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更重,引得众宫娥太监侧目。
仿佛被无形无息地一拳,重重打在心口,寒惜裳踉跄地退了两步,失神地望着沈七城,良久无言。
身旁的青烟紧咬银牙,面带薄怒:“公子,你知不知道……”
一把拉住青烟,寒惜裳无限落寞,神情倦怠:“青烟,我们走吧。”
几个字说得很轻,听到人耳中有千钧的酸楚,连硬着心肠的沈七城,也不知不觉间油然升起几分怜惜之心。
对面这个女人,他虽然不能碰,也真的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种,可是这幅我见犹怜的凄美,还是让沈七城动容。
轻轻扶着青烟的肩头,寒惜裳黯然转身,衣袂飘飘,宛若青烟欲随风而逝。
路……
想吐出来的字,又生生被沈七城咽了回去,在皇宫里,他怎么能和寒惜裳谈起身陷军牢的路子规。
无法把话说明白,也只好暂时伤了她,因为从寒惜裳看着他的眼神里边,他感觉到一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日久生情,沈七城已然知道路子规和寒惜裳之间的关系,就不得不防微杜渐。
在和寒惜裳对视的时候,沈七城也有些生气,既然是芳心暗许了路子规,为什么还对他也颇有眷顾留恋之意?
或者,天生尤物,都脱不得水性轻薄的宿论?
那个半吞半吐的路字,似乎让寒惜裳身形微震,她停了脚步,缓缓回身,向沈七城浅浅一笑:“多谢公子留的这份情面,此生此世,惜裳绝不敢忘。”
话说得有些凉意,比满地的月光还凉,沈七城眉头微皱,他此时哪里有心思和寒惜裳在此纠缠,寒惜裳这次倒是没有等他再说什么,扶着青烟,款款而去。
不远处忽而跑来好几个太监,具是满面笑容,过来就给沈七城道贺:“恭喜小侯爷,哎呀,您看小人嘴拙,应该恭喜驸马爷才对。”
这几个太监都是伺候在拓跋焘身旁,他们这一恭贺,更让沈七城莫名其妙,驸马爷三个字从何处论来?
其中一个太监笑道:“小侯爷,驸马爷,杜夫人救驾有功,而且很得圣上和左昭仪郁娘娘的喜欢,圣上下旨,认了杜夫人为义女,封为宁西公主。公主已经谢了恩,在夕香宫安寝,圣上和郁
娘娘让驸马爷前去夕香宫,等明日辰时,再去谢恩就好。”
事情如此发展,陡然之下,沈七城也是云里雾里摸不到头脑,实在想不明白他不在杜十七身边的这段时间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脸上,也浮现浅淡的笑意,跟随着几个太监到了夕香宫,里边宫娥彩女,花团锦簇,香薰烟笼,金枕玉衾,说不尽帝王家的奢侈豪华。
好几个宫女扶着刚刚出浴的杜十七,桃腮凝露,星眸迷离,醉得脚步踉跄,看见沈七城进来后,更是嗤嗤地低笑,冲着沈七城招手,可是身子早已经依靠在一个宫娥的身上,无法动弹了。
救驾有功?
醉到如此情状,如何救驾?
恐怕是救了拓跋焘□焚身的驾吧!
心里,泛起一阵无法释怀的怅然。沈七城的脸上,微笑依在,暗暗伤神,只是不知道杜十七受到怎样的委屈。
挥挥手,示意宫娥们下去,摇曳如花的杜十七已然软倒在沈七城的身上,她背靠着沈七城坚实的胸膛,抬着玉削般的下颌,湿漉漉的头发,猫儿一样蹭着沈七城的脖颈,一只手按住胃部,另一
只手犹自环住了沈七城的脖子,然后踮着脚尖,努力将双唇凑到沈七城的耳边:“小七哦,真心话,大冒险,敢不敢玩嘛?”
