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折红杏妾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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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折红杏妾偷欢-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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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文难,求人写文也难啊。
  杜十七从心里感慨一声,又向拦住的人打听了女子代书的具体地方,因为是要帮着豆卢汀写,文笔口气,自然要婉约些好,女子天性中的细腻纤敏,恐怕就是心思再细密的男子也无法模仿出来。
  女子代书的地方,在园子的最里边,一片森然生凉的竹林中。
  竹林前边,一湾流水,一座小桥,将世间的尘嚣繁华隔阻在外边。
  桥上,站着一个紫衣小鬟,生的肤若凝脂,眉眼如画,虽是婢女打扮,却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脱俗的一段清婉来。
  看到杜十七牵着马过来,那紫衣小鬟下了小桥,迎了上来,弯腰施礼,衣袂飘飘,自有一股飘逸之气,令杜十七也不由得驻足,被这个紫衣小鬟的仪容气度所吸引。
  只见这紫衣小鬟微微一笑:“公子请留步,竹林之内,乃是女眷,公子若是求文代书,请将题目要求告之,青烟为公子传话就是。”
  青烟。
  杜十七心里赞叹了一声,这个紫衣小鬟人如其名,袅娜娉婷,真如青烟一缕,带着不食烟火的飘逸,丫鬟尚且如此,不知道她家小姐又是何等出尘脱俗、玉骨仙姿的绝代佳人呢。
  心中赞叹着,就将怀中的一张纸条取出来,上边写着题目,是沈七城从昌安侯沈思的书房里边偷出来交给杜十七。
  杜十七偷偷看过,不过一个字她也不认识。
  叫做青烟的紫衣小鬟接过来,展开一看,微微笑道:“不知道公子这篇赋要用鲜卑文来写,还是要用汉文来写?”
  杜十七愣了一下,她还真的忘记问沈七城这个问题。
  青烟又是敛眉一礼:“或者,公子是求北凉文?柔然文?”
  啊?居然会四国语言?
  杜十七有些悻悻,忽然间有了个主意,听沈七城说,那个豆腐丁乃是马贩子,应该也没有读过多少书,认不得几个字,自己何不让青烟的小姐用汉文写上一篇文章来,豆卢汀,这个名字就不像是汉人,估计她也未必认识汉字,于是非常有涵养地一笑:“不敢烦劳你家小姐如此麻烦,只要用汉文写来就好。”
  青烟说了润格的价钱,杜十七点头应允。
  并没有急着拿钱,青烟在一旁的一张用竹根抠成的小桌子,放上一只精致的香炉,焚上一支极细的梦甜香,并告诉杜十七,香未燃尽,文必成章,否则文章白送,分文不收。
  看着青烟袅娜而去的背影,又看看那支梦甜香,杜十七半信半疑,这香连二十分钟都烧不到,文章就写得了,难道她们家小姐当真是锦心绣口,满腹经纶?
  好像只等了一会儿,周围的景色还没有欣赏够,香烧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青烟果然折身回来,手中捧着几张纸笺,上边的墨迹未干。
  杜十七对于诗词曲赋并不在行,看过的也就是读书时学过的那些,其中还有大半还给了岁月刀光,等她接过来那几张纸笺,立时先被纸上的字吸引住,这字写得太漂亮了,令杜十七不舍得将眼光移开,而且除了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到更内行中肯的评价。
  因为字的缘故,杜十七居然将这篇文章从头看下去,而且一字一句地读出来。
  太行闻于洪荒,晋风尚朴未泯。
