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要求一点都不高，真的。盘靓条顺会来事儿，带出去给我长脸的。”
姚宇脸抽搐了一下心说兄弟你这几年是过得小日子太舒畅了是吧足足吹起来三圈，会来事儿就算了，还想要盘靓条顺的，当然他并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总之要好看的是吧。”
“哎，性格吗……听话就行，我说啥是啥。”张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想装模作样地点上，被付晓涛拍拍桌上的烟盒往旁边墙上一指，赫然“禁止吸烟”四个大字十分显眼，于是悻悻地收起了打火机，“还有，别不给上，处了两个月别跟我扭吧着什么装清纯。”
姚宇听这话就有点不舒服，稍稍皱起眉头，委婉地说：“你能减两条吗？”
张浪很惊讶：“这要求还高？都最低标准啦，再说你们S大那么多美女，介绍两个还难啊？你不认识一堆，就两个也行啊，两个介绍给我，我再介绍给我寝室的哥们儿，大家一起乐呵呗。”
“不是——”
“对了。”张浪掏出手机，递给姚宇：“这个女的，你认识不？”
姚宇一看，脸色一变，不过显然张浪还处于即将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一般的喜悦中不能自拔，自嗨地继续说：“初中隔壁班的，记得不？我前阵子听群里有人说她跟你都S大一个学院的，这我才想起来找你，这当年也算是我们校花吧？怎么样，能介绍不？初中都一个学校的，说起来好处啊。”
“这个，”姚宇艰难地说，“说实话，真有难度，不是我说，高攀不起啊。”
“有什么高攀的？我就是要带出去长脸的，找个挫的能长什么脸啊？”
“人家可比你还高小半头呐。”姚宇在脑海中感受了一下张浪的身高，“这带出去对比太明显了还不如找个稍微小巧的好。”
姚宇感受到一旁付晓涛突然专注起来的眼神，以及周围慢慢高起来的气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空气都逐渐变得稀薄了许多，于是他赶忙在桌子下边伸出手压在付晓涛腿上叫他保持冷静，然而却制止不住张浪自己作死——
“啊，这没什么，我一般都穿增高鞋垫的，平时别让她穿高跟鞋不就好了。就是上床有点费劲啊，不过姿势有都是，换个姿势照样玩哈哈哈哈。”
姚宇脑子里有根线绷得紧紧的，他强忍住怒气没举起咖啡直接扬张浪一脸的冲动，只是把手机还给张浪，摇摇头：“不可能，你不用想了。”
“诶？说这么绝？不会是你正在追吧，你追的话那我就理解了不跟你抢，你再介绍别的给我吧。不过好可惜啊你看她校内网头像，几年不见你还真有眼光，追到手记得告诉我一声啊——话说回来，你倒是高了上了床也不尴尬哈。”
“你倒是几年不见，聊女生就只剩下上床了。”
“都大学生了解放自我啊，不然等进了社会好姑娘都让人上过了，我们怎么办，捡二手的啊，凭啥啊？”
姚宇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往沙发椅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深吸一口气，说：“凭你这人看上去就像个二十手的。不是我说，我们初中熟吗，总共说过有10句话？现在跟我套近乎让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开一堆条件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大选秀女啊，别说选秀女说你是野猪配种我都信，毕竟来头母猪都能骚动三天呢不是吗。三句不离上床，我们S大美女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决定不找你这种级别的人进行感情交流了，你现在就脱光了跪着把你这些装逼的物件儿都换成美钞放她们脚下，人家连个鼻孔都不带给你的信不信——话说你这破玩意儿能换来美帝一枚硬币不——继续做你的黄钻贵族的春秋大梦去吧，想泡付晓笙，没门儿！”
姚宇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气都没喘一口，举起咖啡杯一饮而尽，随后招来服务生另续了一杯。
张浪显然是被姚宇给吓到了，愣了好久，张嘴反驳，无非是以“我招你惹你了你狂犬病啊”开头，以“想打架是吗”为结尾。姚宇续完杯心情特别好，单手托着杯子就说了一句：“别招我泼你一脸，都不好看。”
“你他｜妈——”
张浪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然而没想到付晓涛比他先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又把他给硬生生按回座位里，而他本人则换了一边直接坐到张浪身旁的位置里，看似很亲热地搂着张浪，笑着说：“不好意思，自我介绍做晚了。既然你和姚宇是初中同学，那我就是大你们一届的学长，我叫付晓涛，是付晓笙的哥哥，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我讲，然后我再考虑是找人把你打成残疾还是半残。”
“……”
“怎么了？”付晓涛温和地说，“勇敢地说出来啊。”
“是啊，不就是终身残疾嘛，为了能找到个一手美女，总得付出点啥吧。”姚宇跟着煽风点火。
