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打电话给她，好半天才接，估计是神游来着，接起电话也是一句：‘喂，有事吗？ ’不比给你的热乎多少，这说明什么？ ”商维梓摇摇头。
“说明欧周在潜意识的时候就有一个意识位置设定的自觉。那句‘有事吗’听着是很让人不舒服，但你仔细想一下就能感觉到里面的不简单。欧周的脑子里‘找人帮忙这道程序’很少被她启用，只有‘找我做什么’、‘我能为你做什么’的设置是常常被被迫升级的。 ”
“被迫升级？”
“对。估计是心理问题，我想她不愿意主动招呼人，或许是不知道 怎么跟人……安全相处吧，但身边的情况由不得她。或许就是这样。”钱浅说的同时也在思考。
“欧周以前看过一阵心理医生，当时的她很……不容易。”钱浅说的有几分保留。想起龙依的话，钱浅有点心酸，因为欧周的有时眼神让她能感觉到当时的她是什么样。
商维梓看到老友的表情变化，也不再继续，换了个话题：
“知道吗？亚文要当妈了。”新生命，即使是提起，也会让人开心，商维梓的表情弄得好像是她要当妈了似的。
“是吗？这家伙都没告诉我啊！”钱浅的心情也大大转好，“我得找时间盘问她一番。”说完，两个人都是哈哈坏笑。
（32）
这天礼拜天，钱浅约了欧周去吃饭。钱浅把她带到一个火锅城。还没进门，欧周站在台阶下问着台阶上的钱浅：
“这是你朋友的火锅城？”表情认真地还打量了一下招牌。
“不是， 我只是熟客。进来吧，这儿不错。”钱浅拉了一下她的耳朵，把她的脸转向自己，笑着说道。其实，钱浅早就想拉她的招风耳，今天得手，感觉硬硬的。欧周倒没再说什么，但钱浅感觉到她在笑。
“这个火锅城是商维梓那家伙先发现的，就带我们来了，感觉不错，所以大家经常来。这儿呢，由一楼大排挡火锅，二楼雅座火锅，三楼包厢火锅，四楼情侣套间火锅四部分组成。目前为止，我们只在四层下面活动过，真不知道情侣套间会火锅成什么样 。”钱浅简单给欧周介绍火锅城的格局。果然，一楼大排挡火锅最为火爆，餐厅里人头攒动，沸沸腾腾的，每张桌子都摆上十几碟的样子，人们围着火锅边吃边喝边聊，无拘无束，其乐融融。但是一进门，欧周就定住了，仿佛被大家伙的热情和随意吓倒了。钱浅拉着她，来到一张客人刚走、还没有撤席的桌子坐下。
“我们经常来这儿，是因为这笑料不断。很有生活。你看，”钱浅指向一边，欧周跟着扭头过去，那边作了几个20多岁的年轻人，喝得不少，脸上都通红泛油光，“那几个，满脸饱经沧桑，其实眼里却是迷茫不定，跑这彼此安慰的成分居多。再看那边，”钱浅又换了个方向，那边是两个忙得团团转的服务员互相相住了，面对面就是过不去，最后一人停下来，两个人哈哈笑着又去服务，
“她们的工作很忙的，但却不见有谁在人前暴躁的，这也是这家电火爆的另一个原因。”钱浅正跟欧周说着话，她们身边的两个主儿谈上了。这是一个比较斯文的男人和一个女士，钱浅示意欧周往前一点，听他们说些什么，斯文男人用一种很女气的语调对那位女士说：
“王小姐，我跟你咨询个情况。你们单位有没有大龄青年？ 括弧，女性。”说完还打了个嗝。女士显然已经不高兴了，嘲讽又不失礼貌地说：
“有，括弧，难看。”
钱浅已经忍不住要笑出来了，欧周的脸也有点抽搐，于是赶紧站起身就离开，上到二楼站在楼梯口笑了起来：
“怎么样？就冲这笑咱也没白来！”钱浅看着楼下，“有时我们几个好朋友就跑这来喝喝酒，涮涮锅，玩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就得来楼下找点笑料给大家讲去。咱今天在二楼吃，人少些但不冷清。”说完拉着欧周就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欧周看着钱浅的笑脸，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阵阵轻松。刚才进门瞬间的恐慌已经不见了，欧周不欢喜人多的地方，但今天从钱浅这儿她看到了一种心境：闲适不是闲适，而是内心的突围。欧周看着钱浅翻看菜单，有点失神，觉得这个女人活得很自性自在。