  山之阿采日精,谷之渊聚月华,其泉铮淙涌出,冷冽寒神,清泠若鉴,以兹泉为浆,酿汾为底,佐广木之香暖,紫檀之香幽,公丁之香淡,零陵之香柔,复以当归、砂仁等十余味发香凝醇,养血舒气,和胃益脾,兼纳修篁之竹,披离之叶,浸而贮之。隔春夏,越秋冬,凭斗转,望星移,岁弥久而愈得滋味矣。
  启坛之时,香若迢迢春水,绵绵晴丝,弥漫回旋,经日不散。色似幽窗桐影,江南竹乡,澄碧晶莹,淡逸生凉,故名竹叶青也。
  若值芳春未歇,桃夭李媚之晨,携友呼朋,踏青陇蹈香尘,行至水流穷处,坐看云起漫时,以天为庐,铺地为席,素肴几味,罗列其间,以细精瓷盏盛斯酒也,仿佛三春之蓊郁,万木之青葱,
  山河之俊秀,乾坤之萌动皆凝集斯酒之中,雅谈间浅斟低酌,其乐陶陶,优哉若仙矣。
  亦或秋高气爽,四野垂云,丹枫流火,桂子烁金,聚故旧知音于峰峦之巅,松柏之下,流水之畔,举目万山木叶萧萧,千峰岚霭分和。添词联诗,对弈抚琴,以天地分吾喜乐哀忧,饮此琼浆,唇齿留香,沁人心脾,共松风菊韵饮下清秋,添诗情文趣泼墨挥毫,其文思如酒色青青,其襟怀亦无极也。
  斯酒者青青,蓝田之玉逊其色碧,和氏之璧失其剔凝。斯酒者幽幽,栀子之馥难抵其甘醇,兰蕙之馨何比其清隐?采三春九秋之色影,撷千葩百卉之芳魂,始得此仙酿竹叶青也。
  品斯酒哉,知味浅而愈浓,觉苦尽自甜来,叹孟德之慷慨诚不谬也。饮斯酒也,喜之助兴,愁则分忧,复有和肝脾,舒气血,养胃元,滋肾精之功,乃酒中仙风道骨之高隐,虚怀若谷之雅客。
  结高隐为朋,谁能如泥烂醉?识雅客为友,岂肯无状酩酊?
  谜无隐语,射覆何趣?宴无斯酒,聚之何欢?
  今繁杂尘世,滚滚红尘,春风得意或冯唐无闻,伤春悲秋怨天尤人不足取也!未若邀二、三知己,把竹叶青酒,烹时令鲜蔬,悟知足常乐,开豁达襟怀,得失不惊,穷通休论,惜芥末之未
  喜,弃须弥之奢欲,此世尚有何忧萦索?兔升乌坠,春花秋实,夜安高枕,日无远忧,夫复何求?
  一篇文读完了,里边还有些不大认识的字,杜十七固然对文中之意似懂非懂,也看得满纸翩然,口齿噙香,很欣然地付了润格,青烟复有敛襟而拜,拿着银子转身进去。
  忍不住端详着这几张纸笺,想着要把它送给豆腐丁,杜十七心又不甘,直觉豆腐丁那厮,未免亵渎了这篇文章,也蹂躏着这些漂亮的字,可惜自己不精于文墨,不然一定把这篇文章改头换面,写成狗屁不通的东西。
  人立于世,不可不信,算了,让豆腐丁占把便宜,谁让自己答应了沈七城,她杜十七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等这个忙帮过了,再算账报仇也不晚。
  拿着纸笺,骑上了马,出了嚼梅园之后,杜十七忽然想起,自己怎么忘记问问青烟,她们家小姐是谁,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写得一手漂亮字,又会好几族语言的女子,该是一个怎样冰雪聪明兰心慧质的佳人。
  念头只动了一下下,杜十七又摇摇头,既然连面都不肯见,人家小姐又岂能将姓名告之?
  叹了口气,杜十七有种入宝山而空回的微憾,一路策马回到沈府。
  牵着马从后门进去,沈七城正在等候,杜十七冲着他咧嘴笑了笑,沈七城迎了过来,杜十七刚想说话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女子从月亮门进来,这个人她到认识,就是上次遇见练武的那个,应该是沈家的仆妇,看她衣饰,应该是有些地位,于是把马缰绳一仍,冲着那个中年女人道:“大姐,麻烦你把马牵到马厩里边去。”
  那个中年女子只是一笑,旁边的沈七城却吓了一跳,忍不住看了看杜十七,看得杜十七有些发毛,忍不住瞪了沈七城一眼:“干嘛?”
  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忍俊不住的那种笑意,让沈七城面部表情非常有趣,他也不理杜十七,而是恭恭敬敬地向那个中年女人躬身一礼:“大娘,七城惭愧,未带杜氏给大娘叩头问安,才令杜氏出言无状,请大娘责罚。”
  大娘?
