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老师作为报酬给她的米面的分量的确是一个女子所不能承受的。
我们乐于助人的源安默默的提起袋子:“那走吧。”
在乡间的小径上,没有任何的遮挡,阴沉的太阳直直的照在源安和山口千代子身上,气氛很沉寂,千代子试图说一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那个……听说最近村子周围出现了一伙很凶恶的强盗呢…。。有好几户人家都受到了抢劫。”千代子磕磕巴巴的说,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源安。
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千代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源安大哥是不怎么高兴的吧。
“没事,”源安忽然说,千代子诧异的转过头。
“大不了他们来了再杀死。”
千代子好像明白了什么,脸红的低下了头,又偷偷的笑了。
源安大哥也不是很冷漠嘛。
————
在路上走着,天气渐渐地暗了下来,乌云慢慢向前方的天空靠拢。
“天要下暴雨了啊。”千代子看天气,不无担心的说。
千代子家的屋子不远了,但是源安却有一股不好的感觉,因为他居然听到了一丝马蹄的声音。
“源安大哥!”千代子的惊呼让源安的注意力转向前方。
千代子家的木门前有几匹带鞍的马,马身上还有兵器。
源安加快脚步走到木屋半掩的门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凶厉的男音。
“东西在哪儿?交出了你这个老太婆!”
源安皱眉看向千代子,千代子摇摇头,似乎有些害怕的推开了半掩的门。里面有几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他们四处搜着山口家的屋子,内里被他们翻的凌乱不堪,东西四处散着,山口奶奶跪在地上,咬着牙齿,看见他们后她的眼神慌乱了一下。
“你孙女?”为首的男人回头很险恶的看着千代子,又转过头说:“快说吧,不然…。你以后恐怕就见不到她了。”他的脸极其丑陋,像一种烂木与杂草的混合体雕成的,奇异的扭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
“畜生!!”山口奶奶嘶哑的吼道。
其中一个男人好像找到了什么,拿到了为首的人面前。
“啊,找到了,不和这个老太婆费口舌了,走吧。”为首的男人笑了,准备走出去。
源安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山口奶奶忽然站了起来,以一种老年人特有的颤巍巍,但却很快的步伐冲过去,想抢回那个东西。
那群人下意识——也许是有意的将刀尖对准了她。
“奶奶!”山口千代子原本娴静的面孔因为惊恐变得有些扭曲,她想冲上去将奶奶拉住,在她冲上去的同时另一人的刀尖对准了她。
山口奶奶被刀尖贯穿了腹部,倒在了斑驳的木地板上,受伤的千代子倒在了一边。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几十秒。
山口奶奶的眼神变得空洞,毫无生气,嘴唇保持在半开和的状态像一个黑洞,千代子的眼睛里充斥着血色和惊恐,血液从地板上缓缓的蔓延,渗人了地板缝里。
好像啊……
源安缓缓用手捂住额头。
好像啊……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是尸体倒在漆制的木地板上,脸上的表情是惊恐与不敢置信,红色的血在光滑的地板上扩大,扩大。
源安的瞳孔忽然没有了焦距,他抬起头。
“上马了!”领头的人一挥手,脚踏上马镫,用力一踏。
然后他掉了下来。
不,是他的头先掉了下来,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动脉大血管里喷出,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住了。
乌云聚集的拢了,雨终于下来了,源安的身影在雨中有些模糊,只有冷冽的刀光闪动。
“杀了他!!”男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纷纷拿出刀向源安挥去,雨中夹杂着他们的吼叫被巨大的雷鸣声掩盖。
源安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心里只有杀戮的念头。
劈,刺,闪,砍,一切动作似乎只来源于本能,刀尖刺破肉体,砍断他们的脖颈,但是源安没有任何表情,暴雨冲散了地上浓稠的血液,风雨中兵戈的撞击声,冰冷的金属相撞闪出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怒吼变成了惨叫,最后一切都只剩下了雨声。
源安看着雨冲掉刀身的血液,从刀尖汇聚流掉,地上的血液被雨快速的冲淡。
随着一阵开门的吱嘎声,源安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正常的色彩,他平静的看了一眼尸体,转过身看见千代子捂着肩膀,脸上是惨白的颜色。
雨顺着源安的发梢和脸庞留下,他抹了一把脸,对千代子说到:“你的伤可以撑吗?”