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沈七城的身上,隔着衣服,沈七城还是能够感到杜十七肌肤的滚烫,他顺势抱住了杜十七,低声微笑:“好了,这般时辰,不要再顽了,我扶你躺下,叫他们送一碗酸梅汤来醒醒酒吧。”
杜十七笑得更傻,嘻嘻地,一手扳着沈七城的脖子,另一只手乱摇乱晃,想推开沈七城:“我才不要平躺下,任你调戏呢,想得美,姐姐的豆腐,哪里有那么好吃?”
看到杜十七醉得如此厉害,沈七城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一用力,将她翻转过来,然后一弯腰,把杜十七扛到了肩头,几步走到床前,好像和往次一样,把杜十七扔到床上去。
只是这次不同,沈七城一用力,不但没有把杜十七扔出去,杜十七还借力拧腰,比八爪鱼还灵活,双手抱住沈七城的脖子,双腿盘住了沈七城的腰际。
如此姿势,怎一个不雅了得,幸好沈七城在歌姬青青的身上领教过,若不是青青这般猴急地缠住他,把他给吓住了,也许青青还真的有可能与他共眠。
此时杜十七低着脸儿,正好看到沈七城无可奈何的表情,不觉心花怒放,笑得未免猥琐起来,冷不防啄住了沈七城的双唇,狠狠地亲吮了一下。
唔。
沈七城猝不及防,没有避开,只是被亲吻的瞬间,心若火焚,立时反客为主,抱着杜十七,两个人摔倒在床上。
吻着杜十七的唇,有湿湿的香气,还有浓浓的酒味,混合的味道,令沈七城心乱心迷起来,一路从额头吻到了脖颈,却听到细细的鼾声。
眉头微皱,沈七城停下来,再看身下的杜十七,已然睡着了,任他拍了两下火烫的脸颊,也没有反应。
恨得沈七城把杜十七翻了过来,照着她挺翘的臀上,狠狠地拍了几下,手掌落处,都感觉到那一
片浑圆的颤动,杜十七嗤嗤地笑了两声,依旧不醒。
挑亮了烛火,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香梦沉酣的杜十七,沈七城轻轻叹息一声,为她盖上了被子。
香残漏尽奈永夜,月移花影过窗棂。
外边,只听得到虫鸣之声,连当值的太监宫娥都发出梦呓和微酣。
沈七城也觉得疲倦了,稍微打了一个盹儿,却被人猛地曳了一下耳朵,沈七城吓得一激灵,张开眼看,却是杜十七笑嘻嘻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脸颊虽然还是比桃花嫣然红透,但是从神态眼光里看去,异常清醒,没有半丝醉态。
嘘。
并起双指在唇边,杜十七做了一个勿要高声的姿势,然后贴着沈七城的耳朵:“可憋死我了,现在终于能够说句人话了,兄弟,你们这个皇帝真tmd的不是东西。”
这句话,够惊世骇俗了,不过沈七城只怒不惊,一把捉住她的胳膊:“他,他有没有……”
从他震怒的眼神里,杜十七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扑哧一笑:“哎呀,他还没有你想得那么下
流,没有没有,真要是有,就不会封我做啥子公主了,你也捞不到这个便宜的驸马当。”
唉。
心里松了口气,沈七城拍拍杜十七的肩头:“原来你是装醉,装得很像,连我都骗过了。”
杜十七颇为得意:“你又算什么,姐姐我连他都骗过了,其实装醉不难,装十三比较难,因为装十三的人,往往真的很十三……”因为太过得意,杜十七的笑又变得很猥琐。
虽然杜十七很猥琐地笑着的时候,未免有损典雅仪态,只是这副样子,端的惹人怜爱。
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杜十七的脸颊,沈七城的目光,无限温柔:“你呀,就喜欢说这些颠三倒四的话,装什么十三?”
耸了下鼻子,杜十七拍了下沈七城的手背:“喂,你就不奇怪我怎么救的驾?”
