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不理,依旧大哭不止。
他抓了抓头皮,又道:“我也不是成心想捉弄你,都是你想捉弄我,我才……”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他无可奈何的道:“求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若是看我讨厌,我走还不行?”江雪哭道:“你快滚!滚得越远越好!”楚夜道:“我走,我走,你别哭了。”竟真的起身出门去了。
江雪愤恨已极,抓过枕头摔在地上,不料牵动了伤口,登时痛得冒出了冷汗。
忽觉一只手轻柔的为她擦着眼泪,叹着气道:“这又是何苦呢!”楚夜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她恨恨的拂开他的手,道:“你不是走了么?”楚夜笑道:“我又不想走了,你伤得这么重,没人照顾怎么行?”她愤愤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他笑了笑,道:“你昏迷了两天,我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守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看她依旧板着脸,忽地拍了拍脑袋,又道:“啊,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给你用的药是我秘制的‘十香散’,伤口决不会留下疤的吧,你不用担心。”
江雪转过头,怀疑的问道:“真的不会有疤?”他重重的点头,道:“我保证。”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毕竟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身上有个疤都是件很不愉快的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楚夜忙道:“我请店主夫人帮你换上的。”
她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起来,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保镖是怎么当的?害得我差点没命,该当何罪?”楚夜笑道:“是是,这次是我的错,姑娘想怎么处置在下,在下都毫无怨言。”她眼珠一转,道:“你既然知道错了,我也不会太难为你,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吧。”楚夜笑道:“我免费把姑娘安全的送到苏州,如何?”江雪想了想,道:“光这个还不行,我在苏州停留期间你要负责全部,还要做我的向导。”楚夜笑道:“好。”顺手倒了杯水给她:“说了这么多,口一定干了,喝点水吧。”她“哼”了一声,接过喝了一口,忽然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楚夜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看着她,又道:“你昏迷了两天,一定饿得很,想吃什么我吩咐他们做给你。”
她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道:“你拿笔记一下。”心想:“臭小子,非吃得你破产不可!”她信口开河,楚夜却记得很认真,一直记了二、三十种,实在想不出别的了,这才住了口,道:“马马虎虎,就先这些吧。”楚夜笑了笑,道:“好,你先歇着,我去叫他们准备。”转身出去了。
饭菜是送到房中来的,楚夜小心的扶她坐好,为她盛饭。看着面前堆得小山似的碗盘,她忽然觉得没了胃口。楚夜却不停的为她挟菜,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着他真诚的笑脸,她忽然觉得有点内疚,暗悔不该这么捉弄他。
吃过饭,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以前你那么对青儿,是不是早就对她起疑心了?”楚夜道:“那倒不是,那时我只觉她举止有些轻浮,不象是好女孩子。”江雪疑惑的道:“举止轻浮?我怎么没觉得?”楚夜轻笑道:“你若是知道也不会受伤了。”
“我受伤也是受你之累!”江雪眼珠一转,坏笑道:“老实说,是不是她背地里对你做过什么?”楚夜愣了下,苦笑道:“你又胡想什么?我只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的。”江雪道:“说不定人家是爱上你了呢?你怎么可以认为人家是轻浮?”楚夜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不要乱说!”江雪伸伸舌头:“我是小孩子?哼!”忽又问道:“青儿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是不是你拿了人家的什么东西,才惹得人家劫杀你?”楚夜愣了愣,道:“你又胡说!我根本都不认得她,怎么会拿她的东西?”江雪扁嘴道:“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忽地想起自己的包袱有次也好像被人动过,大概也是青儿所为了。斜眼看向楚夜,只见他也是一脸的迷茫,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语道:“我自己也不明白。”
六 卿本佳人
一晃六、七天过去了,在楚夜的精心照料下,她的伤已好了大半。
这天午后,她正闲得无聊,楚夜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拿的什么?”
楚夜微微一笑,把包袱放在床上打开来,只见里面花花绿绿,都是崭新的女装,连内衣、袜子、鞋子、珠钗、胭脂水粉都一应俱全。她不由愣了,抬头看着他。
楚夜微笑道:“这是给你的,你还是穿女装吧。”从中拿出件浅紫色的长裙,“这件很漂亮,换上试试?”她伸手接过,脸却有点红了。楚夜轻轻一笑,转身出去了。
她换过衣服,又精心的梳好头发,插上只珠花,见脸色有些苍白,便稍稍涂了些胭脂。装扮完毕,对着镜子细细端详(在过去的十九年中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精心打扮过),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风姿婀娜,美艳中带三分俏皮,连自己都看得呆了。
却听有人道:“好美!”