  这回轮到杜十七瞪眼了,她也知道沈七城的生母阴姒是昌安侯沈思的妾室,沈思另有原配夫人。阴姒她见过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由此可见,沈思的原配夫人该是何等绝色,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女人?
  杜十七有些抽搐地翘了翘嘴角,声音非常飘忽地:“婆婆?”
  诡事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本来暗自悲摧唏嘘不已,认定自己这回事倒霉他妈哭倒霉——倒霉死了,管着婆婆叫大姐,这是寿星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关键,自己还是一个妾,悲摧啊,真悲摧。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杜十七心里预想的那样,昌安侯沈思的原配夫人,并没有发怒嗔怪的意思,反而笑盈盈地看着杜十七,然后冲着沈七城笑道:“一家人,怎么把话说得如此生分?不过,你这个媳妇的嘴,和摸了蜜糖一样甜,竟然叫我大姐。哈哈,我虽然长得不丑,可是岁月不饶人,年纪一把了,老了,怎么也不会年轻得像她姐姐吧?”
  她笑的时候,眼角那些细微的皱纹,都显现出来。
  极品。
  不知为何,杜十七心里想到这两个字,她反复看去,这位容貌清雅但却非绝色的侯爷夫人,没有笑里藏刀的意思,好像是真的不介意自己对她的轻慢无礼。
  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杜十七并不相信这位侯爷夫人可以开明大度到不知者不罪,尤其对她这个算不上儿媳妇的儿媳妇。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会越喜欢,婆婆瞧媳妇,只怕横竖都不顺眼,同性相斥,天性使然。
  心中满是疑窦,转眼看向沈七城,他对这位侯爷夫人似乎很是亲切,丝毫没有拘谨之态,反而笑道:“真善善于心,伪善善于口;善心如是,韶华亦如是。年轻与否,不在年纪,而在蓬勃朝朝之气,大娘神采奕奕,虚怀若谷,当然年轻。她虽然出言无状,却也没有说谎。”
  方才的紧张已荡然无存,窃窃地偷笑,终于从心头爬上眼角,杜十七觉得这个小侯爷沈七城混账
  得可以,居然用这种带着几分戏谑的轻佻口吻和老妈说话,固然这个老妈不是他亲妈,总也是他亲爹的大老婆。
  这个沈家bt的地方太多,如此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气氛,反而令杜十七的神经再度蹦起来,感觉周身都不自在。
  郁久闾氏夫人对沈七城半戏谑半凑趣的话,好像甚是受用,脸上终于带着暖暖笑意,一手拉着沈七城,一手拉着杜十七,把他们两个带到自己的住处,她坐到上首,沈七城挨着她坐在了左边,杜十七也不用人让,在沈七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环顾屋子里边的陈设。
  很奇特很民族的一种风格,让杜十七有种应接不暇眼花缭乱的感觉,并被器物上边那些精致唯美又粗犷诡秘的花纹所吸引,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那条藏有软件的骷髅皮带,感觉两者之间,对她有着同样的吸引力。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随着目光在屋子里边扫描般跳落,杜十七在心中也发出感慨,她虽然不大认得屋子里边的器具装饰属于什么风格,也不知道柔然到底是什么民族,毕竟杜十七无法把五十六个民族的名字倒背如流,她也不敢自作聪明地猜测柔然在不在五十六个民族里边,或者她最后繁衍成什么民族。
  在杜十七出神的时候,沈七城谈笑风生,郁久闾氏夫人的眼中,洋溢着满满的关切和慈爱,连身旁胡思乱想的杜十七都感受到了,因为一个人可以用言语欺哄别人,但是眼神却无法骗人。
  咕噜一声轻响,从杜十七的肚腹里传来,郁久闾氏夫人和沈七城停下谈笑,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一丝促狭地笑意,掠过沈七城的眼眸:“原来饥肠辘辘不但可以察其色,也能闻其声,大娘,快中午了,我们就留在您这儿用饭吧。”
  郁久闾氏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七城,然后一笑道:“谁说的,满桌腥膻,无从下口,这会子巴巴地留下来,也不知道为了谁,我们的小侯爷也舍得委屈自己的肠胃。”
  她的言下之意,杜十七自然能听明白,相较于方才,她更不相信真如这位婆婆所说,沈七城会为了他委屈他自己。
  被郁久闾氏夫人轻描淡写地一打趣,沈七城似乎有些微窘:“大娘又笑话我了,七城哪里有那般娇贵?”
