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不是由自然演化而产生。”塞拉斯的声音晦暗不明：“我们有创造者。现在，那位创造者希望能够邀请你过去谈一谈。”
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紧绷了。以利亚和爱丽丝都作出防备的姿态，而塞拉斯仿佛全然无觉。
“你知道是谁从洞穴中取走你的躯体吗？”塞拉斯说：“就是她。”
好吧。爱丽丝和以利亚对视一眼——这场会面，无法避免。
塞拉斯领着他们走了很远的路。黑暗的隧道中恍然亮起莹白的光，这是一个新的空间。就在这一派古早的墓穴群中，竟然出现了一扇奇异的门。
这里所声称的奇异，是指它看起来太现代化了。
钢铁制作的大门，需要按密码通行，并且还有着监控器与指纹认证系统——爱丽丝真心觉得，这实在是太诡异。
塞拉斯上前按响通讯器：“我把人带来了，莱茵葛薇。”
“你说谁？”无怪乎爱丽丝的剧烈反应，“莱茵葛薇”这个名字最近实在是如雷贯耳。
“莱茵葛薇。”塞拉斯平静地回答：“我从远古通道出来之后，游荡许久，最后发现了这个地方。莱茵葛薇没有死，当然，也许你知道她曾经的身份。我想她会向你解释这一切。”
莱茵葛薇没有死。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喜讯，而是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如果她没有死，那么这三千年来她为什么没有出现过？洛奇亚说他们为了找到莱茵葛薇的遗体付出了很多，既然她是听风者的首领，为什么也不为自己的族群考虑？况且她既然和戈伽索尔是死敌，却为什么要住在他的墓穴里？
爱丽丝几乎要猜测莱茵葛薇和戈伽索尔之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但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她突然想到戈伽索尔说过的话：“她听信阿方索迪斯的污蔑！我们原本可以和平解决这件事，只是她一定要不死不休——我只能说，对于一切战争，戈伽索尔都愿意奉陪！”
爱丽丝认为“对于一切战争戈伽索尔都愿意奉陪”应该能说明他和莱茵葛薇确实发生了决战。她仿佛捉到了什么信息点，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得到。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打开了。
入眼的是一个宽阔的炼金术大厅，门好像是自动打开，厅内并没有什么人。三个人走进去，爱丽丝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停放的棺材——
塞拉斯也看到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爱丽丝一眼。
这让爱丽丝瞬间就明白了。她几乎是跑着过去，用力推开棺材盖——
里面是阿洛娅。
她的确是忘记了自己，可是不代表她连自己都不认得。
“我建议你最好停下手中的动作，鉴于我并没有允许你的触摸。”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爱丽丝的耳朵，却仿佛有惊人的魔力，使得她重新阖上棺材，退后一步观察发声的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莱茵葛薇，洛奇亚说她英勇果敢、杀伐决断，西斯说她天生就是个领导者。
阿洛娅没有见过莱茵葛薇，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关于她的图像。
但是总有那么一种人，你只听说过她的事迹和名字，却能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立即能认出她是谁。
莱茵葛薇就是这样的人物。
她是三千年前的听风者首领，她曾经闪电随行，风暴傍身，一路行至翡冷翠杀死戈伽索尔。仅仅是一个照面，已经让爱丽丝心中泛起惊涛骇浪。这个人仿佛天生对她具有血脉压制性，让她忍不住恭敬。
“请坐。”莱茵葛薇随手指了指，几把扶手椅伴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自动移动到他们身边。爱丽丝顺从地坐下，以利亚和塞拉斯亦然。
尽管他吸血鬼的身份很不适合发言，以利亚还是决定询问道：“您的意思是，阿洛娅她不能取回自己的身体吗？”
“是的。”莱茵葛薇平静地看他一眼，竟然罕见地没有表露对吸血鬼的偏见，而是认真地回答道：“听风者为土地为生。世界正在变得污秽不堪，自然正在逐渐毁灭。听风者必须要回归，以反哺自然。”
爱丽丝迅速地抓住敏感词：“回归？”
