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of our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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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of our times-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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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子鱼也挺好吃,对夹也很好吃,烤羊排就更不用说。华朝达停下来,说,我们去骑马吧,还可以去滑沙,你和我。陈峻被说得怦然心动,就此决定。

  华朝达不太愿意借车,觉得太给别人增添麻烦;他办好工作居住证之后就开始了摇号,但迟迟没中签,没法买车。于是琢磨着去租了个SUV,上全了保险,又把车开去保养了一遍,这才放心,等十一与陈峻同游。

  二十三

  十一长假,出行游客极多,偏偏遇到北方极罕见的小雨,加上高速修路绕行,两人交替着开了近7小时的长途,才算是到达目的地。华朝达把车停在酒店停车场里,舒了口气,“再也不在长假开车出行了,省个过路费,堵得快疯了。”

  “哈,省过路费真是得不偿失。”陈峻刚去把房间开好,走到停车场里来拿行李,顺便递给华朝达一瓶水,“酒店房价也变成了平时的两倍。”

  “多谢。”华朝达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他小时候父母管得严,加上为人拘谨,即使亲密如陈峻,仍然保留着说“谢”的习惯。

  房间很小,有股潮湿的气味,还带着烟味儿。华朝达微微皱眉,问陈峻,“你可以么?”陈峻摊手笑笑,“方圆十里也就这家了,何况我哪有这么娇气。”说罢便把行李放好,自觉去霸占了靠墙的床。

  “我们现在在这里,克什克腾旗,明天去这里,”华朝达拿出地图,拿起笔画了个圈,又简单比划了一下。他说话做事都还保留着工科学生的特色,路书写得简洁认真,因为没找到合适的GIS数据库,连路线图都是自己画的,严格按照比例尺,图例清清楚楚,注意事项标注在下面。“按这个比例尺,两百多公里吧。沿路就有风力发电电站,非常壮观;明天天气预报晴,应该是个参观的好时点。”

  “嗯,按你的规划走。”陈峻轻轻帮华朝达捏着肩膀,今天主要是华朝达在赶路,此时已然肩背有些酸痛。

  晚餐前两人先去吃了华朝达推荐的那家对夹,陈峻赞不绝口,连说这是最好吃的对夹。华朝达制止了陈峻再吃几个的打算,“太油,”华朝达带着点笑,非常宠,“今天饿了,去吃顿饱的吧。”

  到底两人去吃了海鲜火锅自助。陈峻惊讶于内蒙草原也有如此种类繁多的海鲜餐馆,而且不限时不限量更不用像在北京一样排上两小时的队。“东北运过来的。”华朝达笑着帮陈峻剥开皮皮虾,然后将虾肉放进蘸料里,用毛巾擦了擦手,“吃吧。”

  “朝达,”陈峻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得太快了点……”

  “哪有,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有机会出出力,感觉挺好的。”华朝达莞尔。

  “我也来给你服务一下。”陈峻拿了卷饼,开始布菜。

  “不用。”华朝达轻轻按下他的手。

  “那……”陈峻故作阴险,“晚上再服务?”

  “……”

  两人复合已经半年,过了最初那段“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时期。加上年纪渐长,表达情绪的方式多样起来,很多时候分享亲密的途径有很多种,而最亲密的时刻反而是激情之后安安静静的拥抱。华朝达依然话不多——到了晚上,他便安静得犹如四年前初逢时的自己,好像白天那些长袖善舞左右逢源都只是职业需要,褪掉外壳做回自己之后便不复如此。

  但陈峻知道他确实变了,更加成熟也更加体贴善意。相应的,自觉不自觉的,陈峻也变了。他不用再那么谨慎,那么小心翼翼地照顾华朝达脆弱的自尊,他开始更加随意地做自己——甚至,当他发现华朝达慢慢热爱上照顾别人之后,他也慢慢习惯了在华朝达面前放松,然后享受两人之间的信任。

  草原天气早晚温差极大,清晨温度很低。陈峻穿上T恤,又套了薄外套,“走么?”

