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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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仇海奇遇
烈日当空,燠热如火,澄澈万里的蓝天,看不见一丝云踪。热风过处,黄沙蔽空,官道
上商旅歇脚,原野上鸟兽绝迹,正是大西北最炎热的季节。
就在这空气燠热,人人树下纳凉的时候,由临河至包头的荒野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辆
四马篷车,车声隆隆,疾驶如飞,尚不时听到车把式的清脆鞭响和急促的吆喝。
车行渐近,却令人看得十分迷惑,在这等燠热的天气里,如火的烈日下,马车上的车篷,
竟掩蔽得密不透风,不知车内坐的是人还是载的物品。
只见马车前辕上坐着一个挥鞭打马的灰衣老者.和一个午约三十余岁的紫衣大汉。
灰衣老者神情慌张,目闪惊急,被烈日晒得脸似喷火,汗下如雨,尚不停地挥鞭吆喝打
着马匹。
紫衣壮汉身背长剑,生得虎眉豹眼.满腮的虬髯胡须,他一面帮着灰衣老者吆喝辕马,
一面愤怒焦急地不时回头看一眼车后。
这时,才发现车后的十数丈外,尚有六七匹快马,风驰电掣地急急追来。
只见急急追来的六七匹快马上,一式坐着六个面罩黑巾,目光炯炯,俱穿灰衣的高大汉
子。
四马篷车虽然快捷,但怎逃得脱单人快马的紧追不舍。
是以,随着时间的消失,距离越追越近了。
只见当前两马上的蒙面人,越车而过,手提齐眉镔铁棍的灰衣蒙面人,拨缰回马,一声
大喝,抡棍径向车辕上的紫衣大汉打去。
紫衣大汉早已起身将剑撤在手中,一见对方抡棍打来,急忙挥剑相迎,同时,嗔目大骂
道:“何方见不得人的鼠辈……”
辈字方自出口,铮然一声金铁交鸣,虽然在烈日之下,仍能看到剑棍相击溅起的火星。
紫衣大汉被击得身形一个踉跄,一个魁梧身躯,险些跌至飞驰的马车下。
就在紫衣大汉身形踉跄险些栽下的同时,身旁挥鞭打马的灰衣老者,突然发出一声惶急
惊叫。
紫衣大汉本能地转首一看,发现赶车的老者已被另一个使刀的灰衣蒙面人打落马车下,
也就在紫衣大汉转首的一刹那,使棍的灰衣蒙面人,大喝一声,反臂抡棍,再度打来。
紫衣大汉一看这情形,急怒交加.神情如狂,一声厉喝,飞身而起,连人带剑,径向使
棍的蒙面人刺去.显然企图杀了对方。
但是,就在紫衣大汉飞身跃起的同时,紧逼而至的另两个灰衣蒙面人齐声大喝,同时扬
腕,无数道闪闪寒光纷纷向紫衣大汉射去。
紫衣大汉身在空中,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寒光敛处,暴起一声悲愤厉嗥,一个魁梧身躯,
咚的一声坠在地上,身形滚了两滚登时气绝。
而就在紫衣大汉悲愤厉嗥的同时,篷车内已传出另一声愤怒大喝:“王武师快些停车,
快些停车!”
话音未落,车帘篷呼的一声掀开,一道蓝衫身影,挟着一片刀光,已飞身纵出车外,直
落道旁。
六个灰衣蒙面人见状,纷纷拨马,齐向蓝衫身影围去。
但是,如飞疾驰的四马篷车,却在声声清脆的女子惶急娇喝声中,疯狂地继续向前驰去。
只见黄尘滚滚中,纵落道旁的蓝衫身影,竟是一位白净面皮,年约四十余岁,手提一柄
鱼鳞金背刀的中年人。
蓝衫中年人,手横金背刀,满面煞气,望着六个蒙面人,嗔目厉声问:“你们这些魔窟
贼子,无耻狂徒,我许双庭与你们何仇何恨,要你们如此苦苦追杀相逼……”
话未说完,六个蒙面人中的一人已大喝道:“兄弟们,少和他噜嗦,杀!”
