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出危机,但已无法中止冲势了。
袖风及体,她感到像是撞上了一座山,撞得骨松肉裂,凶猛的震力将她斜摔出丈外,砰一声着地滚动,直滚至街边的墙脚下。
她不甘心任人宰割,强忍无边的痛楚,头晕目眩滚身而起,奔向一座紧闭的院门,要破门而入往屋里躲,或者从后门脱身。
“你是佛爷的宝贝!”身后传来大自在佛的叫声。
腰脊一震,接着被人抓住了。
身柱穴被制,她浑身发僵,再被大自在佛连腰带手抱住,她知道完了。
“和尚,不要误了正事。”女人到了身旁叫:“快问口供,追出她老爹的下落,人是你擒的当然归你,还怕这小丫头飞了吗?”
“人在和尚手中,还怕他不招?哈哈……”和尚得意地狂笑:“你们都不要跟来,等候佛爷的好消息,佛爷问口供不希望有人在场,尤其是向女人迫供。”
砰一声大震,大自在佛踢开院门,抱着龙姑娘兴奋地入屋。
屋中不见有人,宅主人一家老少,皆被赶火柴房派人看管,因此没有人在外走动。
乡间的房舍朴实简陋,房屋内部光线不够,进了内厢窗户更小,很难分辨那一处角落隐藏有人。
和尚功臻化境,而且会法术,不在乎屋中是否有人隐藏,得意洋洋抱着龙姑娘,毫无顾忌地往内厢闯。
龙絮絮心胆俱寒,她知道完了,落在这六根不净的妖僧手中,她只有一条路好走了:自杀。
她死,才能保全她老爹。
人在生死关头,是不会仔细思量情势的;她也不能免俗,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一死,这些杀手就找不到她老爹的藏身处了。
正在打算如何自杀,突然发觉和尚浑身一震,同时听到一声沉闷的打击声。
还弄不清究竟,直觉地感到和尚向前栽,她失去活动能力,被和尚重重地压倒在地。
和尚是被击昏跌倒的,她心中狂喜,以为是她老爹赶来了。
她应该明白。她老爹的伤用不上劲,不可能潜入集中从和尚手中救她。
她刚想脱口欢叫,却惊讶地叫不出声音。
是一个青巾蒙面的青衣人,有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抓小鸡似的抓起昏迷不醒的和尚丢至一旁,抱起她向内室急急窜走。
“雍大哥……”她突然醒悟,喜极娇呼。
大自在佛功臻化境,法术无边,马上便晕头转向狼狈地跳起来。
“谁……谁在背后暗算佛爷……”他发狂般厉叫。
他看到两个人:男的是用抽劲击败龙絮絮的中年人,女的是老搭挡走阴神巫阴凝霜。
都是自己人,当然不会是被自己人打昏的。
“和尚,你居然被人打昏,奇闻。”中年人冷冷地说:“在下姑且相信。哼!你是说,你把到手的小龙女弄丢了,被人救走了?”
“有人在佛爷背后,给了佛爷一记狠的。”大自在佛恨恨地用手抚摸仍有痛感的后脑:“佛爷毫无准备,又没运功护身,怎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哎呀!人呢?”
“人呢?我在问你呀!”中年人大声说:“人不在,当然是你把人弄丢了。”
“我们在外面枯等了好半天。”走阴神巫也冷冷地说:“还以为你兴奋过度,出了意外死在女人身上呢!
