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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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列车-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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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萱只是淡淡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早起,似乎是一个好天气,早晨的风都觉得温暖了。天津的春天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短暂的?不知道。似乎春天只是一个时间概念,一个过渡季节。打开车门,转动钥匙,发动机无奈的回应。许萱忽然想起,易铭好像对自己说过,学校里哪里哪里有非常美丽的海棠花。开的时候,“漫天都是花瓣,绚烂无比。啊呀,就好像日本的樱花开的时候,话说倒是真的很想去一趟日本来着”。
  果然是小孩子啊,还有心情看花,看月亮。不知道谋生的艰难,喜欢这些风花雪月。
  七点半就到了办公室。大清早一个人没有。一边走一边掏钥匙,稀里哗啦一大串。走到门口,许萱才看见易铭跟她说的东西:一个大塑料袋。走进办公室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杏仁酥,椰子饼干,好几盒,某家面包屋的。里面还有一张卡片,是易铭的手书,
  “给你的早餐。免得你要么不吃,要么不喜欢。祝喜欢。早安。”
  原来她的字写得这么好看。“饼干收到了。谢谢。”许萱发完短信便去上课,回到看到回复,“吃吃看呗。我反正还蛮喜欢的。”“好。你什么时候有空今天来我这里一下呗。”
  易铭啊易铭,是不是每次你收到我的短信的时候都很快乐,笑得想要开花一样。
  好吃的在一周后基本被消灭干净了。许萱同时觉得,易铭心里的不愉快也已经消灭干净了。挺凑巧,作为半个电脑盲的许萱这两天对办公室里的台式机彻底无语了,这里坏那里坏,也不一定就是彻底的坏了但是就是,不是她想要的function。但她这次没有去找大家的IT助手,反而叫易铭过来帮忙。有一点觉得,丢人;也有一点觉得,想多见见易铭。想让她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一点。
  也许是那串钥匙链的确起到作用吧,觉得她身上的低气压都减少了。
  晴朗的早晨,可以感觉到会是温暖的一天。许萱正低头走向食堂,今天不想在家吃,或者因为不想在家里顺手给航宇做。懒得。很久没在食堂吃饭了,今天不如吃一点吧,这样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晕,毕竟贫血不好。。。
  “早安啊。”
  像流水一样悦耳的声音在面前响起,许萱抬头,居然是易铭。她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意。笑得像看见了一树盛放海棠一样。“早。”“好巧啊。”这孩子很自然地和自己并肩走,身上带着清甜的香气,换了新的香水?“嗯。”许萱自顾自往前走去,看似着急赶路,其实关注的重点反而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好像,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你看见我,就这么开心?
  不过我看见你,倒也的确很开心。
  面对早餐的菜色,显然易铭比她更熟悉。和柜台里河南来的中年妇女似乎也很熟,麻利的选了她的早餐,一溜烟就跑了。留下许萱一个人在纠结。看到这些吃的的时候,许萱忽然觉得自己离易铭的生活似乎非常遥远。易铭也许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很多方面,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会准时的提醒自己这个那个,发个短信过来告诉自己食堂今天没什么好吃的别过来了;但是自己,对她了解的太少了。就知道她喜欢的衣服牌子,就只能通过她偶尔透露的自己偶尔关注到的话语去把握一点碎片,却没有主动去探知。她会知道我早餐喜欢什么,我却从来不关心她。她在乎我是不是难受生病,我却从没注意过她是不是不舒服。。。
