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李策将赵妍赶出卞唐边境;大夏军方一片哗然;临近卞唐边境的几处夏国郡守都已经做好的作战的准备;但是夏皇却并没有任何对战的言论发出;仍在准备迁都一事。”
“恩;”燕洵轻声的答应;并没有回话。
“大夏八公主三日前得了飞鸽传书;连夜启程;似乎并没有争得夏皇的同意;如今已经要进城了。”
燕洵仍旧没有回话;阿精有些着急;问道:“如此说来;八公主就是没有得到皇室的认可和手书;你看我们要不要从中做点文章?”
燕洵眉梢轻轻一挑;然后缓缓的回过头来;眼神好似镜湖封冻;定定的看着阿精;却看不出里面是怎样的情绪。
阿精微微有些局促;更多的却是紧张。他跟随燕洵已有多年;可是自从离开真煌之后;燕洵的气度和眼神似乎越发的锐利了;这个人;就是一柄利剑;曾经的他;是藏在盒子里的;如今;失去了阻挡光华的盒子;他的光芒越发让人无法逼视了。
“夏皇会认可的;大夏不会同卞唐开战;同意赵淳儿和亲的手书;很快就会到了。”
燕洵的语气很轻;好似闲话家常;可是那声音里;却有那般坚定的信心。他再一次望向卞唐的烟雨;微微皱起眉来;轻声说道:“唐太子为了一名女子而将夏公主赶出卞唐;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呢?”
阿精接口道:“听说是一位极受唐太子宠爱的女子。”
“你当李策是蠢货吗?”燕洵冷冷一哼;沉声说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我还没想到罢了。李策;怎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呢?”
燕洵不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想的多了;一个人有很多面;也有很不理智的时候;他自己也是一样。
“还有;据探子回报;诸葛家四少爷在萍贵荒原上打了十多个来回了;将萍贵上的马帮杀的叫苦连天;听说;好像几天前他的一个朋友在那伙马贼手上吃了暗亏;他是去找回场子的;现在估计就要回来了;只是却一直没有看到姑娘的影子;那个欧阳家的小崽子却露面了好几次;一直跟在诸葛玥的身边。”
“继续跟着吧;那个孩子在;阿楚想必也会在;她向来是很死心眼的;我们只要到了唐京;就有和她见面的机会。”
说完;燕洵轻轻一叹;缓缓说道:“知道她在哪;我就安心了。”
“还有;诸葛玥这么生气;想必是在萍贵荒原上吃了大亏。于镖头说阿楚之前有伤在身;难道就是在那伙人动的手脚?”
阿精一愣;说道:“这个;属下不清楚。”
燕洵微微皱眉;眼神里有几分淡淡的狠辣;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去查查吧;若是属实;就把那片的马帮彻底灭掉;为诸葛玥收收尾;也当是送给李策的大婚贺礼了。”
“是!”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燕洵望着那片云遮雾绕的巍峨城墙;嘴角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好久不见了。”
他的笑容很淡;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的话也是极模糊的;好久不见;却不知说的是谁;是唐京古城?抑或是城里的那些人?
烟雨九月;重山掩映之间;传承千古的古老都城再一次散发了青春的活力。燕洵带着一众人马;以贤阳大户刘熙之名;车马繁华金银锦绣的靠近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他并不知道;当日那最后忍不住出口的轻轻一叹;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少女别后改道;一路追在后面;如今;已在那座城墙之内;静静的恭候着他。
世事;总是这般奇妙;命运像是一只巨手;强行将所有的一切拿捏到了一处;等待别后重逢的喜悦和尴尬。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等待一个突破口;寻求最大程度的爆发。
车轮碾碾;转眼;唐京就近在咫尺了。
与此同时;就在燕洵身后不足百里的古道上;一队多达二百多人的马队;正在急速的奔腾着。
为首的紫衣男子剑眉星目;嘴唇殷红;眼神好似锐利的鹰;策马驰骋的最前方。
马队停在一处山脚下;朱成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四少爷;傍晚时分;我们就该到了。”
诸葛玥点了点头;说道:“去准备吧。”
朱成刚退下去;一个小小的脑袋就从诸葛玥身旁一名下属的怀里探了出来;大叫道:“叔叔;我们要到了吗?”