所以才进来查看,却发现你像死狗一样被摆平在这里。你被人打昏,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还会被打昏吗?废话!”大自在佛不悦地说:“一定是千手飞魔那老混蛋,不敢出面却偷偷摸躲在屋子里……”
“如果是千手飞魔,你那有命在?”走阴神巫冷笑:“老魔不是善男信女,就算他不想要你的命,至少也卸掉你身上一些零碎。”
“既然和尚什么都不知道,也就问不出结果来。”中年人幸悻悻地说:“咱们只好搜市集,人一定还躲在某一座房屋内。虽知和尚靠不住,真不该听任他逞能吹牛的。快去招呼所有的人,也许还来得及。”
大自在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难当,发出一声愤极的咒骂,领先向外狂奔。
本来寂静的市集,突然人声嘈杂,二十余名男女包括僧俗,凶恶横蛮地分为数组,逐家挨户搜查。
惊恐的市民不知灾祸的原因,更不知道这些穷凶极恶的杀手到底要搜什么人。
市集内有变,还在集北两里外的千手飞魔听到鼎沸的人声,心中极感不安,知道爱女前往踏探出了意外,大事不妙。
他也只有一条路可走:进市集策应爱女。
旧创未痊,用不上劲与高手拼搏,但他已别无抉择,立即将包裹藏妥,备妥能用的暗器,准备进人三槐集,与爱女应付灾难。
进入集东面的一座树林,后面没有人追来。
龙絮絮在叫出“雍大哥”三字后,便发觉自己的错误,救她的人只露出双目,由于屋内幽暗,因此她误以为这人是雍不容。
不管这人是谁,反正从妖僧手中救了她,必定是友非敌,她应该心存感激。
雍不容不可能来救她,她应该知道这件事实。雍不容目下该在南京,不可能知道她父女的行踪,更不可能知道她父女有难。
更重要的事实是,雍不容是个不想多管闲事的人,与天道门并无深切的仇恨,因此并无与天道门誓不两立的念头。
也因此而不会留意天道门的动静,怎知道天道门大举追杀她父女?”
想起雍不容,只感到心潮汹涌。
他俩像是茫茫大海中,偶然会合在一起的小舟,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前程,偶然的聚合,随即扬帆各自西东。
雍不容不会离开南京,她也不会在南京逗留,短暂的聚会,早晚会各奔前程.留下的思念终必会淡忘消失,这就是人生。
她的心中,不仅是留下思念,也留下深深的惆怅。
蒙面人将她摆放在树下,却不替她解被制的身柱穴。
“你是千手飞魔的女儿龙姑娘吧?”蒙面人俯视着她,眼神变化莫测。
“是又怎样?”她本想道谢,却心生警惕,这人的眼神很可疑,而且语调有点耳熟,流露在外的神色不像是善意,不像是有意无条件救她。
“你扮男装并不出色。”
“你知道我的底细?”她留意对方的眼神,心中不住思索。
“不算陌生。”
“谢谢你在妖僧手中救了我,可否替我解身柱穴的禁制?是普通的轻手法软字诀制住的。”
“不急,我得考虑考虑。”蒙面人眼中有难测的笑意。
她突然记起来了,也心中暗惊。
“我确是龙絮絮,千手飞魔是我爹。”她定下神掩藏心中的恐惧:“请问恩公贵姓?”
“我是追踪紫霞宫主的人。”蒙面人答非所问:“她是你的死对头。”
“说出你的打算好不好?”
“我还在考虑……”
“其实,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她冷冷一笑:“紫霞宫主目下借助天道门之力,与你们家有了正面冲突。
你有能力杀掉她,但投鼠忌器,你们家的根基刚稳固,对天道门的实力有所顾忌,想暂时看看风色,是吗?”
“咦!你好像知道我……”
“那天晚上,你兄妹打了我一记阴煞真气,我怎会不知道?”她恨恨地说。
蒙面人拉下蒙面巾,得意地阴笑。
是徐义徐老三,像逮住了老鼠的猫。
“既然你知道我的意图,我也用不着和你绕圈子浪费口舌。不错,我对天道门的确有所顾忌,必须等机会。”徐义在她身旁坐下兴奋地说:“今天无意中救了你,天助我也!”
“什么意思?”她讶然问。
“你不否认我们同仇敌忾吧?”
“这是事实。”
“咱们两家联手,实力足以凌驾天道门。我带了不少人来,两家联手合作,一定可以消灭天道门这一路的杀手,有兴趣吗?”
