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庭苇只得道:“老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离开此地后,天黑就在二十里外的一处僻静之
地扎营安歇,没想到,扎营不久小女子的未婚夫婿便不见了……”
中年妇人听得神色一变,不由惊异地问:“你?你是说他和嬉儿一起去了天山派?”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神色也立时一变,因为中年妇人说的嬉儿,正是天弓帮老帮主的
女儿依莉莎嬉。
根据中年妇人的口气,依莉莎嬉果然已去了天山派,因而也证实了白素贞没有说谎话。
如果白素贞说的是实话,那么许格非被老魔软禁在天弓帮的地牢中,也是千真万确的事
情。
是以,心念电转,立即望着中年妇人,微一摇头,断然道:“不,他没有和依莉莎嬉姑
娘前去,他是被老帮主关在大寨的地牢里……”
话未说完,中年妇人已沉声生气地说:“绝不可能,莫说你的未婚夫武功精绝,寨中无
人是他的对手,据嬉儿说,整个天山各方英豪中,也无人能出其右。”
尧庭苇立即正色道:“依莉莎嬉姑娘说的不错,但前去引诱我许哥哥的是老魔……”
中年妇人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老魔?什么老魔?”
尧庭苇解释道:“老魔就是中原最著名的一个恶毒老人,名叫毛司康,据说也是贵帮老
帮主的朋友……”
中年妇人立即沉声道:“绝无此事,维雄的每一个朋友,我都认识,在我们的朋友中,
根本就没有个姓毛的!”
尧庭苇只得解释道:“也许是老帮主昔年闯荡中原时结交的朋友……”
中年妇人立即正色道:“既使他少年时候的朋友,只要前来大寨,他一定会领到佛堂来
让我认识!”
尧庭苇再度解释说:“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说,晚辈的未婚夫婿许格非,还有他的师祖长
白上人,俱都被软禁在贵帮的地牢里!”
中年妇人一听,立即沉声道:“天弓帮的大寨内,根本没有地牢,甚至连间牢房都没
有……”
尧庭苇惊异地“噢”了一声,只得道:“也许被关在其他房屋内!”
中年妇人却断然道:“绝对不会,现在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帮中的事务虽然我早已不
再过问,但维雄为了讨我的欢心,阻止我削发为尼,每天傍晚时分,仍要前来我这儿报告一
天的帮中大事……”
尧庭苇一听,只得婉转地说:“老帮主会不会怕你不悦,而不敢说出……”
中年妇人再度断然道:“绝对不会,希望你相信我所说,你的未婚夫婿,绝对没有在这
座大寨内,倒是他和嬉儿一块去了天山派有些可能……”
尧庭苇一听,也不由断然道:“绝对不会!”
中年妇人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你怎的如此有把握?”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正色道:“正如老夫人对老帮主一样的有信心有把握!”
中年妇人却以警告的口吻道:“你必须记住,许格非正值年少,而依里维雄却是七八十
岁的老头子……”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嘈杂声。
尧庭苇心中一惊,侧耳一听,风势果然小多了,因而不自觉地说:“风这么快就停了?”
中年妇人立即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风?”
尧庭苇只得道:“听老夫人方才说,好像是罡风?”
中年妇人微一颔首道:“不错,天山的罡风是天山山区最刚猛的风,常常把人兽吹向半
空或吹走,你能在罡风最凶猛的时候前来探寨,也足见你的武功深厚惊人!”
尧庭苇一面听着外面的嘈杂动静,一面欠身谦逊道:“老夫人过奖了!”
中年妇人接着肃手一指屋外,道:“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有事你可以当面向他们交涉,
在我的佛堂前,我想他们还不敢动武,离开此地,我就不敢夸口了!”
尧庭苇当然不会放过向依里维雄询问的机会,因而恭身应了个是,立即躬身歉声道:
“深夜打扰老夫人清修,晚辈内心甚感不安……”
话未说完,中年妇人已和声道:“你也不必为此不安,是我在听了前面呐喊发箭之后,
特意诵经将你引来的!”
尧庭苇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地问:“老夫人已经知道晚辈前来探寨?”
中年妇人微微一笑道:“当然不知道,只是上体天德,多做善事,希望神明暗中保佑我
那前去天山派的嬉儿罢了!”