张浪额角留下一颗豆大的汗珠，他当然知道付晓笙有个哥哥，初中的时候真特别有名，不过他此刻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这位哥哥搂着的左肩的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当然付晓涛也不凶，甚至可以说是和善的，可比刚刚呛他的姚宇要和颜悦色多了。
“不说？那没办法了，我妹妹可能是又错过了一位英雄好汉啊。”付晓涛愉快地收回自己的左手，拍了拍，“很遗憾。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跟姚宇先撤了？”
“……”
见张浪不说话，姚宇和付晓涛站起身，叫服务员去拿小票来结账，接着付晓涛回身对张浪说：“老实点，别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儿的。——对了，不好意思，帐都他结。”
说完，两个人潇洒地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了咖啡店，张浪偷偷侧过头看了一眼，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两个头上长角的大魔王，刚干掉了找死的勇士，相互勾着尾巴，满足地走远了。
第十五章
把张浪给骂了之后的那几天姚宇还是有点担心把张浪给惹毛了对方会不会狗急跳墙干出什么过分的事儿，好在S大对进出校园管理得严，张浪又孬，姚宇担心了一个星期之后便安心下来。
付晓笙当然不知道付晓涛和姚宇都背着她做了什么感人事迹——就算知道估计也就干笑两声，摊开双手表示早就习惯了。
最近付晓涛突然忙了起来，合唱团排练和院学生会换届再加上证书考试忙得团团转，之前中国古代小说下课了还能和姚宇一起吃个饭，现在一下课就打个招呼背起书包飞快往小礼堂走，一个星期下来除了早操就基本只能在宿舍走廊里看见他穿着睡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有一天姚宇晚上下楼打热水，回宿舍楼下看见付晓笙靠着墙在等人，于是凑过去问等谁。
“等我哥。昨天回家，我妈给他带了两件外套要我交给他，说了八点来取，到现在还没下来。”
“打个电话？”
“关机。我给你也打了，你没接。”
姚宇指了指手里的水壶，“我打水去了，没带手机。要不我帮你给他？”
付晓笙正有此意，把袋子交给姚宇，又说里面还有点吃的，如果姚宇想吃跟付晓涛分点儿拿回寝室也行。姚宇点点头接过袋子，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又回头问：“用给你送回寝室楼去不？”
付晓笙摆摆手：“用不着，你赶紧上去吧。”
付晓涛寝室门没锁也没开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于是就先敲敲门，没人应。姚宇正准备先回寝室，东西过一会儿或者明天再送，正巧付晓涛寝室回来个室友。
“找谁？”
“付晓涛在吗？”
“应该在吧，我看一眼啊。”那人走进寝室打开灯，指着最里面上半身趴桌子上睡得正熟的付晓涛说，“睡着了。你有什么事儿先进来吧，我还得出去一趟，等等我帮你叫他起来。”
“不用不用，他妹妹给从家带了外套和吃的，我就帮忙送上来。”
“恩行，你放他凳子旁边吧……还是把他叫醒比较好，这么睡腰多难受啊。”男生过去拍了拍付晓涛，没醒；又加大力气拍了拍，还没醒，“卧槽，这都叫不起来。那什么，你把他弄起来让他上铺上睡去，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说完匆匆走了。
姚宇头上冒过一排省略号，眼看着那哥们儿快步走出寝室，宿舍里又重新安静下来，他只能把袋子先放地上，走过去观察了一下付晓涛的睡姿，显然是一个睡之前想得挺好就趴一会儿，没想到一睡便睡到太阳下山的典型案例，笔帽都没扣好，随着付晓涛的睡姿变换在他胳膊上画下了长长的一条黑色印子。
“起来啦，醒醒！不醒我亲你了啊？”一想到叫付晓涛起床的难度，姚宇就毫不客气地直接上手照脸拍，拍两下意外还感觉手感不错，滑滑嫩嫩跟小孩儿似的，“听得见吗——？我真亲了啊？”
付晓涛没反应，睡得跟死人一样，姚宇左右上下各看了一眼，感觉便宜不占白不占，飞快地低下头在付晓涛耳朵上亲了一下，之后自己偷笑了半天，十分满足。
又经过十分钟，姚宇见怎么叫付晓涛都叫不醒，于是故技重施，跑到水房用凉水洗了个手，擦干回来直接往付晓涛脖子上贴——贴上瞬间就看付晓涛一招排山倒海推开姚宇，自己则一抬腿占领了椅子高地，另一只脚踩在书桌上，整个人造型极其别致。
“来者何人！”
“有心人。”
“有何贵干？”
姚宇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地上的袋子，“少侠，付女侠托我给你送温暖来了。”
“恩？”付晓涛赶忙从椅子上下来，拿起袋子，“哦还有点酱鸭脖和海带卷，你吃吗？”
“不吃，反正我任务完成，回去了啊。不过你们寝室人呢？都八点多了，都在图书馆？”
“去网吧包宿了。”
“你自己在寝室？”
“介于我最近日子过得太苦行僧，”付晓涛把东西都收拾好，把寝室钥匙在手里转了一转，捞起薄外套，说：“我决定现在就去加入网吧大军。”
“……”
一进入十一月份天气明显冷了下来，每次和家里打电话，老妈第一句话永远是“穿秋裤了吗”，让姚宇哭笑不得，连呼有毒，实在是有毒。
付晓涛那边学生会工作告一段落，证件考试也刚刚考完，虽然合唱团练习还在继续，不过下课之后总算是有空和姚宇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下课一起吃饭？”
“上学校外边吃吧，吃点好的。”
“好。”姚宇把点完到的点名册推给付晓涛，付晓涛画了圈又推给下一个人。