“这对我最为有利,我是求之不得呢?”
“你同意了?”徐义大喜过望。
“那是当然。”她肯定地说。
“令尊方面呢?”
“家父必定同意。”
“你能代表令尊的意见?”
“别的事我不能作主,这件事我就可以代表家父同意。”她信心十足地说:“情势不由人,家父已别无抉择。咱们一言为定,可否先替我疏解被制的身柱穴?”“
“令尊是魔中之魔,你虽然是他的女儿,恐怕你无法使他同意你的作法。”徐义故意避开主题,无意替她解穴:“我要保证?”
“保证?”她有不祥的感觉:“什么保证?”
“可以说是条件,联手的条件。”
情势不由人,此时此地,强势的一方提出先决条件,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她已有了心理上的准备,并没感到意外。
徐义一直就没有替她解穴的打算,明显地有意回避她的要求,她心中有数,好运道决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说吧!看我能否作得了主。”她硬着头皮准备接受对方的勒索。
“你一定作得了主。”徐义的狞笑显得更为狞恶:“我承认我是一个目空一切的枭雄,从不做不利己的傻事。
目下我徐家还没公然与天道门反脸。一旦合作联手,那就得全力以赴,双方将有无数人伤亡,不论谁胜谁负,都得付出可怕的代价。”
“那是一定的。”她同意徐义的看法,这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而令尊在南京,与武林十剑那些人合作,受到打击之后,便脱身远走高飞。”
“你不要乱栽赃……”
“我的消息是正确的,决不是捏造事实乱栽赃。因此,为了确保贤父女合作到底,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有权要求保证。”
“如何保证?”
“你嫁给我,两家合为一家,同仇敌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像一记春雷,震得她几乎要跳起来。
“什么?你……”她惊怒交加:“你怎么能提出这种荒谬的条件……”
“哈哈!这是十全十美的条件,对双方都有利的条件。”徐义大笑,得意极了:“你心里明白,当我在雍不容的住处第一次见到,就爱上了你……”
“住口!你……”
“你给我听清了。”徐义捏住她的下颚,沉下脸厉声说:“为了你,我徐家必须在准备还没充分之前,与天道门展开生死存亡的拼搏,所付出的代价必定十分可观,对你父女却丝毫不受影响,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如果不答应,我只好把你送回给天道门的人,与他们订互不侵犯的约定。不要逼我这样做,小丫头。”
自认为是枭雄,说的话也充满枭雄味。
以她目前的处境来说,委实没有拒绝的余地。不答应,不仅她保不住命,她老爹也活不成。
答应,真不甘心,她恨透了徐义兄妹俩,对徐义这种乘人之危的恶劣行径,更是深痛恶绝。
可是,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心中明白。”徐义的语气放柔和些:“不论任何方面的条件,我徐义都比雍不容强百倍,跟着我,你我才是美满的一双金童玉女。”
“你说过,两家联手合作对付天道门。”她把心一横,郑重地问。
“是呀!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一言为定。”徐义兴奋地说:“保证你不会后侮。”
“是否后悔,那是我的事。我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后悔。”
“我信任你,我相信你是个勇敢的女人.”
“替我解身柱穴。”
“遵命。”徐义邪笑,扳转她的身躯,用逆经冲穴术解穴,似乎有意卖弄。
“我们去找你爹。”徐义把她扶起,表现得十分亲昵,挽腰扶胁极为岔眼,因为她目下是男装。
“你的人呢?”她推开对方的手,踉跄站稳,穴道初解无法用劲,她真想抽对方一耳光消气。
“如非危险关头,我不会召来我的人。你放心,你我的武功和暗器,皆足以横行天下。我的人隐身在我左近。非必要他们不会现身。你爹目下在何处?”
“跟着我,你就可以见到我爹。”
“那就请动身。”徐义欣然说。
略一察着方面,她领头便走。
千手飞魔真到了走投无路绝境,功力未复,不能妄用真力,被人追得上天无路,目下似乎并没逃出对方的天罗地网。
爱女探道音讯全无,而三槐集中人声鼎沸,显然爱女出了意外,怎不令他心焦?