  “给。”递到面前的筷子,往上看去,是易铭漂亮的手指,微笑的面容,和琥珀色的眼睛。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稀稀拉拉的学生们进来了,空气里泛着淡淡的香味,
  早安。
  

  ☆、一树海棠—易铭

  学校里的海棠花终于开了。易铭把相机略显别扭的挂在脖子上,蹬着公路单车过去了。话说这单车还是从朋友那里买的,朋友骑了该有七八年,依旧非常好用。
  有的时候买旧的东西反而让人心安。这也是每次易铭一个人去滨江道就想去逛沈阳路的古董市场一样。第一次看上的是一个箱子,表面的包裹材料已经发黄了,印花倒是还在。易铭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浓浓的时光感。她陪妈妈来的时候,说想买一串旧钥匙。妈妈说买这玩意儿干什么。她说,因为不知道可以开哪一扇门啊。
  古旧的东西让她觉得可以把握住。可以长留在身边,延续之前可能未竟或未尽的东西。不想有的好而美的东西,错过就要等一年,等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对于这些东西,她信仰的是,能抓住的及时行乐,不能抓住的绝不介怀。
  所以要不惜代价的跑去拍海棠花啊!风和日丽的天气,再不出门,人要生病了。非为肉体,而是狂野的心让人无法安宁。她骑得比平常都快,嗖嗖嗖嗖,简直带有危险性。专门掐点在大家都基本上去上课的时间过去,路上基本没有什么挡道的货色。殊不知在骑车人的眼里,挡在前面的行人是最可恶的。
  呼吸在看见那一大片西府海棠的时候,立刻恢复平静。华北的蓝天,低调隐藏的绿叶,还有最最无法视而不见的粉色白色的海棠花。一簇一簇,一串一串,一夜之间全数盛开,没有人不为之驻足。
  花季到来,疯狂盛开的时候,她们就像舞台上唯一的明星,绽放毕生之美丽,彻底占据你的心。一年只此一次。绽放时,人心狂喜;凋谢时,人心落寞。除此之后,就是一整年的漫长等待。从平静的期待,到磨折的期待,最后狂热的期待。
  她没去过日本看樱花。日本却是她最想去的国家。因为和无常啊悲剧啊那些大和名族的情节很有共鸣也好,因为想看看这个由中华文化而生发出的文化是什么样子也好,就是想去。这才是与我们相近的人类。想去姬路城,保存的最完好的白色城堡,春天,看樱花开。
  去赏樱和夏天去吴哥窟的心情相似。只不过去吴哥看到的是彻底的荒废和人事皆非,只有哀伤。赏樱,是正在看她盛放,也正在凋谢,无常生命,在一瞬间达成所有意义的悲喜合一。
  iPod里流出中岛美嘉的《桜色舞うころ》,真是再应景不过。她把车停在一边,正拿着相机一通猛拍,近景远景,逆光不逆光,怎么招都好看。直到兴奋劲儿慢慢过去,易铭才停下来。放下相机,一个人坐回车座上,静静的欣赏海棠花。微风吹过,有花瓣慢慢飘落。甚至落在易铭的衣服上。
  你知道吗,世界上最好的相机,是你的眼睛。易铭在心里轻轻对许萱说。所以我每次看到这些花,我先拍。拍完了,就静静欣赏,想此刻静静与她们同在。如果花瓣有思维,你说,她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在自己盛放的时候,有人静静的坐在下面欣赏是一件很棒很高兴的事情?是不是因为这样的陪伴,日本的樱花才会那么漂亮?
  我知道,许萱,我们俩是不能分享这些东西的。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你看到这些花瓣,只会像那天晚上我们在停车场偶遇时,我让你看那晚皎洁至极的月色的表现一样,你说一句“哦”“嗯”或者“是啊”就完了。你不会为了她们的美丽而动容,你不在乎这些稍纵即逝明日不再的东西。
  会带来伤感的东西你就不看是吗?
  可是,今天,其实,我也不敢约你。好像这样的事,你不喜欢的话就会冷场。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和你在一起的冷场。易铭仰着头看阳光下恣意美丽的海棠花。海棠的花语是什么?明知道那个东西跟星座差不多,商人杜撰而已。但还是喜欢。只知道秋海棠的单恋苦恋的象征,不知道西府海棠是什么。
  没有最好。好像若是有了,我反倒负担不起。
  无疾而终,直白点说不就是在睡梦中安详老死吗?不是有好几亿人都这么想吗?