  “穿薄羽绒服。”华朝达皱皱眉,下指示,将轻暖的羽绒服扔给陈峻,“早上凉。”

  “哪有这么夸张,这还是十一呢。”陈峻嘀咕两声,自觉套上了衣服。

  “外面很冷,”华朝达自己也穿上羽绒服,“来之前我给董秘打过电话,他交代过门卫,我们可以进风电厂去参观,但不能离得太近。”

  “太好了。”陈峻点点头,又兴奋地拉开了话匣子,“在X大最后一年,跟着朋友去看过off…shore wind power(离岸风力发电),很震撼啊……“

  一路限速,两人不敢开快。中途陈峻单衣下车,去服务站买了点吃的当作早点,回到车上直说冷得不行。华朝达觉得好笑,给他披上衣服,又接过食物快速吃完。陈峻吃完东西,舒服地长出一口气,”走吧。“

  ”嗯。“华朝达发动车,转头见陈峻看着他一直笑,不禁心里有点毛,”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挺开心的。“陈峻特别嘚瑟。

  ”哼。“华朝达扶着方向盘,嘴里发出细不可闻的哼声。

  ”我妈知道你了,改明儿见见?“陈峻说话从来不给人打预防针。

  ”啥?“华朝达猛地刹车,”你认真的?“

  ”当然,静然跟她说的。“陈峻一脸认真。”好好开车,别猛刹车,后面的人怎么办。“

  ”……“华朝达重新发动,仍然无法正常思考。

  ”嗨,我又不是因为你才变了性向的,我妈就算再不痛快我,也不至于迁怒你。“陈峻慢悠悠说;他本想说”相比你因为我变了性向,我比较担心见你妈妈“,但最终忍住了。

  ”你妈对这个……有多反对?“华朝达小心翼翼。

  ”没我爸那么激烈。“陈峻笑笑,”不过这么多年了,我爸的激烈也慢慢变得温和点了,是沉默地不支持。“

  ”行,你什么时候觉得合适,提前通知我,我准备一下去见你妈妈。“华朝达一本正经。

  ”哈哈,“陈峻侧过身揉了揉华朝达的头发,”还挺当真啊,挺好。“

  ”那是……“华朝达觉得陈峻耍他,有点郁闷,于是反驳,”毕竟是拜见岳母大人。“

  ”出息。“陈峻大笑,伸出大拇指朝华朝达比了比。

  (二十四)

  小时候华朝达看过一部非常老的电影,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演员的表演都不太自然,但画面中相爱的主角说不出我爱你,便对着山川大地大喊我爱祖国,一遍又一遍喊,祖国母亲,我爱你。

  昔日华朝达不懂这画面中的山川大地跟男女主角的爱情有什么微妙的联系,而带着陈峻站在风电场的那一霎那,华朝达懂了。

  四野空旷无人,艳阳已经高高升起,草场上红褐中泛着灰,恢弘澎湃洋洋洒洒地铺满了视线。阳光射得人睁不开眼,陈峻的鼻尖上带着薄汗,整个人站得很直,他眼神热切而且兴奋,英俊得像一幅画。而远处,一望无际的白色风车顺着灰褐的草场高低起伏绵延不绝,风带动了叶片旋转,风声和叶片旋转的独特声响交汇在一起,在耳中低沉而持续地响着。华朝达伸出手,拉住陈峻的手,两人站在草场里,长久地沉默。

  在这一刻华朝达觉得,世间除了父母之爱之外,其他的感情,大抵上从本质而言无甚区别——不过是程度深浅和对方是否是自己欲望投射对象的差别。他爱这片大地,爱陈峻,和爱有陈峻的、奋斗中的生活,其实又有什么本质差异呢?最理想的状态底下,这些感情早已化做理想的一部分,和自身的成长同步,使得生活骨肉均亭,使得理想血肉丰满,使得爱情……生生不息。

  华朝达抓紧了陈峻的手。

  “朝达……”

