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损,串回去,用过这剩下的十二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诵一穿珠,十八颗子珠穿回串绳亦是十八遍经文诵过,时间匆匆,不知几许。
不等萧茹诵完第十九遍经文,一鼓作气将母珠穿回,窗外却是隐隐传来了喧嚣声,敲门声的响起让她终究只能开口,“什么事?”佛音的浸润将萧茹柔和的声音感染得极是淡然,她的手却已在不知不觉中紧握。知晓我为羽儿诵经祈福的意义,若无大事,珠芸绝不敢、也不会来打扰。联想着手中为孩儿诵经祈福的佛珠突然断裂,萧茹的心中涌起了浓浓的不安。
“小姐,少爷他···”听得萧茹的声音,门外的珠芸眼眶更红,沉闷压抑的鼻音,至此难以继续。恶狠狠地看向两个跪地请罪之人,浅予泪涕满面,加之她是长孙蓉的贴身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珠芸不好拿她出气,只一脚踢在脚边护卫身上,“你说!”
“是!回夫人,今儿一早奴才和阿武奉命护卫二夫人与大少爷上山游玩,半路大少爷命奴才护送浅予姑娘回寺取东西,待得奴才和浅予姑娘上山时···只看到了阿武···的尸体,山顶留有很多血迹,不见二夫人与大少爷,北边绝人谷的山崖前留有最后的打斗痕迹,奴才猜想,二夫人与大少爷若不是被歹人所害,便可能···”吞吞吐吐说道这,护卫以头捣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浅予也跟着叩头请罪不止。
“啪哒、哒、哒、哒······”佛珠坠地的声音又次响起,是禅房内唯一的回音。
“师祖,前日来此的君檀越今日在山上遇到了歹人,不知所踪,若非为人所害,很可能掉入了绝人谷。”
“她入了绝人谷吗?”
虚掩的房门宛若隔离了两方时空,门外的明觉没能看到门内玄慈此刻幽幽中微带迷离的眼神。想是自己一句话说得简单,害师祖误解了,明觉合十低头,“师祖,君檀越非是自己进入绝人谷的,以山顶痕迹来看,应是受歹人所逼。阿弥陀佛,闻听山上血迹甚多,君檀越不幸身亡,被歹人带走的可能也是有的。阿弥陀佛。”解释完毕,知自己言及杀孽,明觉口诵佛号不止。
“嗯,老僧知道了。”
明觉微讶,“师祖,君檀越既是师祖的机缘之人,师祖待他特别,便不替他担心吗?”
“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佛家机缘诚然难得,我佛门中人,惜之可矣,若是强求,便是执念了。阿弥陀佛!君檀越与老僧,若再有机缘,至此难绝。若再无机缘,担忧又有何意?”
“谢师祖指点,是明觉愚钝了。”
“明觉,你学佛几何了?”
“回师祖,明觉自幼受寺中收养,至今已在佛前十七年了。”
“十七年吗?明觉,准备一下,择日下山去吧。”
明觉惊声,“明觉愚钝,让师祖失望了,师祖要遣走明觉吗?”
“不然。明觉,你进来。”
明觉诧然应“是”,侍候师祖多年,师祖隔门指点自己不少,但很少将自己传到面前。
入得玄慈的禅房,在师祖的示意下坐得对面蒲团,终是心中疑惑占据了上风,明觉忍不住询声一唤“师祖?”既不是对我失望,师祖为何突然要我下山?
“明觉,我佛空性,故作空门,需得看破、放下,才可真正入我佛家法门。你生而性空,可为佛子。但你自小生在佛门,不看凡尘,无可堪破,终究不是真的空性,需得下山历世,得证*才是。老僧此言,你可懂得?”
沉思片刻,明觉点头,“寺中师兄师侄们,多是凡尘堪破,方才入侍我佛。明觉不同,只因未曾经历,即便生而性空,亦难免心存挂碍。不入尘世,不知尘世,不可能真正看空尘世。”
玄慈眼中隐藏了淡淡的激赏,“老僧也如你一般从小长在佛门,后来入世寻法,方才出世得法的。明觉,放心下山去吧。若是空门子,终得佛前归。”语罢,玄慈口诵佛号,手按明觉头部,摸顶赐福。
“谢师祖。”明觉顿首。
“嗯,若是无事,便出去吧。”
“是”玄慈一番指引牵扯了明觉全部的注意力,退至门边时,他才想起来时师傅的交代,又合掌问道:“师祖,君檀越乃翼王府的世孙,与他一道失踪的还有王府的郡王妃,师傅遣明觉来问师祖,我寺当如何?”