（32）
钱浅抬头冲欧周笑了一下，然后点菜。她点了个鸳鸯火锅，点了海鲜、牛肉、豆腐、一些蔬菜和一瓶啤酒。
火锅和佐料很快就上来了，两个人边吃边聊。
“你什么时间过生日？”钱浅问，挟过两片牛肉给欧周，欧周还是老样子，看了一眼挟过来的东西。
“四月一日。”欧周说，举筷子 ，吃。
“那得等到过年后了，我的生日快到了，到时会有个party，你得一定来。”钱浅笑了，心里有点担心。
“party？”欧周低语。
“嗯。人不多，你都认识的。”钱浅看着欧周，挟了金针菇过去。
“好。”欧周感觉到钱浅有点不自然了，好像是因为自己的迟疑吧。
“那你什么时间过去呢？”见她答应了，钱浅放心不少，但却发现这小祖宗没问关键问题。
“嗯，你生日哪天？”欧周边问边给钱浅挟了块豆腐。这举动让钱浅惊讶了一下， 一起吃饭很多次，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形——欧周给人挟菜。
“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钱浅感觉糗大了，不好意思的笑了。欧周心里很纳闷钱浅刚才的反应，感觉她恍神了。
又挟了块豆腐过去，她想印证一下。
“生日是哪天？”然后，欧周又说了一遍。
果然，钱浅又愣了一下，目光随着豆腐走。
“哦……那个，下个月，下个月11号，8月11号。”钱浅抬头看着欧周，笑得有点呆，。其实钱浅心里在想欧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欧周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两个人心里的感情色彩不一样。
“你不喜欢吃豆腐？ ”欧周声音很低。
“喜欢。”钱浅感觉欧周有点闷。
“我的豆腐不是豆腐？”欧周觉得自己挟的豆腐好像受了委屈。
“当然是豆腐。”钱浅看欧周眼睛里有了点冷气，觉得有点奇怪。
“那就吃啊，干嘛看着它发愣。”欧周总算说出不高兴的理由了。
“哦，当然得吃。”钱浅明白自己刚才的样子被欧周看出来了，只是这家伙估计是误会了。边吃着，钱浅边想起欧周刚才的话，我的豆腐不是豆腐？哈哈，原来自己吃了欧周的豆腐……不禁笑了起来。一抬眼，欧周看着自己。
“别误会，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因为咱之前吃饭的时候，你自己都很少伸筷子，更别说挟菜给我，所以，我才会愣神嘛，你呀，生气呢？”钱浅边往锅里放东西边说。
她这么一说，欧周就意识到了，觉得自己刚才无名的怒火真是不应该，解释道：
“我是不喜欢大家挟来挟去，但是你总觉得我是饿死鬼投胎的一样，拼命给我吃，我也应该回礼不是。”欧周淡淡笑了一下，觉得无理取闹的人的确是自己。
“行，以后咱就一来一往，成吧？”说完又挟了一块牛肉给欧周。
（33）
钱浅生日还没到，欧周家的两个小祖宗倒是先来节目了。而这次节目使钱浅欧周两个人的距离硬生生拉近；而之后的反弹也是硬生生的……
下午上班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显示的是欧派。但接起来，却是欧诺：
（ 阿姨，我是欧诺。）
“嗯，听出来了，是诺诺小可爱。想阿姨了？”
