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大声吩咐伙计拿酒。江雪也喝了三、四杯,楚夜欲待劝阻,见她若无其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杨思贤笑道:“楚兄弟,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是一年前的事了,听唐兄弟说你要成亲了,可喜可贺!”唐风道:“日子已经定好了,就是中秋节。”杨思贤笑道:“到时我一定去讨杯喜酒喝。”江雪的手一抖,杯中酒洒了大半,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楚夜只是微微一笑,抬起头,却见唐风正用种奇怪的神色看着自己。
又喝了几杯,唐风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今天不是商量你跟雅仙的婚期么?你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怎么跑到这里来跟别的女人幽会?”楚夜又好气又好笑,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她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唐风怀疑的道:“真的只是朋友么?你可别脚踩两只船啊!”楚夜苦笑:“你想到哪去了!”
两人回到桌边坐下,江雪喃喃的道:“鬼鬼祟祟的!”她的声音虽小,可别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唐风皱了皱眉,心道:“真是山野女子,没有半点家教!”端起酒杯:“江姑娘……”楚夜忙道:“表哥,我们兄弟喝一杯。”唐风不满的道:“我要跟江姑娘喝。”楚夜道:“她不能再喝了。”江雪却已端起酒杯:“谁说我不能喝了?唐先生,请!”说着一饮而尽,唐风也不甘示弱,也一口干了。杨思贤笑道:“江姑娘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斟满了酒,唐风道:“江姑娘,你和阿夜认识多久了?”江雪道:“我们是来苏州的途中认识的。”唐风道:“这么说没多久嘛。”又端起酒杯:“请。”举杯干了,江雪也跟着干了。楚夜微微皱了下眉,道:“你不能再喝了。”江雪嫣然一笑:“你怕我会醉啊?告诉你,没事的。”杨思贤赞道:“江姑娘好酒量!”江雪微笑道:“杨大人过奖了,小女敬大人一杯,多谢大人的盛情款待。”杨思贤笑道:“呵呵,不敢当。”举杯干了。唐风又斟满了酒,正要开口,楚夜已站起身来道:“杨兄,表哥,我们还有点事,失陪了!”急急地拽着江雪走了。
江雪想挣扎,怎奈他的手有如铁箍,又哪能动得分毫?一直走出好几条街,他这才松开手。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她不满的撅起嘴:“干什么非要拉人家走啊?”楚夜道:“再喝你就要醉了。”江雪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醉了?你又没见我喝过酒。”楚夜叹气道:“我是为你好。”她白了他一眼,道:“哼!”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问道:“现在去哪里?”楚夜道:“今天到此为止,送你回客栈吧。”江雪皱眉道:“我不回客栈,我还要喝酒!”楚夜道:“好好,回客栈再喝,好不好?”江雪道:“那你可得陪我喝。”楚夜无奈,只得应道:“好。”
。回到客栈,要了酒菜,江雪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默默的也不说话。楚夜惊愕的看着她,在她又端起杯子的时候按住了她的手,问道:“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她推开他的手,低声道:“没事。”楚夜道:“到底怎么了?难道不能告诉我么?”她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喝酒而已。”端起杯子:“你说过要陪我喝的,怎么不喝呢?快喝啊!”楚夜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举杯喝了。江雪娇笑道:“这还差不多。”
又有两瓶酒下了肚,这次江雪真的醉了,双颊也象染上了桃花,大声叫着伙计拿酒。楚夜皱起了眉,道:“你醉了!”江雪“咯咯”笑道:“你不敢跟我喝了?”楚夜柔声道:“不要喝了,好不好?”江雪笑道:“你是认输了?”楚夜叹气道:“我认输了,我喝不过你,这总行了吧?”江雪得意的道:“既然你认输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向床前走去,道:“我累了。”忽地脚下一绊摔在地上,楚夜一惊,忙伸手相扶。她却忽然翻身坐在地上,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楚夜,你真的要娶丁姑娘么?”他点点头:“是啊。”她垂下头默然良久,忽然道:“你不要娶她,好么?”她从小孤苦无依,所感受的多是冷漠和白眼,性格不免会有点偏激。她表面上看起来象是很坚强,实际内心还是很脆弱的,她也跟别的女人一样,内心深处希望能被人呵护和疼爱。虽然和楚夜的相识只有短短的不到一月的时间,但在这段经历里,他已在她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她只希望能再回到在小镇上养伤的那段日子,那时他所关心的只有她自己。楚夜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她。她依然低着头,却有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两人的呼吸之声。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好。江雪已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充满了绝望之情,神色凄楚而无奈。他忽觉心中一痛,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蓦然间只觉唇上一凉,她的唇已覆上他的。她的唇冰冷柔软,他只觉呼吸一滞,脑中竟一片空白。只是晴蜓点水一般,她已转开头去,蹒跚的走到床边,一头倒在上面,闭起了眼睛。楚夜愣了半晌,看她似已睡熟,轻轻叹口气,转身去了。