“以我们自身为祭品，将所有的力量还给自然。”莱茵葛薇望着她，目光中仿佛是慈爱，又如同面对一件物品：“洛奇亚在寻找我的遗体，以找回我的领地。他永远无法找到——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消失。”
这个回答可真是出乎众人的意料。爱丽丝半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反问。
莱茵葛薇继续说道：“我的力量来自于自然，所以我把我的身体连同领地，全部还给自然了。”
没有任何一个时代比现在这个时代更糟糕。湖泊枯竭，海水上涨，黄沙肆虐，生物灭绝，冰川融化。当土地正在死亡时，当自然正在悲泣时，听风者别无作为，只能将自己所拥有的元素之力，再还给自然。
“我放弃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还不想真正的死亡。我想要继续观察着这个世界，热爱这个世界。所以，我创造了旅行者。”
爱丽丝想起西斯说过：“旅行者是自然的仆人。”
“我将灵魂穿梭的能力教给昆特西亚。”莱茵葛薇说：“我的灵魂无法长久脱离戈伽索尔的墓穴，因为他的诅咒。昆特西亚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她发誓要发展旅行者的族群，并将奉献自然作为唯一信仰。”
但实际上昆特西亚是一个充满嫉妒的杀人犯。爱丽丝在内心吐槽道。
“我小看了昆特西亚的妒忌心。”莱茵葛薇看向爱丽丝的目光微微抱歉：“她对自己的力量太过于自信，以为自己是最有天分的女巫。她确实从我这儿学习得很快，甚至超过当初的山地巫师。”
“……直到她遇到达芙璃尔。”
“那是个好孩子。达芙璃尔啊……”回忆过去让莱茵葛薇的声音沧桑而空远：“除了莱娜，没有谁能比过达芙璃尔了。她有莉诺莉思这样的母亲，灰鬃这样的父亲，再优秀也不奇怪。不，也许战魂也比不过达芙璃尔。”
“她封印塞拉斯，杀死阿玛拉，虽然都是恶行，但是我并不在乎。你也许觉得我冷心冷情，但是对于一个活过几千年时光的老人家来说，的确是没有几件事能惊动她。但是她杀死达芙璃尔不能原谅。我不知道听风者还能继承多久，但无论是山地巫师还是旅行者，都不过是被选中时代斗争中的工具——听风者才是唯一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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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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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其实都没啥利益冲突 干嘛就动不动就掐
☆、第四十六章 殇
达芙璃尔未成年而殇，这对于整个听风者族群来说，都是沉重的伤痛。
昆特西亚意外遇见达芙璃尔后，就嫉妒得发狂。她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就被山地巫师如此尊敬，起手风雨，颌首冰霜。
更何况达芙璃尔还是一个听风者。这意味着她天生强大，并且在漫长的岁月里，只会变得更加强大。
“可是昆特西亚为什么要把远古通道放在游离之境里？”爱丽丝问道。
“她偷走了远古通道，但是却没有能力掌控她。”莱茵葛薇冷笑着说：“远古通道最善于利用人心的缺陷，而嫉妒心是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一种。她以为获得了一件强有力的武器，却只能为它所控制。”
“你的意思是——”爱丽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远古通道诱惑昆特西亚将自己放入游离之境中？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不，是我。”莱茵葛薇的回答更加出人意料：“当昆特西亚不堪折磨时，她寻求我的帮助。是我将远古通道放入她的游离之境。这是最好的储存方法，也是避免远古通道霍乱人间的方法。”
爱丽丝说：“可是您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洛奇亚？远古通道本来就是由灰鬃保管，他可以继续做这件事情——”
“达芙璃尔继承了灰鬃的领地与远古通道。”莱茵葛薇打断爱丽丝的疑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灰鬃已经死了。”
可是听风者的寿命长达几千年，灰鬃怎么会轻易死去？
莱茵葛薇读懂阿洛娅的疑问：“远古通道在消磨他的寿命。灰鬃从未被远古通道诱惑过，这不代表他就无需为保管远古通道付出代价。”