（想啦，那你想我了吗？）
“想，想得都快想不起来了，好伤心啊，呜呜~”
（呵呵，阿姨，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表舅吗？就是那个军人的？）
欧诺这么一说，钱浅立马想起这个人物——莫非。
“记得，怎么？他来了？”
（嗯，刚才表舅来电话说晚上来看我们，你也来吧，我给你看我表舅，很帅气的。我让舅舅跟你说，你等等啊。）
（喂，钱浅。我是欧派。）
“欧派，今天有节目？”钱浅猜想欧派应该是让自己过去，不仅仅是因为莫非。
（嗯，莫非今天来办事，顺便来我这儿看看。诺诺一听，非说跟你说过要请你见莫非，非要我给你打电话。所以……）
“呵呵，是，以前是说过的，小孩子记性还真是好。欧周知道莫非要来吗？”
（还不知道。我一会打给她。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钱浅翻着满满当当的记事本。
（今天她没上班，应该带open他们去宠物美容院了。晚些我让她去接你吧，还是你自己跟她联系？）欧派的话音带着笑意。
“我自己跟她联系吧。”
（那行，晚点见。）
“再见。”
挂了电话，钱浅就有点心不在焉，自己有段时间没见到欧周了，最近太忙了，可这家伙也不知道跟自己联系联系，真想她呢。
回手，钱浅把商维梓叫进来了。
“怎了？”
“今天剩下的事情全部推掉，明天再说。”钱浅还在继续赶手上的一份文件。
“行。”商维梓靠在办公桌对面，“今天，佳人有约还是又约佳人？”
“你希望我遭受哪种？”钱浅嘴里调侃。
“该不会是第一种吧。”商维梓一拍桌面。
“都不是，是佳人的兄弟约。”钱浅合上文件夹，笑着看着好友。
“欧派？ ”
“不止他，应该还会有其他人。”钱浅心里想的是龙依。
“行了，你今天放假，我也乐得轻松。”商维梓笑得很腻歪。钱浅发现好友的不一样了，
“怎么，李楚风回来了？”
“已经回来几天了。”商维梓笑眯眯。
“呀，还保密呢，回来就顾着腻歪了吧。有空叫他出来吃饭。” 钱浅替好友开心，李楚风对好友的好没话说。商维梓才不理会钱浅，径自乐滋滋的出去了。
钱浅赶紧处理手头上的东西，打算弄完了再电话欧周。刚开始不一会儿，手机唱了，钱浅一看，显示是欧周，赶紧接起来了：
“喂，欧周。”大大的笑在这头。
（ 钱浅。）欧周低低的女中音，很亮，咋就这么好听呢，看来她心情不错，钱浅靠在椅背上美着。
“知道了。” 钱浅不等她说话。
（几时可以出来？我去接你。）
“等一会儿吧，我这还有点事。一会快完了提前打给你。”钱浅看着桌上的文件夹，正经的说。
（好。一会儿见。我先去接诺诺小柯。）欧周的声音起伏不大 。
“接诺诺小柯？”钱浅 有点纳闷。
（嗯，刚才少爷来电话时，他们非要也去接你。）欧周提到孩子时声音有柔和。
“哦，好。你现在在哪儿？”欧周那边有点乱。
（在路上。领Max和Open close回家。）
“走的？”
（顺便让他们透透风。）
“行，路上小心。一会见。”钱浅叮嘱得很自然。
（知道。）欧周应得也很自然。
收了线，钱浅马上就后悔了，自己折腾个什么劲儿啊，完全不能再干活嘛。还不如让她先来接自己了，真是的：（
钱浅静不下心，跟个小丫头似的，心跳居然加快。一根烟过后，静下来了，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钱浅硬头皮干活。总算弄完了，一看表快三点半了， 钱浅赶紧电话欧周：
“喂，欧周，我完了。”钱浅说得很急。
（你完了？）欧周的声音不太大。
“嗯，完了。”钱浅美滋滋。
（呵呵……）钱浅听到的时欧周的笑声，听声音，绝对是大笑。钱浅不禁想起商维梓的话：没眼福的东西。