大喝声中,六人各挥刀棍,齐向那许双庭,疯狂攻去。
许双庭知道这些人是衔命而来,不得他项上的人头绝不罢手回去,是以,一时怒极大笑,
尽展苦练多年的回龙刀法,一人力敌六名高手。
只见刀光棍影,厉喝连声中,突然暴起一声凄厉惨叫,一个灰衣蒙面人,已被许双庭一
刀斩为两断。
其余五人一见,招式立时显得有些慌乱,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抖手打出一颗桃大的银
弹。
其他四人一见银弹出手,一声吆喝,纷纷向上风纵去。
也就在其他四人纵向上风的同时,打出银弹子的那人,左手再度一扬,竟以刘海撒金钱
的手法,十数银色弹丸,再向许双庭打下。
刚刚甩头避过银弹子的许双庭,没想到对方手法如此快捷。
紧急间,只得将一柄鱼鳞金背刀,舞成一片寒锋刀山,企图将飞射而至的银弹一一击落。
但是,刀光触处,卜卜轻声,红烟旋飞,同时有阵阵异味扑入鼻内。
异味一进鼻孔,许双庭大吃一惊,暗呼不好,赶紧闭住鼻息。
但是,已经迟了。
许双庭只觉头脑昏眩,视线模糊.四肢颤抖乏力。
打出银色毒弹的灰衣蒙面人一见.哪敢怠慢,一声不吭,飞身向前,手中单刀一式力劈
华山,照准许双庭的天灵砍去。
许双庭虽然眼睛模糊,但他的听觉仍极灵敏,这时一听刀挟风响,鼓起最后一口真气,
趁身形踉跄前倾之势,大喝一声,手中金背刀,奋力向前掷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一刀砍向许双庭的灰蒙面人,身形踉跄后倒,撒手丢刀,两手紧紧
抱着前胸,鲜血由他的指缝间像喷泉般溅涌出,许双庭的金背刀,尽没那人的前胸内。
另一个持棍蒙面人先是一呆,接着大喝一声,飞身向前。手中镔铁棍,一式泰山压顶,
猛向摇摇欲倒的许双庭砸去。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脑浆四射,盖骨横飞,一代大侠许双庭,就这样地含恨死在铁棍下,
直到临死,仍不知道派这些匪徒前来的仇家是谁。
就在这时,数十丈外再度传来隆隆的车轮声响和马奔声,以及那声清脆惶急的女子娇叱
声。
剩下的四个灰衣蒙面人循声一看,只见方才如飞驰去的四马篷车.这时却由一个蓝衫黑
裙的中年美妇驾驶着,再度如飞驰来。
只见中年美妇,生得柳眉风目,琼鼻樱唇,虽然这时神情焦急.柳眉飞扬,但仍掩不住
她雍容端庄的气质和她秀丽动人的风韵。
但在中年美妇的身后车内,尚有一个微躬着上身,两手扶着门站立的英挺少年。
只见那少年也穿着一袭蓝衫,生得面如温玉,胆鼻朱唇,两道浓重的剑眉,斜飞入鬓,
一双朗目,熠熠有神。
此刻焦急地向四面打量,看情形他还不知道他的父亲许双庭业已命丧黄泉呢!
四个灰衣蒙面人一见中年美妇驾车赶回,彼此一对眼神,同时急声道:“点子已死,不
要理她,咱们走啦!”
说话之间,中年美妇的马车已到十数丈外。
四个灰衣蒙面人顾不得再抬走两个同伴的尸体,急忙向自己的座马前奔去。
马车上的中年美妇似乎早巳看到夫婿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想是怕徒手没有兵器的蓝衫少
年看到疯狂扑去。是以才强忍着悲痛,催马驾车飞驰。
这时一见四个灰衣蒙面人企图逃走,立即娇叱道:“狗贼,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娇叱声中,拿起车上的一柄长剑,娇躯腾空而起直向四个灰衣蒙面人如飞扑去。
就在中年美妇飞身扑向四个蒙面人的同时,方才被匪徒拖下马车的灰衣老者这时也恰恰
赶了上来,一声吆喝,扑身向前急忙将飞奔的马车刹住。
中年美妇一心想为大婿报仇,轻功已展至十成,是以身形快如飞燕般,只见纤影一闪,
已到了尚未奔至马前的四个蒙面人近前。
四个蒙面人一见,顾不得再去拉马,大喝一声。折身而回齐举刀棍,再向中年美妇攻去。
中年美妇神情如狂,奋不顾身,展开轻灵身法,挥剑猛刺,将这柄长剑挥舞得有如灵蛇
电闪。
四个灰衣蒙面人也非凡手,进退有序,刀棍齐下,将一个剑术不俗的中年美妇团团围住。
中年美妇虽然技高一筹,但苦在心情恶劣,悲愤急怒,加之一人力敌四个匪徒,二三十
招后,剑势已没有初时凛厉,而且顾此失彼,娇喘吁吁。看样子,不出十招,必将追随其夫
于地下。
就在这时,正南百丈外的一片树林内,突然响起一声内力充沛的清啸,划空而来.声如
鹤唳。
内行人一听那声内力充沛的清啸,便知来人是个功力不凡的高手,武功当然也远远超过
现场打斗的任何人。
也就在啸声响起的刹那间,一道月白身影,宛如掠地流星般,飞身而至,直落场中。
四个灰衣蒙面匪徒一见,一声吆喝,转身狂奔。
但是,纵落场中的那人却厉喝一声,身形不停,一挥手中铁骨大折扇,径向狂奔的四人
追去。
同时,震耳一声大喝道:“鼠辈哪里跑!”