诸葛玥转过头去;只见墨儿的头发被吹得一团乱;小脸红扑扑的;只是一双眼睛里;却不再如当初那般幼小和单纯了。
他点头:“就快了。”
孩子转过头去;望着前方略显泥泞的路;突然举起手指大声叫道:“叔叔;有彩虹!”
诸葛玥凝目望去;只见天边彩虹一弯;破云而出;光华浮动;好似女子炫目笑颜。
诸葛玥手拂腰间破月宝剑;狠狠的一鞭抽在马股上;冷然喝道:“驾!”
马蹄滚滚;尘土翻飞;转眼人就已在百步开外。
而此时;唐京的街头上;却有一名背上背着书囊;一身儒雅青衣;额上满头大汗的男子;正被一群官兵疯狂的追击着。
那人气喘吁吁;跑起来不十分灵便;一看就是四体不勤的读书人;一边跑着一边大呼小叫;书卷掉了一地;甚是狼狈。
一名路人拉住路边的小贩;不解的问道:“店家;不知道那人犯了什么事;被官兵这么追着。”
“哦;他啊!”
小贩神色一振;顿时来了精神;口若悬河;声音极大;左右的行人都被吸引过来。
“这书呆子是外地人;好像和自己的媳妇走散了;这几日一直在街上张贴字画寻人。太子就要大婚了;官府不许他乱贴;他却屡教不改;已经被抓进大牢两次了;今天刚放出来;这不;老毛病又犯了。”
周围诸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有说那书生迂腐白痴的;有说此人重情重义的;也有说官府管事太宽不讲情面的。
那书生动作不怎么灵活;脑子倒是挺聪明;想来最近被人抓的次数多了;多少总结了些经验。官兵们跑了一会;就发现要追的人不见了;不免有些忿忿;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就在这时;那名小贩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背后拉扯;他回头一看;登时发现一人蹲在自己的菜筐里;神色鬼鬼祟祟;却还试图同他交流;用手捂着嘴;小声的说道:“这位兄台;你说的不对;画上之人是我的朋友;不是夫人;你这样乱说;会有损我朋友的声誉的;她云英未嫁;名誉何其宝贵;你可不能信口胡说啊。”
“啊!”小贩顿时色变;好似被狗咬了一样;猛然大声疾呼:“他在这!官爷们;那人在这呢!”
霎时间;长街又是一阵喧嚣……
整整两日;李策都没有踏进后宫半步;前殿的声势渐大;各方势力似乎有意隐藏在暗处;只等待一个人率先来打破这处的宁静;才争相涌进这座宫门。好在;赵淳儿的到来;终于惊乱了唐都的这湖静水;李策的大婚大典;越发临近了。
正如李策和楚乔所料一般;大夏对于李策粗鲁遣回九公主赵妍一事没做任何表态;而是果断的派来了和亲使团;各色如流水般的嫁妆被千里良驹昼夜狂奔送至;只比赵淳儿晚到一日;气派更加豪壮;比之先前仍多有几丝庄重。两国亲使在唐都的国子大殿上热情大宴;好似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之景;顿时消除了民间对于战争的担忧和揣测。
然而;却只有少数人清楚的明白;李策的鲁莽之举显然不尽然与此;风光和平静只是暂时的;那一巴掌扇在了大夏的脸面上;留下的余痛和后患;可能要许久许久之后;才能看的分明。
第184章
如此;楚乔在唐宫里又滞留了两日;身子恢复了大半;精神也日渐爽利。李策找来了很多治伤的灵药;伤口全无疤痕;甚至就连曾经的旧伤也好了十之七八;多日的调理之下;面色也好看了许多;不再如之前般瘦骨嶙峋;见风欲倒。
赵淳儿会来卞唐和亲;实在楚乔料想之外。
