥想当年,自己高分考入江东大学的时候,妈妈多么自豪,可是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天之骄子竟然变成了黑社会大哥,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刘汉东将烟掐断了,他决定不能放任自己堕落下去,这种黑灰相间的人生并不是自己的理想,只是被残酷的现实逼到这一步的。
身上背着缓刑,转型困难,目前最大的契机就是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做成之后,坐拥上亿财富,功成名就,可是昨天从那儿路过,工地依然没有变化,看来祁大哥还在为此奔波,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祁庆雨的号码询问进展,祁庆雨告诉他,事情比预想的要困难,遍地都是拦路虎,最大的障碍就是没有资金,虽然讨来了一些欠款,但还欠着银行的巨额债务以及各种官司纠纷,无法开工,更无法预售。
刘汉东约他周末见面细谈,到了星期六下午,祁庆雨如约来到农家菜馆,身后还跟了几个人,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搞建筑的,除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细皮嫩肉,祁庆雨说这是我儿子,祁麟,跟我开车当驾驶员。
又对儿子说:“这是我经常跟你提的刘叔,喊人。”
小伙子规规矩矩喊一声刘叔,便站一旁去了,眼神中带着畏惧。
刘汉东说:“祁大哥,你不是说有个闺女么,怎么又变出一个儿子来。”
祁庆雨说:“我儿女都有,乡下人不比你们城里,计划生育那么严,当年我可是超生游击队,带着孩他娘天南海北的跑,一边干建筑,一边生孩子,这是大小子,上面还有一闺女,下面还有俩小小子。”
大家落座,点菜,开酒,先寒暄,敬酒,酒过三巡之后,祁庆雨详细介绍面临的情况,虽然最大的几个麻烦已经解决,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官司、建设局的封条,当然最大的难题还是资金,工程量太大,需要巨额资金投入,从炎黄海外建总讨来的钱根本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还是得拉投资。”祁庆雨点了支烟说,他头发几乎全白了,可见这段时间劳心费力之剧。
刘汉东想了想,自己认识的有钱人不算少,青石高科的资金就多的没处花,回头和夏青石沟通一下,兴许能拿到投资,他把这个想法一说,祁庆雨非常高兴:“那太好了,需要什么材料我来提供。”
“这个事儿先不急,我的意见是动起来,拉队伍进工地,把杂草除掉,围墙补好,涂上标语口号,显得像样子,不然你弄的跟鬼城一样,怎么带客户去看。”
刘汉东的意见得到大家的赞同,可是祁庆雨却说不妥,欧洲花园公司是被近江市建设局城市建设科查封的,贸然动工是要惹麻烦的。
“这些琐碎的事情一件件的办,具体是什么原因,谁负责的,找对人一锤定音,我出面。”刘汉东自信满满道。
祁庆雨说,当初建设的时候出过工程事故,塌了房子死了人,再加上有人捣鬼,建设局就把工地给封了,法院也发来传票,正好那时候银行贷款在关键时期,听到这些消息人家就不放款了,资金链条一断,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推全倒了。
“那就去找建设局的领导,该罚款整改的都认,先把事情解决掉。”刘汉东办事雷厉风行,约定明天上午就去建设局领导家里拜访。
第二天是星期天,祁庆雨带车来接刘汉东,开到西郊临江的一处高档社区,在一栋小高层下停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了许多高档烟酒让祁麟提着,刘汉东说老哥你拿这个不行,看我的,说着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塞满大面额欧元钞票。
“我也备了,藏在烟盒里了。”祁庆雨笑道。
三人上了10楼,按响门铃,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是一个穿宽松衬衣和拖鞋的少女,正是停飞空姐靳洛冰。
第七十四章 我就是新生
酒宴之后刘汉东下榻在华清酒店客房,由于喝的太多,次日早上起来头还是晕的,他打了辆车去本市最大的房产中介,为母亲和贺叔租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高档公寓,交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然后才回家告诉了母亲。
木已成舟,母亲想推辞也没不行了,只好答应,这些年来家里没添置什么东西,冰箱电视都是早该淘汰的货色,连老两口的衣服都是十几年前买的,刘汉东看了心里难过,硬拉着母亲去百货大楼买了五千多块钱的衣物,又去发廊烫了个头,捯饬的里外三新,回到家里,把贺叔吓一跳,差点没认出来。
刘汉东也给贺叔买了几套衣服,都是适合中年大叔的西装、夹克,贺坚一米七出头,身材中等,穿上倒也合适。
“东东出息了,都会给妈买衣服了。”水芹忽然眼圈就红了,儿子养了三十年,终于该享福了。
刘汉东说:“我在近江和人合伙做房地产生意,等楼盘盖好,咱们都搬过去,把爷爷也接过去,滨河小区的房子就留给汉南算了,他也不容易,我不和他争。”
水芹说:“还说呢,你爷爷不是找了个老伴么,你大伯母可气坏了,三天两头去闹事,话说的可难听了,你要是有条件就把爷爷先接走八,我怕他年纪大了,哪天气得不行犯了病可就糟了。”
刘汉东忍着怒火,先帮母亲把东西搬到新家,收拾打扫一番,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下,等到下午三点钟才打了辆车去了滨河小区。
只有保姆在家,两位老人在花园里散步,树荫浓密,凉风习习,刘骁勇远远看见孙子过来,脸上浮起笑意:“就知道你回来,特地让保姆买了菜。”
刘汉东奇道:“您怎么知道?”
刘骁勇说:“邵文渊打电话来说的。”
刘汉东更纳闷了,回江北的事儿没和邵教授说啊,这老头未卜先知?
刘骁勇说:“他可不是未卜先知,人家邵教授是国内研究周易八卦的权威,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
刘汉东心说这还教授,神棍差不多,岔开话题问道:“爷爷,大伯母还经常来闹?干脆你跟我去近江算了。”
刘骁勇说:“她闹她的,我住我的,住到天冷自然要搬到省城去,滨河小区的房子没暖气,你潘奶奶怕冷,住不得。”
又说:“你大伯母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保姆跑来了:“爷爷,他大娘又来骂街了,您先别回去,等她骂完再说。”
刘汉东明白了,爷爷不是出来散步,是躲恶人来了,他气不过,拔腿就往回走,来到家门口就见大伯母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正在向左邻右舍讲述老爷子的荒唐故事。
“我们家这个老公公也真是,快一百岁的人还不服老,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一个疯老太太,还就过上日子了,离休工资那么多,不给儿子孙子花,请俩保姆伺候老太太,我看这房子百年之后也得白送给人家,你们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大伯母拍着大腿,唾沫星子横飞,邻居们磕着瓜子听的津津有味。
刘汉东过来了,他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挥拳相向,可是大伯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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