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咱们已有万全准备,他们之间,没有在一起商量策划的可能。”
“我总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妥,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徐勇有点不安:“总之,不是好兆头。”
“二哥,怎办?”
“他奔向南京,龙家父女也要返回南京,你还问我怎办?留在这里等喝西北风吗?”
“这……”
“走!因势利导,不能坐失良机,你快去与龙家父女商量,与他们一起动身。”
“好,我这就去。”徐义匆匆走了。
至东乡的大道,也是至南京的官道,两三里外岔出一条向北的小径,那就是通向北面两里左右沈家庄的路。
从岔道再往东,五里亭官道向南折,从此官道便远离淮河,直伸向三百里外的南京。
千手飞魔说要到沈家庄以东的村落踩探,当然必须岔入小径,先通过沈家庄。
徐勇成了主事人,比乃弟老成些,先派出四名打手扮成村夫,走在前面里余探道。
其他的人分为四批,每批十二三人,跟在千手飞魔父女身后。
第一批由徐勇率领,在父女俩后面半里地亦步亦趋。
所有的人,除了探道的四打手之外,皆携带了行囊包裹,作了返回南京的周详打算。
徐家的人这次正式全部到齐,总数将近五十名,实力雄厚,足以和天道门的大群杀手一拼。
天道门真正杀手并不多,以上次沈家庄惨烈搏杀来说,除了大自在佛、楚酒狂一群不得不露面的人外,只有三位护法与十二名黑衣杀手而已。
其他都是沈庄主的爪牙,这些人与天道门连边都沾不上。事发前,他们根本不知道庄主的底细,也不知道庄主另有名号十方土地陈仲达,他们只为了护庄而战,死得真是冤之又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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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个极端秘密的集团,如果人手众多,那能长久保持秘密?
所以天道门的山门,虽设有三处堂口,其实没有多少人,大部分杀手皆散处各地,以另一种身份公开活动,直至接到堂口派专使送来的行动指示,这才又改换另一种身份执行任务。
每一堂口的主事人,皆遥控着特定的杀手,旁人无从得悉,因此即使捉到活口,充其量也只有追出上一级遥控的人而已。
这就是不要狂乞一群人,先后弄得不少活口,但所获的线索仍然不足的原因所在,一直就追不出堂主以上的重要人物的底细。
大自在佛是地位颇高的使者,隶属天极堂,但却不知道堂主是谁。
因为遥控使者的主事人,只派专使传信,不与使者直接见面,见面也是以头罩掩藏本来面目。主事人则与堂主联系,使者根本不可能直接与堂主见面。
至于所有的杀手,皆知道门主叫活报应瞿天道,至于是真是假,是一个人呢,抑或是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反正每个杀手每年可以分到大量的金银,报酬极丰逍遥自在,谁还肯冒险探听门主的真正身份底细?
雍不容有不要狂乞一群老江湖在暗中襄助,先后弄到不少活口,对天道门的底细了解渐增,认为时机已至,毅然策定了大胆的行动。
四打手泰然自若通过沈家庄,向前面三四里隐约可见的一座小村落钻赶。
后面县城方向,一名大汉以惊人的脚程向前飞赶,终于赶上了徐勇这一个人。
“消息如何?”徐勇急问。
“回二少爷话……”大汉上气不接下气地一面跟进一面禀报:“沿途眼线,皆不曾发现天地不容经过。”
“怎见得?
“他还在城里躲藏。”
“废话,城门口的眼线,亲眼看到他提了包裹出城,走上的官道。”
“但从此便失了踪,谁敢保证他不化装易容重新返回城躲起来?”
