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微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两个老头一怔,指着江雪同声问道:“是她?”他点头,微笑的看着她,道:“正好两位师父都在,我,楚夜向江雪姑娘正式求婚,江姑娘,请你嫁给我好么?”他说得郑重无比,江雪早听得呆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却听他接着又道:“你不说话,就表示你已经同意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无心好笑的道:“有你这样求婚的么?前面那句还像话,后面怎么有点赖皮了?”白天宇笑道:“不管怎么说,只要江姑娘没意见就成。”端起酒杯,道:“夜儿,咱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就算是你和江姑娘的定亲酒吧,你一定要陪师父喝个痛快!”楚夜含笑应道:“是!”
这场酒一直喝到半夜,楚夜倒还没怎么样,无心却喝得大醉,趴在桌边睡着了。华飞烟早已回房去了,江雪没有喝酒,一直坐在旁边相陪,白天宇也喝了不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我也去睡了,夜儿,你送江姑娘回去吧。”说着径自去了。
此时夜静更深,丫环仆人都已睡下了,院中静悄悄的。
他的房间跟江雪的隔的不远,转过条走廊就是。一直走到门口,她都低着头不说话,楚夜倒有些奇怪了,笑道:“怎么今天变成个锯了嘴的葫芦了?”她抬起头,怔怔的看了他半晌,忽然伸出手,道:“你咬我一下。”他迷惑的道:“咬你?干什么?”江雪幽幽的道:“我怕这是在做梦,如果疼就不是梦了。”他愣了一下,拉起她的手指轻轻咬下去,问道:“疼不疼?”江雪道:“不疼,看来还是在做梦了。”话音刚落,忽地“哎呀”一声,顿足道:“好疼啊!你想把我的手指咬断啊?”楚夜笑道:“这回知道是真的了吧?”她的脸红了,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轻轻的道:“没想到你竟会来找我。”
他凑上前,坏笑道:“就这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啊?”她白了他一眼:“哼!”脸却更红了。楚夜道:“刚才没机会问,你怎么跟我师父他们在一起呢?”江雪咬着嘴唇,道:“这还得从那个可恶的冯少白说起……”遂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
她讲得平静,楚夜却听得心惊,叹了口气,轻轻揽她入怀,道:“你竟吃了这许多苦!那个可恶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他的!”倚在他的胸前,她只觉心里喜悦无限,轻声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我也不怕。”他更加抱紧她,喃喃的道:“雪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分苦的。”她一怔:“你叫我什么?”楚夜道:“雪儿啊,你不喜欢么?”她低下头,轻声道:“喜欢。”从小到大,除了收养她的江婆婆,还没有人如此亲昵的称呼过她,现在从自己心爱的人口中说出来,她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欢喜。灯光下见她双颊嫣红、娇羞妩媚,楚夜心神俱醉,不禁低头吻了下去。双唇相接,她只觉一阵眩晕,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脑中成了一片空白般,只是本能的回应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为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柔声道:“天晚了,睡吧。”
这一夜她睡得又香又甜,几次在梦中都笑出声来,还喊着楚夜的名字,幸好没有别人看见,否则恐怕要给人当成花痴了。
楚夜准备在这里住些天,跟两位师父好好聊聊,再带江雪去苏州见过姑妈,然后回无忧山庄成亲。他跟无心谈起苏州那两宗命案和那奇异的“月离”之毒,无心虽然很是惊讶好奇,但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些天里,江雪也没闲着,又跟华飞烟学了不少东西,抽空演练给楚夜看,得他夸奖几句,便孩子似的雀跃不已。
三十五 不安静的旅途
半个月后,楚夜和江雪动身前往苏州。这次和上次的苏州之行虽然相差只几个月,但心境却大不一样了。一路上亲亲我我,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旖旎风光。
这天傍晚,两人走在条荒僻的山路上,天快黑了还没看到市镇。又走出五、六里,终于在树木掩映中看到一角茅屋。
这里住着以打猎为生的夫妇二人,大概三十多岁,男的叫李二,粗手大脚、面目黝黑,女的是他的妻子王氏,姿色平平。大概是很久没接待过客人了,夫妇二人甚是殷勤,拿出猎到的野味和自酿的米酒相待。
菜无非是什么山鸡野兔之类的,只是加了些油盐作料煮熟,味道虽非极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那米酒却是甜甜的很是好喝,江雪一连喝了几杯,不绝口的称赞。王氏又为她斟满,抿嘴笑道:“姑娘喜欢,就多喝几杯。”江雪笑道:“我已经喝了很多了,再喝就醉了。”王氏道:“不会的。”亲自端起酒杯递给她,江雪正欲去接,却突然觉得头一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楚夜一惊,道:“你怎么啦?”想去扶她,刚站起来,却也倒在了地上。王氏俯下身查看一番,笑道:“都放倒了。”李二的道:“这小子狡猾倒很,需得小心些。”王氏从柜子里抽出把短刀,冷笑道:“这还不好办?”挥刀便砍了下去。
忽听“啊”的一声,烛光一闪间,本来已经昏迷过去的楚夜不知怎地已站在面前,那把短刀已到了他手里,刀锋的一侧正对着王氏的脖子。
李二大惊失色,转身便逃,刚跑出几步,身后一阵大力涌来,一声惊叫直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又滚落到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拉过张凳子,楚夜稳稳的坐下来,刀尖仍指着王氏的脖子,冷冷的道:“你们是什么人?”王氏面色如土,颤声道:“大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李二也急忙道:“只怪小人财迷心窍,见大爷和这位姑娘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想从两位身上弄点银子,这才……大爷饶了我们吧!”楚夜淡淡的道:“原来你们是想谋财害命。”两人同声求饶,王氏更吓得哭了出来。
