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两个无辜者横死街头,其中还有一个是三岁孩子,这一场本该避免的车祸,活生生毁掉一个家庭。
得知自己并没有患癌症之后,马国庆的性格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以前总喜欢当老好人,不得罪人,现在却看开了,人活一辈子图的什么,不就是问心无愧么,今天要不把肇事者给法办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他找到吴良海商议,说肇事者上个月就酒驾出过事故,这回肯定还是酒驾,得想法把他办了才行。
吴良海是位老交警,经验也很丰富,他说:“开卡宴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得赶紧取证才行,不然等他们疏通了关系就迟了。”
话是这样说,可肇事者躲在车里不愿意出来,难道撬开车门把人提出来不成?谭家兴站在卡宴窗前不停劝说车里的人出来,可里面的人洋洋不睬,继续抽着烟谈笑风生,敞开的天窗里飘出烟味和酒味,看来必定是酒驾。
另一侧,马国庆斜眼瞅瞅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对吴良海说:“老吴,咱穿这身衣服不能动手,可群众非要动手,咱也拦不住啊。”
吴良海点头称是,正商量着怎么把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喊:“这不是吴队长么,王支队的电话你接一下。”
过来的是孙中海,他终于打通了交警支队领导的电话,拿着手机匆匆而来,吴良海无奈,只好去接电话。
马国庆见事态向着不好的趋势发展,急忙走向群众,这时候刘汉东迎面而来,没和马国庆打招呼,直奔卡宴而去,走到副驾驶窗前,抡起手中带尖角的水泥块猛砸玻璃,这是钢化玻璃,而且很土鳖的贴了一层防爆膜,路边溅起的小石子根本损坏不了,但架不住刘汉东力大无比,水泥块上还带着一截凸起的钢筋头,三两下之后玻璃就呈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整体落进了车里。
刘汉东打开车门,将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家伙揪了出来,这小子个头挺高,起码一米八,但是瘦的像个猴子,穿着修身白衬衫和粉红色的裤子,爱马仕的金色H形腰带扣闪着亮光,大晚上的还戴着雷朋眼镜,鼻子上带着鼻环,这张脸看着就欠揍。
小伙挺牛逼,很快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抬手就打刘汉东,喝醉酒的人力气很大,被刘汉东一记直拳打得鼻血长流依然猛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谭家兴上前用胡椒喷雾照着他的脸猛喷,刘汉东两记重拳下去,这小子终于老实了,坐在后排的俩妞尖叫起来,围观群众见有人带了头,顿时潮水般涌过来。
马国庆示意协警不要拦阻,嘴里却喊着:“大家不要冲动,不要砸车,不要打人。”
这话提醒了群众们,纷纷上前砸车,卡宴像是汪…洋中的一条船,被掀的晃来晃去,上下左右的颠簸,俩妞儿尖叫不停,群众们却更加兴奋,如同打了鸡血。
醉驾者被刘汉东拖到了警车前:“谭警官,让他吹!”
谭家兴拿出了酒精测量仪,刘汉东掏出手机拍摄视频,群众中的聪明人也拿出手机来进行拍摄,那小子拒不配合,被刘汉东揪住了鼻环一拽,疼的嚎叫一声,屈服了,吹了酒精测试仪,吓了大家一跳,居然是318毫克酒精值,超出醉驾标准三倍!
“打死他!”愤怒的群众发出吼声。
有人跳上卡宴的引擎盖,用木棍猛击前挡风玻璃,有人拿刀刺轮胎,更多的人拳打脚踢着车身,交警、民警、协警都苦口婆心的劝说,但群众情绪很不稳定,劝说无效。
孙中海急死了,夏董交代自己的事情办砸了不说,夏少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啊,而且那个砸车揪出夏少的家伙,正是自己从公司带来顶缸的新司机!
