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七端着大海碗,到了外头,团子已经立在桌子上了,前爪子举起,舔了舔,十分有进餐仪式,看着挺像回事的。
岳大嫂瞧见岳七看着团子,笑道:“你去跟团子玩,该怎么炒菜你告诉我,我做好了。”
岳七看着吃的满口肉,两个脸蛋一动一动的团子,笑的都移不开眼,就把怎么做跟大嫂简单说了,跑到院子看着团子吃肉了。
简宁吃了两口,香喷喷的,又麻又香,就是辣味不劲道,没意思,要是有辣椒就好了。头也不抬的就知道岳七过来了,一爪子把碗往中间推了推。
傻愣着干什么?简宁用大眼睛瞅着岳七,傻愣傻愣的,但这个傻子从来没嫌弃过他,就算他啃得满嘴牙印的肉也没嫌弃过。
岳七不明白,傻愣愣的给推了回去,桌上的简宁就不乐意了,他难得大方一次,这傻子还不领情?带油的爪子吧唧就糊在了岳七嘴巴上,岳七正想说话,正好哈着气儿,痒的简宁收回了爪子,脸上的毛都颤了下。
“团子我不吃,你放心都是你的。”岳七还以为团子伸爪子捂住他的嘴是不让他吃呢!
气得简宁差点抠烂傻子的脸,心里愤愤的骂了句傻子,一爪子插了块肉,蛮横的塞到了岳七嘴里。
岳七愣住了,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乐的不成,脸上的傻笑不能看。
一人一塔拉就这么你一块我一块,简宁给自己挑的是肥瘦相间味道正好的,给岳七的不是偏肥就是偏瘦,举着爪子指了指旁边撑着下巴的德玲,岳七这会也明白过来了,给德玲喂了口。
被徽娘看见,一双眉都皱着,孩子再缺肉也不能吃猫碗里的,但因为是岳七喂得,徽娘也不敢说什么,只招手让德玲过来帮忙。
简宁对人的情绪分外敏感,知道徽娘嫌弃他是只猫,也不怪徽娘,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人,徽娘不知道,德玲又是徽娘的闺女,嫌弃也是正常。
就是因为外人都不把他当人看,唯独这个大傻子不嫌弃他,跟他同吃同睡,说话虽然慢点,但什么都给他往出兜,尊重体贴照顾,简宁就是一颗石头也捂热了。
七月中旬,开始进三伏了,热的简宁整天往河边去,早上泡在河里,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见了都说岳七这猫跟岳七一样,面上是奇了怪了,心里嘀咕这猫傻不愣登的,吃东西就爱味重,还爱往河里钻,没见谁家猫是这个样子的,果然傻子的猫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午毒辣的太阳顶脑袋上,河水都快赶上温泉了,简宁就溜溜达达的跑回来,热的在岳七炕上凉席打滚,就连胃口都下去了。
养了一个多月的胖团子没几天就掉了不少肉,岳七看着都心疼,晚上抱着简宁就差哭天抹泪了。
可现在村里农忙开始了。
玉米和土豆都是舶来物,盛康时期,两位皇帝致力发展航海事业,从外头带回来的种子。这俩样都是抗旱耐饥,康帝末年,这两样种子才宣传出去,后来大力推行种植这两样,一直到今天算是全国都普及了。
百姓们虽然重视这两样能糊口的粮食,可千百年来扎根的传统,还是北方小麦南方稻米更正统些。原本的播种习惯是一年一种,唯恐坏了田里的肥力,越种越瘦,可后来因为康帝下的命令,开始一年两种。
不过百姓们第一件事还是伺候好小麦或者稻米,毕竟缴的土地税,都是这两样或者银钱,朝廷可不认玉米和土豆。之后在保证田地肥力够的情况下,才种这些,卖不了几个钱,种出来都是农家人自己吃,因为贵族中也瞧不上这两样,称是贫贱食物。
田地刚休整完,农家们又不停歇的开始下地种玉米了,玉米种完,还没歇半个月,就要培育土豆了,等土豆发了芽,九月开始栽种土豆。。。。。。
尤其今年税收重了,每家每户的小麦根本不够一年的嚼头,只好加大种植这两样了。人手都忙,抢着时间要种完的。
因此,简宁热的清瘦了一圈,岳七也心急,终于忙完了地里玉米,挑着一天儿早上,带着家伙什背着竹篓上山打猎,看能不能找点好吃的,给简宁补补。
岳七没惊动大家伙,好不容易忙完了,大家都能休息几天,因此天不亮背着东西,抱着团子揣着干粮就进山了。
早上山里被踏出的路边两侧杂草还有露珠,怀里睡得香甜的简宁在岳七怀里蹭了蹭,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总觉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浑身还没有力气,心里有几分猜测。。。。。。
塔拉幼崽期有三次进化,第一次越早代表着本身能力越强大。可简宁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一时间有点嘚瑟,他果然是开了金手指的男人!