说话之间,脸上笑意尽敛,神色也立时变得黯然伤感。
尧庭苇知道依莉莎嬉完全是为了代许格非前去天山派打听师祖长白上人的下落,因而心
中也不禁升起一丝不安,不由关切地问:“当时老夫人为何不阻止她前去?”
中年妇人黯然一叹道:“娇纵大了的女儿,哪里还管得了。好在丽娃美露已经追去了,
我多少还放心些。”
说此一顿,中年妇人又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噢,还有,嬉儿的父亲因为这件事,对你
那位许哥哥很不谅解,还有那个苟一才,更是恨透了你们,你少时出去,可要千万小心!”
尧庭苇本待问一问谁是苟一才,但她觉得少时出去就知道了,因而立即躬身道:“老夫
人珍重,晚辈就此告辞了!”
中年妇人并未起身,仅神色凝重地肃手道:“尧姑娘走好!”
尧庭苇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屋门。那位一直立在门后的少女慧心,立即为尧庭苇将门拉开
了。
尧庭苇走出佛门一看,只见院外一片灯笼火光,风势虽然小多了,但那高举的数十盏气
死风灯,仍被吹得不停地摆动。
她举步走向院门,同时在花墙砖孔内,看到七八丈外的花圃后,一共站了三四十人。
走到院门下,尧庭苇顺手抽关闩,立即将门拉开了,嘈杂的人声再度提高了起来,显然
纷纷高嚷道:“出来了。”
尧庭苇凝目一看,不由使她大感意外的一愣!
因为三四十名手控弓箭,高举防风纱灯的喽罗和大小头目身前站立的,并不是天弓帮的
老帮主依里维雄,而是那位汉语说得极为流利的瘦削中年执事,克里萨姆。
中年执事克里萨姆一见佛堂内出来的是尧庭苇,也不由大感意外地愣了。
尧庭苇一看这情形,断定天弓帮还没有意思向她动武,至少在佛堂院外不敢围攻打斗?
这可由仅来一位执事可以证明。
但是,游目一看左右远处的寨墙上,只见人影蠕蠕移动,显然正在布署大量的弓箭高手。
是以,冷冷一笑,立即望着克里萨姆,沉声问:“贵帮老帮主现在何处?”
克里萨姆急忙一定心神,拱手沉声道:“老帮主正在大厅上恭候许夫人。”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娇靥同时一红,她闹不清克里萨姆何以知道她的身份?心想:莫
非许格非真的被他们软禁在帮中不成?
心念电转,肃手沉声道:“请阁下头前带路!”
克里萨姆躬身应了个是,回身向着数十弓箭手一挥手势边的近二十人立即转身匆匆走
去。
尧庭苇一俟克里萨姆随在二十几名弓箭手身后,也立即举步跟进。
其余弓箭手,目注尧庭苇,直到她走过一丈开外之后,才纷纷依序前进。
尧庭苇这时既懊恼又焦急,一方面是没有得到许格非和楚金菊下落的消息,另一方面是
大风突然停止了。
因为她离开腾木峰时,大风正猛,而又正值她看守捆在厨房的白素贞,丁倩文等人当然
不会发现她已不在峰上。
如今,大风突然停止,她们很可能因为不放心而前去厨房询问情形,甚至提前替换她回
中央茅屋休息。
尤其古老头和单姑婆,一直坚持不要看守白素贞,是她自已以趁机探问白素贞口风为理
由,大家才答应。
现在她最担心的还是丁倩文等人一旦不见了她,会不会到处寻找喊叫,甚至找到此地来。
根据天弓帮寨墙上的情形,如果丁月娥等人赶来,必然陷于极端不利,如今,最急切的
是,她必须尽快赶回腾木峰去。
但是,她根据克里萨姆的称呼,又有些怀疑了,因为她并没有向天弓帮的任何人透露她
与许格非之间的关系。
心念未定,眼前灯光突然大亮。
尧庭苇急忙一定心神,发现已到了大厅前的广场通道口前。
只见大厅高阶前,纱灯数十盏,人员近百人,须发俱白,方面大耳的天弓帮老帮主依里
维雄,依然身穿一袭烟缎袍,头戴毡缨帽,一脸怒容地站在众人身前。
一身皮衣,六旬以上,须发均灰花,手持一式铁虬杖的孪生兄弟堂主黎多申和黎多金,
俱都一脸阴沉冰冷地立在依里维雄身边。