  郁久闾氏夫人让丫鬟去厨下传菜肴来,又命一个大丫鬟去叫豆卢汀过来一起用饭,却被沈七城拦住了:“大娘,咱们好好地吃个饭,叫她做什么?”
  噗嗤一笑,杜十七发现,她认识沈七城这么久,就这句话她听着舒坦,尤其沈七城言辞神态间流露出来的不屑和轻怠,更让杜十七如饮甘露,心自生凉。
  杜十七穿上的这幅皮囊,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尤其这双眼睛,盈盈如泉,翦翦生寒,有着纤尘不染的清澈,藏不下一丝一毫的杂念,更掩饰不了她心里的那份惬意。
  很q的神情,让沈七城不由得呆了呆,目光停留在杜十七的脸上,杜十七冲着他耸了耸鼻子。
  很是不悦地瞪了沈七城一眼,郁久闾氏夫人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不喜欢人家,还娶来家里做什么?”
  对于郁久闾氏夫人的斥责,沈七城丝毫不惧,反而笑道:“大娘,七城喜欢的东西多了,总不能喜欢的都弄了来,咱们府里也搁不下啊。偶尔弄个碍眼的回来摆着,也算有些引以为鉴的意思。”
  呸。
  郁久闾氏夫人啐了沈七城一口,笑着骂道:“孽障,你还真的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弄进府来当摆设儿?你呀,真是欠揍得很,尽说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账话。你爹也是,事情再忙,也得腾出一点儿时间来打儿子,任你这样胡闹下去,哪天才是个了结?”
  她说着话,半是埋怨半是爱惜的眼光,停在沈七城淤青犹在的一边脸上,眼中的笑意渐浓:“还痛吗?”
  若不是她问到,杜十七已经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此时也忍不住望过去,细看之下,被昌安侯沈思在祠堂里边狠狠掴过的那半边脸,果然还可以分辨出手指印痕,嘴角也青肿着,不过若不是十分留心,不会被别人在意得到。
  伸手抚摸了下脸颊,沈七城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恍惚了一下,然后笑道:“不过是一巴掌,哪里记得那样真切?”
  郁久闾氏夫人奇道:“上次误了点卯,那个斛律京撞将不是暗奉他的命令,动军棍了吗?”
  微微有点尴尬,不过沈七城脸上的神情更加奇特,好像有点儿失落和怅然:“又不是他亲自动的手,有帐也记不到他老人家的头上,何况斛律京是别有用心,怎么算数?”
  此时丫鬟们已经安置好碗筷,也端上来菜肴,郁久闾氏夫人带着沈七城和杜十七入席,母子二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继续话题,杜十七只腾出一双耳朵来给他们,低着头只管填肚子。
  席间,郁久闾氏夫人又劝了很多话,苦口婆心,无外乎要沈七城不要有事儿没有事儿地就去惹恼昌安侯沈思,不然真的惹得沈思兴起,发起脾气来,认真动了家法,沈七城就该吃大亏了,到时候谁也拦不住沈思。
  沈七城很是不以为然:“大娘有幸见过他老人家发脾气?我倒想见识见识,大名鼎鼎的昌安侯,圣上的扈从伴读,战场上的常胜将军,真的怒发冲冠是什么样子!那个斛律京为了能哗众取宠,已经不择手段,就是没有侯爷的命令,也保不齐他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儿来。我已经等了他老人家快二十年了,也没见到家法长什么样子。”
  忍了又忍的杜十七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沈七城,你是不是小时候被驴踢过?我怎么看着你对被pia这种糗事,一副很期待的样子,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小被?”
  她说着话,自己已然笑得不行,这个世上怎么还有此等样人,难怪自己以前看着他们父子一起时,沈七城无时无刻不在向父亲昌安侯沈思发出挑衅,原来他真的是没事儿找抽啊他。
  事出皆有因,杜十七虽然在笑,心里却无比诧异,左看右看,这个器宇轩昂、雍容儒雅的沈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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