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辰?”李泗没明白,重复了一句。
“是啊,无论外面怎样,这里一直都是你进来的那个时辰!”
“那不是等我出去以后赵珥就是老头子了!”李泗突然有点开心,开始幻想赵珥那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也不一定……这个说不清楚……”那个声音吞吞吐吐的说道,随即又问李泗,“我们还继续玩你问我答吗?”
“好啊”李泗不置可否。
“昨天是你问到那个苏云来着,现在应该换我问了!”那个声音很快的说道,“你那个同伴是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啊?”
李泗有点懵了,抗议道:“什么叫非分之想啊!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
“男的也不是就不能在一起啊”惊讶于李泗的反应,那个声音下意识的说道。
“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不过应该没可能啦,我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经常一张床上睡,一双筷子吃,要是真对我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现在我还不知道呢”李泗激动完,倒是爽快的回答了问题。
“一张床上睡,一双筷子吃……很可疑哦……说不定就是看你这么呆他才没法说……”那个声音嘀嘀咕咕道,“换你问了!”
李泗没搭理那个声音,他有点震惊刚才那个声音说的:“一张床上睡,一双筷子吃……很可疑哦……说不定就是看你这么呆他才没法说……”没法说……没法说……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李泗不禁有点脸红。
————————————————我是分割线——————————————————
中秋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是看月亮吃月饼的日子……是饮桂花酒放河灯的日子……总而言之,中秋还是吃的日子。
上一次见李泗还是那天他说要回家睡大觉的时候,之后居然因为农忙过节准备两人一直都没见上面,赵珥很少这么长时间没见李泗,即便这个不是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李泗,还是觉得很不习惯。“明天就是十五了,”赵珥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已经比较圆的月亮,“不知道泗哥儿现在是不是也一个人……真不习惯……”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家酿的桂花酒香气袭人,抿一口,清冽甜香。这里的生活还是较为顺利的,除了一开始不认识人,不过庄子里的人都体谅他生了一场大病,大都笑笑就过去了,基本上没什么难过的地方,只是没有了那个人的陪伴,总是有些无味。
秋风送凉,一个人自斟自饮的赵珥一会想想李泗,一会想想自己究竟不记得哪些,一会又想想自己回去的可能性,竟然渐渐也有了醉意,昏沉沉靠着窗台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叫“醒醒,醒醒!”一边还不停的晃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是李泗,不由得心情大好,眯着眼睛叫了声泗哥儿,顺手就抱住蹭了蹭,一本满足的模样,像只冬日暖阳照耀下的老猫。
李泗有点措手不及,一下子懵了,以前和赵珥从来没这么亲密过,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去推他,没掌握好力道,结果赵珥就给推的撞到了头,砰咚一声,这下赵珥是真醒了,惊醒的,忽的串起来,没想到前额头正巧抵上李泗的下巴,前后都受了灾,李泗被撞的也不好受,两人一起捂着痛处,乱糟糟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赵珥无语道:“泗哥儿,你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一边说着,还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
李泗脸上发烧,埋怨道:“谁知道你突然抱过来啊,真是的……我好容易歇下来,就来找你去偷嘴来着……”
赵珥这才想到,这个李泗不是那个李泗,不禁瞅着李泗的脸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样的脸总是容易让人弄混。李泗见赵珥愣愣的看他,还叹气,以为他被撞的地方还疼着,由伸手过来想扒着看下,赵珥连忙阻止他,顺着就把话头转过去了,:“偷嘴?去哪?”
李泗一想到这个又兴奋了起来:“明天中秋,我家的酒给我爹锁起来了,说是怕我偷喝光,咱们去郑爷爷家去,每年郑爷爷都会自酿两大坛,还会做桂花糕,不像我家,只做月饼……”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了,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看着李泗笑的眯起来的月牙儿,赵珥都能想象到他偷嘴的一脸满足劲。
赵珥笑道:“那郑爷爷不就可怜了?自己都还没舍得吃……”
李泗笑的更开心了:“不会的不会的,郑爷爷每年都巴不得我去呢。”说完也不管赵珥是不是愿意,就拖着他去了。
赵珥也没挣扎,从善如流的跟着李泗生平第一次去“偷嘴”。看着李泗的背影,赵珥不禁思绪又飘到了以前他和他的泗哥儿过节的情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早晨去东西坊转悠一圈,赶着庙会热热闹闹的玩玩,泗哥儿总是喜欢自己折腾河灯,晚上拉他一起去放走,说是这样虔诚才能事先愿望,两家大人都早逝,没人拘着他们,所以一边下午两人都会窝在鹤楼里一边蹭吃蹭喝一边折荷花灯,何乐看到他俩就调侃让他俩干脆过一辈子得了,临了还会抠走一两盏灯,说是场地费,日子简单又美好。想着想着,赵珥突然开口道:“泗哥儿,今年也折灯吗?”
李泗给问的莫名其妙:“折什么灯?”