看了看杜十七,沈七城忽而恍然,不觉冷笑:“君无戏言,既然是圣上玉口金言,你自然救驾有功了。”
听沈七城如此一说,杜十七也一本正经起来:“看来也不用瞒你了,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碗东西,那东西翻了以后,在地上居然起了一层白沫,圣上连问都不问,就叫郁娘娘过来,然后他们就认我为义女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摆明了借着我的手,抽了右昭仪娘娘和寒家一耳光,只是有点儿可怜你的惜裳妹妹,遭了池鱼之殃了。”
沈七城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十七,他还没有见过她如此正经说话,没想到貌似癫狂的杜十七,对于宫廷之内的争斗也看得一清二楚,听到最后,不由一笑:“惜裳妹妹未必可怜,不过我们杜姐姐还真的很可怕,唔……”
这声杜姐姐无比戏谑,充满了温柔暧昧的调侃。
杜十七又把持不住地吻了一下沈七城,然后抱住他,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佯装醉酒的时候,听到郁娘娘和圣上说,好像右昭仪的哥哥暗中勾结堰国国主,而且堰国的人已然潜入都城,根据素和颡的禀报,那个苏望天不但是堰国的人,身份地位也极其特别。他们已经知道苏望天现在我们家,其实苏望天能够进入沈府,也都是有人安排。兄弟,好乱的一盘棋啊,只是不知道谁能够操控棋局。”
轻轻摩挲着杜十七,沈七城笑道:“那小子不是你儿子吗,难道你这个当娘的还不能左右他?”
杜十七也是一笑:“说得也是,等回了家,看我怎么拾掇这个小正太,不过”她眼波一转,满眼
坏笑“我现在先要拾掇你,等姐姐把你吃干抹净了,再去欺负苏望天去!”
鞭笞
秋,不知不觉来了。
带着宁西公主的头衔回到沈府后,杜十七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虽然依旧是沈七城的元妾,可是她的身份地位,在沈府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沈七城对她越来越在乎。
人,人心,世态,斗不过如此。
境遇的转变,反而让杜十七心情有些落寞,怅然若失。
有了那一夜的缱绻,杜十七对沈七城的牵挂也慢慢多了,只是有一点让她无比郁闷,就是那夜之后,沈七城越是在乎她越是回避她,尤其当着她的面,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弄得杜十七一头雾水,气过之后,沈七城又想方设法哄逗她开心。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这人都啥毛病
光影似箭,因为肩负着调查苏望天的重大任务,杜十七的日子过得还真是多姿多彩。
说来也挺怪,苏望天喜欢黏着杜十七,穿花蝴蝶一般,杜十七先是怀疑这个小混蛋强烈缺乏母爱,真的把她当着妈来迷恋了。
不过随时接触的日子长了,杜十七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像苏望天这样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做扑火的飞蛾,当她想知道什么的时候,苏望天总会有意无意地泄露一二,然后不着痕迹地向她打探消息。
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上经常有陷阱。
杜十七在心里不断地冷笑,暗自咬牙骂道,苏望天,你个小混蛋,你真的把姐姐我当成lilo了?
再过两天就是下元节了。
看着□上枯黄的落叶,杜十七才意识到瑟瑟秋意都快走到尽头,冬天,快来了。
路,七转八转,前边就是沈七城的书房,里边传来沈七城低低说话的声音。
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杜十七躲在角落里边发呆。
那日一场风光旖旎的鏖战,她兴致正浓的时候,沈七城已是筋疲力尽,杜十七在心里概叹,不管时代同不同,男人女人不一样啊。
哎,牡丹花下埋情种,风流乡里润红颜,难怪男人好色会掏空了皮囊,女人放浪却风情无限。
她心中胡乱想着,脸上不觉发烫,低着头,嗤嗤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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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他?