大喝声中,身形如烟,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张开,幻起一片连绵扇影,直向狂奔的四个匪
徒后颈切去。
四个灰衣蒙面匪徒闻声一惊,惶急回头.这时一看,个个魂飞天外。
其中一人,惶恐的凄声厉呼道:“总……”
不待他再言,绵绵扇影已掠过了他们四人的颈后,随着凄厉惨叫,四颗蒙罩黑巾的头颅
已飞上半空,四道血柱,激射近丈。四个无头尸体,继续前冲数步,相继栽倒在地上。
只见那人以极飘逸的奇速身法.杀了四个匪徒之后,一式怒鹫回飞,轻飘飘地飞落在中
年美妇身前。
中年美妇急忙定神一看.这才发现那人身着月白儒衫,手中拿柄大折扇,白净面皮,五
绺黑须,年约四十余岁,生得潇洒飘逸,倒也有几分书卷气,只是他那两道游移目光,和挂
在嘴角的诡笑,透着一丝阴刁狡黠的邪气。
中年美妇一见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秀士,竟是十七八年前苦苦向她纠缠的尧恨天,不由神
情一呆,本能地退后两步,极端大感意外地脱口急声道:“竟是你?”
身着月白儒衫的尧恨天,也大感意外地噫了一声,接着以极度关切的语气,歉声道:
“愚兄一步来迟,竟累云妹受惊,内心深感惭愧,尚望云妹不要介意……”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不远处倒卧血泊中的许双庭,神色一惊,脱口惶叫道:“啊呀,那,
那不是双庭兄吗?”
说话之间,神色悲痛,急步向许双庭的尸体前奔去。
中年美妇一听,这才恍然想起惨死的丈夫,急忙飞身过去,扑在夫婿的尸体上,放声大
哭,泪下如雨。
一直被赶车老者拦阻,捡起一根铁棍准备帮助母亲,旋又被尧恨天高绝身法惊住的蓝衫
少年,这时也丢掉手中的铁棍.飞身奔了过来。
哭喊一声爹爹,也扑在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尧恨天一见蓝衫少年,目光冷电一闪,在他的白净面皮上,立即掠过一丝怨毒神色,但
是,那仅是倏忽一现,旋即又恢复了常态。
这时,赶车的老者也老泪纵横地奔了过来。
赶车老者跪在许双庭的尸体前,哭劝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您节哀顺变,设
法为老爷早些办理后事。”
尧恨天一听,也在旁满面戚容地宽慰道:“云姬贤妹,这位老管家说得是,现在不是哭
的时候,应该先办理许兄的后事为重。
所谓人土为安,以愚兄之见,就在此地选一风水上好的龙穴。”
话未说完,蓝衫少年突然止住哭声,悲痛地怒道:“不,我不要把爹爹埋在此地,我要
把爹爹带回临河老家去。”
赶车老者立即望着蓝衫少年,含泪劝解道:“少爷,今后我们困难重重,还不知道会发
生什么事情,您千万不能惹夫人伤心了。老爷的灵体我们当然不能安葬在此地……”
话未说完,尧恨天已望着中年美妇焦急地道:“天气炎热,篷车又小,带着许兄的灵体
恐多不便,不如让愚兄找人抬具棺木来,将许兄人殓后再行上路。”
中年美妇一听,这才起身一福,道:“承蒙尧大侠惠仲援手,使我们母子主仆得以死里
逃生,如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李云姬在此谢过了……”
话未说完.尧恨天已慌得急忙正色道:“贤妹说哪里话.你我相识多年,俱是知己故
交……”
说话之间,发现中年美妇李云姬,低垂眼帘,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得黯然一叹,无可奈
何地继续道:“好吧,既然同行不便。愚兄只好先走一步了。”
说罢转身,双肩一晃。身形快如鹰隼般,直向他方才发啸的林前驰去。眨眼之间,已驰
进林内。
中年美妇李云姬也是久历江湖的侠女,但看了尧恨天的绝世身手,也不由暗赞不止,她
愣愣地望着尧恨天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处,陷于往日的回忆里。
回想十七八年前的尧恨天,自觉风度翩翩;终日向她殷勤纠缠,一颗少女的心,险些被
他摘去,后来无意中发现他的奸诈虚伪,才断然拒绝同道行侠,使他含恨而去。
心念未毕,身后已传来赶车老者的悲苍声音道:“夫人.请上车吧!”
