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绛紫怒极反笑,轻轻的笑声传来,却让人心伤。
水珑轻挑眉毛,朝站起来的朱绛紫看去,发现她脸色苍白,神情委屈难受,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猫咪,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抱进怀里好生的安慰。
这幅样子的确美好。水珑就事论事的赞叹,就不知道这到底是真还是假装。
这时候还是长孙泺寅打破了僵局,“原来是华阳来了。既然来了,就一起过来坐会儿吧。”
皇上邀请,哪里有不从的道理。
水珑任由长孙荣极牵着手,走到了万春亭里,对长孙泺寅行礼。
长孙泺寅摆手,笑着说:“不必多礼,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他又看向朱绛紫,说:“绛紫丫头,你也过来,可有摔疼了?”
朱绛紫小步的走过来,轻轻的看了水珑一眼,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令她受伤的人是水珑,而非长孙荣极。她轻声说:“不碍事儿。”可是瞧着她皱眉隐忍的样子,分明一点都不像是不碍事的样子。
这时候水珑就坐在长孙荣极原先的位置,端起之前长孙荣极的茶水就饮了一口,微笑看着朱绛紫说:“这回不碍事,下回就不一定了。做人要记得教训,别做那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人。”
水珑的话太直白,除了长孙荣极外,几人的面色都变了变。不过,他们都不觉得奇怪,在他们的认知里,白水珑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人。
朱绛紫对水珑得体的行礼,柔声说:“武王妃教训的是,绛紫受教了。”
她默默的看了长孙荣极一眼,紧接着又说:“只是绛紫始终不觉得倾慕一个人有什么错,绛紫倾慕武王爷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水珑回头笑着看了长孙荣极一眼,随手就勾住了他一缕黑发,又看向朱绛紫说:“倾慕一个人没错,错的是倾慕错了人,还不知死活的耍手段。对于自己找死的人,我可不会留情。”
朱绛紫从容说道:“武王妃说的有理,只是手顿也分好坏。向喜爱之人表现自己,以及自己的喜爱之意,这一点无伤大雅吧。”
水珑笑而不语。
在长孙泺寅和杜雨漓的眼里,则理解成她被朱绛紫给堵得没话说了。事实上,她只是没兴趣和朱绛紫再争论下去,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让她感觉到了朱绛紫的决心,就不知道往后她是真的只会无伤大雅的表露心意,还是会弄些别的手段。
杜雨漓这时候对朱绛紫训斥:“绛紫,怎么说话的!”紧接着又对水珑满怀歉意的盈盈一笑,说:“武王妃不要介怀,绛紫的年纪小,并非有意冒犯王妃。”
朱绛紫被训斥了之后,也是一副认错的模样,对着水珑又行了行礼。她行礼的姿态很优美,将身姿展现得淋淋尽致,低头抬首之间,白皙的颈项都暴露人视线里,像珍珠般的润泽,很是惹人。
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魅术也在其中水珑又岂会看不出朱绛紫的意思。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有意借着各种理由原因,在长孙荣极的面前表现自己的美好了。
她做得自然,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刻意的迹象。一般情况下男人都不会发现她的用心,可是敏感的女人可不一样。
水珑侧头去看长孙荣极的面色,却正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一块。明显长孙荣极一直都是在看着她的,连余光都没有瞧朱绛紫一眼。两人对视在一起的时候,他又勾起了嘴角,似乎是有意的向她展现着自己的美好魅力,想她的心思再多落入他的身上一分。
虽然对于长孙荣极给她招惹来太多的情敌这件事情并不生气,毕竟情敌越多,只说明自己的眼光越好,选择的人越珍贵。可是看到长孙荣极这样不将情敌看在眼里,满眼都关注着自己的模样,水珑还是不由的心情大好。
这根大男人主义的思想有点相同,自己的爱人无视一切的爱慕者,只关注自己,这很带感有木有。
水珑心情一好,自然就放纵长孙荣极一些过度的行为,例如被他拉进怀里,例如被他抓住手指玩弄揉捏。
只是这一幕幕落入在场其他的眼睛里,却怎么都没办法高兴。
朱绛紫气愤嫉恨自然不用说了,杜雨漓虽然理智对长孙荣极没有产生任何心思,可看着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对一个面貌无盐的女子这般的亲昵,难免有些不平衡。再说长孙泺寅,他想则是如何将白水珑掌握在手里。
只是看着水珑那双含笑似黑曜石般的眸子,却让他有种说不清的不安感。总觉得白水珑变化了太多,又好像并没有变化多少,反正没有往日那么听话好骗了。
每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水珑就提出了离开回府的意思。
原先来此就是为了将长孙荣极带走,只是刚来就走的话,未免显得太不给皇帝的面子,这才坐入亭榭里和人闲聊了两句。这时候时机不早不晚提出要走,长孙泺寅也没理由挽留怪罪他们。
“何必这么着急,不如就留着和朕一起用完善吧。”长孙泺寅挽留。
这会水珑没有说话,长孙荣极就拉着她的手起身,淡淡的摇了摇头,就不顾长孙泺寅的挽留,往万春亭外走了出去。
长孙泺寅有心挽留也无法改变长孙荣极的决定,心想:长孙荣极真是越来越不知好歹了,竟然在旁人的面前,如此不知道给朕留些面子。
他心中怨愤的想着,表面上还是一番无奈的表情,全然是一位好兄长对任性弟弟的纵容。
杜雨漓轻声说:“武王爷还像个孩子一样呢。”
这话长孙泺寅爱听,尤其喜欢杜雨漓的声音,总能轻易的安抚人浮躁的心情,因此尤其得长孙泺寅的宠爱。长孙泺寅抱着她,叹了一口气说:“可不是,从小就被宠着,也难怪如此。”
杜雨漓听他口气纵容温和,可话语内容的又似暗讽,一时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对长孙荣极到底是真疼爱,还是假疼爱。
帝王的心思,总是难猜的。杜雨漓只能假装听不懂。
他们两人在亭榭里调情聊天,朱绛紫则看着长孙荣极和水珑离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回神。
三马拉车,缓缓的行驶出宫门外。
车厢里面坐着水珑和长孙荣极两人。
水珑靠这车厢的边缘,将和黄太后的谈话简单的向长孙荣极说了一遍,等着他的反应。
长孙荣极静静的听完后,问她:“你信了?”