她一惊回头,楚夜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正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她脸一红,心里甜滋滋的,有些娇羞的低下头,却听楚夜坏笑道:“我是说衣服好美。”
她怔了一下,怒道:“你……”抬手一掌掴去。楚夜轻轻躲过,捉住她的手,笑道:“我还没说完呢!穿衣服的人也还不错。”
她皱起眉道:“什么叫‘也还不错’?难道我不美吗?”楚夜笑道:“能让我说不错的,就表示已经很好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看他笑得坏坏的,扁了扁嘴,道:“你就会欺负我!”楚夜道:“冤枉啊,你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欺负你呀?”她“哼”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掌中,脸更红了,忙往回一抽,却没有抽动。
楚夜凑上前,看着她的脸,笑道:“你脸红起来倒有几分女孩子的样子了。”他的脸离她只有两、三寸的距离,闻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她忽觉心跳得厉害,呼吸也好像有些不畅,忙用力抽回手,转过身不理他。楚夜“呵呵”一笑,自去桌边倒水喝。过了一会,她忽然道:“我想出去走走。”
楚夜道:“你的伤还没全好,不要乱动。”她苦起脸道:“这么多天一直呆在屋里,我都要被闷死了!就出去一小会,好不好?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摇着他的手臂,恳求的看着他。楚夜沉呤了下,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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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镇虽不甚大却很富庶,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两人一边慢慢向前走一边观看着路边小摊上的货物。江雪快乐的就像只小鸟,她左手拎着一袋买来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右手拿着支糖葫芦,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楚夜跟在她身后,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她忽然停下脚步,待他走过来,道:“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楚夜道:“什么问题?”江雪道:“认识你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楚夜淡淡一笑,一本正经的道:“我?我只是个乡下土财主而已。”“土财主?”江雪的眼睛瞪得鸡蛋大,“你说你是个土财主?”楚夜笑道:“不像么?”江雪摇头道:“不像!那个赵老爷的样子才是标准的土财主呢!”楚夜道:“那我像什么?”江雪上下打量着他,伸伸舌头做个鬼脸,调皮的道:“像个十足的花花公子!”楚夜板起脸:“小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皱起眉做威胁之状,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江雪忙道:“我说错了,你不是花花公子,是浊世翩翩佳公子。”楚夜忍住笑:“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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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两人终于到了苏州。
江雪坚持自己要住客栈,楚夜也不勉强,带她到了杏花村,这是苏州最好的客栈。为她安排好房间,他准备告辞。江雪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道:“明天我想出去游玩。”楚夜沉呤了下,道:“你先自己出去走走吧,明天我没空陪你。”江雪皱眉道:“你今天见你姑妈,明天还要陪着她么?你可答应过我的。”楚夜笑了笑,轻声道:“明天我要去看我的未婚妻,后天再带你去玩。”江雪一怔,只觉一颗心沉了下去:“你的未婚妻?你有未婚妻了?”楚夜道:“是啊。”他这次来苏州的目的除了看望姑妈,再就是商量婚期的问题。江雪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好。楚夜惊异的道:“喂,你怎么了?”她垂着头不说话。他眼珠一转,坏笑道:“脸色这么难看——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江雪忽然直跳起来,怒道:“你少臭美!像你这种花花公子,只有那些瞎了眼的女人才会喜欢你!”楚夜举手道:“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又小声道:“你若真的爱上我,那才麻烦了呢!”江雪怒道:“你说什么?”挥拳打去,楚夜闪过,做了个鬼脸,把一件东西向她手里一塞,转身飞一般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只觉鼻子发酸,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心里又苦又涩,这种滋味是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呆呆的在床边坐下来,脑中一片混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慌忙擦了擦眼睛,打开门,一个有点斗鸡眼的伙计站在门口,躬了躬身,谄笑道:“姑娘,您的茶。”她漠然点了点头,道:“放着吧。”待那伙计走后,她在桌边坐下,正想倒杯水喝,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楚夜方才塞给她的东西。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却又不禁跳了起来,恨恨的道:“可恶,原来他一直在捉弄我!”那竟是她从那个恶少身上偷来的钱袋,后来不知怎的不见了,没想到竟是被楚夜拿走了。咬着嘴唇愣了半晌,忽然大叫道:“伙计!伙计!”斗鸡眼闻声跑来,陪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江雪道:“把你们这里最好吃的东西统统拿来……看什么看?怕本姑娘没钱么?喏,给你!还不快去!”斗鸡眼“哎哟”一声,捂着被银子砸痛的脑袋,点头哈腰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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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楚夜正坐在唐府的花厅里悠闲的喝着茶陪着姑妈说话。他每年都会来苏州住上一段时间,楚清音心疼早亡的胞弟,对这个唯一的侄子更是疼爱异常。她虽已年近半百,但因天生丽质又加之保养得当,肌肤仍然细腻光滑,风韵丝毫不减。唐家是闻名江南的富商,富甲一方,唐家的主人唐禹(也就是楚清音的丈夫)早已过世多年,所有的生意一直靠楚清音打理,她虽是女子,却精明强干,把偌大的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提起唐夫人,就连她的对手都会竖起大拇指,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独生儿子唐风却对经商毫无兴趣。
看着面前玉树临风般的侄儿,她不禁感慨万千,道:“你终于长大了,姑妈也放心了。”楚夜笑道:“在姑妈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楚清音叹道:“姑妈老了,有些时候总是觉得力不从心了。”楚夜笑道:“您一点也没变,一直都是那么年轻美貌,不知道还以为您是我姐姐呢!”楚清音笑骂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油嘴滑舌的,没有半点规矩!”顿了顿又道:“我已经派人告诉雅仙你来了,她父亲过世已满三年,你们也都不小了,该选个日子成亲了。”楚夜道:“是。”环顾四周,又道:“表哥去哪了?”
