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倦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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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倦大清-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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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觉立时弥散全身,他的身子隐隐发颤,呼吸是压抑的粗重。玉容的心揪成一团,心中哀号:看样子他气得不轻!
  四阿哥再不说话,径自抱了玉容上马车,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十四默默呆立一阵,也被苏合与小石子带走。绾绾怔怔的楞在当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只觉恍然如梦,一时难以接受、难以理清纷乱的思绪。
  十三阿哥胤祥瞧瞧四哥离去的方向,又瞧瞧十四弟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转眼瞥见失魂落魄发愣的绾绾,向她展颜笑道:“喂,姑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绾绾深深瞟了他一眼,那眼光孤清空明得让胤祥心中一震。他惊讶的微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绾绾收回了眼光,长长的眼睫毛低低覆在眼睑上,越显清瘦可怜。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毫无意识般慢慢往前走去。走了十来步,她忽然的站住,扭头向胤祥道:“她,玉容姐,到底是什么身份?”
  胤祥一愣,道:“她是我四哥的格格。你是谁啊?”
  “四贝勒爷府上?”
  “是。”
  绾绾点点头,似是感激的朝他笑了一笑,转身而去。
  荷风院中,玉容躺在床上,依旧闭着眼,动也不敢动。直到耳畔传来冷冷的声音:“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玉容心一沉,横竖也躲不过去,她慢慢睁开了眼,对上四阿哥深邃犀利的眼光,不由自主避了开去,挣扎着坐起来,低声道:“爷,对不起!”
  四阿哥猛的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捏碎,她甚至听到了骨骼错位的碎响。玉容忍不住皱眉呲牙,越是挣扎越是疼痛,她不得不放弃,忙道:“爷,你听我说嘛!我的手要断了!”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老十四!你竟然,跟他混在一块!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你有何居心!说,你们来往有多久了?”他额上青筋暴起,喘着粗气,铁青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震怒。他瞪着她的眼,除了怒和气,仿佛更多的是痛、伤、苦、愤、恨……
  玉容一呆,虽然她知道他亲哥俩不合,但从没想到会不合到了这个地步。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瞧着他。
  “你无话可说了?爷心里,白有你了!”他猛的松开她的手,语含讥诮,凄苦愤恨的冷笑一闪而过,猛的直直起身,甩袍大步离去。
  不知怎的,玉容突然有些心痛,心痛他的模样,那样的落寞、失望、痛苦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呆呆的坐着,心底一片冰凉。直到月华初上,雪儿进来点灯,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她披衣起身,走到门口脚步又沉重起来,终于慢慢垂下头,叹了叹气,依旧回屋,抱着膝盖靠坐在榻上,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院子里的门响了一声,她心中一喜,忙蹟鞋奔了出去,却见胤祥大咧咧走了进来,心头一阵失望,强打笑脸道:“哟,十三爷来了!”
  
第27章 同病相怜
  胤祥见她前一秒与后一秒表情相差之巨大,不由好笑,径直坐下,大喇喇道:“特意来看看小嫂子,小嫂子不欢迎吗?”
  “哪能不欢迎呢!往后常来啊,你小嫂子这次又惹事了,估计这辈子也出不来这道门了!”玉容苦笑。
  胤祥一怔,长叹道:“小嫂子,您别怪四哥,他心里比您难过!唉,您怎么会跟老十四搅合到一块呢,四哥这会不知有多伤心!”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十四爷,先前也没见过他,今天的事不过是巧合罢了!”玉容苦笑,跟着简单讲了一遍白日发生的事,她自然没说前因后果和绾绾的身份,只说跟一个朋友逛街被人调戏,正打起来,恰好就碰上了胤祯。
  胤祥一愣,道:“是吗?那倒是冤枉您了!等会我去跟四哥解释清楚吧!只要跟十四弟没什么关系,四哥料想不会生气的!”停了停,他忍不住望了望玉容,踌躇不已,颇有些欲言又止。
  玉容难得见他这么老成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胤祥不好意思笑笑,张了张嘴,终于黯然叹道:“嫂子,你别看四哥表面上那么强势骄傲的人,其实他也很可怜,真的!别人总说他冷酷无情,连皇阿玛也说他喜怒无定,可只有我知道,他心里的苦。”说毕久久不语,呆呆的抬眼望着前方,双眼迷离而深沉,沉浸在遥远的往事中。
  “可是,可是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虽说胤祥惆怅的语调让她心中情不自禁升起一股怜悯的柔情,她依然如坠云里雾里。
  胤祥瞧了瞧她,微笑道:“小嫂子应该知道吧?四哥一生下来就由佟佳皇后抚养,皇后娘娘与四哥感情极其深厚。可惜,在四哥十一岁那年,皇后娘娘不幸染病去世,于是四哥才回到德妃娘娘身边,那年老十四才两岁,德娘娘对老十四和四哥那是——很不同的!没几年,我的额娘也没了,皇阿玛便把我也送至德妃娘娘处抚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往事,失去了温柔的额娘。