夏少吹完酒精测量仪,立刻被马国庆戴上手铐押进了警车,醉驾是入刑的罪,而且还撞死了人,罪证确凿,这回够他受得了。
群众还在砸着卡宴,马国庆和吴良海打了声招呼,先带肇事者离开现场,警车驶离的时候,马国庆喊了一声:“小刘!”
刘汉东一扭头,坐在车里的马国庆给他敬了个礼。
刘汉东条件反射一般回礼,旋即想到自己已经不穿军装了,心头一阵落寞。
躲在卡宴后排的两个妞被群众揪了出来,不过并没有难为她们,而是继续砸车,有人拿出打火机准备烧车,这时候警察终于介入了,在大批增援人员的协助下,将群众驱离现场,不过此时卡宴已经面目狼藉,玻璃全碎,车身伤痕累累,真皮座椅也被刀子划破。
俩妞穿着齐B裙,波大腿长,一看就是夜店里勾搭的货色,哭哭啼啼正要走,被谭家兴拦住,这可是目击证人,哪能放走。
警察在卡宴车里找出了K粉,酒瓶子,安全套等物,这帮畜生在车里HIGH疯了开快车撞死人,简直该杀!
刘汉东悄悄离开了现场,消失在夜幕中,在一个偏僻的路口,跨上了马凌的摩托车。
“出什么事儿?”马凌问。
“大事,有个小子醉驾撞死人还拒捕,被我揪出来了,帮了你爸的忙,他还给我敬礼来着。”刘汉东颇有些得意。
“那你怎么不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啊?”马凌问。
“靠,我砸了卡宴的窗户,赔不起啊,我深藏功与名,闪。”刘汉东嘿嘿笑起来。
“你真不要脸,对了,新工作咋样?”
“还行,一个月六千块,五险一金全有,不过我把公司老总儿子揍了,工作怕是保不住了。”刘汉东说的漫不经心,其实也很郁闷,好不容易有了满意的工作,转瞬就没了。
“你啊,臭脾气就不能改改,不过这事儿做得对,换我一样出手,今天下午我还骂了卞旭强一顿呢,李姐都给我说了,是他故意引你出手的。”马凌道。
刘汉东笑了:“要不是我脾气臭打了指导员,也不会提前退伍了,也不能遇见你了。”
“油嘴滑舌,不要脸。”马凌轻轻打了他一下,发动摩托车,送刘汉东回了铁渣街,途经梅姐的十元休闲店的时候,坐在门口的失足看到他俩,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向刘汉东打招呼。
来到108号楼下,刘汉东从摩托上下来,正准备和马凌卿卿我我一番,忽然车灯大亮,又一辆摩托驶来,是火雷和火颖兄妹俩,两人热情打招呼:“东哥,凌姐。”
“先走了。”马凌冲两人点点头,骑上摩托一溜烟走了。
“没耽误你事儿吧?东哥。”火颖恶意的笑道。
……
花火派出所,鼻青脸肿的夏少被投入了拘留室,戴着手铐的他依然嚣张无比,叫嚣着要让马国庆脱警服,要喊人来拆了派出所。
十分钟后,所长孟宪国风风火火赶到,夏少见了他如同见了亲人:“孟所长快把我放了。”
孟宪国理都不理他,对民警们交代:“这小子再狂就拎去水龙头给他醒醒酒。”
夏少的脑子还被酒精燃烧着,他撞着栏杆吼道:“姓孟的,我***,咱一起喝过酒呢你忘了?”
孟宪国板着脸道:“依法处理,谁也不许说情。”倒背着手走了,副所长胡铁军凑过来说:“孟所,晨报记者来了,要采访醉驾案件。”
“谢绝采访。”孟宪国道。
“夏家打电话过来了。”胡铁军拿出手机。
“不要接,有事明天再说。”孟宪国走远了。
胡铁军心领神会,这事儿已经闹大,而且交警方面已经取证,谁也罩不住,夏家有能耐让他们走上层路线去,所领导是背不起这个黑锅了。
……
孙中海赶到尚风尚水别墅,敲开了一处院门,佣人将他领进屋,夏白石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老婆在一旁哭哭啼啼,一见孙中海进门就喊道:“小孙,你一定要把舟舟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夏白石道:“中海,到底怎么回事?”