李云姬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发现赶车的老者已将夫婿许双庭的尸体托抱着正向马车前
走去。
一见夫婿的尸体,李云姬不由悲从中来,热泪再度夺眶而出。
蓝衫少年一见母亲落泪,非但没哭,反而紧握着双拳,满面煞气地切齿恨声道,“娘,
您不必难过,非儿终有一天,活活捉住主谋杀害爹爹的人,让您一刀一刀地剐了他。”
李云姬看得心中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爱儿英俊的面庞上,看到如此凶厉怨毒的神色
和煞气。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慌得赶紧举袖拭干眼泪,强抑内心的悲痛,宽声催促道:“天色不
早了,我们快走吧,今晚恐怕赶不到你舅舅的家里了。”
说罢,即和蓝衫少年匆匆向马车前走去。
走至车前,赶车老者已将许双庭的尸体放进车厢内。
蓝衫少年正待上车,蓦然发现父亲放在车内的空刀鞘,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娘,
爹的鱼鳞金背刀。”
如此一嚷,顿时提醒了云姬和老者。
三人急忙游目一看,蓦见数丈外的一具蒙面尸体前胸上,正插着许双庭掷出的那柄鱼鳞
金背刀。
李云姬看得心中一动,立即弯身下去,伸手将那具尸体的黑巾头罩扯下来。
扯下黑巾一看,顿时呆了,因为那具尸体,竟是一个光头上烙有戒疤的凶和尚。
由于和尚生得浓眉铃眼,虎头燕额,相貌十分凶恶,老许福不自觉地大吃一惊,急声道:
“夫人,这凶僧好像是乌拉庙的花和尚呀!”
李云姬噢了一声,柳眉微蹙,但没有说什么。
蓝衫少年却不解地怒声问:“许福,什么叫花和尚?”
李云姬觉得爱儿尚在少年,不该知道佛门寺院中和尚窝藏着妇女的事,是以沉声道:
“小孩子不知道的事不要多问。”
待等李云姬母子和老许福将许双庭王武师的尸体抬上马车,已是金轮斜挂,酉时将近了。
一阵凉风吹来,许格非在昏睡中,悠悠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漆黑,看不见夜空,也看不见星星,但凉风徐吹,空气清新,
仰躺的背下,凉爽平整,显然是倒身在石地上。
慢慢的他回想起父亲死后的一切经过,那天他们前往舅舅家的途中,父亲被奸贼尧恨天
设计暗害;舅舅一家也惨遭杀害;母亲因不听人劝告,被尧恨天骗人魔窟;老忠仆许福,被
凌迟分尸,而自己却落入激流,幸得尧庭苇剑杀义兄,才救出自己的一条性命,在魔窟众贼
围杀之时,一位独目疤脸的黑袍老者从天而降,将自己救出众围,可他却又将父亲遗留下的
宝刀扔进了沉羽潭内.自己在急怒之下,向其猛攻,却被黑袍独眼老人点昏过去。
苏醒过来的许格非将头左右摆动,运动自如,他发现倒身之处,很可能是石室洞府。
他觉得出神清气爽,灵台空明,浑身每一处都感到轻松,再没有往日那种昏噩浊气。
由于他头脑清醒,明心意性,他立即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