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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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娇-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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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现在!
  “瞄准机枢龙弩车,放箭!”
  弓箭手们立刻架上了羽箭,下一秒尽数飞向了天机营后方,一连串的嗖声刮过耳帘,对面的工匠应声倒下,机枢龙弩车的运转被迫中断,附近守卫的士兵大吃一惊,一边架起盾墙一边寻找着放暗箭的人,薄湛却没有任何躲闪,继续下达着指令。
  “换火矢,瞄准木轴和丝弦!”
  又一波箭雨洒落,机枢龙弩车的四周已经渐渐燃起火光,隐有燎原之势,同时,敌军也发现了他们的所在之处,一名副将亲自领人攻了过来。
  薄湛负手立于土坡之上,冷眼看着敌方士兵扬着钢刀面庞泛光的模样,微微侧首问道:“云煜悬赏了多少钱取本候和王爷的项上人头?”
  梁东往火海里补上一箭,道:“回侯爷,据说是万两黄金。”
  “怪不得这些人见着本候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薄湛眸中倏地燃起一簇火焰,似要焚野焦原,“拿弓来。”
  身侧的士兵立刻奉上一把弓箭,薄湛立即弓开满月,舍矢如破,白羽箭拧着旋儿刺入了昏黑的天际,几秒之后,敌军之中突然凹陷了一块,似有人坠马了,后头的人紧急刹住,一个接一个地撞上来,顿时人仰马翻。
  梁东凝目远眺,突然喜道:“那副将死了!”
  薄湛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取来了火矢,道:“再射!速度加快!”
  空中划过无数道红弧,似流星坠落,映亮了半边天幕,落地之后汇成熊熊大火,在敌军阵营里疯狂肆虐。而另一头的云怀没有了弩。箭的牵制,连削带斩迅速冲破了防线,身着黑甲的铁骑犹如潮水般席卷过来,淹没了那只凶猛的机关兽。
  此时,天机营的士兵已经包围了土坡,薄湛扔掉长弓,缓缓抽出别在腰侧的利剑,劲风吹过,衣袂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上!”
  深蓝色的天幕下,战场被分割成了两块,天机营一边面临着横冲直撞的骑兵,一边面临着灵活敏捷的箭队,明明在人数和军备上都远超对方,却被束手束脚,想集合人马先干掉箭队,骑兵立刻将他们围堵住;想回过头来解决骑兵,后头的冷箭立马飞了过来,就在这一来一回的牵制中天机营被鲸吞蚕食,溃不成军。
  江北之战告捷。
  云怀和薄湛留下一万人马处置俘虏和清点辎重,然后马不停蹄地北上了。
  摆在面前的尚有三座大山,一是关中防线,二是煜王妃之父周必韬手里的十万雄兵,三是万夫莫开的麓山天险。按远近来说,关中防线是他们越过渭江北上的第一道关卡,这里过不去其他都是空谈,而此时此刻,把守这道防线的人正站在他们面前。
  “臣钟景梧拜见王爷与侯爷!”
  云怀尚未吭声薄湛已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对视片刻,钟景梧突然神色一改,上前与薄湛狠狠地拥抱在一起。
  “湛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薄湛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开起了玩笑:“不但活着,还干起了造反的事。”
  钟景梧笑了,眼底郁色一扫而光,道:“月懿寄来的信中说,我家老爷子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骂了你一句兔崽子,别的却是什么都没说。”
  薄湛也笑了:“老爷子骂的是。”
  云怀威严中带点无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还叙起旧来了,这月黑风高的平原上足足有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你们是真不怕一不留神他们就打起来了。”
  钟景梧冲云怀拱手,神色不羁,似全然不在乎,“打就打吧,主帅都已经向王爷投诚了,下头也打不了多久。”
  “你这家伙,看来是在关中练油了。”云怀笑骂道。
  “王爷这话说的……”钟景梧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唉,臣也不容易,为了今夜这场会面,臣可是在煜王面前扮了几个月的狗腿呢。”
  薄湛扬唇道:“他可信你了?”