千代子点点头。
“那我去找老师,你等一下。”源安将刀收入鞘中,本来这把刀是没有刀鞘的,似乎是在战场上遗失了,但是老师又给他找了一把匹配的刀鞘。
千代子又点了点头。
源安转身走向私塾的方向。
————————前世————————
原安走在小区的道路上。
小区是个颇为高档的住宅小区,楼层不高,绿化得也很好,十分赏心悦目。
但是今天他来的目的并不算是美好的,这里是他的女朋友李芊芊的家,她似乎是住在六栋第四层,李芊芊昨天很不平的告诉他父母嫌弃原安家里不富裕,让她和原安分手,原安就说不如这样吧我去和你父母谈一谈。
鬼才知道原安内心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坐电梯到了第四层,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长得十分的瘦,一双眼睛很精明,看见原安的打扮后,她的眼里出现了不满乃至嫌恶的光芒。
原安见过这个女人,两年前法院的被告家属席上,那时他在法院最后的阴影中坐着,他内心一阵翻腾的恶心,这让他用很强的意志力才避免自己表露出来。
“你是原安吧,进来吧。”她转过身走到厨房里,便不再搭理原安。
意料之中。
餐桌上有一个肥胖的男人,看见原安,他皱眉对正要下楼的李芊芊说到:“下楼等着,我和他去书房说话。”
看见肥胖的男人,原安很难抑制住心中咆哮而出的恶念——但他忍住了,并且很有礼貌的说:“是的,伯父。”
上楼,看起来高贵典雅的木制楼梯被庞大的男人踩得声声作响。
书房厚重的门被后进的原安关上,男人坐到旋转椅上,交叉着手,高傲的看着原安。
“戚,还带着背包…。。说吧,你怎么才能和我女儿分手,你应该知道,以我们的家庭条件,我女儿不可能嫁给你这种穷小子——你在听我说吗?”
从进门一开始原安就一直在捣弄书包,这让他十分不爽。
“啊,在。”原安直起身,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冷冽而暴戾的光:“我本来就没有——”他极快的,在肥胖的男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用刀捅进男人的腹部又一刀封喉,连惨叫都没有。
“——打算和你女儿在一起。”他轻声说完这句话。忽然笑着对男人说:“你好李河,我叫原安,是原诚庆的儿子,你没有忘记吧,那两个被你杀死的人。”
李河眼睛猛地睁大,一只手指着原安——最终痉挛似得抽了一抽,无力的垂下。
原安将刀又入鞘,推开书房的门,回到了楼下。
“他说了什么?”李芊芊立刻凑上前问。
“没有说什么,他说他要静一会儿,让你们不要打扰他,还有让你打电话给你的前男友让他来。”原安平静的说。
“怪人…。。”李芊芊拿起手机,打通了电话。
“喂,我爸让你来我家,我哪儿知道,快来!”她没好气的挂断电话,然后原安面无表情的将刀刺穿她的腹部,封喉。
李芊芊的眼睛睁大,十分的大,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惊恐。
同时也这样对厨房里的女人。
原安异常的冷静,好像现在做这一切的都不是他,而是他从两年前就已经坚定的报仇的意志,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炉子上的火还在烧,他将煤气管破开,又点燃一支从李河身上拿来的香烟放到煤气管旁,接着他将手上的透明手套取下丢进燃火的炉灶,手套立刻被烧成小小的一团。
他跨过尸体目不斜视的走到了楼上,找到监控机房破坏了所有的系统。
血蔓延到地板上,无限蔓延,蔓延。
他走下楼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李芊芊前男友的毛发,那个男人一直纠缠李芊芊想和她复合。
他打开塑料袋,将毛发散到各处,然后拿起塑料袋,避开血液拧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一瞬间他战栗了一下,不敢回头看李芊芊,他用很大的力气才关了门。
终于成功了……他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战栗的放松感,但是随之而来的凉意,刻骨的凉意。
李芊芊一直那么信任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打了一个抖,让自己恢复正常,走出住宅区,原安隐约从驶过的一辆出租车上看见了李芊芊前男友的侧脸。
他对那张脸笑了笑。
对不起了。
四周的空气变得很凉,好像到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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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私塾的门,走到廊上,打算先回房间换衣服。
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如果不是空白,那就会充满了惨白的人脸和缓缓流淌的鲜血,她在看他,他们在看他。
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死。
“源安君?”松阳老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源安僵住了,他以一种极缓慢的姿势转身,看见松阳老师站在廊上,眼睛闪着冷峻的光。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松阳问。
“山口家。”源安的声音是他自己也难以想象的干涩。
“干了什么。”松阳的声音很严肃,他不得不严肃,源安现在半个身子都沾满了血,脸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液,实在是太恐怖了。
“杀了人,强盗。”源安如实回答,然后对视松阳。
所以呢?杀了人又怎样?