  很多人都想活得很长,易铭却不觉得。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老去的样子,四十岁?太遥远,想不到。虽然最近她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但是好像,生命无法承受之轻之类,她会觉得要是老了退休了之类找不到事情做会很可怕。活得很长,活得没有意思,没觉得很享受很有用,活得越长就越可怕。
  像小时候没事做的周日,天气是阴天,一家三口在家里。爸爸在看球,妈妈不知道又在忙着洗衣服还是在打毛衣,作为小孩子的她也不想玩玩具也不知道可以干什么,那个时候也不会自己去看书,一整天只剩下两个字,无聊。不知道那样的一天是怎么过的,她现在整个转变成为任务型的脑子无法忍受那种生活,can’t stand any more。
  七老八十却觉得这辈子没怎么好好做过什么和这样的一天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去死。
  慢慢蹬车到学校的北侧,那边有很多办公楼,相对安静,还有好多正在开花的海棠树。虽然没有这边盛大壮丽,但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把车停在树下享受安静。花瓣落满了小径,不时能听见附近流浪猫翻动垃圾箱的声音。半上午,没有人没有车,只有自己一个人和海棠花。
  这种时刻几乎无法分享。再亲密的人几乎也不能。这种时候就想一个人呆着。其实再相爱的人,也需要绝对私人的空间。就算做到了没有秘密,没有隔阂,但是有的东西不能分享。因为意识的独立,因为思维的无法同步,所以不如学会一个人。能安然孤独,也算征服自己心魔的一个部分。
  但是这种东西有时候很折磨。人因为是群居动物,不是豹子老虎,人总需要别人的理解。易铭觉得自己狂热追逐的那三次恋爱,都是在追求理解。也许和蘅卿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狂热少了一点。但是蘅卿不能理解她的时候还是会伤她的心。不知道是那个时候自己成熟多一点,还是后来蘅卿包容自己多一点,蘅卿仿佛这两年开始变得越来越能理解她。
  然后易铭也开始认同李颐渊当初告诉她的那句话,《蓝宇》里面说的,“这种事,太熟了就弄不成了。”成为知己之后和蘅卿和易铭,无论蘅卿再说多少“你娶了我吧”之类的话,都不在具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去他的展蘅卿,去他的李颐渊,去他的。。。某个人,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许萱。和展蘅卿聊天会说到许萱,和其他人聊天说到许萱,易铭现在不论聊什么都会转移到许萱身上。那天和李颐渊逛街的时候,看到什么衣服她都会说,这件穿在许萱身上肯定好看。许萱穿这件连衣裙好看,许萱才能撑得起这件小西装,许萱才能配得上这件工装裙。。。
  李颐渊瞪她很久,她也自顾自沉浸。
  易铭想起一首老歌,感觉略恶俗。《那么骄傲》。她觉得许萱可能到最后也就欠自己一个拥抱而已,可是自己现在就已经爱她那么多了。两个人要是完全同步坠入爱河。。。
  欠揍吧就,做梦。
  一个女生走过她身边,应该是后面的法学院出来的。一直盯着她看。看什么看?我不就穿了一件粉色的衬衣吗?粉衬衣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刚剪了一下的头发,看什么看?我又没有出现在女厕所!虽然以前遇到过这种事,但是,现在长这副样子的出现在女厕所怎么了?!