楚夜想了想,把短刀扔在一边,道:“算了,这次放过你们,以后可不许再害人了。”二人大喜,李二挣扎着爬过来跪下,磕头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一束蓝光蓦地从他背上弹出,闪电般的向楚夜射去。这回两人距离很近,楚夜又是毫无防备,自以为非中不可。他正暗暗得意,却发现面前的楚夜竟突然不见了。一惊之下正想起身,蓦地肋下巨痛,已被一脚踢地飞了出去,眼前金星尚未冒完,又被人提着衣领拎了回来。
重重的把他丢在地上,楚夜冷笑道:“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他早已觉出酒菜中都放了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因为并不致命,也就任凭江雪吃下,自己也假装中招,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谁知他们并没多说什么便想下杀手,他只好出手将他们制住。
李二冷冷的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好了!”楚夜道:“你想死?这还不容易?”忽然拎起他,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喝道:“你想干什么?”楚夜不答,在他脸上抹了几把,随着一堆黑黑黄黄的东西的脱落,里面竟现出一张白嫩的面孔,原来这个李二竟是女子假扮的。他满意的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了,秀秀姑娘,久违了。”
假扮李二的女子正是蝴蝶夫人手下的秀秀姑娘,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她恨恨的瞪着他,眼中似欲喷出火来。
楚夜坐回原处,淡淡的道:“青儿是你杀的吧?”秀秀冷冷的道:“是又怎么样?”他不禁摇头:“她好歹也是你的同门,你怎么如此狠毒呢?”秀秀恶狠狠的道:“她心存叛逆,理当处死!”他皱了皱眉,道:“蝴蝶夫人的师妹是什么人?”她眉毛一挑,挑衅的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楚夜道:“你说出来,我放你们走。”秀秀冷笑道:“我们要是不说呢?”他面色一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自有办法能让你开口!”
秀秀却忽然笑了,柔声道:“你是毒王的弟子,自然有的是毒辣手段,但是,你有办法让死人开口么?”楚夜一惊,道:“你……”却见她的嘴角流出一丝黑血,身子一歪,再也没了声息。原来她事先就把毒药用蜡丸封好藏在嘴里,万不得已的时候便咬破蜡丸自杀。他急忙回头,那“王氏”也已同她一样服毒自尽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她们身上搜出解药给江雪服下。江雪醒过来,看到两具尸体吓了一跳,听他说明原委,也不由叹息。虽然现在正是深夜,二人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于是骑了马,借着月光继续向前赶路。
蝴蝶夫人的手下竟如此的阴魂不散,倒令楚夜很是头痛,他并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他有个感觉,这些人追杀他并不是单纯为了给蝴蝶夫人复仇,而是有另外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一时之间还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切都跟杀死蝴蝶夫人的凶手(也就是她的师妹)有关。她们行踪诡秘,若她们不自动现身,他也不容易找到她们,他虽然满心疑团,却无从查起,只能小心提防、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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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两人到了安徽和江苏的交界处。天阴得厉害,象是要下雨的样子,一阵风吹过,江雪不禁打了个寒颤。楚夜皱了皱眉,打开包袱取出件斗篷为她披上,道:“穿得这么少,冻病了怎么办?”虽然南方的天气比北方要暖和的多,但现在毕竟已经入冬,江雪坚持不肯穿得太厚,理由是穿棉衣太臃肿了很难看,弄得楚夜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没有办法。
路边忽然冲出一人,张开双臂拦在中间,由于事出突然,两人都大吃一惊,急忙勒住马,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身形瘦削、一脸怒容,竟是冯少白。看到江雪,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再看到旁边的楚夜,已变成熊熊的怒火。原来自江雪被迫投河后,他把失意的满腔怨恨都算到楚夜头上,并到苏州找他的晦气,没成想楚夜已解除了和丁雅仙的婚约外出寻找江雪,这更令他愤恨,正想到无忧山庄去捣乱,却在这里遇见了二人。见江雪平安无恙,他心里也暗暗欢喜。
江雪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道:“你想干什么?”他面上已恢复了平静,摇了摇扇子,淡淡的道:“我们约定的两月之期已过,我来接你回家。”江雪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屑的道:“你别做梦了!”冯少白道:“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走!”楚夜心中恼怒,冷冷的道:“江姑娘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若敢再纠缠于她,我就不客气了!”冯少白眯起眼睛,道:“那么你我就一决高下,谁胜了她就归谁。”江雪怒道:“你说得是什么话?就是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冯少白道:“这恐怕由不得你。”楚夜冷冷一笑,道:“那好,咱们今日就作个了断!”