  玉容心中却模模糊糊的有些明了了。因为她也是自小失去娘的人,因为她还有一个只护着自己孩子的后娘。是了,胤禛失去情同亲生的皇额娘,一定是伤心坏了吧?哪里承望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又得不到她的关心爱护——她怎么会关爱他呢?他一出生就被人硬生生的从她身边夺走,而多年来又与那夺走的女人情同亲生、母慈子孝,她看在眼里、闻在耳中,只怕只有满心的酸痛和恨意吧?何况她后来又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的爱和关心,包括从前本想给他却给不了的那份,应该通通加倍给了她的小儿子!如此,即便他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也早已是两般光景,他们之间也注定生了罅隙和别扭。
  “德妃娘娘的眼里心里只有老十四,对四哥却难得关心一句。老十四生病了,娘娘整夜整日不休不眠陪着他、哄着他,四哥病了在一旁照顾的却只有宫女嬷嬷;老十四过生日,娘娘都会亲自给他缝制新衣,给他做长寿面,四哥生日得到的不过是应制的赏赐;老十四喜欢的东西,娘娘一定会给他,就算这东西是四哥的,也要给他,不然就责怪四哥不疼弟弟;每次参加宫里宴会,娘娘只会照顾老十四,抱着他,牵着他,笑着逗着他玩,却很少会看四哥一眼……所以,所以四哥脾气才会变得那么古怪。其实我知道,他喜怒无定也好、冰冷无常也好,都是为了能引起娘娘的重视,让娘娘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只可惜……”说起这些往事,胤祥的语气依然是强忍着的激动,可见他心中的不平有多么深。
  玉容是头一回听到胤禛这些事,她没想到这样霸王似的一个人,小时候竟那般可怜。她不由想到自己,自打亲娘去世后,还不是一样的眼巴巴看着异母弟弟受宠?她心里又酸又涩,不觉叹道:“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他是无辜的,他生下来由谁抚养不是他说了算的。娘娘只想着自己当初失子之痛,到头来却要把这痛加倍偿还在他的头上,这不公平!唉,血浓于水,又何苦!”
  “小嫂子!这些话你千万别当着四哥说,四哥心里一直都很敬重德妃娘娘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变过!我也一样,她把我抚养长大,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额娘。”胤祥的语气突然说不出的严肃庄重,还含着些许警告。
  玉容轻轻一笑,道:“他对娘娘如何,我能不知道吗?怎么会当他面说这些话!难怪你们俩如今比亲兄弟还要亲呢,小时候就很要好吧?”
  胤祥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眼眸中闪动着尊崇、仰慕、敬服、信赖、依恋的光芒,“不错,小的时候四哥最疼我、爱护我!德娘娘照顾老十四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多理论我?我又是没娘的人,宫女太监们谁都不会真心照看我,只有四哥,事事都会为我着想,不许人欺负我,不管去哪都会带着我。记得额娘刚刚离去那段日子,我整日整日的啼哭,也只有四哥,那么耐心的哄着我、安慰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
  玉容心底百味陈杂,瞟了胤祥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却不觉想他那样冰冷的性子也会安慰人吗?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要有多大的意志和坚忍,才能咬牙压下自己的伤痛,去安慰别人!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两个失去额娘的孩子依偎相拥在屋檐下,一个呜呜饮泣,一个低低安慰,外边,是一片凄迷风雨,冷风袭袭。他们唯一的温暖,便是彼此身上的温度。玉容心中发起痴来,怔怔的陷入回忆中。当初失去母亲后,自己和年幼的弟弟不也是这么依偎在一起哀哀欲绝的吗?她的唇边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原来他们的命运,中间隔了三百年,不想却是如此的相似!恍然间,她似乎有点懂他了。
  “小嫂子?”胤祥担心的瞧了她两眼,见她“嗯”了一声,便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了一笑:“小嫂子可懂了?在四哥的心里,老十四……”
  “我明白了!”玉容微笑。她还能不明白吗?四阿哥自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只疼着宠着弟弟而忽略、冷落自己,这个弟弟在他心底注定将是一道永远不舒服的暗伤。换句话说,他能容忍任何人夺走他的东西也不能容忍他,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也绝不愿意输给他。这是一种对从小造成的不公平的反抗,也是他心底永远的痛、打不开的死结。
  玉容耸耸肩,向胤祥苦笑:“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怎么今日偏碰着十四阿哥!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去跟四哥解释,四哥不是不讲理的人。唉,也难怪他生气,我们这一路上披星戴月的赶路,就是为了早一点回来。四哥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是想早点见到你,哪知道巧不巧见到了他最不愿意见的一幕。”胤祥抱怨着。
  玉容一呆,心底没来由一阵温暖,她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这事你别管了!事情因我而起,我自己会搞定!哎呀糟糕!我怎么把绾绾给忘了!”她下意识绞着手绢,顿时大急。
  “绾绾?”胤祥一愣:“跟你一块那女子吗?放心吧,她已经回去了!”
  玉容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向他笑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又跟你搅合一块了!”胤祥忍不住笑问。
  “怎么?”玉容似笑非笑:“你看上她了?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值得人爱!”