这一夜楚夜失眠了,翻来复去,眼前总是江雪那双含泪的眼睛。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注定会娶丁雅仙为妻,虽然也曾有不少女人喜欢他,他却从来没有动过别的念头。丁雅仙美丽温柔,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至于江雪,他只当她是朋友而已,本无意扰乱她的心境,可看她的情形,分明对他已情根深种。他明白这次又要伤一个女孩子的心了,可他也没有办法。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翻身向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九 绝色花魁
他睡得正熟,却被人推醒了。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唐风正坐在床边。窗外阳光耀眼,原来天竟已近午,昨夜他翻来复去直到天明方才睡着,到此时实际上只睡了不长时间而已。翻身坐起,打了个呵欠,道:“表哥,有事么?”唐风道:“昨晚又出了一宗命案。”
他懒懒的起身梳洗,道:“你倒有的忙了。”唐风道:“这次死的是‘鸿兴商行’的赵老板,他也是中了那奇怪的‘月离’之毒死的。”楚夜一愣,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走过来道:“说说详细情形。”唐风道:“赵老板是死在城东一家叫做‘仙客来’的客栈里的,死状和周老板一般无二。”楚夜问道:“他去客栈干什么?”唐风摇头道:“这个还没弄清楚,好像是去和什么人相会,而且他还化了妆,粘了假胡子,看样子是不想被人认出来。”楚夜道:“那他都见过什么人?”唐风道:“怪就怪在这里,据客栈的伙计说,自从他晚上进了房间就一直紧紧的关着门,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进出。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伙计去送茶水,敲门无人应,后来只好撞开门,才发现他已经死在了床上。”楚夜道:“窗户呢?”唐风道:“窗子都是从里面闩起的,如果凶手从窗口逃走是无法再把窗子闩上的。”楚夜沉呤道:“门、窗都是从里面闩起的,这么说他死的时候房间是个密室了。”唐风道:“不错。”楚夜道:“有意思。”
唐风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点感兴趣了?”他伸了个懒腰,不置可否,看了看窗外,道:“姑妈呢?”唐风笑道:“她老人家一大早就出去给你准备聘礼了。”楚夜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要出去一趟。”唐风审视着他,道:“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江姑娘?”楚夜道:“是啊,我答应带她游览的。”唐风皱眉道:“阿夜,你就要成亲了,不要再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楚夜怔了怔,道:“表哥,你又在胡想什么?江姑娘只是我的朋友啊。”唐风“哼”了一声:“你当她是朋友,人家未必会这么想。”楚夜叹气道:“你不要乱猜!”唐风道:“我乱猜?昨天就凭她看你的眼神,她就不会单单把你当成朋友,你当我看不出来么?”楚夜心烦意乱:“你什么时候变得象个老太婆了?”唐风道:“我是为你好。”楚夜道:“我有分寸的。”看唐风又想说什么,忙摇手道:“好啦,我要走了。”不待他答话,躲避瘟疫一般急急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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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杏花村,江雪的房间却没有人,一个斗鸡眼的伙计跑过来道:“您找江姑娘么?她一早就出去了。”楚夜道:“哦。”想了想,忽然问道:“江姑娘……还好么?”斗鸡眼怔了怔,笑道:“江姑娘精神很好,出门的时候还笑着跟我说话呢!”他心中忽地一宽,问道:“她去哪了?”斗鸡眼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掏了块碎银给斗鸡眼做小费,转身向外走去,斗鸡眼连连称谢,问道:“公子要不要留话给江姑娘?”楚夜道:“不必了。”
漫无目的的穿过几条街,不觉走到个茶楼前,从古到今,茶楼都是传播消息的好地方。他信步走进去,找个位子正想坐下,却听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过头,唐风就坐在墙角的桌子边。
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奇怪的道:“你怎么在这里?”唐风道:“听听有什么消息。”苏州城里短短几天内竟发生了两启神秘的命案,而且死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已成了现在最热门的新闻,满城上下都在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猜测层出不穷。此时这里也在谈论着这件事,唐风喝着茶,耳朵也没闲着,偶尔还插上一、两句。
听了半晌也有些厌了,众人说来说去并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喝了口茶,问道:“你那位江姑娘呢?”楚夜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提这个?”唐风研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好了,我不管行了吧?听了这半天,有什么线索么?”楚夜漫不经心的道:“没有。”唐风一脸的不满:“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在想什么?”楚夜却忽然“嘘”了一声,示意他注意旁边的两个胖子。
那两个人都胖胖的,衣裳华丽,一副富商模样。此时一个穿红袍的道:“钱兄,听说这位依依姑娘刚来苏州还不到一月,已成了栖凤楼的头牌姑娘啦!”那钱兄叹道:“我也听说了,只是这位依依姑娘架子大得很,我去了四次都没能一睹芳容,更不要说一亲芳泽了。”摇着圆圆的脑袋,甚是遗憾。红袍富商道:“我也去过七、八次了,连她的模样也没见着,听说她是个绝色美人,弹得一手好琴,而且只卖艺不卖身,就是平时见个客人也得挑中意的才见。这位姑娘,真是……”唐风听的有些呆了,忽然拉着楚夜便走。