  “嗯?”华朝达转头,想要亲吻他。

  陈峻猛然拉了华朝达一把,华朝达站立不稳,踉跄了两步,没想又被陈峻拉了一把,最终摔倒在地。陈峻哈哈一笑,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整个人也倒在草地上,舒服地摆成大字型,闭上了眼。

  “陈峻……”华朝达撑着胳膊看了陈峻一会儿,终于安分地躺下了。

  “朝达。”陈峻睁开眼,问,“现在内蒙窝电还严重么……”

  “好像好了很多,不过内蒙电网在国内相对比较特殊,”华朝达想了想,一本正经,“具体数字我还真不清楚,得问公共事业研究员。”

  陈峻又不说话了。内蒙的草长得粗壮,不比寻常观赏草种,垫在身下有点扎人。陈峻嘴里含了一根草,细细嚼着,又闭上眼。

  “嘴里含根草像什么话。”

  “哈,插标卖首。”陈峻咧嘴一乐,草掉出来。

  “想什么呢。”

  “想……或者以后,换个职业?”

  “哦?”华朝达又来劲了,他侧过身,看着陈峻,“换什么职业,你不是很喜欢现在的职业吗?”

  “嗯,很喜欢,不仅喜欢,还贴合背景,报酬也不错。”陈峻双手枕在头下,“不过,中国研究这个速度很快,其他顶层设计方面的障碍,不是现在的我能解决的。我本来的专业是环境工程,主要是学排水和处理固废的。等这个项目出成果了,我可能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换个职业也说不定。”

  “嗯,我支持你。”华朝达想了想,为显出诚意,又补充,“换岗期间我养你。”

  “哈,”陈峻又乐了,“那就谢谢金主了。”

  “不客气。”华朝达颇有些自得,仰面躺着,极没有原则地喃喃自语,“你就是不打算工作了我也养着。你干什么我都支持。”

  “那你呢?就这个工作走到黑了?”

  “除了这个啥也不会啊。现在入了门,觉得自己能干好,反正我没什么兴趣爱好,没什么特别要追求的。这个我能干,挣钱也不算少,我干着这个,你就可以想干啥干啥……”,华朝达突然想起点什么,把手伸到陈峻头底下,抓住了陈峻的手,信誓旦旦,“不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兑现的。”

  “什么?”陈峻一时糊涂。

  “等兑现了,你会知道的。”华朝达又卖起了关子。他想到自己对陈峻的承诺,满心欢喜。

  远处风车悠悠转着,成百上千,排列成阵,极目之处根本没用尽头,莫名让人觉得壮观。大风起时,叶片随着转动,华朝达觉得自己心里也轻轻颤着,跟着转着,速度轻缓,节奏舒适。他睁开眼,见天上南迁的鸟儿人字排开,成群结队,偶有掉队的鸟儿极力拼飞。耳畔响着不成曲调的旋律,是陈峻在轻轻哼唱。

  两个大男人,都不是矫情肉麻的人。华朝达固然有千言万语,陈峻又何尝没有?然而两人都没有说,那些关于这片土地、这些山川和河流的情感,那些壮怀激烈,那些抱负远大,和那些……无法放下的彼此。两人都已近而立之年,不比二十郎当的小伙子,可以轻浮地重复着似是而非的感情。然而华朝达仍然踟蹰着,他觉得心底有些躁动,那些他一直欠着陈峻的话,那些他可以写在书信里却永远也无法寄出的言语,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他觉得陈峻应该知道,他觉得陈峻值得被这么对待。他被这股躁动压抑得不能自己,于是翻身起来,俯视着陈峻。

  “陈峻。”华朝达努力平息了一下呼吸,控制着心跳的速度。他想起从芝加哥回学校的路上,陈峻那句低缓而坚定的话,眼眶微湿,“我,我……”

  “怎么了?”陈峻睁开眼,见华朝达憋红了脸,有些诧异。

  “我爱你。”华朝达低头,吻了陈峻的额头,他有些憋不住眼泪,仿佛这也是他欠着陈峻的,仿佛这是所有的日日夜夜里唯一的声音,仿佛今时今日,他终于又有了资格倾吐,“一直以来,一直。”