孙中海道:“别提了,本来事态还能控制,没想到现场一帮地痞流氓把车砸了,要不是我协调警察把夏少保护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夏白石皱起了眉头:“你马上和市委宣传部的熟人打招呼,让他们压住报纸电视的报道,无论如何不能上舆论的风口Lang尖,这回事情有些大,怕是不好处理,中海你多辛苦辛苦。”
孙中海挺起腰杆:“夏董,我一定尽心尽力!”
“行,你忙去吧。”夏白石摆摆手。
孙中海如蒙大赦,离开了别墅,他没告诉夏白石,是自己带去准备顶缸的司机将夏少从车里揪了出来暴打一顿,那样的话,先倒霉的是自己,如今只有全力营救夏少,将功补过。
至于那个吃里扒外的新司机小刘,管他是谁介绍来的,立刻开除,绝不姑息!
第四十章 总裁办发飙
第二天,刘汉东还是按时上班,六点钟就到了青石高科,和苏强一起洗车,打扫车内卫生,七点钟出车,去市区接人,这次是刘汉东开车,苏强坐在旁边指点。
“伙计车技不错啊,不愧是部队出来的驾驶员。”苏强看刘汉东驾驶着碧莲在车流中穿梭,由衷赞道。
刘汉东说:“碧莲这车真不错,咱国家啥时候能出这么好的车。”
苏强撇撇嘴:“八十万一辆,能差了么,咱国家不是不想出,是出了没人买。”
一路闲聊,接了十几名员工,八点四十五左右,碧莲抵达青石高科,员工们上班去了,驾驶员工作完成,会休息室坐着,刘汉东问道:“我这算上了一天的班了,如果现在离职给工资吧?”
苏强笑道:“别扯了,才上一天班就要离职?你舍得?”
看刘汉东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苏强道:“小刘,你不会玩真的吧,这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
刘汉东道:“昨天晚上,孙中海拉我去给夏董的儿子顶缸,我没答应,还把夏少从车里揪出来揍了一顿交给了警察,你说这活儿我还能干下去?”
苏强倒吸一口凉气:“哥们,你狠!”
刘汉东道:“这个夏少,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小帆?”
苏强道:“这也你知道?不简单啊,不过夏少和大小姐是堂兄妹,不是亲的,夏少叫夏舟,是夏白石的儿子,大小姐随母姓叫舒帆,是总裁夏青石的女儿,上个月出了点事,就去了美国,夏总裁患了肝癌,在美国做手术,现在家里是大哥夏白石当家。”
刘汉东点点头:“原来这样啊。”
内线电话铃响了,苏强接了说了两句,挂上道:“小刘,行政部叫你上去。”
刘汉东出门上电梯,来到十七层行政部,一个女文员面带歉意地告诉他,试用期未能通过考核,核发一天工资,交回门禁卡和工作服,人可以回家了。
财务部支了二百元薪水,刘汉东将两张大钞塞进兜里,门禁卡丢在桌子上,正要转身离开,女文员冲他挑出大拇指,低声道:“好样的。”
看来事情的原委大家已经知道了,刘汉东有些小小的得意,下到更衣室换了自己的衣服,来和苏强告别。
“保重。”苏强拍拍他的胳膊。
刘汉东大步流星的走了,孤单单的身影走在空旷的园区道路上,十八层总裁办窗前,安馨正戴着蓝牙耳机与美国的夏青石通话,夏青石又问起刘汉东的事情,安馨回笑答:“才一天能看出什么?你是总裁啊,又不是行政部主管,怎么管的这么细?”