“秉正佛心,当如何,便如何。王府善信,非是无理取闹之人。转告你师,无需自扰。”
“是”
“阿弥陀佛!”目送明觉离去,玄慈闭目一声佛号。你佛性天成,一向只心念佛道,一晤之间,竟于她处生了执念,生了关注,虽是为佛,又何尝不是你与她有缘法。老僧时日不多矣,若等不得她来相问,便只能交给你了。只望那时,你莫如老僧这般,执迷自困。
宁国寺中知晓消息时,绝人谷中惊险一番的君逸羽,寻了个山洞,总算是与长孙蓉一起,略略安定了下来。
师出灵谷,让君逸羽有了药不离身的习惯,淘换出半日波折还能“不离不弃”留在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略略处理了自己流血的伤口,君逸羽转而对上了长孙蓉。
“你身上的弩箭···我得替你拔箭疗伤···”搓手不止间君逸羽满是尴尬,“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我知道,权宜之计,无妨的。”许是不忍见君逸羽难为,又或是预感了自己脸上蒸腾难掩的红晕,知道疗伤之事不可避免的长孙蓉不等君逸羽吞吞吐吐的说完,便径自背转。
“你慢点,小心扯到伤口。”看得长孙蓉背对了自己,又听“悉索”的解带声响,君逸羽碍于自己的男子身份,不好上前帮手,却还是忍不住关切一声提醒。好在长孙蓉上品杭绸的衣料光滑柔软,不至于与弩箭勾连,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不知是否是因为受伤虚弱,长孙蓉这一声鼻音应允甚是轻淡,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脸颊沸腾的温度。
长孙蓉中箭之后,君逸羽将她揽在怀中护得极好,战圈半响加之跳崖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竟只臂间添了几丝擦伤,想想都不可思议。也正因如此,此刻箭伤麻木了的长孙蓉才能自行动作,否则,这宽衣解带的活计,怕也只能让人“权宜”着代劳了。
因着伤口,长孙蓉小心着宽衣,原就优美的动作,柔弱着更显动人,君逸羽见了竟有些怔神,尤其香肩□□的一瞬,他的呼吸都不由屏住了。如雪肌肤上狰狞没骨的弩箭和结痂的伤口,让君逸羽的心抽疼着回神。这般重伤,她没有一句叫疼,如此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何能忍耐这么久?他的眼,自责与疼惜,交融满溢。
察觉手心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水,君逸羽一贯澄澈的眼眸凝视着染了抹疑惑,给长孙蓉疗伤要紧,他无暇多想,用衣摆细致的擦了,取了手边备好的药瓶,避过长孙蓉的肩头,递到了她面前。“没有更好的止痛药了,服下它,拔箭时能少些疼痛。”
“嗯”
“叔母,得罪了!”见长孙蓉服完了药,君逸羽按上了她的肩膀,音色莫名多了紧张,连对长孙蓉的称呼都不自觉中切换成了“叔母”。坐向微侧着,君逸羽的右手绕过长孙蓉的玉颈从前面撑住了她受伤的左肩。至此,长孙蓉侧靠在了君逸羽胸前,君逸羽的右臂恰送到了她的嘴部。“叔母,拔箭的时候会很疼,你咬我的手,小心别咬着自己的舌头。”
“不用”长孙蓉摇头。
君逸羽也不勉强,疼痛反射下,想来送到嘴边的物件,会有用到的时候的。“叔母,我要动手了,你随便说点什么,别想着伤口。”
随便说点什么吗?君逸羽的“叔母”声声入耳,心间刺痛似比肩头箭伤更显分明,重伤之下的她,身躯似是无力再承受,又或是此境此心,实是不想再听这不合时宜、刺痛心意的称谓,长孙蓉开口:“阿羽,我其实不是你叔母。”
“嗯”
“阿羽,我与你叔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嗯”