  “我一直知道。”陈峻将他揽入怀中。这一瞬间陈峻完全释然了,那些曾经痛苦的等待,那些因为太明白而心甘情愿的妥协,那些反复质问过自己的苦涩,终于成果而甘。

  那天风很大,草原的颜色瑰丽,而太阳夕照时更是美得无以复加。陈峻一直拥着华朝达,这一切都太自然,然而他们都认可从这一刻起,这份关系已经截然不同。

  (二十五)

  在内蒙待了五天,两人看候鸟,吃烤肉,参观电站,滑沙,骑马,烤全羊,一样没落下。生活节奏基本一致,两个人已经非常有默契,一同游玩日日相对也从未觉得枯燥。

  “还习惯吗?马鞍太硬。”陈峻支开了牵马的人,和华朝达一人一骑,慢慢在草原上溜达。

  “不太习惯……”,华朝达努力控制着马上的平衡,“你学过骑马?”

  “没。”陈峻笑笑,摸着鬃毛。

  “那你就敢把人支开?”华朝达猛然抬头,愤愤。

  “没事儿,慢慢走,并辔数寒星……看夕阳嘛。”陈峻乐呵。他的马打了个响鼻,然后靠近了华朝达骑的那匹。

  “……”华朝达无奈,索性不再试图控制马,把手伸给陈峻握着。

  夕阳西下,草原的颜色分外艳丽,一团团一簇簇直如油画。陈峻摩挲着华朝达的手,很是惬意。“等来日换个工作,没这么忙了,就死命在生活情趣上折腾。”

  “呵呵。”华朝达倒不是笑,他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些做环境工程的人,忍不住放了个嘲讽。

  “怎么?”陈峻捏了捏他的手,“不信?”

  “谈何容易啊。”华朝达老气横秋,“在国内搞环境不是特别容易,拿我见过的给你说吧——首先估计你不会去NGO(非政府组织),那里面没啥做工程的,大多是搞宣传搞活动拉赞助之类,感觉里面的人科班出身的不多,好多都是搞公共关系的。大一点的环保NGO还会赞助学校或者自己养一些生态学家和统计学家,搞一些生态研究,我觉得你是做实业的,估计志不在此吧?”

  “嗯,继续。”陈峻饶有趣味。

  “然后就是搞环评。先去考个证,然后把证挂在公司底下,审项目用。可以很清闲,也可以很忙,估计你不屑于太清闲,可是如果真的想人尽其才,估计你又不耐烦和这个那个打交道——这毕竟是个解决负外部性的行业,对于上项目而言,基本上是regulate(规范、限制别人的作为)——就像我们做业务的人不喜欢搞合规的人一样,别人每次想要轰轰烈烈的大搞一场,你就跳出来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人能有成就感吗?”

  “话不能这么说,环评是必须存在的。”陈峻不服气。

  “你听我说完。最后就是进工程设备或者运营公司了吧?说实话这是做实业的,也是做实事的,踏踏实实搞点水处理,固废处理或者脱硫脱硝之类,确实是对大家有很大帮助的那一类。但是,也不是那么理想的工作,这个行业我跟了三年了,对国内的状况比较了解。除非做老总,不然薪水肯定比你现在差很多;撇开这个不谈——毕竟有我养你——你受得了被误解么?受得了这么多邻避活动吗(注1)?搞什么都有人反对,垃圾焚烧,不行,骂你;污水处理厂,不行,不能选址,骂你;搞页岩气也挨骂吧?大家根本理解不了,也不信任当局,但维权意识又很强,加上媒体推波助澜,成天大版面的讨论,最后好多东西都不了了之。不干了?还骂你,‘为什么不解决污染问题啊?我不管,你把这个给我处理了’,这样的事儿发生太多了。”华朝达伸手摸摸陈峻的马,顺口,“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邻避么,毕竟哪里都有,我挺理解的,都是切身利益,和透明度不高也有关系。”陈峻辩解。比起自己身边的人,陈峻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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