这么一问顿时让赵珥从思绪里清醒过来,不禁又叹了口气,最近越发的怀念以前了,叹气的次数都比以前多,果然是过节了吧。想到这,他更想他的泗哥儿了,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才安心,说道:“等下我带你去折灯吧,晚上放走,这样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李泗奇道:“你居然会折灯?每年都是去买的,什么时候学会的啊?”赵珥笑了笑,没说话。
去郑爷爷家十分顺利,老人早早的都把东西准备好了,就等着李泗过来,看到今年还带着赵珥,乐呵呵的又加了份量,老人身边没啥子嗣,据说儿孙辈都搬到比较远的镇上去了,来回特别远,老人精力不够,就乐意自己呆在村子里,李泗经常溜过来听故事,老人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孙子看。赵珥提到要自己折灯,老人连忙颤巍巍的起来把自己准备的红纸拿来,看着赵珥手把手教李泗折灯,李泗第一次自己动手,好奇的很,笨手笨脚的学着,一开始做的完全不能看,手一拿开,灯就散了,到了十五黄昏,已经能做出个像样的来了。还没上黑影,李泗就兴冲冲的捧着灯,拉着赵珥跟老人拜别,要去放灯。
他们来的是一条途径庄子的支流,往年庄子里的人都会到这里来,今年他们来的早,只有陆续摆摊的,看到李泗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见李泗捧着灯,没有要买的意思,也还乐呵呵的送了他们一只方形的,就忙着去了,节日的气氛浓烈又祥和,远远飘来的桂花香,沁人心脾,熏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放灯的时候,赵珥捧着灯,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才让它随着流水飘走,李泗见他呆呆的看着灯随水飘荡流走,一脸好奇的问他许了什么愿,赵珥笑笑,打了个马虎眼,就绕到李泗自己身上去了,李泗被他绕的一股脑把自己的愿望都倒出来了,回过神来才懊恼的担心还会不会灵验。赵珥悠悠的安慰道:“只要心诚,都会灵验的!”说罢,看着流水的潺潺的流向下游,飘飘荡荡的两只荷花灯渐走渐远,似乎那只亲手折的灯真能送达他此刻内心最深沉的思念。
☆、十九、预兆
“喂,在吗?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李泗突然开口道。
那个声音虽然有点惊讶,倒是很快回应道:“什么问题啊?正好之前你还没问呢。”
“苏云为啥会找赵珥啊?”李泗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苏云倒是一直对他不太搭理。
“唔……这个问题,问他们自己会比较好吧……”那个声音有点头痛,李泗的问题总是能让他答不出来。
“也是……”李泗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蛮无聊的,“那换个问题,你怎么认识那个苏云的?”
“看来你今天对苏云感兴趣嘛,我第一次见她也是和你一样,躺在这里来着,我们聊了好久,帮我打发了不少时间。”
“那她后来是怎么出去的?”听到说有人和他遭遇过一样的情况,李泗顿时来了兴趣。
“怎么出去的啊……貌似是时间太久了时光长河自己把她抛出去的……”那个声音回忆道。
“那还是真是好久,估计是误打误撞进来的?没人救她……”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后来我倒是可以确定她是自己跑进来的……”
“那她得多想不开……”
“第二次见她就不是你这样啦,我闷的实在太厉害,跑出去透气的时候,看到她没头苍蝇一样在找自己的前世,还自言自语着不够早不够早之类的话。不过,说实话,这样在时光里乱窜会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发疯来着……”
“为啥会发疯啊?”李泗好奇道。
“因为一个人是不足以承受那么多往事的,太多了就被压垮了……”那个声音似乎对这个话题感觉有点沉重,劝道“咱们说说别的吧,虽然习惯这些但是提到还是会感觉到悲伤。”
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闷。
“……赵珥他会疯吗?”李泗有些烦闷。
“一两次不会,不过会全部忘掉……”
“那可真不让人好受……”想到自己会被赵珥遗忘掉,李泗不禁有点低落。
“放宽心啦,这世上哪有人能一直黏在一起的,又不是夫妻,就算是夫妻也还有会早死的呢……”
“是啊……”这个安慰说实话除了让李泗更感觉心情不好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我是分割线——————————————————
中秋过后,农忙已经结束,种麦子还需要再过两个月,各家租户的粮食多多少少都有收成,也该兑现给东家了。几家大户的门口都是人来人往的。今年稻子还算丰收,忙起来人也有精神。赵珥比较悲催,他不知道各家各户该收多少,门口做账的时候,不是这家多收了就是那家少收了,赵父看的直摇头,最后没办法,赵父站在他身后,报一个他录一个,一天下来,两人都累的够呛。赵母看着赵珥神色困顿的样,心疼的直埋怨赵父不知道心疼孩子,明知道生了病,还这么折腾他。赵父就皱着眉头闷着不说话,赵珥看着过意不去,好容易安抚下赵母,又跟赵父保证明天一定把所有账目都弄懂,这才让两位老人家和睦起来。