  钟景梧的神色冷了下去,话锋隐含讥诮:“也不能不信,他岳老子的军队不愿打头阵,他不就只能推我们出来当炮灰,偏偏武器粮饷又不给足,下头的人早都有意见了。”
  “你再安抚安抚,怎么也得把这场戏演完了。”
  闻言,钟景梧疑惑地问道:“王爷,此话何意?你们今儿个不从我这儿过?”
  云怀满含深意地摇了摇头。
  薄湛接话道:“云煜舍不得放人我们就偏要引他出来,借你关中这根杆子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灭掉周必韬那十万大军!”
  “怎么个打法?”
  “明日你带人与我们在南风平原打一场,假作兵败,回营之后向朝廷上疏求援,云煜差使不动骁骑营,定会派周必韬来助你,到时我们再请君入瓮便是。”
  钟景梧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灿灿发亮,“太妙了!只要拿下他,从关中到京郡便再没人能拦得住我们,这可省了大。麻烦了!我怎么没想到?”
  薄湛和云怀互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因为没有牵挂便不会千方百计地缩短归京的路程和时间,也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赢下每一场战斗,对于云怀和薄湛而言,最在乎的莫过于家人,若说有什么共通之处,那一定是天都城外山居里的那个人。
  那是他们共同的牵挂。

  ☆、夜半重逢

  
  刚一入夏天都城就热了起来,城外的山中还算凉爽,只是蚊虫多了些。
  卫茉她们来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多少东西,如今风声愈紧,两个丫头下山采买的次数也变得屈指可数,在这种情况下,尤织利用现有药材磨出几包粉末洒在房间内外,驱虫效果竟格外好,自此,晚上再也没有恼人的蚊声和蝉鸣,取而代之的是柔缓的读信声。
  “六月初八,虎跳峡大捷,我们率大军日夜兼程向京郡挺进,却不料在蓟门山与周必韬残部遇上,狭路相逢勇者胜,周必韬之前在关中已被我们大败一场,气势早不如前,属下亦多为庸兵颓将,不足为惧,待彻底灭了他再向你报捷。”
  薄玉致稍稍放下信纸,露出一双灿亮的眸子,狡黠地望着卫茉,语犹未尽,尤织却在旁催促道:“还有什么赶紧念完,这边药也喝完了,该睡觉了。”
  “是,尤医官,都听你的。”
  自从尤织把卫茉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薄玉致就对她唯命是从,奉她的话为圣旨,喊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说二话,两人合起伙来把卫茉管得服服帖帖,王姝乐得在一旁看戏。
  “喏,还有一句话。”薄玉致顿了顿,眼角眉梢都泛起了暧昧之色,“夫人,好好休养,等我回来。”
  尽管是非常朴实的一句话,但薄玉致知道,自己兄长的一腔思念和牵挂全都表达在这里面了,他始终放心不下卫茉的身体。
  信读完了,卫茉的药也正好喝完了,她发着烧精神不是太好,只微微弯起了嘴角说:“有你们盯着我岂敢不好好休养?回信之时记得把这句话写进去,省得他反复念叨。”
  薄玉致笑嘻嘻地说:“知道了,我这就去写!”
  说完,她扬着信纸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这边的尤织刚替卫茉把完脉,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随后起身挑暗了火烛,又掖了掖被子才道:“一会儿半夜再起来喝碗药,先睡吧。”
  卫茉轻点螓首,默默地闭上双眼,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月上枝头,疏影横斜,黛蓝色的天幕下方疾奔着两列轻骑,如劲锋划过,留下一道水墨色的淡影,旋即没入了崇山峻岭之中,消弭于无形。
  来到山居前,为首的男子略一抬手几十名骑兵便隐入了林中,剩下的两人翻身下马,并肩踏入了小径之中,不一会儿就被浓重的山色所掩盖。
  机关既动,王姝立刻惊醒,拔腿冲到院子里,一眼就看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眼泛热泪,欣喜难抑。
  “湛哥!王爷!你们……你们何时进京的?”