夏皇子嗣繁多;适龄的公主更是有六七人;派出曾在乱军之中离散的公主和亲出嫁;实在有些牵强。但是卞唐的百官们对赵淳儿的到来显然有些惊喜;御史台的几百根笔杆子齐齐摇旗呐喊;大赞卞唐和大夏和亲的历史意义;怯战的文官们口若悬河;一篇文章做的花团锦簇;直说的大夏河卞唐的友情好似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完全忘记了当初是谁敲碎了卞唐的国门;夺走了红川十八州;逼得卞唐皇室仓皇退避;天子困守国门;失去了整个西北屏障。
毕竟;对于注重血脉和士庶之分卞唐来说;赵淳儿这个大夏穆合皇后唯一亲生女儿的身份;还是为她争得了不小的重视。
但是有一件事情却是别人都不知道的;楚乔缓缓的皱起眉来;葱白的手指轻轻的捏住窗帷的青纱;眉心一只金箔沾花;别添了几分清丽。
赵淳儿当日在乱军之中被人侮辱;如今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她身为大夏公主;也许不必如寻常妃子入选前那般验明正身;但是一旦同房;经验丰富如李策;是不可能不发觉的。
当然;就算李策发觉此事;事后也不可能追究大夏。毕竟;大夏的公主上了李策的床;事后他这个风流浪子跑出去说这女人不是处女;想必也无人会相信。更何况一直以来李策都是极力反对这桩婚事;这件事很可能被人当做李策的又一次胡闹之举;以李策的聪明;也不会自取其辱的出去大肆宣传自己被人戴了顶超大个的绿帽子;赵淳儿也会顺利出嫁有了这么一个名份。但是作为一个不洁的和亲公主;她未来的命运究竟会如何;简直可想而知。
而以赵淳儿的性格;真的会自愿忍受这一切的耻辱吗?
楚乔暗暗留了几分小心;只可惜;她的这份担心是无法说出口的;纵然她知道这一切的不妥之处;也和李策有着难解的情谊;可是她却没办法去揭穿赵淳儿的痛脚;即便她曾辣手对她;但是她仍是做不到使这样的小人手段。
卞唐这里的局面越发混乱;楚乔却反而小心的收敛了起来;不再急着离开皇宫。
毕竟;如果不能安静的离去;那么反而不如安全的留在这里等待时机;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的等待燕洵的到来。
夜里;凉风乍起;楚乔穿着一袭软衫;靠坐在雕花窗笼前;夜风柔柔的掀起她的衣摆;有些冷。
脚步声在外面的围廊处缓缓响起;只有一人;能在此时来到此处的人不做第二人选;果然;不出片刻;李策一身藏青色长衫;面色微微有些红;带着一身的酒气;站在门口望着她;却并不进来。
楚乔回头看着他;只见他脚步微沉;似乎连站都要站不住了;连忙起身;走到他身边就想去搀扶他;谁知刚一伸出手;李策就突然拉着她坐在了门槛上;然后垂下头来;将额头重重的抵在她的肩膀上;口中疲惫的喃喃道:“乔乔;我累死了。”
楚乔顿时有些愣;手伸在半空;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夜风吹来;有杜若的香气幽幽的飘散在鼻息之间;李策的衣袖间绣着浅浅金玟;细密的针脚柔滑如水;楚乔深吸了口气;然后轻声问道:“李策;你怎么了?”
李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楚乔试探的问:“是因为和大夏的和亲吗?你不喜欢赵淳儿?”
李策仍旧不说话;楚乔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傍着他坐在门槛上;任李策靠在她的肩上;也不做声。
入秋时分;暮草萧疏之气隐隐充溢;窗外的新月有若新眉;幽幽的透过窗;银白的光泄了一地;宫灯是暗紫色的;一闪一闪幽灭不定;烛泪滴滴;顺着银白色的烛台缓缓流下。
秋虫的鸣叫越发显得室内冷清;这座空旷的宫殿;终究许久不曾住人了。
“乔乔;你前日派人找过我?”