“回去通知所有的人,加紧搜寻。”
“是的,属下这就赶回去。”
千手飞魔到达沈家庄前的路口,突然止步向紧闭的庄门眺望。
昨天死了那么多人,庄主也丢了命,闭上庄门办丧事善后,该是最正常的事。
真像一座死庄,一座因火灾祸而被放弃的废庄。
“女儿,你想会成功吗?”他向女儿问,脸色沉重,眼神有不安的表情流露。
“一定会成功的。”龙絮絮坚定的口吻表示信心十足:“女儿对不容哥有无比坚定的信心。”
“爹只是怀疑,天道门的主脑人物,会不会在曾经发生灾祸剧变的巢穴隐身。”
“爹可能也怀疑,不容哥会不会在被灭门的朱家大院藏匿?”龙絮絮笑吟吟地说,往昔脸上的愤懑忧虑一扫而空。
“丫头,你也会说俏皮话了,呵呵!”千手飞魔大笑:“小伙子的确不错,天生的江湖奇才,假使他愿意逐鹿风云人物,榜首非他莫属。走吧!是时候了。”
两人将包裹向路旁的浅草中一丢,向不远处的庄门掠去,一面掠走一面脱掉外的村夫村女装,露出里面的青紧身,同时将佩剑改系在背上。
后面半里外跟进的徐勇大吃一惊,脸色骤变。
“龙大伯,你要干什么?”徐勇大叫,声传十里外:“等一等……”
“到庄子里看看。”千手飞魔的叫喊声如洪钟:“里面可能还藏有天道门余孽,快跟上来!快!”
徐勇不但快,而且快得有如电射星飞。
后面的三批人,也发狂似的向前飞赶。
变生不测,措手不及。
全庄再次大乱,老幼妇孺掠惶奔窜,家家关门闭户,似已知道大灾祸再次降临。
庄侧的广场加建了草草搭成的棚屋,停了二十余具棺材,香烟燎绕,祭台的祭品法器一应俱全,果然是在大办丧事,太多的棺材令人惊心。
千手飞魔这次不再在庄门把关,父女俩在庄口的广场中心并肩屹立。
“昨晚三更袭击思贤馆老店的十几位仁兄,该出来当面了断了吧?”千手飞鹰洪钟似的嗓音声震屋瓦:“必要时,老夫会放火的,我千手飞魔不是什么侠义英雄正人君子,你们天道门杀手所能做的事,我千手飞魔都可以做得出来,杀人放火在我这魔中之魔来说,平常得很。”
话声已止,全庄死寂。
庄中心的广场,终于突然出现一个绝色女郎的身影,长发披肩,彩衣彩裙,俏立如仙,风扬起她的裙袂,在阳光下明艳照人。
是如何出现的,父女俩居然没看清,似乎是突然幻现的,相距在五六十步外,依然可以感觉那双深湛的明眸中,放射出来的、可透人肺腑的压力。
小蛮腰间所佩的松纹古定剑,古色斑幻,定然是可绝壁穿铜的神刃。
看不清面容,反正漂亮的女人,打扮起来像貌都差不多,粉脸桃腮眉目如画,很难看出确切的年龄,必须走近方能仔细估计。
“定然是含翠楼中,几乎要了雍小哥的命,假粉头杨含翠的师妹。”千手飞魔向爱女神色紧张地低语:“杨含翠当然不是真名,她是天道门主外的副门主,在县城客店死在雍小哥手中,是自杀的。
这个妖女,可能比她的师姐杨含翠高明多多,你千万小心,离开她远一点。”
“爹,你知道不容哥不少事呢!”姑娘顾左右而言他,她只对雍不容的事关心,妖女是否可怕,她一点也不介意。
“三槐集变故后的第二天,他就暗中与我联络上了,我当然知道。”
“他却没打算见我……”
“傻丫头,他不要你耽心,知道吗?”
“女儿还是不满意呀!”
“废话。”
彩衣女郎毫无移动的迹象,唯一动的物体,是被风吹得飘飘举的裙袂。
徐勇一群人跳越庄墙而入,飞掠而至。
“你看,不错吧?”千手飞魔抢先说,向远处的彩衣女郎一指:“天道门的首脑人物,咱们找到他们了,决定性的时刻也到了。”
“对,决定性的时刻到了。”徐勇一字一吐:“姜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第二批人快速赶到,第三批也飞越而入。
彩衣女郎左右,突然多出三个戴黑头罩的黑袍人。
第四批人赶到,在前面探道的四打手也来了。
彩衣女左右,已增至十三名神秘黑袍人,从身材的高矮中,隐约可以分辨男女,男女都有。
“徐贤侄,发动吧!是时候了。”千手飞魔沉声说:“老朽父女打头阵。”
“等他们出来。”徐勇伸手虚拦,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流露:“他们是主人,会出来的,咱们在这里等候,这里也便于施展,是吗?”