“阿羽,你叔父他···啊!”弩箭离体的刹那,突兀唤醒的剧痛,化作一声痛呼,破碎了长孙蓉呢喃中意识飘忽的诉说。
“忍忍,我很快给你上药。”
“嗯···”
“呼”止住了拔箭后的汹涌血洞,给长孙蓉上药包扎好后,君逸羽长出一口气。低头想要唤人时,君逸羽才发现长孙蓉已痛晕在了自己怀里。扫了一眼自己未添新伤的右臂,君逸羽怜惜又无奈。“罢,睡吧,睡醒来便不会那么疼了。”
腾出手来擦拭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时,君逸羽的动作突然一顿。此前他要求长孙蓉说话转移注意力,他虽声声应和着,但全心都在伤口处理的思量中,直到此时回想起来,那些话才算入耳又入心。长孙蓉说了什么?她和叔父,成亲近十五年,竟然只是名义上的假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十八子的佛珠,子珠十八颗,母珠(稍微显得大一点的那颗)一颗。
好容易十点睡觉的我,竟然凌晨两点就醒了(衰),翻来覆去一个小时睡不着(衰),不再挣扎(衰),于是起来码字(衰),我这可真是··抽风(衰)。罢,六点来电来网,126也刚好完工了,童心未泯是福事,如此,无需计较年岁,拿来祝福大小朋友们,我们一起六一儿童节快乐吧,嘻嘻。
宿舍门也开了,既然抽风了,索性抽个彻底,晨跑去。最后道一句,诸位,早安!
☆、第127章
咬牙难忍的疼痛里;血腥与药味缠绕蔓延;她终是靠倒在了那温暖如阳春暖日的怀抱里。浅浅青草般的清香再次填满鼻端,她安心的任自己掉入意识缺离的黑暗深渊。
冷!好冷!仿佛二十年前那个冰寒彻骨的冬天!那道和暖的气息呢,只是幻觉吗?那么;为何这迷人的青草味还在?只是好淡;好淡···抱紧一点,再紧一点···
“很冷吗?”那温暖又回来了,紧拥在怀的青草香味似被他轻轻抽离了些;再度盖回时;味道又淡了;淡了···不过不怕,他回来了;那味道会慢慢填满的···果然;我又能停留在这里,很温暖很安心的地方···只是,为何转瞬即逝?身下柔软着不复冰凉,可是冷,还是好冷···“噼啪”“哗啦”的细微声响,你还在吗?你说不放开我的,为什么···呵,你在奢望些什么?二十年前的冬天你便已知道的,你是长孙家的女儿···何况他是···怀中的青草香已淡化至杳无了,好在身前有温度渐渐升腾,已经很好了,只是冷,还是很冷···抱紧自己,靠拢这热度就好···
“这样还冷吗?这样不行,会扯到伤口呢。眉头皱得这么紧,怕是还疼吧。唉,也是,你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出过这么多血吧。”低压的关切夹杂着疼惜的轻叹,如梦似幻,随之而来的温热包裹,伴着让人安心的浅香,终究让她放松了蜷缩的躯体,坦然的再度沉沦黑暗。
长孙蓉醒来时,入目的是红黄闪烁的篝火光芒,恍惚得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觉察到颈后呼吸,长孙蓉惊神之下便要撑起身来,左肩刚刚用力便是一疼,身后人的左手绕过她的腰间,恰是从前部抱住了她受伤的左肩,才使她不至于扯到伤口。便是这因疼痛而不由自主停歇动作的功夫,长孙蓉没了最初的惊慌。辨出了身后熟悉的气息,她身躯僵硬,心如擂鼓。
“你醒了吗?”因着怀中长孙蓉的动作,君逸羽迷糊中醒来,睡意朦胧的嗓音不复平日清润,却别有一番引人韵味。
长孙蓉下意识的紧闭了双眼,连呼吸都不由停歇了。
没有得到长孙蓉的回音,她更显僵直的背部却给了君逸羽答案。微一寻思君逸羽便想见了因由,从不忍见她发寒蜷曲,躺在她身边起,他就有了准备,当下他安抚的拍了拍长孙蓉的背脊,柔声道:“蓉姐姐,别紧张,我是女子。我见你冷,怕你扯到伤口,才抱着你睡的。”
美目圆睁,长孙蓉不觉带上了一丝颤音,“你说什么?!”