两个身躯高大的总武师,则咧着大嘴,瞪着铃眼,也一脸怒容地站在依里维雄身后。
依里维雄的美丽女儿依莉莎嬉和那位狐媚健美的女堂主丽娃美露果然不见了。
但是,那个白净面皮,蓄着两撇小胡子,秃眉鹞眼而又自称是神扇书生的绿袍中年人,
却也站在依里维雄身后。
尧庭苇一见绿袍中年人,顿时恍然大悟,因而断定依里维雄称呼她许夫人,完全是听了
绿袍中年人前天回报时述说的。
因为前天她和许格非等人离开天弓帮后,绿袍中年人曾经追至腾木峰下和雪燕儿交手,
那时她曾向绿袍中年人透露了和丁倩文以及雪燕儿与许格非的关系。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对于许格非和楚金菊,以及长白上人均被软禁天弓帮的看法,又有
了改变。
这时在前引导的近二十名举着灯笼的弓箭手,业已缓缓地闪开了。
目光炯炯,满面怒容的依里维雄等人一看,俱都目光一亮,神情一呆,显然也都大感意
外。
尚未到达近前,克里萨姆已急步奔了过去,面向依里维雄躬身说了几句土语。
跟着前去的弓箭手早已停止.但是尧庭苇却继续向依里维雄等人身前走去。
依里维雄一俟躬身报告的克里萨姆退至一侧,立即愤懑地望着尧庭苇,冷哼一声,淡然
道:“老夫确没想到你也具有如此惊人的武功!”
? 尧庭苇见依里维雄傲不为礼,也止步停身傲然沉声道:“老帮主过奖了!”
依里维雄有些怨毒地恨声问:“你可是出来寻找你那风流成性的丈夫许格非?”
尧庭苇一听风流成性心中顿时有气,但根据他的口气,显然许格非果然被软禁在他们天
弓帮的大寨里。
为了免费口舌,只得毅然颔首,沉声道:“不错……”
话刚开口,自称是神扇书生的绿袍中年人突然一指尧庭苇,厉声道:“我们还正要前去
找你们要人呢!”
老帮主依里维雄一听?立即转首望着绿袍中年人,怒叱道:“苟一才!”
听得神情一愣的尧庭苇,这时一听,才知道这个秃眉鹰鼻的中年人,就是苟一才。
是以,望着他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本姑娘不明白你的意思!”
苟一才见问,本待说什么,但又担心依里维雄呵叱他,因而不敢开口。
依里维雄却沉声道:“你可知道你的未婚夫婿为何突然不见了?”
尧庭苇立即沉声道:“这也是本姑娘今夜前来要你老帮主答复的问题!”
依里维雄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叱道:“胡扯,你明明知道许格非勾引小女前去了天
山派,为何还要前来找老夫解说?”
尧庭苇一听,也不由怒叱道:“这是你们自己的臆测……”
话刚开口,依里维雄已略微放缓声音,怒声问:“那为什么许格非扎营不久便失踪了?”
尧庭苇听得一愣,也顿时感到语塞,因为有关老魔与许格非之间的关系纠葛,乍然间还
真不知如何解说。
绿袍中年人苟一才,这才愤声道:“在下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未婚夫婿许格非,一到营
地就溜出来了,他前来勾引我家老帮主的千金,一块去了天山派!”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里面有个极端巧妙的死结和蹊跷,因而沉声问:“这件事
可是你们亲眼看到?”
依里维雄怒声道:“我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老夫已得到了确实的报告……”
尧庭苇立即冷冷一笑道:“本姑娘也得到了一个确实的报告!”
依里维雄立即怒声问:“你得到了什么报告?”
尧庭苇立即剔眉怒声道:“有人向本姑娘报告?许格非现在正被关在你大寨内的地牢
里!”
依里维雄顿时大怒道:“一派胡说,本帮从未建立过地牢!”
说此一顿,特地怒声问:“向你报告的那人是谁?”