  女生看她的眼神显得着迷,被易铭反盯之后,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快步走了。
  易铭忽然觉得沮丧,唉,其实被别人看我不想,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在我身上眼神的停留。你多看我一眼,我为你把金星摘下来作为我爱的证明。她得承认,面对许萱的时候,是她最在乎自己外表的时候。连每次见她用的香水都是设计过的。
  我想在我最好的年岁以最好的姿态开放给你看,但是,好像,我和这海棠花一样,得不到你欣赏驻足。
  她又举起相机,花瓣静静飘落在她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更完一章了。。。为什么最近这么忙。。。

  ☆、不醉不会—许萱

  在学生眼里的许萱,应该是一个贤妻良母。但其实,的确不完全是。人都喜欢拿自己看到的唯一的一面来衡量一个人,却不会多想到这个人还有别的不同的面。
  比如,许萱也会去KTV,也会和朋友们去买醉。只不过方式略不同。她听闻过别的同事在夜店遇见学生的故事,说两个男同事站在那家酒吧,一会儿走过一个,两人对视,嗯,是咱们的学生;一会儿又走过一个,嗯,又是。
  好像这两年越来越少见了,所以,老师们感叹,难道咱们的学生是越来越穷了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扑哧一笑,许萱想,至少她知道易铭可是一点都不穷。可耻的可以给自己奖励四位数的衣服作为新年礼物。四位数的皮衣啊,那个价钱貌似买貂都够了。“对啊,许萱,之前说过你们那里有开保时捷的学生,现在没有了?”许萱一挑眉毛,“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读到我心事了?我正在想易铭要是买车会买什么车。现在已经有开宝马的学生了,看她那个财力也赶得上啊。不过只见她骑车而已。“好奇嘛。”好奇的女子一打方向盘,车开进停车场。许萱冷笑一声。鬼使神差吧,我今天怎么会想到和这三个死女人吃完饭还跑到KTV来续摊呢?
  的确是不可能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这样的四个事业有成的旧同事跑到KTV来做的事,不是唱歌为主喝酒为辅顺带玩游戏,而是喝酒为主唱歌为辅,游戏是什么。许萱感叹,若非有易铭给自己的那些CD,歌单里那些歌,她恐怕统统不认识。自己开公司的闺蜜一坐下就开始喝酒,四瓶红酒放在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都不是喝酒,根本就是喝水,一杯一杯的倒。另外一个看不下去,便开始陪她喝。结果这两个人便开始拼酒。看得许萱和朋友一愣一愣,这是哪一出?
  愣神之际,航宇的电话打过来。许萱只好走出包房,一直走到相对安静的大堂才听到航宇说话。“嗯。。。在冰箱里。。。行。。。你别等我了我至少还有一俩小时才能回去。。。嗯,拜。”挂断电话,许萱腹诽,不是说了今晚不回来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气急败坏什么?难道是我的责任了还?正想着,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有求于自己的客户轻声细语的和她探讨起合同,一说就是半小时。
  快步回到包房,打开门却只看见一个人。桌面上四个红酒瓶都空了,还留着两个XO的瓶子。“她们俩呢?”许萱在黑暗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包还在不在,幸好还在。“不知道。我也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这俩混蛋就不见了。把咱们的东西直接放在这里不管了。”朋友气哼哼的,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发呆。开了原唱,张学友的《如果爱》。
  许萱坐下,没心情多想另外两人死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易铭潜移默化了,她开始关注每一首歌的歌词,还有其中的意义。“如果这就是爱再转身就应该勇敢留下来”。许萱看的呆了,很奇怪,听到“数不清黑夜等待”时,她居然想到了易铭。不知道现在她在干什么。她们之间是一直不平等的吧,易铭是不是一直在思念自己,而自己却很少会想到她?现在是晚上九点,易铭你在干什么?在想我吗?从你的宿舍看出去,今晚的城市夜空有没有你喜欢的星星月亮,你能不能看到我在的地方?你。。。
  “待会儿她们俩回来,咱们俩把这俩混蛋分开审。不说出来干什么去了,宰了她们。”“嗯?呵,好啊。”许萱看着朋友的脸色,觉得好玩。这话说的玩味,但是看这女人的样子也不像单纯因为生气,似乎还有一点点,好奇?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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