以为是伤后虚弱所至,君逸羽并未留心到长孙蓉声音中的异样。明了她的不可置信,君逸羽再道一次,“蓉姐姐,你没听错,我说,我是女子”。说话间君逸羽起身,小心扶起了长孙蓉,将早前盖在她身上的外袍转而披在了她身上,又绕到篝火对面,取了早前烤得半熟的山货搁到了火上支架上。
怔忡间被君逸羽扶坐而起的长孙蓉,恍惚听得君逸羽的确认之语,良久才看向已在对座的君逸羽,“为什么?”她实是不能相信,眼前能引人欢乐、护人安危的洒意少年,竟然是女子!
抬眼对长孙蓉安抚一笑,嘱她拉紧了外袍,君逸羽这才把自家爹娘将自己女扮男装、避过和亲的因由细细说了出来。说话间君逸羽不时拨弄篝火、翻动烤肉,仿佛他不是在说自己生而带来、干系满门性命的滔天秘密,而只是在谈论屋外无关紧要的天气。
山顶舍命挡在君逸羽身后的那一刻,长孙蓉便已明悟了自己这些日子不时的怪异心绪以及前日佛前诵念亦难安定的心境。原就是不可触碰的禁忌,此刻恰合时间的听到这秘密,不晚。她该轻松着放下才是,可心头更多的分明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沉重。“为什么告诉我?”
“蓉姐姐,你能将你和叔父的秘密告诉我,我自然也能将我的秘密告诉你。”你既能舍身护我,我自是信你不会害我。何况,在这“一人犯罪,祸及宗族”;的封建社会,虽是名义夫妻,可从你嫁给叔父起,你,乃至你身后的长孙世家,命运便已与翼王府休戚相关。
“你叫我什么?”直到此时,长孙蓉才注意到君逸羽对自己的称呼。
“蓉姐姐啊。”君逸羽满脸的理所当然,耸肩道:“记得小时候我就是叫你姐姐的,你既然和我叔父不是真的夫妻,我自然还叫你姐姐。”
听而不语,长孙蓉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转而将视线凝滞在了跳动的篝火上,此时此刻,她的心着实有些乱得厉害。君逸羽见了并不打扰,只当她默认了自己的称呼,留她静思的时间,更专心的摆弄起了火上烤肉。
“给!”
“嗯?”长孙蓉偏头,近在咫尺的俊颜依稀有些幼时模样,再加这近半年来一个屋檐下的朝夕相处,她该是对它无比熟悉的,可此时看来竟觉得有些陌生。
将手中的“叶碗”递高了些,推到了长孙蓉眼前,君逸羽道:“吃点东西吧。叶子洗干净了的。兔肉,我帮你剔成了肉条,没有调料不是很好吃,可你半天没吃东西了,凑合吃点吧。还有,刚刚烤好,吃的时候小心烫。”
眼前少年细致的交代触及了长孙蓉心间最柔软的部位,她能感觉到“交换秘密”后,君逸羽待自己比以往更亲近了些。原就不奢望什么。我们的身份,我原就不该生出这妄念。你这秘密,点醒我不要亦不该迷失,又何尝不是老天赐予我的好出路呢?我何必莫名介怀。这般想着,牵动嘴角,长孙蓉向君逸羽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道谢间便要接过君逸羽送来的烤肉。
君逸羽微怔。长孙蓉这笑容,他看得心疼,她这是怎么?看到长孙蓉伸手,君逸羽摇头间将树叶托起的烤肉条挪开了些,“你左肩的伤要好好养,左手最好不要动,我帮你拿着。”
肉烤得很香,但没有油盐调味,诚如君逸羽所言,难称美味。长孙蓉原就无甚胃口,就着君逸羽的手吃了几口,便推说不吃了。
“就不吃了?”询问间见长孙蓉点头,君逸羽扔了两块肉条在嘴里,皱眉道:“我就知道,果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