“也好,他们必定会出来的。”千手飞魔当然知道对方必定出来,打上门来,主人能不出来迎客吗?
钟声从祠堂内传出,三声钟呜悠然远传。
彩衣女郎与十三名黑袍人左右一分,让出中间一条通路。
三个穿了黑绸袍的人出现,绸柔软而有光泽,与先前十三名黑袍人的黑布袍不同,黑亮的形象更具震撼人心的威力,显得更神秘,更阴森、更可怖。
“老天爷!如果我所料不差。”千手飞魔心惊地脱口叫:“咱们真碰上了天道门门主。”
“对,天道门门主。”徐勇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十四个人跟在后面,拥簇着三个穿黑绸袍的人,步履从容向外走。
徐家的人数多两倍,将有一场可怖的生死存亡激斗。
所有的打手皆神色镇定,面对威震天下的强敌,依然无畏无惧,可知徐家已拥争霸江湖的雄厚本钱。
相距四丈左右,双方列阵气氛一紧。
“千手飞魔,你果然神通广大。”中间那位穿黑绸袍的人,用震撼脑门的嗓音说:“居然能正确估计出本门主的行动,老江湖名不虚传。”
“好说好说,误打误撞,碰巧而已。”千手飞魔镇定地说:“老夫被贵门的杀手,追杀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奋起周旋,也不得不多用些心机。
龙某只能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承蒙阁下以门主之尊,亲临照顾追逐,老夫深感荣幸万分,确也感到受宠若惊。凭老夫的份量,老夫有自知之明,还不足以劳驾阁下亲自出马……”
“本门主不是为你而来的。”
“老夫明白,是为了天地不容。”
“龙老魔,你不该来。”
“老夫……”
“你在南京暗助霸剑灵与无情剑那些人,杀了本门不少弟兄,你可知罪……”
“哈哈哈哈……”千手飞魔仰天狂笑:“老夫号称魔中之魔,一生中或许做了一些法所不容的事,但决不认为自己有罪。同样地,你也把谋杀、屠门等等罪恶的血腥勾当,当作是替天行道,因此妄称天道门。不要把罪挂在口边,别让天下英雄笑掉大牙。哈哈!你不是来和老夫斗嘴皮子吧?
老夫与贵门誓不两立,不管老夫该不该来,反正已经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们是一比一公平决斗呢,抑或是双方一拥而上?”
“早晚皆须解决,早些了断以免旷时费事。”龙姑娘厉声说:“贵门从不讲究单打独斗,每次都倚众群殴,这次咱们人多,咱们也有权以牙还牙,徐二爷,咱们上。”
她豪勇地拔剑,千手飞魔也毫不迟疑地拔剑出鞘。
她的目光,投向徐义身上。
徐家的人,没有一个人有挺身而斗的意思。
徐义背手而立,盯着她冷笑连连。
她向侧飞跃三丈外,千手飞魔也不慢。
“你们……”她惊叫:“果然与天道门订了密议。徐义,你出卖了我。”
“不是出卖,而是计谋的一部份。”徐义露出狰狞面目:“本来我们的目标是雍不容,并没打算今天让你知道内情。
但在数者难逃,你们父女真不该闯进沈家庄来,搅乱了咱们的计划。但不要紧,还来得及补救。”
“原来如此,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一场骗局?”
“你爱怎么说都行。””。
“那么,三槐集天道门的杀手布下的埋伏,是你骗局的一部份了。”
“可以这么说。”徐义得意洋洋地说。
“你这可耻的畜生!那么,你我的协议,也将因你阴谋败露而失效了。”
“协议仍然有效,失效的是助你抗拒天道门的附带条件。”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自由了!”姑娘兴奋地大叫。
“爹,走!”