今天教室里其实总共坐了不到三十个人，然而姚宇刚看到点名册上几乎三分之二的到都有人签，人数是肯定对不上的，老师虽然之前都没怎么管出勤率，但是姚宇觉着这也太欺负人。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老师讲完课摘了眼镜把前后门都关好，拿起点名册开始了本学期的第一次点名。
“赵松林……？汪丹？徐苗？”一直点到了第一页翻过去才第一次有人应答，老师拿着笔挨个做上记号，“许赵悦瑶？”
“到。”
班里小小骚动了一下，毕竟四个字的实在是少见，大家都抻着脖子看向应答的女生，只有姚宇呆在桌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女生就坐在姚宇后面，说话声音非常小，戴着眼镜刘海很长，一低头根本看不见脸，看上去阴阴沉沉的。
姚宇大学的时候忘了具体是哪一年，学校里发生了自杀事件，说是一个女生从学校理科实验楼楼顶直接跳下去摔死了，当时学校论坛都刷爆了，但是很快就被管理员删｜帖的删｜帖管制的管制，论坛置顶加粗字体写着禁止讨论此事，然而学校里传遍了这女生是告白被人拒绝并嘲笑所以才自杀的。
“你们这些代人签到的，回去告诉他们。所有这次没来的同学，期末考试必须闭卷，今天来了的同学可以开卷。”老师合上点名册，“虽然我这是个选修，也不能让你们继续胡闹，下课！”
平时没怎么出席只有这堂课来了的人捡了个便宜，堂堂课都来的人面色如常，来给人带签到的哀嚎着不知道怎么回去跟人解释，不过这些对姚宇都没什么影响，他侧头装作看窗外，实际则偷偷打量着后面的妹子。
“姚宇？”付晓涛收拾好书包说，“走不走。”
“哦，你等等。”姚宇收回目光，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把笔记放进书包之前，他突然扭头对那个女生说，“不好意思同学，你前几堂课写笔记了吗？”
女生明显很惊讶，抬头看了姚宇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动作很小的点点头表示有写。
“能借我复印一下吗，我前几堂课都睡觉了。”
“好。”女生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交给姚宇。
“你什么时候用？我下周上课还你？”
“恩。”
“谢啦！”姚宇把女生的笔记本也放进书包里，“你几年级？大一还是大二？”女生伸出两只手指比划一下，表示自己大二，姚宇点点头，“那我先走啦，学姐下周见。”
女生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借我的不就好了？”出了教室付晓涛说。
“你的不是和高数共用一本，我借走了你怎么上课？”
付晓涛无语凝视天花板：“反正就算写了笔记，高数该不上90分就是不上90分，并没有什么区别。”
许赵悦瑶的笔记记得很乱，跟她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性格豪不相符，字迹堪称豪放不羁，一页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字姚宇根本辨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草书字帖？”姚铭路过姚宇书桌，看见笔记封面上豪放的许赵悦瑶四个字，“四个字儿？日本人？”
“明显是爸妈一个姓许一个姓赵吧。”
“我还头一次看见这么起名儿的，这字，啧啧，太艺术。”姚铭拿来翻了两眼，发现笔记还从后往前写了不少东西，仔细看下都是摘抄的句子，有诗词有散文有小清新，“句子都挺美，就是都跟着字体狂放化了。”
“行了别乱翻。”姚宇把笔记从姚铭手里抽出来，“我印完得还给人家。”
第二天姚宇把笔记拿去学校复印社复印，总共印三页，印完老板把本子还给姚宇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从里面掉出张对折的纸片来，一看就是从别的本子上撕下来的，边撕得歪歪扭扭，最上边端端正正地签着许赵悦瑶的名字。
不会是过去的考试小抄吧……姚宇心想，翻开看了一眼，立刻傻眼了，那页纸里面用铅笔密密麻麻写的全是“我喜欢你”，右下角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被用橡皮擦过留下了黑乎乎的一片，但是因为写得够用力，迎着光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其中两个字。
……郑……珺。
这明显不是许赵悦瑶写给别人的情书，而是这个叫郑O珺的人写给许赵悦瑶的。
姚宇凝视着这张看上去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的情书，无言地把它夹回了笔记本里。
第十六章
后来姚宇早晨下了早操在食堂又遇到过一次许赵悦瑶，端着盘子在摊位前排队，被前面的同学突然后退踩了一脚，她却先低下头道歉。正好姚宇也要去这个档口买饭吃，便拿了托盘站在后面一起排队。
“学姐？好巧哦。”
许赵悦瑶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缩着脖子点点头，并没有回话。姚宇就像唱独角戏一样，絮叨了一路，直到许赵悦瑶打完饭低头走开姚宇才停止讲话。
想起那张写满了“我喜欢你”的情书，姚宇就觉得汗毛倒竖，高中的同桌算是学校风云人物，隔两周就能收到小女生送来的情书，无一不是用粉色的信封小心封好，里面的信也是一笔一划倾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