准备停当,他准备冒险入集。
“爹!”左方林木深处,突然传来爱女的叫声。
他心中一宽,大喜过望,从匿伏的草丛中奔出。看到爱女的身形,他心中暗懔,想重新隐身,已经来不及了,爱女已经向他急奔而来。
爱女身后跟着一个人,像在追逐。
“小心身后!”他急叫。
“是自己人。”爱女信口答,飞奔而至。
他终于看清来人是徐义,大感诧异。
他早从爱女口中,知道这位徐三少爷不是好玩意,怎么竟然出现在此地,而爱女却又把对方称做自己人?
“怎么一回事?”他沉声问。
“老前辈,快离开险地。”徐义笑吟吟地说:“详细情形,令媛可以一面走一面说。跟我来。”
“爹,是他救了女儿。”龙姑娘不便详说:“天道门大批杀手在集中埋伏,先离开再说。”
一听集中有大批杀手埋伏,他怎敢不走?
徐义似乎对这一带地势相当熟悉,领先越野而走,绕出三槐集的东北角,找到一条小径。
“哈哈哈哈……小径前面的矮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人影纷现,共出现九位男女。
“好哇,原来是紫霞神宫的魔道男女。”徐义止步朗声说,当路叉腰屹山,语气狂妄不可一世:“来得好,旧债新帐一起算,妙哉!”
欺近的紫霞宫主反而有点气慑,明眸中涌起重重疑云,警觉地狠瞪着这位徐三少爷。
那次紫霞神宫的人,长驱直入锦毛虎的农庄,徐家一门老少那一个不害怕?而今天,这位徐三少爷态度之狂妄,却令人受不了,与往昔迥然不同,为何?
“你怎会在此地出现的?”紫霞宫主惊疑地问:“居然与这老魔走在一起。”
也难怪魔女惊疑,上次出其不意侵入徐家的农庄,借口排解徐家与腾蛟庄的纠纷,逼锦毛虎合作追查千手飞魔的下落,连锦毛虎也不敢逞强反抗。目下锦毛虎的儿子,反而与千手飞魔走在一起,岂不令人惊疑?
“罗宫主,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徐义傲然地拍拍胸膛:“你不是要找千手飞魔龙前辈吗?
哈哈,首先你得闯过我这一关,你得问我肯不肯让你在龙前辈面前撒野,冲我来!”
千手飞魔父女,对徐义豪气骏发的变化毫不惊讶,父女俩早知道徐家的人身怀绝技深藏不露,阴煞真气决不是紫霞宫主所能抵抗得了的绝学。
紫霞宫主却不知徐义的底细,惊疑中无名火发。
“上去两个人,毙了他!”紫霞官主厉声下令。
出来一个俊男,一个美女,两支剑冷电森森,招未出,剑势已将徐义控制在威力围内。
徐义脸色一沉,虎目中精光暴射。
“罗宫主,你的人上次被龙前辈杀掉了一半,没把你们杀光,他不杀,我杀,我要杀光你们。
你们最好一起上,也许还有乘机逃命的机会,一两个上,毫无活命的机会。”徐义一字一吐,气势浑雄威风八面。
一声沉叱,一男一女立即发起空前猛烈的抢攻,双剑齐发,电虹骤然汇聚。
徐义的右手快得令人目眩,剑出鞘捷逾电闪,但见剑光飞起、射出,从两剑汇集的几微空隙中锲入、分裂、疾射。
旁观的人看不出剑势招术,只看到迸射的剑光排云驭电般闪烁、幻没。
三个骤合的人影,几乎在接触的同一刹那分开。
徐义的身影重现,迸射的剑光乍剑。
“铮”一声金呜,他收剑人鞘。
“两个人,哼!白送死。”他冷冷地说。
身后,两男女以剑支地,身形踉跄,然后上体下俯,哀叫一声,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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