朋友同盟变成敌人,怎能不走?父女俩一跃三丈,飞魔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可是,没有人追赶。
“你敢走?”徐义高叫:“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替我设法将雍不容诱来送死,你只有两天二十四个时辰好活。两天之后,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
父女俩远在十丈外的广场边缘止步回身,已经远在安全距离外了。
“真的吗?”姑娘扬声问。
“在三槐集我救你时,乘你失神的片刻间,在你身上弄了手脚,两天之后经脉开始交易,毁坏,天下间无人能解。
丫头,你以为我会笨得让你完完整整留在我身边吗?哼!还不给我滚过来?”
“你骗不了我。我不会听你的了。”
“贱人,你要找死……”
“找死是我的事,我要走。”
“请便,反正你要死的,等你想通了,你会来求我的,两天时间慢慢等死,等待期间你就不想死了。”
“我死不了的,你放心。”
“龙老伯,父女连心,她只有两天可活,你不劝劝她吗?她死,你也逃不过天道门的追杀,你该知道利害,劝劝她吧!好死不如恶活。”
“哈哈哈……”千手飞魔大笑:“你耳背了不成?我女儿说她死不了,那就一定死不了。”
“你不相信在下蚀经腐脉天下无匹的制人手法?”
“哈哈哈哈!我懂,我女儿也懂。是不是用逆水行舟钻心针,注入具有热毒的邪门内功,挑伤风池穴底部小经络,让经络慢慢腐烂的骗人手法?”
“咦!你……”
“你看,我女儿像不像即将头晕眼花,腰背疼痛即将死去的人?你好笨,徐老三,哈哈哈哈……”
“徐老三,做你的与天道门一统江湖梦吧!”姑娘嘲弄地说:“梦,是会醒的……”
“擒下他们!”天道门主暴怒地沉叱。
徐义电掠而出,徐霞也紧随在后。
“哈哈哈哈……”千手飞魔拉住女儿的手后退,仰天狂笑:“来吧!有人在等你们,哈哈哈哈……”
身后庄墙根生长了一些茂草,突然升起穿了上次怪装的雍不容,昂然大踏步迈进。
“我天地不容久候多时。”他声如沉雷,声震霄汉:“徐老三,徐大小姐,冲我来。被我不幸而料中。我好难过,但情势不由人,只好抱歉了……来得好!”
兄妹俩神功聚,阴煞真气全力施展,功贯剑尖,双剑以无穷猛烈的电耀雷霆袭击声势,幻化重重剑山狂野地压到,丈外便已感到剑气彻骨裂肤,接近的刀剑必定寸裂飞散,人体也将肉裂骨碎。
雷霆一击,生死须臾。
熠熠刀光蓦地飞射而出,幻化为激射的光华。
首先与剑气接触,陡然风雷骤发,剑气迸散的啸风声惊心动魄,向下进散的剑气激扬起滚滚尘埃。
刀光迸射,雍不容的沉叱声像乍雷。
“铮铮!”金铁交呜狂震。
千百道小电芒飞射三四丈外,人影也暴退侧后方三丈左右。
“匍!”人影着地声沉闷。
徐义摔飞出右后方三丈外,滚了三匝。
手中只剩下剑靶,虎口迸裂鲜血淋漓,口角也有血迹沁出,挣扎片刻方能撑起上身,脸色苍灰如厉鬼。
“我……我接不下他—……一刀……”徐义痛苦地叫号,重新跌倒吃力地挣扎。
徐霞也好不了多少,向左后倒摔跌出两丈外,剑身已碎成百十段飞散了,挣扎仆而后起,连跌三次这才能摇摇晃晃起来。
雍不容在原地瞥了两人一眼,铮一声收尖刀入鞘,哼了一声,大踏步向广场的人丛走去。
那儿,六十余名高手在等他。
“他不杀你,我杀。”龙絮絮出现在徐义身旁咬牙切齿举剑:“你这阴险恶毒的畜生不死,尔后不知枉死多少无辜。”
“絮絮,饶他。”传来雍不容饱含怜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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