（我看你活得挺好，怎么就完了呢？）欧周打趣。这下轮到钱浅傻眼。
“呵呵，简洁说法，出歧义了。”钱浅才意识到欧周在笑什么。
（我们快到了，你下来吧。）欧周的声音里笑意还没断。
“好。”
（嗯。）
电话完，钱浅整理衣装，迅速下楼。
（34）
欧周母子三人早钱浅一步到，两个孩子见到钱浅热情得很，他们对钱浅很亲近，这个情形钱浅已经很适应，孩子很乖巧。但同时她也发现，欧周跟孩子们相处时很容易走神，而且态度很冷冰，尤其是对欧柯。欧周对欧诺有时还会有笑容，但是面对欧柯时，钱浅感觉欧周会有一种 很悲伤的神情。而欧柯性格也很古怪，好像知道欧周不欢喜自己，也从不跟欧周撒娇什么的，欧柯的性格不似欧诺那般开朗，钱浅认为应该不是天性，这母子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钱浅看着靠在车门上的欧周，扑上来拥抱自己的欧诺，和站在 后车门边上的欧柯，笑着打招呼，一行人上车离去。
车子来到冬安小区，在21号楼下车位停好车，上了楼。
“这……是龙依家。”欧周在电梯里对钱浅说，可是语气飘忽。钱浅突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着，看着她笑，钱浅感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清瘦了些，但精神应该还不错。欧周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钱浅，嘴角不自觉地有了弧度。
龙依家很温馨，看得出是精心布置的。而且，也有一套音响，唱片也很多。他们进去的时候，欧派正在摆唱片。见到钱浅他们 ，抬头笑着招呼：
“你们比较快，莫非那家伙还没到，开军车应该比较快才是。”
“军车就是霸道虎？你偏激，小心莫非到了真耍霸道给你看！” 龙依一身休闲装，女人味十足，神态有点慵懒，对欧派说这话。
“钱浅，你随意，别客气。”龙依跟钱浅说，语气让钱浅很放松。欧诺欧柯跟欧派小声要求要玩电脑去，欧派给订了40分钟的期限，俩孩子有礼貌的跟大人们招呼后就进了书房。
“他们真乖。”钱浅对孩子们的礼貌很惊讶。
“一对活宝。”龙依笑着对钱浅说。
“钱浅你随意些，冒冒失失的就把你叫过来，好像有点唐突。”欧派笑得很理直气壮。钱浅摇摇头，
“不会，我可是受宝贝们约来的呢，不会客气的。”
“本来就欠你一顿饭，但今天可不是还的。今天呀你还得受累呢！”欧派又开口了，“莫非在部队不经常来，每次来就在家里随意吃吃，自己动手。今天的饭局可能会随意得恨，待会儿你别介意。”欧派商场上的精明冷峻样子完全没有，倒像是一个大男孩。钱浅看得出他眼睛里对自己很在意。
“好说。有吩咐尽管开口，不过我的手艺只能算是马马虎虎。”钱浅倒也大方，脱了外套，一副要大展手脚的样子。旁边的欧周看了有一会儿了，这时开口了，
“少爷，你不能这样。”语气有点不悦。
“姐，我怎么样了？”欧派推推眼镜，镜片挡住目光。
欧周看着欧派，并不说话。欧派倒是笑了，龙依眼神里玩味的很。欧周转向钱浅，嘴唇动了一下，但没出声，钱浅觉得欧周又被忧伤撞倒了，而且，是人为的，肇事者应该就是欧大少爷。
“拿我当客人？”钱浅笑着对欧周撇撇嘴。
欧周皱了下眉毛，无声的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我可是那自己当自己人的。我做个拿手的 ，你瞧好吧。”钱浅伸手拉拉欧周的耳朵，但并没有马上松开，而是轻轻揉着，欧周动了一下，钱浅用了几分力道，她就是不想欧周跟自己画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