岳七一人没想着往深山里走,想打点小东西摘点野果子之类的。这山路都是从小爬到大的,岳七对此十分熟悉,家伙什也不是专业的弓箭,那东西精贵,岳七不敢动,他手里拿的是一支磨得光滑木头的弹弓,石子随手就能捡,专门打小动物的,为了防身,还带了一把砍刀。
窸窸窣窣,岳七听见动静,怀里的团子早都扔竹篓里了,这会睡醒了,俩个前爪子扒着岳七的脑袋头发,岳七发现前方有目标一只野山鸡。惊得眼睛都大了,小声哄着团子,“乖,不闹,我给团子打肉吃。”
简宁原本褐色的眼珠现在微微泛着水青色,却没动,也没出声。
岳七填好弹药,拉起弹弓,拉的紧紧的,瞄准目标,开射。
只见风微微刮过,那只觅食的野鸡被打中了脑袋,一下子倒地了。
弹弓只会造成小猎物短暂的眩晕或者行动不便,必须在打中后快速去捡东西。岳七一次击中,笑的牙齿都出来了,傻乎乎的往野鸡处跑,可有人动作更快。
从另一头丛林里钻出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抢先一步,拎着野鸡,得意洋洋的冲着岳七呲牙,大喊道:“爹、叔叔、伯伯,我抓到野鸡啦!”声音里带着兴奋。
岳七有点生气,“这是我打的……”
“你说你打的就是你打的?”小男孩牙尖嘴利,“我知道你,你就是傻七,岳家村的大傻子,大傻子能打中野鸡?野鸡明明是我捡的,你敢说这不是我捡的?”
对方语速快,最后还挑眉质疑了翻。
岳七急的不成,可他嘴不利索,脑袋也慢半拍,迟钝了几秒才知道对方说什么,“我不是傻子,野鸡就是我打的……”
很快男孩背后林子里走出一壮一瘦俩人,男孩见他爹和大伯来了,有人撑腰了,炫耀的把野鸡拿到俩人面前,“爹,大伯,我捡到的野鸡。”
男孩的爹,瘦子,笑的有些得意和无赖,夸赞儿子,“栓子就是厉害。”
旁边壮点的汉子一双眼来回打量了翻岳七,啧了声,“岳家村的傻七啊!我听见你说的了,你要不要脸,饿疯了跟小孩子抢东西?”这人长了一双倒三角眼,满脸的地痞无赖样子。“你说这鸡是你打的?拿出证据来呀?你打的怎么会在我栓子手里呢?”
岳七急的脑袋都是汗,话也辩驳不出,只能反复说他打的。挂在岳七脑袋上的简宁,一双大眼珠子凶狠狠的盯着对方,竟然敢欺负他的傻子?!
当他这个老大是吃干饭的吗?!
☆、第十章
第十章
简宁现在恨自己说不了话,气得毛都炸了,对面三个小瘪三是欺负傻子嘴巴不利索吗?!