松阳抿紧了嘴,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又以一种近乎无奈的姿态展开。
“源安……。”他闭上眼,又睁开:“跟我来。”
源安跟着松阳走过一件件房间,最终停在了平时教书用的那间屋子,因为桌子被搬到了一角,整个房间显得有些骇人的空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巨大的雷鸣夹杂着刺眼的白光,本来才黄昏,现在看起来却有些像夜晚了。
“在这里跪着,我不叫你起来不准起来。”松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源安下意识点头,走到房屋中央重重的跪下,什么也不做。
他需要安静,安静,平静,平静。源安努力阻止心中闪过的画面,火光,惊恐的眼神,惨白的脸,女孩在阳光下明媚的笑容。。。。。停,不要想这个了。。。。。然后她死了。。。。停,停!
血在地下漫延。。。。。。
停!停下来!
刀尖刺穿了她的腹部。。。。。。
停,停!
她和他们都死了,连惨叫都没有。
源安猛地抬起头,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透过窗户射到地板上,惨白的可怕。
松阳已经走了,应该是去处理山口家的事了。
源安转过脸,又将头垂向地板,窗外银时和桂在探头探脑,但没有进来,松阳老师警告他们不准接近源安。
“食尸鬼先生的脸色不大好啊。。。。。。”银时趴在窗口,歪着头说。
的确,源安的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即使隔这么远,银时和桂也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源安大哥干了什么啊,被老师这么罚。。。。。”桂自言自语。“耶?他好像受伤了?”桂眼尖的发现源安和服衣袖上湿润的血渍。
“不会是。。。。。。”银时睁大眼睛:“杀人了吧?”
“你说什么?!”
“银时缓缓转过身,说:“那个。。。。。那个。。。。。我说食尸鬼先生不会杀人了吧。。。。。。”
高杉拿着手里的三味线,一脸惊愕。
闪电闪过,源安的头发像墨一样,却看不真切面孔。
过了一会儿,源安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刀痕几乎已经黏到了衣服上,因为刚才意识模糊他居然一点痛也没有感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加倍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理智,让他想干些什么,比如破坏,砍人,打向哪里。
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平静,平静,片刻后他观察了伤口觉得也许撕开衣服会更好,现在撕开会很疼,但毕竟不及以后结疤再撕开疼。
他用手挽起衣袖,准备蛮力扯开。
“这样蛮力扯会很疼,”高杉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源安回头看他,高杉拿着一个医药箱,半蹲在他身边,“我帮你。”他说着,就直接拉住源安的手臂。
“银时和桂呢?”源安问。
“他们去找老师了。”高杉一边笨拙的给伤口撒药一边回答。“只有他们?”源安问。“还有其他的人。”高杉回答,然后裹绷带。
高杉不擅长处理伤口,下手没有轻重,有时会有些疼,但源安没有反应,这点痛实在不算什么。
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源安从窗户外看见门被推开,松阳和其他孩子走了进来。
松阳走的很快,源安立刻辨别出他是在走向自己的方向,高杉终于包扎好了伤口,源安摸着绷带,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
刚说完,门被松阳推开,他的眉宇之间尽显焦急之色,走到源安面前,叫退了其他孩子后坐下,直接说:“离开这里。”
源安愣了一下。
松阳平复情绪,盯着源安的眼睛说:“源安,事态不妙,那伙抢山口家传家宝的家伙中有藩主府中武士之子,他的父亲坚持追究你的罪责。”
源安沉默的点头。
松阳见状,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源安肩上:“我在军中有一个友人。”
源安疑惑的抬起头。
“参军,去伊势参军,我会告诉你地址。”松阳解释:“你去参军,他们不会追到军中。。。。。。你以前也是军人,不是吗?”
“只有。。。。。。这个办法了?”源安才发现其实如果真的让他离开这里,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老师、银时、桂、高杉和其他的孩子们。
“没有其他的了。”松阳的语调沉了下去:“我们不足以对抗藩主府中之人。”
“我会写一封信给我的友人,他叫柳原厉,是一个督军。”松阳老师看着源安:“明天出发,否则他们会追上来。”
源安最终还是点了头。
他知道松阳是为了他好。
他很喜欢私塾啊,私塾里总是很温暖的样子,老师待人也很好,说不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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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安走得事松阳谁也没有说,所以没有送别。
源安推开私塾的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还有些暗,毕竟还早。
他忽然听到一阵乐声,那是一种悠扬而哀伤的语调,似乎是送别之曲。
他回头,看见高杉坐在樱花树上,拿拨子拨动琴弦,眼睛远远的盯着源安的方向。
樱花早就谢了。
源安忽然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话。
他弹着忧伤的歌,目送着挚友的离去。
风将乐音带向更高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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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你是松阳的弟子?”上面的男人声如雷鸣,气势惊人,显然是一个将帅之才。
“是,”源安点头。
“哈哈哈!那家伙居然也肯把宝贝弟子送到军营里,少见啊!”柳原厉豪爽的大笑,将手中的书信拍到桌子上。“松阳的弟子。。。。。。你想上阵杀敌还是还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