  “昨夜破了煦城,大军尚在京郡外修整,我和王爷等不及先过来了。”薄湛一语带过单骑深入敌境的危险,边往里走边问道,“茉茉呢?睡了吗?”
  “已经睡了。”
  王姝引着他们来到卫茉的房间,轻轻推开门扉,坐在外厅秉烛夜读的尤织顿时闯入眼帘,视线一对上,她惊得书都掉在了地上。
  “王爷?侯爷?”她失声喊了一嗓子,惊觉卫茉还在房里睡着,立刻压低声音跪在了地上,“尤织拜见二位爷,能见到你们平安归来,我……”
  她一度哽咽到说不出话,云怀上前将她托起来,温言道:“我等无碍,倒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尤织连连甩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身让开了路,“二位爷来得正是时候,夫人高烧了三日有余,眼下时辰到了,我去把药端来,劳烦二位爷进去叫醒夫人吧。”
  薄湛听得心一阵狂跳,迅雷不及掩耳地闪进了卧房,然而一进去就愣住了,紧跟而至的云怀差点撞上他。
  自从勤王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地越过了关中以来,他们与山居这边的信件就未曾断过,尤织也在信中详细说明了卫茉的情况,只是当他们亲眼看到的时候,心头仍然绞痛不已。
  时值炎夏,她盖着一条湖蓝色的薄被,胳膊和胸口都露在外面,即便隔着宽大的薄纱睡裙依然能够看清那瘦削的轮廓,比起他二人走的时候清减了不少。再往上看,脸颊上还飘着两团红云,黛眉亦紧蹙着,许是高热所致,让她在睡梦中都深感不适。
  薄湛走过去在床沿坐下,这才发现她身后垫了许多软枕,几乎是半坐着睡的,正觉得奇怪,轻轻将她揽到怀里,一个巨物立刻顶了上来,他骤然瞠目,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
  她的肚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薄湛抱着她摩挲了一阵,越发觉得她骨瘦如柴,唯有紧绷的腹部在身体上拱起一道高高的弧线,格外令人心疼。
  云怀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低喃道:“这肉莫不是都长到孩子身上去了?”
  王姝从月洞门后方穿过来细声解释道:“那毒香本就极伤身体,再加上孩子这个负担,能养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只是身子亏损了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来,所以这段时间总是反复生病,尤医官为此费尽了心血,如今你们回来了,茉茉的病或许就有起色了。”
  沉默了许久的薄湛终于发声,一出口却惊呆了二人:“若是不要这个孩子,她会不会好一些?”
  “你疯了!”王姝睁大了双眼低叫道,“现在孩子都已经成形了,你要是敢拿掉他,茉茉准要同你拼命!”
  “只要她健健康康地活着,拼命又何妨……”薄湛哑着嗓子道。
  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做出这个决定没有人比他更心痛,可事实摆在眼前,卫茉现在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身体却如此虚弱,到时要怎么熬过临盆之痛?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与其那样,他宁愿舍弃这个孩子去保住她。
  卫茉已经死过一次,这次再失去她,他想他们再也没有那个运气重逢了。
  一想到这,薄湛下意识收拢了双臂,奈何卫茉轻飘飘的像朵云絮,仿佛时刻都会飞离他的怀抱,令他莫名发慌,心头正是混乱之时,怀中人儿却静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相公?”