岳七还在那儿你你你的分辨,想讲道理摆事实,就见头顶一道白影窜了出去,嘴巴的你字硬生生咽了下去,还没来得及阻止,已经晚了。
对面三人只见一道白影,就是岳傻子头顶那只猫,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叫声迭起。等简宁优雅的重回岳七脑袋上时,特别装逼的摆了个潇洒的姿势,高高在上睥睨这对面三个吱哇乱叫狼狈不堪的人。
壮一些的男人捂着左胳膊,野鸡掉在地上,鲜血直流。中间那个叫栓子的男孩,简宁下手并不重,只是在脸上,一道划痕,破了皮,而栓子的爹,简宁没客气,有熊孩子都是父母的错,整个胸膛都是五爪印,衣服破烂,鲜血渗出。。。。。。
“别……”慢半拍的岳七咽下了已经晚了的话,看向受伤的三人,打商量道:“鸡给你们………”
“鸡本来就是我们的。”栓子大伯一双眼发狠,恶狠狠的咬牙,看着傻子脑袋上的那个畜生,“现在鸡是我们的,还有你头顶那个畜生也是我们的,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栓子捂着脸,哭哭啼啼,这会听见大伯的话,擦着眼泪,凶恶的盯着简宁,“大伯我要它的皮给我做顶帽子!”
做你妹的帽子!简宁冷笑,你也不怕受不起!
“是你们抢我们的鸡,团子才出手的,都是你们的错。”岳七不开心了,理直气壮的,“你们还叫我傻子,我不是傻子。”
简宁一爪子拍了拍岳七的脑门,赞同。而后高冷的嘲讽看向对面三人,傻子也是你们能叫的?傻子只能他叫!
“大哥跟着傻子费什么话?!这臭东西小小的爪子还挺厉害,今个儿我非得扒了它的皮,剁了它的爪子不可!”栓子爹恨道。
岳七自从得了团子,越养越宝贝,一听三人又是想扒团子的皮,又是想剁团子的爪子,气得一双眼珠子都红了,一副干架的架势。
姓岳的从来不是好欺负的!
“行啊!这个傻子找打,我还能放过不成?老二一起上!”栓子大伯率先冲了上去。
栓子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眼里带着恶毒,简宁跳在树梢上,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孩子有这样的眼神。
岳七会拳脚功夫,一对二也不吃力。栓子爹瘦小些,看光明正大赢不过,暗暗的给使些下三滥的阴招,而栓子大伯也会些粗使拳脚,有他牵绊住岳七,栓子爹那个小人配合,岳七一会就有些落下风了。
简宁浑身有些发软,刚刚他动了手,用了力,现在后劲儿不成。塔拉三个阶段的进化都是最弱的时候,尤其是第一次幼崽时期,如果没人守护,很多幼崽就是在这个时期陨落的。
可眼看着岳七在他面前挨打,简宁一口气咽不下去,强撑着,用着巧劲儿跳了下去,一爪子往栓子爹那个手上去,皮开肉绽,这家伙竟然一拳往岳七的档部去,真砸下去了……
栓子爹抱着拳头惨叫,“□□的畜生,我今儿非要亲手宰了你!”
简宁那一下用了全身力气,皮开肉绽,爪缝里还有栓子爹的皮肉,可见力道。他现在随时没力气晕过去,还不如速战速决。简宁定了神,再下手就不客气了。
栓子爹被简宁挠红了眼,开了杀意,栓子给他爹递了砍刀过去。栓子爹轮着砍刀追着简宁跑,简宁上蹿下跳十分灵敏,这儿给一爪子,那儿挠一下,很快栓子爹浑身上下没一片衣服是完整的,都沾了血迹。反观简宁,完好无损,跟逗猴一样,栓子爹被惹怒了。
简宁一个跳跃,前爪子挠了栓子爹胳膊,前爪紧紧抓住树枝,结果手一软,给滑了下来。
糟了!
心里第一个念头,落在草丛那瞬间,就见栓子爹轮着的刀往他脸落下,简宁滚了一圈,可消耗的力量多了,慢了半拍,刀直接砍在了简宁圆球球的尾巴下,顿时鲜血一片,尾巴根沾着血还在草丛蹦跶了两下,彻底跟身子分离了。
疼的简宁喵呜喵呜的嘶嚎。
岳七一看团子尾巴被砍掉了,瞬间跟发了疯一样,啊啊啊啊的大叫,压倒栓子大伯,一拳又一拳的砸在栓子大伯脸上脑袋上,连着几拳,砸懵了栓子大伯,快速的扑向举着刀的栓子爹。
“爹小心背后………”栓子大吼道。
栓子爹握着刀一个回身,岳七避无可避,胳膊被划了一道子,这会也顾不上疼了,伸手夺了栓子爹的刀,拳拳都往栓子爹身上去。
简宁晕倒前,心想,这傻子该不会开了外挂吧?早干嘛去了?!