这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杜十七立马打断,在心里发狠:不行,好像自己离不开他似地,会被沈七城看扁,女人总得矜持才好,他已经有三四天没来找自己了,看看谁先熬不住。
咬着嘴唇横了心,杜十七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百爪挠心,又涩又痒,带着几分气,拉过一个家人问问苏望天去了哪里,这个时候,那个小正太正好拿来泄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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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毕恭毕敬地回话,说是小公子苏望天去了阴夫人那里。
阴姒住的地方,恍若仙境,阴姒也生的绝代风华,可惜很多人想起这个阴字来,都会脊背生寒,
犹豫了一下,杜十七还是决定冒险前往,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揣摩,她发现苏望天固然没有一刻肯清闲,好像患了多动症,可是每到初一十五两天,这混蛋都会溜去阴姒住的的地方。
她此番需得盯紧了苏望天,才能顺藤摸到瓜。
又走了一段路,离阴姒住的地方越来越近了,阵阵寒意油然而生,杜十七禁不住咬牙切齿地骂,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小混蛋就去找老变态,别不是苏望天迷恋上阴姒了吧?但愿如此,爱上皇上的姘头,想不找死都难,倒省了自己很多事儿。
皇上的姘头……
忽然就停住了脚步,杜十七歪着头,心里激灵一下,对啊,阴姒和拓跋焘有那么一腿,苏望天就算是个熟女控,阴姒也熟过头了,论年纪都能给苏望天当奶奶了,苏望天再饥渴也不能慌不择食
到如此龌龊的地步。
苏望天极有可能是堰国人,他盯上了阴姒,其实是冲着拓跋焘,难道他想守株待兔?等着拓跋焘再次爬上阴姒的床,然后行刺?
应该不是如此简单,以自己的智商都能想到,别人也自然想得到,苏望天虽然混蛋,却不是白痴。
敲了敲头,杜十七懒得继续想了,不管是苏望天、斛律京,还是豆卢汀、寒惜裳,反正这些人都是别有用心,还是溜过去看看,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哎。
极轻极有磁性的一声叹息,从茂盛的芙蓉树后传来。
狐狸精!
听到是斛律京,杜十七的牙根开始发痒,双手握着拳头,这个阴阳怪气的混账,自己佯作投怀送抱他都敢不理,难道豆卢汀会比自己这副皮囊漂亮?真是岂有此理。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飞。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斛律京的声音,本来就别具磁性,如今抑扬顿挫地吟哦起古诗来,更是风神摇曳于平仄之间,风流倜傥于句读之外。
尽管心里对斛律京多是忌恨,杜十七还是不能不被斛律京富有魅力的声音吸引,想到此时此刻依靠在斛律京身边的就是讨人嫌的豆腐丁,杜十七不免泛起一丝醋意,恨恨地接了一句:“不能忘
兮扔床上,嘿咻嘿咻到天亮。”
她的声音并不太高,只是小声嘀咕,然后面带微笑,扭着纤纤腰肢往里边走,他们偷情幽会都如此光明正大,自己干嘛还要躲?
其实打草惊蛇也不错。
可是没走几步,杜十七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幽幽叹息,这个人不是豆卢汀,而是寒惜裳。
只听寒惜裳语带妩媚:“承公子错爱,惜裳乃是薄柳之姿,命如蒲草,哪里敢妄称佳人?”
靠,奸夫大挪移?
什么时候寒惜裳和斛律京又勾搭上了?
因为那篇《竹叶青赋》,杜十七对寒惜裳的印象有所改变,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遭遇如此
雷人的情节。
又听斛律京低笑道:“若寒姑娘这般绝色倾城之人也不能成为佳人,这世上裙钗都该是嫫母无盐了。我还生怕连佳人两个字也唐突了寒姑娘,在我心中,寒姑娘气若幽兰,洁比霜雪,性似琼
瑶,贵如鸾凰,可惜,可惜在下无福,连一近芳泽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怜花照影,对月唏嘘
了。”
要想打动女人的心,就得先愉悦她的耳朵。
斛律京这番甜言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