尧庭苇立即沉声道:“一个一身白衣,名叫白素贞的少女。”
依里维雄听得神色一变,脱口轻啊,立即似有所悟地问:“这么说,你深夜冒风前来,
就是要一探虚实了?”
语声甫落,尧庭苇尚未开口,那个绿袍中年人已低呼道:“老帮主!”
低呼声中,立即鬼祟地凑至依里维雄的身边,竟用土语咭咭起来。
尧庭苇知道苟一才正在搬弄是非,不由冷冷一笑道:“苟一才,前夜砸在你肩上的一刀
背……”
语刚开口,苟一才竟厉嗥一声,转身疯狂扑来。
飞扑中,目射凶芒,一脸怨毒,右手一挥,铁骨大折扇“刷”声张开,径向尧庭苇的面
门切来。
尧庭苇虽然无暇去想苟一才为什么突然出手,但她却想到深入敌境,高手环伺,对这厮
绝对饶不得。
是以,一俟折扇切至面前,身形闪电一闪,脱口一声娇叱,右掌一旋,翻腕拍向了苟一
才的前胸。
苟一才两眼一花,折扇顿时击空,心中一惊,正感不妙,大喝一声,沉扇换招。
但是,已经迟了。只听嘭的一响,大喝变成了惨嗥,苟一才的瘦削身躯,就像断了线的
风筝,直向数丈以外飞去。
也就在苟一才身形飞出,尧庭苇的娇躯尚未立稳之际,两个怪异孪生老人黎多申和黎多
金,同时大喝一声,各举铁虬杖,飞身向尧庭苇扑来。
尧庭苇一见黎多申和黎多金,顿时想起了两个阴沉老人前天晚上准备乱箭将她射死的事。
尤其听了依萨莎嬉的述说,知道这对孪生老人依然为非作歹,手辣心狠?依里维雄也正
因为他们两人,而不能将天弓帮改组。
心念电转,觉得这两个歹毒老人,终必危害天山武林,甚或阻碍她和许格非援救长白上
人。
有鉴于此,立起除害之心,是以,娇叱一声,身形旋飞“锵”的一声,寒光电闪,业已
翻腕掣出了背后的长剑。
紧接着,匹练翻滚,剑花飞旋,丝丝剑啸中,立将两个怪异老人分开。
黎多申和黎多金两人,向来以阴阳两仪棍法成名天山武林,这时一被尧庭苇的剑势逼开,
顿时乱了方位。
两人心中一急,铁棍飞舞,怪嗥连声,神情形如疯狂,声势尤勾骇人。
尧庭苇一见两人章法已乱,立展左右逢源绝学,一声娇叱,剑光突然暴涨,两轮匹练旋
飞处,立即响起惨厉刺耳惨嗥,随着那声刺耳惨嗥,血光崩现,人影顿敛,黎多申的人头齐
肩飞起,黎多金的身体,立被劈为两片,两具尸体立时倒在血泊中。
静立寨墙上和大厅前观战的喽罗和大小头目等人,先为苟一才的一掌被震飞吓呆了。
这时,突然被两声惨叫惊醒,不自觉地纷纷惶急呐喊起来。
也就在两具尸体倒地,数百喽罗惶急呐喊的同一刹那,红影一闪,尧庭苇已扑向了依里
维雄!
依里维雄虽然闯荡了数十年江湖,在天山也算是响叮当的人物,他见到具有如此高绝武
功的女子,这还是第一次。
他虽然惊于尧庭苇武功之高,却没有想到她会一招毙了苟一才,两式斩了黎多申和黎多
金。
这时蓦血红影一闪,心中大吃一惊,尚未定神急退,寒气已经袭面,剑尖已抵在他的咽
喉上。
原本惶急呐喊的数百喽罗和大小头目,这时一见,再度惊呆了,整个广场寨墙上,顿时
静得鸦雀无声。
站立在依里维雄身后不远的两个总武师,这时一见老帮主受制,也吓傻了。
尧庭苇一剑抵在依里维雄的咽喉上,立即冷冷一笑,淡然道:“老帮主,非常抱歉,如
果不是贵属先行动手,小女子也不会出此下策!”
依里维雄终不愧是一帮之主,天山武林一方的领袖,立即镇定地一笑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