夜里,赵珥抱着一堆账目到房间里恶补,一直到后半夜才把所有的东西看完,心里大概有个数以后,就发现,今年虽然收成不错,同样的赵家的储藏估计要出问题了,年压年,新稻压旧稻,不考虑清理的话得浪费一番。心里想着明天得把这事跟赵父商量一下,歪歪斜斜的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次日下午,录账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完了,赵珥就把自己昨晚想的跟赵父提了一下,赵父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最后深叹了口气拍拍他,把他弄的莫名其妙。晚饭时分家里来了个人,是镇上米行了,他才知道他白担心了。不过收成好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来人却愁眉不展,一脸的忧烦。
说到底,还是因为收成好,今年镇上突然的老鼠越来越多,刚开始米行的以为是只要派人多加看管就好,结果没想到中秋时候已经泛滥成灾了,糟蹋了良多的稻米,米行现在入不敷出,想从下面收上去补充库房,但是鼠患严重,收上去也保存不住,所以这次米行就派人到下面各个庄子家的大户通知暂且放在庄子里保存,等鼠灾过去了,再运到镇上。四庄比较远,来的慢,现在才知道消息,赵家的储藏间立即就不够用了,秋雨一来,稻谷极易霉变。
晚饭过后,烦恼的人立即就换成赵家了,赵家其他兄弟的意思是再建几个储藏库,赵父连连摇头,中秋过后,秋雨一来,一阵凉过一阵,延绵不绝,根本来不及。赵母想到家里储存米都是用缸,就想着去多买点米缸,暂且先用着,大家想着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谁知道晚上刚讨论好,第二天一大早李家李叔李婶带着五个娃都来了,原来李叔他们先前也是想的一样,好几千石的稻谷,起码需要二十个左右的陶缸,之后慢慢修建储藏仓,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潮防虫防鼠,没想到,李家前面三个兄弟不约而同连夜回到了家,一问才知道,镇上的,临庄的,到处都开始闹鼠灾,现在没被波及到的,就是四庄往南一带,烧陶的存货早就没有了,现烧根本来不及,都在焦头烂额。王家和郑家也被弄的措手不及,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鼠洞了。现在,就李家和赵家暂时还没出事,李叔一听这么严重,领着几兄弟就来赵家了商量对策了。
赵珥基本上对这些庄稼事一窍不通,赵父看到他更心烦,所以昨晚早早就让赵母给轰回屋子休息了,这会儿才听说李家一家都来了,连忙洗漱了过来。进屋就看到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都在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赵珥没见过这个阵仗,一脸的莫名其妙,赵父看到他,脸色苦巴巴的更难看了,李叔李婶实在没啥心情热络,就打了声招呼。李泗一脸乖巧的站在后面,看到赵珥来了,眼睛骨碌碌转着算是打招呼,碍着父母兄弟都在,不太放得开。
赵母先前想到李家一早上来估计没来得及吃饭,张罗着去烧饭了,这会儿也正好领着人把饭菜端来了,安慰道:“你们再怎么苦恼也没办法,来先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想对策。”说着就先把李家兄弟都拖到旁厅去,赵父深吸了口气,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招呼着李家夫妻也去吃饭。
庄稼人没啥食不言寝不语的严格礼数,赵珥这才了解到事态多严重。他虽然不懂得种地,不过家里之前好几间铺子,存储什么的倒是下过功夫的,便问道:“家里这边有没有什么地方有比较高的土堆?”
赵父眼睛一瞪:“你这娃越来越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了,这里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哪块地你还不知道?”
赵珥灿灿的笑了笑,内心却无比的尴尬,他还真不知道,知根知底的那个赵珥鬼知道现在在哪。
倒是李叔反应过来了,说道:“大郎,这会儿就是有土堆也来不及啊,郑王两家离我们也就六七里路,那边有了踪影,到我们这里最多十几天估计也会开始了,这会儿现造的话真个是活脱脱等死了。”
这样一说赵珥也觉得有点棘手,心里想着要是现有烘干的窖洞就好了,到时候席子夹糠一抹,老鼠洞都打不进去。窖洞……窖洞……赵珥灵光一闪,忽然想道:“我们这边有没有比较大的砖窑?如果用了多年的是现成烘干的窖洞,我们两家把人联合起来,十天肯定能把做好!”
赵父李叔听了想了想,一拍大腿,大喜道:“是这个理,我们西边三里地正有个砖窑,这会儿天热,没怎么动工,当初起房的时候还和主人打过交道,花点代价,拿的下来!”
事情进展的颇为顺利,砖窑的主人也听说了北边鼠灾,自家的生意正处于淡季,赵李两家来的早,价格也不错,正好填补了空白,虽然再过两个月,自己生意就得受到耽搁了,不过两家也说做了补偿,皆大欢喜。
赵父李叔两人为了藏粮的事脚不沾地,李家前面三兄弟也回来帮忙了,李泗的用处就不算大,给指派了到处去搜罗猫去了,还要尽可能多点,所以基本上两家大人一拍板,李泗就出门去了。赵珥就比较难办了,主意虽然是他提出来的,防鼠防潮的法子也是他给折腾出来的,奈何下面的事他几乎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