李策突然说道;声音有些低沉;可是却已不是刚才的那般疲惫;他坐直的身子;眼神幽暗的亮;仿佛之前那一度柔软的男人不是他一般。楚乔知道;他的软弱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又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卞唐太子了。
“是的;”楚乔点了点头:“我想要离开了。”
“好;我马上派人;明天就送你去燕北。”李策毫不犹豫的点头;沉声说道。
“不;我暂时不想回燕北;我在这里还有事未了。”
李策的眉头顿时轻轻皱起;他定定的看着楚乔;习惯性的多了几丝探究和思索;楚乔说道:“你不用猜了;我在等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你也不必追问了。”
李策狡黠一笑;说道:“你怕是要背着燕洵红杏出墙吧;诸葛四就要到了;你莫非是去找他?”
楚乔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你猜着玩吧。”
“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李策靠在门柱上;说道:“在我眼皮底下我尚且可以护着你;出去了;可就难保。大夏的人进城了;他们显然从赵妍处得知了你在宫中的消息;夏人有多恨你;无需我来提醒你吧。”
楚乔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了断臂的赵嵩;面色一阵索然;轻声说道:“我明白。”
李策斜着眼睛望着她;见她不语;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声说道:“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雾灰白;昏黄的宫灯隐没在昏暗之中;好似一团团暖暖的明火。李策素袍华衣;拉着她的手;大步的奔跑着;夜风从他们的发丝间穿过;轻飘飘的;好似最上等的云锦纱帐。
来到一处楚乔从没来过的院子;一路穿花拂柳;踩在秋初的露水上;拐过几道小门;扶开一丛碧柳;一汪清澈的碧湖顿时出现在眼前;只见满满的荷叶堆积;接天蔽日;素白的莲花在月光下好似雪雕;幽香逼人;令人闻之欲醉。
楚乔顿时有些愣住了;她转过头去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李策一笑;拉着她的手蹲下去;伸入湖水之中;楚乔轻轻的叫了一声;很是惊讶。
李策得意的笑道:“我聪明吧;我一早就遣人埋好了莲藕在下面;又引来温泉的水;一夜之间;花就都开了。”
楚乔掩嘴笑道:“了不起;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你钱权都有了;于是连花神都得听你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说法倒新鲜。”
李策笑道:“走;跟我来。”
两人沿着石径一路走到湖边;李策显然对此处十分熟悉;借着淡淡的月光带着楚乔一路上了一只小船;然后站在船头;轻轻的一撑浆;小船徐徐离岸;缓缓的滑入碧湖清池之中。
清风徐徐而来;带着清荷初绽的幽香;烟水十里;浩浩荡荡;万千风荷掩映于水汽之间;月光如洗;清辉濯濯;幽然晃动好似镜面冰破。
小船穿梭在青碧荷叶之间;大朵的荷花在左右推攘;有着一种近乎奢靡的香甜。楚乔毕竟是女子;她手拂过几朵白荷;睫毛弯弯;静静微笑。
李策放开船桨;坐在船头之上;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远处的宫灯倒映在池水之中;清澈的水面上浮起大片大片的绢红盈黄;绮丽如雨后彩虹。
楚乔转过头来;对着李策微微一笑;说道:“李策;多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男人的眼睛弯弯的;微微向上挑;带着几分男人特有的深沉和狡猾。他的眼睛半眯着;幽光闪闪;似乎隐藏了许多东西;也掩盖了许多东西。
“谢谢你这段日子照顾我;若不是你;我也许已经死掉了。”
李策微微一笑:“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我;救命之恩非比寻常;要不你就别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许吧。”
流水舒舒;有淡淡的声音响过;合着他们零星的话语隐没在十里风荷之中。楚乔抬起头来;眼睛明亮的说道:“莲花之美;在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还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思考说话;就是莲花的精神。”
李策捧心叹道:“乔乔如此诗才;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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