水珑说:“太后的样子不像撒谎,只是相比凤眼果真的被窃了,我倒觉得是被她藏起来了。”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眸没有离开过长孙荣极,这时候轻轻的眯起来,笑着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答应了要将凤眼果交给我。”
长孙荣极点头,说:“我给太后的凤眼果是假的。”
“哦。”
她的态度太平常了,长孙荣极不由问:“一点不担心?”
“担心什么?”水珑反问。
“担心我毁了承诺。”长孙荣极说。
水珑沉默的看着他的,看了足足五秒后,才释然说:“我信你。”
饶是她告诉自己不该对认识不久的长孙荣极产生这么浓郁的信任,偏偏本能无法骗人,她就是信了他,很信任。
长孙荣极瞳仁一缩,然后笑了。
“凤眼果十日内必熟。”长孙荣极声音都透着欢悦的柔和,“阿珑想看?”
“可以?”水珑对凤眼果的确好奇,尤其是经过夙央一番话后。
“可以的。”长孙荣极说。
外面赶车的风涧就听到了长孙荣极的话,“去冰岚谷。”
“是。”风涧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挥起马鞭,改变了马车行驶的方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长孙荣极和水珑出了皇宫后去了别处,朱绛紫不久就也告别了杜雨漓,回到了护国公府。
在众奴仆的拥戴下,她连带笑容走到自己的别院里,等进了后院里,脸上的笑容才猝然冷了下来。
“思归!”一声低语。
100 花开两朵
一名浑身包裹在玄色紧身长袍内的男子出现。
“朱儿。”男子的声音低哑,唤出朱绛紫名字时,充满着说不尽的情绪。让人只凭一道呼唤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浓郁深情,对面前女子的深情。
朱绛紫冷着脸,一抬手就往男人的面庞甩了一巴掌,“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男子小麦色的面庞被这一巴掌甩得偏移,一会就浮肿起来。他眼底一闪而逝受伤,看着朱绛紫沉默着。神色没有一丝的怒火,有的只是无声的纵容。
朱绛紫想也没想又一巴掌甩上去,似乎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觉得被我打很不高兴,你说啊?”
男子嘴角流血,“不。”
“不?”朱绛紫笑了出来,笑容甜美得宛若粉白的茶花绽开,眼底里面去全是伤人的鄙夷,“思归,你真窝囊,特别特别的窝囊,被我这样打不还手就罢了,居然还心甘情愿?只因为你爱我?哈哈,真好笑。”
思归沉默不语,他不善于言语。在眼前女子的面前,他是卑微的,因为他的心神早就遗落到了她的身上。哪怕明明知道了往日女子对他的可爱甜蜜全部都不过是伪装,偏偏他就是被她骗了,身心都被骗得一干二净,已经入了魔障,难以回头。
“怎么了?很疼吗?”朱绛紫笑容更加的甜美,走向前伸手抚摸他的红肿的面颊,轻轻的抚摸,眼睛里面全是关切,和之前的嘲讽成为鲜明的对比,轻声说:“思归,思归,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吗?我今天在皇宫受了气,被那个贱人欺负了。我心里特别难受,可这世上只有你能全心全意的宠着我,让我出气,让我开心。”
思归不言语的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无声的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朱绛紫笑着说:“毕竟比起死,你更害怕离开我。对你来说,离开了我,是比死更难受的事情对吗?”