栓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情况转变的太快,那个大傻子竟然打败了大伯,这会正在打他爹!
“不准你打我爹,你个傻子傻子!你杀了我大伯杀了我爹,我要你偿命!”栓子扑过去乱拳打在岳七后背。
发了疯红了眼的岳七才慢慢冷静下来,一双眼冷冷的扫了眼栓子,“你爹和你大伯要是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岳七审视着栓子,“鸡是谁打的?”
栓子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要是大伯和爹死了,都怪他,鸡是傻子打的,不是他打的。。。。。。
“我不管、我不管,都怪你都怪你,你是个傻子你是个傻子。。。。。。”栓子哇哇大哭。
岳七径直走到团子跟前,团子倒在草丛里,白色的长毛都成了红色,屁股后面的尾巴在旁边散落着,一下子双眼就软了,带着伤的手,颤抖着都不知道怎么抱团子,豆大的眼泪一下子一下子砸在团子身上。。。。。。
“团子、团子。。。。。。”岳七带着哭腔,轻柔的抱着团子,一只手抚摸着团子的毛,心跟被什么钻了一样,疼的不成,“不痛,岳七呼呼就不痛了,团子乖,呼呼就不痛了。”
另一只手拾起散落在旁边的尾巴,原本团子的尾巴最可爱,跟个毛球一样,又白又圆,团子最爱拿尾巴扫自己脸,叫自己起床了。。。。。。
岳七呜呜的哭的伤心。
再看旁边鼻青眼肿的栓子爹和幽幽醒来的栓子大伯,恨不得把这俩人的爪子也剁了,可杀人犯法,大哥说了的,他不能连累大哥,可要不是自己顾着杀人犯法,留着力气,团子也不会受伤。。。。。。
岳七又恨自己又伤心,虽然呜呜哭着,可浑身上下散发着恨意和杀意,栓子一家三人这个时候也不敢拦着,想起傻子发疯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是岳七傻了之后第一次尝到了,心痛、难过、愤恨、杀意、纠缠交织在一起的情绪。
傻了之后的岳七永远是快乐朴实憨厚的,偶尔烦恼难过也只是一瞬间就忘了,那种负面情绪,打个岔,岳七就会丢到脑后,可今天不一样。
岳七怀里小心抱着团子,哭的抽噎着跑回下山。
河边玩水的岳德松一见七爷爷哭着,浑身还挂着伤,顿时就急了,“爹,有人欺负七爷爷,七爷爷受伤了。”
岳七两耳不闻,满心都牵挂着团子,眼里掉着豆大的泪,看着团子,小声念叨,“团子你不要死,呼呼就不疼了,团子最乖了,岳七带你找五哥,五哥最厉害了,一定会给团子把尾巴接上的。。。。。。。团子不疼、团子不疼、岳七也不疼、岳七心里也不疼。。。。。。。”
岳仁山一听小儿子喊着话,赶紧往山脚看去,就见七叔拔腿往家里跑,岳仁山一急,捞起短褂子,边跑边穿衣服,可也不及七叔腿脚速度,刚进了门,就听见七叔再喊五叔。
岳七顶着一张青鼻肿眼,浑身脏兮兮,胳膊的血滴滴答答,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一推门,就喊五哥,惊动了整院子人。
率先出来的是岳一,一看小弟的模样,吓得心脏一缩,“怎么了?怎么了?”
“哥,团子、是团子,五哥呢?”岳七急道。
岳五这会也从侧院跑了过来,一看小弟的模样,还有怀里的团子,面色沉稳,“先不说别的了,烧些热水,小七你抱着团子跟我来。”
一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但知道这会不是说怎么回事的时候,大嫂和三嫂去烧热水,全家孩子也都安安静静的。
岳七把团子小心放在桌上,白色的团子已经成红的了,浑身毛紧紧贴着,尾巴断口脏兮兮的沾着杂草,原本松软可爱的团子,这会像是没了生气儿似得。。。。。。
“流血过多……”岳五看着小弟着急哭肿的双眼,后头的话就咽了下去,他都很多年没见过小弟哭了,再说也是他不好,没教过小弟紧急包扎止血处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