楚清音叹了口气,道:“风儿这孩子,整天跟府衙的捕快混在一起,今天听说城南出了个案子,他也跟着去了。”楚夜笑道:“原来他的这个爱好还是没改啊!”楚清音无奈的道:“我看是改不了了!你们兄弟的感情好,有机会帮我劝劝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情,老大不小了,也不肯娶个老婆回来!”
却听有人大声道:“妈,你又在说我的坏话!”随着话音,一个身材英挺、浓眉大眼的青年走了进来。大步走过来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光,抹了抹嘴道:“痛快!”
楚清音皱眉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礼貌了,没看见夜儿来了么?”唐风笑道:“我一进门就知道了。”拍拍楚夜的肩膀,道:“你来得正好,晚上跟我出去一趟。”楚清音道:“又想干什么?今天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谁也不许出去!”唐风忙陪笑道:“就一小会。”楚清音板着脸道:“不行!”唐风苦起脸:“唉!”楚夜暗暗好笑,悄悄向他眨了眨眼睛,道:“今天我们哪都不去,就陪姑妈说话。”
吃过晚饭,三人又说了一会话,楚清音自去休息了。
楚夜端起杯子喝口茶,看着在屋中踱来踱去的唐风,懒洋洋的道:“是不是又想让我看什么尸体?”唐风停住脚步,笑道:“知道瞒不过你!周记米行的周老板死在城外的别院里,奇怪的是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楚夜沉呤道:“会不会是什么疾病?”唐风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楚夜道:“等姑妈睡着了咱们去看看。”唐风大喜,拍着他的肩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忙的。”楚夜苦笑:“我想不去行么?”唐风大笑道:“不行!”
七 奇怪的命案
周老板的尸体依旧停放在城外别院的大厅里,由一个老家人守着,此时他正一边烧着纸口里一边喃喃的祷告着什么。昏黄的烛光随风摇曳,映的屋子里的物件闪闪烁烁,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门忽然“哗啦”一声开了,一阵疾风吹进来,蜡烛忽地熄灭了,铜盆里的纸灰也飞了起来。老家人吓得魂不附体,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只见火光一闪,蜡烛重新燃起,屋中已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道:“周大叔,你怎么啦?”老家人定了定神,哆哆嗦嗦的道:“是、是唐公子啊,差点被你给吓死!”
唐风笑道:“对不起。”扶他起来,道:“我想再看看周老板的尸体。”老家人道:“唐公子请便,我去给你们准备茶水。”说着颤巍巍的出去了。
由于平时养尊处优,周老板的肌肤象个女子般光滑细腻,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甚至旧的伤疤都没有一个,身上还有一丝极不易察觉的异香,他的表情安详平静,实在不像被人谋杀的。楚夜摸着下巴,皱着眉思索了半晌,忽然道:“他是中毒死的。”
唐风心里一喜:“中毒?”楚夜道:“你是不是闻到有种淡淡的香气?这是一种早就失传的很奇怪的毒,我也只是听说过,名字叫做‘月离’,并非是中原所有的,中了此毒的人并不显示中毒的症状,而且也不容易验出来,只是身上会发出一种极淡的香气,在右手的中指尖上还会有一个米粒大的红点。”唐风忙拉起死者的右手察看,果然在中指尖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小的红点,心里很是佩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楚夜道:“是师父告诉我的。”唐风一拍脑袋,笑道:“我倒忘了,你有一个师父是用毒的祖宗。”接着又问道:“什么人用这种毒?”楚夜摇头道:“这个连我师父也不知道。”唐风皱起眉头,叹气道:“这回麻烦大了!”
楚夜踱了两步,问道:“当时案发时是怎样的?”唐风道:“尸体是四月初五——也就是今天早晨在卧房里被发现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夜里子时。周老板平时都是住在城里的,这个别院并没有人住,只有两个仆人负责看守门户。据守门的仆人说,昨天下午周老板忽然来到别院,说晚上要在这里等一个重要的客人,并给两个仆人放了半天假,让他们自己出去玩,他要独自等那位客人。早晨那两个仆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楚夜沉呤道:“这么说没有人知道他等的客人是谁了?”唐风道:“不错,我问过周家的每一个人,没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