……对。
思归苦涩的挪动着嘴唇,无声的答应着。
从遇到她,被她假意的救赎之后,他就没有办法回头了。一次次的被她利用伤害,一次次的受伤难过,然后再被她温柔的安抚,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养成了习惯,近乎麻木。
他清楚这样的自己有多么的贱,可是感情已经束缚了灵魂,让他无法逃离。至少,她是需要自己的,她只在自己的面前表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一旦受了委屈也只会在自己的面前发泄不是吗。
思归苦涩的想着,心中还是不由一阵阵的闷痛。
“思归,思归。”朱绛紫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越发的靠近着他,用身体摩擦着他的身子,“只要不赶你离开,别的事情,只要我开口了你都会为我做到对吗?你说过的,你答应了我的。”
面对心爱女子的主动亲近,身体又怎么会没有反应。思归有了反应,可是眼底的苦涩却的更加的浓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与她一起,甜蜜的快感已经成为了毒,带给他的感觉更多是甜中的苦涩,刺刺的传入心中,愈加的深刻。
“对。”思归声音沙哑的说道。
朱绛紫轻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就好似天真的孩子,仰头对他说:“那你帮我报仇。帮我去杀了白水珑。哦……不好,不好,你帮我去当着武王爷的面前,辱了白水珑的清白吧。”
思归身躯一震,喉咙干涩说:“你要我去和别的女子……”
他的脸色依旧冷峻,似乎并不吃惊,可是一双眼睛浓郁的情感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苦痛得令看到的人都感到疼痛。
朱绛紫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皱紧了眉头,冷声说:“怎么?你不愿意?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大不了你将白水珑带出来,找个人玷污了她也一样,只要最后让武王爷亲眼看到了……咦,让全百姓看到了也好。”
思归深深的看着朱绛紫,没有说话。
虽然习惯了她的无情利用,也几乎麻木了她各种为难。可是这一次,她却是为了别的男人要他做出欺辱别的女子的事情,酸疼的感觉弥漫了心头,也激起他心底的暴虐,可是依旧达不到突破点。对她,他始终做不到伤害,因她,他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你倒是说话啊?天天跟我个哑巴似的。”朱绛紫得不到回应,脸色就变得更加的不好,双手一松就脱离他的怀里,双手环胸的看着他,冷声说:“你这是不愿意吗?好啊,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还要你做什么?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听到她话语的最后,思归的眼瞳紧缩,浮现出恐怖的暴虐和痛苦。朱绛紫毫不惧怕他这样的眼神,一副吃定了他的自信高傲样子盯着他,等着他的妥协。
“我答应你。”思归干涩说道。
“我就知道。思归,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朱绛紫一听,立即笑颜如花。再次主动的投入他的怀抱里,看着他的目光却毫无爱意,只有浓浓的自得。
思归心脏紧缩闷痛的想着,我早就承诺过,必做那对你最好的人。可你的承诺呢?是否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他双手颤抖的拥抱着她,哑声说:“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
“怎么会。”朱绛紫却对他很有信心,不自知的带着些许的威胁,“你可是江湖中排名前十的杀手‘奈何桥引思归路’的思归啊。只要你认真去做,小小的白水珑又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思归挪动着嘴唇,最终化为无声。他明白,解释得再多,朱儿只会认为是借口,会不高兴的。
一个白水珑也就罢了,可白水珑的背后潜藏着太多的东西,在白水珑的身边还有看不出深浅的长孙荣极。连疾风手和幻音妖娃都跟在他的身边,他的身份和功力到底会如何?
“思归,我想你了。”朱绛紫没有去注意思归的神色,她将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那包含春意的眼神,已经明白的向人暗示出某些意愿。
“嗯。”思归抱着她朝后院的一间厢房里走去。
半天的行程,日落月升,漫天繁星闪烁。
在祁阳城外的某处山林里,一辆奢华的马车停留在其中。一处空旷的林地里,堆着个火堆,将周围的一片地方照得通明,长孙荣极和水珑两人就坐在火堆旁。
一道身影从远处回来,手里提着两只已经清洗处理好的兔子,来到火堆旁边就准备做烤肉。
水珑看着风涧熟练的动作,心想:江湖中人果然大多都多才多艺。
这里所谓的多才多艺,却是属于野外生活类的多才多艺。
因为这次是临时改变行程,所以准备并不充分。不过长孙荣极显然是个会享受的,所以在路途中的时候,他就让风涧购买了许多所需之物,例如做烤肉的配料等等。
今日的这些经历见识,才让水珑对长孙荣极这个人更了解了一些。以往她真的没有发现长孙荣极是个这么会享受生活的人。现在想想,才恍然发觉到他衣料品质都很好,无论何时都衣裳洁净,吃食也精致珍贵,连做糖果的材料也和别人不一样。
她想得太入神,没有发现长孙荣极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偶尔闪过不满。或者扫向正在烤兔子时的风涧,那目光也是冷飕飕的。
风涧低眉顺眼,只能假装没看见,心想着:主子喂,属下没有哪里惹到您了吧?这大有将属下丢火里烤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脸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令水珑回神,皱眉朝长孙荣极看去。
自己在他的面前真是越来越没有警惕性了。
居然被他伸手靠近脸颊时,都没有注意。等到被捏痛了,才有感觉。
“烤肉有何好看。”长孙荣极淡淡的口气透出不满。
水珑想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