  她轻轻推了下身前坚硬的胸膛,那人抬起脸来,唇边一线青色胡茬,肤色也黑了不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风尘仆仆的气味,但毫无疑问,正是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薄湛脉脉地看着卫茉睡眼惺忪的模样,一只手拨开恼人的碎发,温柔地掖至耳后,又亲了亲她发烫的额头,从始至终一句话未说。重逢的场景他已幻想过无数次,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将这温软的娇躯拥在怀中心就已经满足到无法言喻,再无需多说半个字。
  卫茉移开眸光,扫了一圈之后停在了云怀身上,唇齿微张,自言自语道:“王爷倒是头一回入梦,怎么也学相公,一句话都不说。”
  两人俱是一愣,敢情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还未来得及说破,薄湛突然感觉胸下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耳边旋即传来卫茉的闷哼声,他匆忙抬头,却见卫茉峨眉紧蹙,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攥着他的手臂,轻喘道:“真是,睡梦中也不让娘亲安生,等你爹爹回来了小心娘亲跟他告一状。”
  薄湛的大掌抚上她鼓胀的肚皮,轻微的震动仍在持续,显然小家伙没把他娘的话放在心上,他的脸瞬间黑了,冷着嗓子道:“不用了,我现在就收拾他。”
  听见他说话卫茉陡然怔住,揉肚子的手也随即停下,整个人仿佛被定身了似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犹疑地吐出两个字:“……相公?”
  薄湛兀自盯着她的肚子,孩子踢哪儿他的手就覆到哪儿,俨然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倒是云怀笑叹道:“茉茉,我们回来了,你不是在做梦。”
  病容骤然染上些许光彩,卫茉来回瞧着他们二人,心间欢喜得开出了千里锦翠,万里花海。
  “怪不得他动得如此厉害……”卫茉宛然一笑,伸出柔荑分别握住了薄湛和云怀的手,“看见爹爹和舅父安然无恙,他好开心。”
  云怀揉了揉她瀑布般的长发,对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这份心意舅父领了,不要再乱动了,你娘会不舒服。”
  “不要紧,这点痛我还忍的了,尤医官说了,孩子活泼好动是好事。”说着,卫茉又把薄湛的手拉过来,细细摩挲着那滚圆的轮廓,仿佛献宝一样,“相公,你摸摸看,他是不是长大好多了?喏,这里顶得最高,估计是他的小屁股。”
  薄湛抬眸瞅着她,心头涌过巨流,又堵又涩。
  半年多未见,她第一句话是关心他们安好,第二句话是告诉他孩子安好,对于她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事却半个字都没提,仿佛毒发时痛得浑身痉挛的不是她,昏迷醒来后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的也不是她。
  那颗坚韧顽强的心,她从欧汝知身上一直带到了卫茉这里,始终未改。
  王姝默然凝视着薄湛,知道卫茉的话更让他内心苦涩不堪,可她也有所庆幸,这种情况下薄湛应该不会再提起拿掉孩子的事了吧。
  “是长大了。”
  薄湛略显敷衍地说完便将卫茉再次抱进臂弯,抚摸着她纤细的脖颈和脊背,久久不愿松开,炙热的气息喷洒过来,一寸寸地撩拨着她的心弦,她亦伸手环上他的腰,恬淡地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她不放,应是思念泛滥成灾了罢?她又何尝不是呢……

  ☆、生死相随

  云煜怎么也想不到他恨得牙痒痒的两个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天都城郊外的山中,不过他现在也没工夫去想那些了,煦城和茉城这两颗雄踞在麓山天险之下的门牙已经被勤王大军拔掉了一颗,一旦他们挺进京郡,剑指天都城就是旦夕之间的事了。
  周必韬在关中被薄湛和钟景梧的苦肉计坑惨了,带领残部回守煦城时又被云怀硬碰硬的战术打得抱头鼠窜,整整十万精兵全折在了他们手中,只剩一个光杆将军了。
  虽然勤王大军也损失了不少精兵强将,但总的来说还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先是在夏汛之前越过了渭江,又得到了关中大军的鼎力支持,在这种情况下,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朝野其实已经人心浮动,舆论逐渐偏向云怀这一方,云煜内外皆不安生,甚是焦头烂额。
  然而这其中最不好过的人应当是薄润了,自从他不小心让卫茉她们跑掉以后,又被含烟揭出追魂引已经失效的事,云煜大为光火,当着许多人的面将他逐出了王府,他日日萎在家中,愈发痛恨起薄湛和卫茉来。
  无怪乎他们能成为两口子,都是专门拦他路的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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