  胤祥竟有点扭捏,讪讪笑道:“胡说!我可不想像四哥那样,娶个整天女扮男装往外边偷跑的媳妇!”眼见玉容似笑非笑、含嗔带怒的瞪起眼,忙呵呵一笑,拱手告辞。
  
第28章 苦心道歉
  栖云轩的书房,灯火通明。暖暖的灯光映在雪白的窗户纸上,泛着橘黄的光,看起来柔和、温馨、温暖。屋外越冷,那灯光看起来越暖、越是诱人。
  此时,玉容就站在书房外边,怔怔的瞧着那灯光。
  “格格,您请回吧,外边风大,天冷!爷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守在门外的李忠小心翼翼的好心劝着,态度谦卑而恭敬,身子却坚决的挡在她面前。
  玉容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她转身下了台阶,忽然转过身来,跪在了阶下。
  “格格,使不得啊!您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冰的地,又刮着这么冷的风,您这会冻坏的!”李忠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奔下来扶她。
  膝盖触地那一刹,冰冷刺骨,仿佛千百道细细硬硬的钢针扎如肉中,冷而硬的感觉顺着血液往全身扩散,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身子一僵,脸一板,瞪眼向李忠喝道:“走开!”
  李忠一愣,慢慢缩回了手:“格格!”他顿足长叹,手足无措。硬着头皮来到书房前,举手欲敲,终又不敢。望望玉容,他隔门向内轻而急道:“爷,您劝劝格格吧!这样冷天格格这会跪在廊下呢!爷!”
  叫了两声,屋里毫无动静,李忠不敢再叫,逼手恭立在侧,如坐针毡。
  刺骨的寒风一阵紧接一阵呼啸狂卷而来,带起一阵猛似一阵的寒。天黑沉沉的,显得很低,厚厚重重的感觉。玉容一动不动跪在那里,冷风扑面直来,直往怀里、袖子里、领口里钻,仿佛要钻进五脏六腑,每呼吸一下,喉间肺里便是一阵冰冷。
  不到一刻,她的身上已经冰冷得没了感觉,仿佛浑身血液被抽干了一样,跪着的膝盖也僵住了,麻木而冷硬的痛一阵一阵刺激着血管和神经。风,还在呼啸呜咽,凄厉的响声如泣如诉。
  秀发早已凌乱,几缕掠过冰冷的面庞,她也懒得理一理。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一阵的寒风侵袭,脸上、额头一阵凉一阵热,两边太阳穴也随着一鼓一荡,隐隐作痛。她开始觉得晕眩,身子晃了晃,咬咬牙又恢复了意识。胸口由于吸了冷气也微微发痛,隐隐的,忽的显一下,钻心般刺痛。越来越难受了,脑子里混沌一片,仿佛被什么东西搅着搅着,打着旋,乱成一团。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意识渐渐迷糊。坚持,坚持,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坚持,心里默默的数数,一,二,三,四……。风还在呼啸,声音凄厉而悠长,渐渐的,那凄厉的风声仿佛模糊起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眼前一黑,耳畔隐约传来一片模糊的嘈杂,渐渐跌入黑暗,身不由己再无知觉。
  醒来时,已在舒适软绵的床榻之上,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有床睡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关切眼眸和焦急的面孔。
  “爷!”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猛的起身,禁不住头重脚轻、金星直冒“哎哟”一声,身不由己复又向后倒下。四阿哥忙一把揽住,把她接在怀中,靠在自己的臂弯。
  “你这是做什么?刚醒来还这么能折腾!”他蹙着眉,语含责备。
  玉容握他的手毫不放松,死死的箍着,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离开。方才一下子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到头依然疼得厉害,晕沉沉的。她不禁暗恼:这个狠心的男人昨晚居然无动于衷就那么让自己跪到晕倒!她又气又委屈,禁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四阿哥明显身子一僵,跟着紧紧搂着她靠在自己怀中,轻轻拍着,难得温柔的哄着她:“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谁叫你那么傻呢!出息了,知道拿自个身子要挟爷!哼,爷见过狠的还真没见过对自个狠的!”
  玉容一怔,心头又气又忍不住“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她握着无力的拳头捶了他一下,吸吸气,可怜巴巴道:“爷,你还生气不?”
  “哼,一码事还一码事,昨天的事爷没打算含糊过去!”四阿哥丝毫不为所动。
  玉容急得涨红了脸一阵喘咳:“咳咳,爷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其实,什么,都没有!真的——”
  “都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唉!你先乖乖的休息,什么事也等好了再说吧!”他皱皱眉,轻轻拍着她的背,万般无奈。
  “不行,”玉容就他手里喝了一口热茶,喘定了神,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信誓旦旦的与十四阿哥划清界限。她再也不愿意伤害他,他们都是一样自小失去了娘的人。只是同病相怜的感觉吧,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四阿哥面上波澜不惊,他慢悠悠道:“爷昨晚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今早十三弟也告诉了爷一遍,爷心里早已经不怪你了!”
  玉容一口气憋在胸腔,又是一阵喘咳:“你,你怎么这样!人家急得冒火,你还故意消遣人家!还有昨晚——”
  四阿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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