楚夜问道:“去哪?”他一边走一边道:“你别问了,跟我走就行。”楚夜轻轻一笑:“是不是想去栖凤楼?”唐风横他一眼,道:“是又怎么样?你别想歪了啊,我是去办案。”楚夜笑道:“哦?”唐风道:“在那种地方还会有这种女子,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楚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就算是烟花之地,有好姑娘也不稀奇啊!”唐风道:“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他笑得古怪,皱眉道:“就算我很好奇,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现在的情形任何人都有可疑之处。”楚夜笑道:“你当然可以去,只是这个时候还太早吧?”唐风拍了拍脑袋:“我倒忘了,走,先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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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一大早就出了客栈,昨夜酒醉之后,一时情难自禁真情流露,过后自己也甚为懊悔,楚夜知道了自己的感情,以后两人还如何相处?想到再见面时的尴尬情景,她早早的就出门而去,唯恐会撞见他。
找了个清静的小店吃过早饭,便一个人无聊的四处乱逛。
太阳渐渐升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远处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不禁一怔,觉得那背影有些面熟,急忙再看,那人已经不见了。除了楚夜,她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熟人,自嘲的笑笑,暗想自己可能是看错了。继续往前逛,走出五、六步,忽地想起:“难道是他?”她想起那个曾被自己偷了钱袋的恶少冯少白,刚才那个身影分明就是他。她只觉心里一寒,难道他也到苏州来了?她四下张望,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忽然,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又出现了方才那个身影。她一惊,看见旁边有条小巷,忙闪身躲了进去,楚夜不在身边,若真是遇上那恶少,自己是万万应付不了的。不管刚才看见的是不是冯少白,还是先在这里避一避的好。
躲在墙后,探出头悄悄张望,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她刚刚松了口气,却觉肩上被人一拍,正要回头,一条手帕已捂住了她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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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和唐风吃过午饭,又喝了会茶,看日已西斜,才直奔栖凤楼去了。
栖凤楼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妓院,里面的姑娘也是出名的美丽,消费很高,专门接待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一般人是连门也不敢进的。
老鸨笑脸相迎,打量了下两人,笑道:“这位是唐公子吧?您可好久没来了。”唐风颇为尴尬,看了看楚夜,低声道:“上次李捕头请客来听过曲子。”看他眼睛里意味深长的神情,忙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来听过一次曲子,没有做过别的。”楚夜眨眨眼睛,也低声道:“你不用解释,我不会告诉姑妈的。”
将两人让进间雅致的屋子,送上茶点,老鸨笑问道:“两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唐风道:“我们想见见依依姑娘。”老鸨怔了下,似乎有些为难,道:“这……我得先问过依依姑娘。”楚夜却已将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笑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只希望能听依依姑娘弹奏一曲。”老鸨悄悄瞟了眼银票上的数字,顿时眉开眼笑,道:“请两位公子稍候,我这就去禀报依依姑娘。”
只片刻,老鸨乐颠颠的回来了,笑道:“公子好运气,依依姑娘稍候就过来。”
一壶茶已见底,那位依依姑娘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唐风已有些不耐烦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楚夜却依然神色自若,背着手看房中摆着的古玩。
唐风皱起了眉,道:“这位姑娘的架子还真是大呢!”楚夜微微一笑:“别急,这就来了!”话音未落,门轻轻开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丽人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肤色很白,白得几乎有点不正常,身材纤细,仿佛弱不禁风,双眉淡淡的有如春山,眼睛清澈晶莹,里面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精巧红润的嘴唇却充满了诱惑。她的五官本不是特别出色,但组合在这张小巧精致的脸上,竟是出奇的美丽,出奇的动人。
楚夜不禁露出了惊艳之色,唐风却张大了嘴巴,看得呆了。
十 失踪
对于面前两个男人的惊艳,柳依依毫不在意,到这里来的男人见到她时大都是这副样子,她早已习以为常了。略略打量了两人一眼,这才轻启朱唇,淡淡的道:“依依见过两位公子,两位公子怎么称呼?”唐风忙道:“在下姓唐,唐风,他是楚夜。”柳依依道:“原来是唐公子、楚公子。”
侍女重新送上茶点,柳依依径自走到置于窗前几上的古琴旁坐下,问道:“两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唐风道:“就捡个姑娘喜欢的弹吧。”她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丝不屑,略一思索,玉指轻拂。
唐风并不懂音律,但听得琴声清丽,幽雅动听,似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闻之不觉心神俱醉、魂为之消。一曲终了,他不禁拍手喝采,赞道:“姑娘的琴声真如天上的仙乐一般。”柳依依微笑道:“唐公子过奖了。”她的笑容如春花初绽,唐风又是一呆,脸忽然红了,忙低下头喝茶。她的目光转向了楚夜,问道:“楚公子以为如何呢?”楚夜心不在焉的道:“姑娘问我可是问错人了,在下对此一窍不通。”柳依依怔了怔,眉头轻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