耳机里传来夏青石的笑声:“小帆的恩人,自然要关照嘛,不然女儿会生气的。”
安馨望着楼下的风景,忽然看到一个穿T恤的男子,边走边舞动手中的衬衫,肢体语言很夸张,办公室里有一架单筒天文望远镜,其实是个装饰品,但充当一般望远镜还是合适的,安馨眯起眼睛凑到望远镜旁,想看看这个嚣张的小子是哪个员工。
刘汉东上了一天班就被辞退,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他猛然一回头,冲办公楼竖起中指。
安馨刚巧透过望远镜看过来,镜头里是刘汉东不羁的面孔和竖起的中指,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她看过档案,这个人就是刘汉东,上班时间穿便装朝外走,出了什么事?
“青石,先挂了,有事。”安馨匆匆挂了电话,拿起内线电话按了几个数字:“行政部,我是安馨,我看到新来的司机刘汉东穿便装离开,他请假了么?”
“安总,刘汉东被辞退了。”
“什么,谁辞退的?为什么没有通报给总裁办?”安馨大怒。
“孙部长批示的,行政部工勤人员的离职,按规定是不需要上报总裁办的……”对方弱弱的回答。
“让孙中海上来!”安馨狠狠放下了电话,想了想又抓起电话按了保安部的号码:“通知大门,不要让刘汉东离开,把他带到总裁办来。”
行政部,文员通知副部长孙中海,安总请他上去一趟,大概是辞退刘汉东的事情,孙中海想了想,拿了一份公司人力资源规章上了楼,一进总裁办的门就遭到安馨劈头盖脸的训斥:
“谁让你辞退刘汉东的?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孙中海不慌不忙呈上规章,笑眯眯道:“我是根据人事规章辞退他的,他的工作很不合格,不能胜任驾驶员的工作。”
安馨怒容满面:“你是怎么确定他不能胜任驾驶员工作的?”
孙中海道:“不服从管理,这一条就够了。”
安馨很生气,下面人阳奉阴违惯了,而且处处和自己对着干,他们无非仗着夏白石撑腰罢了,辞退刘汉东,应该是夏白石的授意,故意和自己作对,以此降低自己的威信。
孙中海确实有恃无恐,行政部归夏白石分管,安馨只是总裁助理,真较起劲来,斗不过夏白石。
“请你具体说明一下,刘汉东是怎么不服从管理的?”安馨冷冷道。
忽然总裁办的门开了,夏白石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层管理人员走了进来,傲然道:“安助理,行政部什么时候归你管了?一个区区司机也用得着大动干戈?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干,故意找茬?”
孙中海恶意的笑了,站在了夏白石的背后。
对面站了十几个人,安馨一个孤零零的女子面对他们,不由自主抱起了膀子,这是戒备的肢体语言,她加重语气说:“夏青石总裁授权给我,在他治病期间,管理公司一切事宜,行政部的事情我要管,刘汉东的事情我更要管,因为他救了舒帆,是夏家的恩人,夏总有明确要求,关照他,可他只来了一天,就被孙副部长辞退,我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不可以么?”
夏白石径直走了过来,坐在安馨的椅子上,腿翘上了桌子:“安助理,这个人是我让辞退的,他不是夏家的恩人,是他妈的仇人!”
安馨一愣,心中下意识联系到舒帆被绑架事件,难道说刘汉东也是阴谋中的一环?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可能性太低了。
夏白石又说:“昨天晚上,这个刘汉东把我儿子给打了,还把他送进了拘留所,把我一辆一百五十多万的卡宴就砸了,我辞退他怎么了,我辞退他算轻的,我还想找人打他呢!”
门又开了,刘汉东站在门口,身旁站着一个表情局促的保安,总裁办里这么多管理层,气氛剑拔弩张的,实在吓人。
“谁要找人打我?”刘汉东问道,他已经被辞退,干啥都无所谓了,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梅来,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走进来,看着桌子后面的夏白石,直视他的双眼。
“你就是夏少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