又一阵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地上的枯草树叶随风飞舞,衬着两个少年冰冷的面容,充满肃杀之气。两人就在这漫天飞舞的黄叶中同时出手,只见两条人影在树从中穿来穿去,起初还能分出动作招式,渐渐越来越快,成了一团缠在一起的影子,已辨不出哪个是楚夜,哪个是冯少白。
江雪看的惊心动魄,手心里已满是冷汗,紧张的连牙齿都在打颤,虽然看不清什么,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敢眨。两人的武功比她想象中的不知还要高出多少倍,这可说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高手相搏,她只觉胸口发闷,呼吸急促,一颗心象是要跳出来一般,脚也有些发软,若不是扶着树干,只怕已坐到地上了。
忽听“啪啪”两声,二人双掌相交,之后倏的分开,相距两丈余远屹立不动,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到二人身上、脸上。楚夜神色平静,眼睛里却有种淡淡的笑容,冯少白的脸色却有点发青。僵持片刻,冯少白的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狠狠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楚夜并未阻拦,仍站在原处默默地看着他走远。
江雪如梦初醒,奔过来拉住他的手,急切的道:“你怎么样?”楚夜转过头,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她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赢的。”他笑了笑,轻声道:“走吧。”
走出不远有间小小的茶棚,备有茶水和粗陋的糕点,供赶路的客人歇脚。楚夜喝了杯水,又从怀中取出枚药丸服下。江雪紧张的道:“你受伤了?”他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别怕,不碍事的。”她呆了一呆:“那冯少白……”他微笑:“他只怕要在家里好好调养些天了。”
三十六 节外生枝
楚夜到了苏州,立即带江雪去拜见姑妈。
刚到唐府,便得到姑妈病重的消息。他大惊失色,急忙来到姑妈房中。只见楚清音面色灰暗,容颜消瘦憔悴的已不成样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她的贴身侍女阿梅站在旁边侍候,见到他忙行礼:“表少爷来了?”楚夜点点头,轻声问道:“姑妈怎么样了?”阿梅发愁的道:“刚刚睡着,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已经有二十几天了,药也吃了不少,只是总不见好。”
他在床边坐下,问道:“表哥呢?”阿梅道:“今天听说钱庄那边出了点问题,他和柳姑娘都到钱庄去了。”好奇的打量着跟进来的江雪,楚夜道:“这是江姑娘。”看到二人的神情,阿梅已有些明白,微笑道:“江姑娘请坐,我去倒茶。”
江雪走到床前,小声道:“你姑妈好象病得不轻啊。”他叹了口气,看到姑妈的一只手正搭在床沿,便轻轻的塞回被中。楚清音忽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他,面上现出一抹欣喜,吃力的道:“夜儿,是你回来了么?”他急忙点头,道:“姑妈,是我,是夜儿回来了。”楚清音神色一展,道:“你总算回来了,姑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他心里发酸,脸上却笑道:“看您老人家说的,姑妈一定会长命百岁,这点小病小灾的算什么?”楚清音忍不住笑了,嗔道:“你这孩子,就会油嘴滑舌的!”
他转过头,把江雪拉到床前,道:“姑妈,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江雪,雪儿,快叫姑妈。”江雪满脸绯红,怯怯的上前,轻声道:“姑妈。”楚清音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楚夜忙扶住她,拿垫子让她靠在背后,又为她盖好被子。
细细的打量一番,楚清音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是个可爱的孩子,怪不得我这侄儿如此神魂颠倒。”江雪的脸更红,低下头不敢说话。楚清音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拉过她的手为她戴上,笑道:“这本是我的陪嫁之物,一只给了依依,这只就作为姑妈的见面礼吧。”江雪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楚夜,楚夜微笑:“既是姑妈所赐,你就收下吧。”他知道,这表示姑妈已经认可了他和江雪的婚事,不由满心欢喜。江雪虽不知内中情由,心里也开心至极,羞涩的道:“谢谢姑妈。”
阿梅端着茶进来,见楚清音醒来,忙去厨房端来早已煎好的药。楚夜接过:“我来吧。”亲手一勺勺的喂姑妈服下。
忽听阿梅道:“少爷回来了!”脚步声响,唐风走了进来,看见他神色一喜,又瞧了眼旁边的江雪,笑道:“你本事倒不小,居然能找到她。”对楚清音道:“妈,你今天觉得怎么样?”楚清音微微点头,道:“好多了。”柳依依随后进来,楚清音给她和江雪介绍,二人又是一番寒喧。
楚清音吃了药又睡着了,众人自到餐厅用晚饭。
自从她病倒后,生意上的事就落在了唐风身上,但他生性散漫,对经商毫无兴趣,实际上都是柳依依在打理。只因二人尚未成亲,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大都陪在她身边。又要照顾楚清音,又要去各个店铺,这些天已有焦头烂额之感,楚夜的到来可以说正是时候。
于是二人在唐府住了下来,楚夜亲自照顾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