所以莱茵葛薇才不会允许远古通道重新回到听风者的手里。将他存放在戈伽索尔的墓穴和只有死魂灵的游离之境中，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想到的是，莉诺莉思竟然自行摸索出与旅行者相似的存活方式。”莱茵葛薇盯着阿洛娅，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丽丽也是个优秀的孩子，只可惜她的性格太过尖锐。”
爱丽丝诚恳地望着她：“可是如果您不将身体还给我，我就要死了。”
“阿洛娅，亲爱的孩子。”莱茵葛薇说道：“你不属于听风者的族群，也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是被排斥和驱逐的背叛者。那么，你为什么不选择加入旅行者的族群呢？我相信你会适应得很好。”
“我不想那样活着。”爱丽丝认真地说：“灵魂在陌生的躯体中穿梭，再漫长的岁月里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时候。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莱茵葛薇并不为她的拒绝而生气，而是娓娓道来：“可是弊端已经很明显。你是个混血儿，这就意味着你的寿命会很短——相对于听风者来说。莉诺莉思想让你活着，长久的活着，甚至不惜祭用达芙璃尔的身体。可是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你需要长久的沉眠，以及在两个躯体中不断转换。事实上，你真正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一百年，所以莉诺莉思并没有真实地延长你的寿命——她只是让这其中的间断更长一些。”
“我选择这样。”爱丽丝真诚地看着莱茵葛薇，如同看待一位可敬的长辈：“所以，您真的不愿意将我的身体还回来吗？”
“看来我的劝说对你没有任何用处。”莱茵葛薇忽然微微笑起来：“我本来想让你的身躯与领地回归，以缓解越发恶化的自然。但是如果你能给我更有价值的回报，我可以让你取回自己的身体。”
爱丽丝端正姿态：“那么，我将侧耳倾听。”
纽约有三大机场，肯尼迪国际机场、拉瓜迪机场和纽瓦克机场。
肯尼迪国际机场是爱丽丝与塞拉斯前往寻找战魂莱娜时停靠的机场，位于纽约市皇后区的东南部，是纽约市和新泽西地区最大的飞机场，也是美国东海岸最重要的国际机场。爱丽丝所了解的关于塞拉斯最后的行踪就是从佛罗伦萨飞往这里。
她和塞拉斯并不是一路人。塞拉斯现在无所事事，也不知去往何处。从此天涯之后，也许还是朋友，也许再不相见。
而她和以利亚飞往的航线是佛罗伦萨通往纽瓦克机场。它在曼哈顿西南方向26公里处，位于新泽西州——曾经阿洛娅熟悉无比的地方。
新泽西是她和shadow认识的地方。
但是现在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用来回忆和叙旧。
一天之前，莱茵葛薇说：“我现在可以将阿洛娅的身躯还给你。只要你们能为我做一件事情。”
“在我去寻找戈伽索尔之前，阿方索迪斯寄了一封信给我，但是我没有看。这三千年来我时常会想，索迪斯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阿方索迪斯可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爱丽丝脑海里回荡着戈伽索尔说愤怒的话语：“她听信阿方索迪斯的污蔑！”
于是爱丽丝问道：“阿方索迪斯是谁？”
“一个古老的吸血鬼。”莱茵葛薇语气万分平静，毫不在意听者惊讶的神情：“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和一个种族死敌吸血鬼？
“在他还没有转变成吸血鬼之前，是坚守善良与正义的骑士。”莱茵葛薇说：“戈伽索尔转化了他。这让索迪斯痛苦万分，即使吸血鬼的血脉让他万分强大，可是并不能遮掩他对这个黑暗种族的愤恨。”
“我想让你为我拿到那封信，并打听阿方索迪斯的下落。”莱茵葛薇郑重地嘱托：“我的灵魂被戈伽索尔诅咒，一年里不能离开这个墓穴超过三天。我不想让听风者知道我还活着，这对于他们是负累。”
“所以我希望你回到泰坦，认真阅读阿方索迪斯的那封信。”
现在，爱丽丝已经重新回到阿洛娅的身体。而那口装有达芙璃尔的棺材在飞机的托运行李之中，标签是“特殊易碎贵重物品”。
临走之前爱丽丝问她：“你现在把身体给我，难道不怕我食言吗？”
“你不会。”莱茵葛薇语气笃定。
爱丽丝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是的，我不会。”
爱丽丝在离开翡冷翠的第一时间就给所有人打电话报平安，所以当飞机刚落在纽瓦克机场的时候，爱丽丝就收到了好几条问候短信，和分别来自卡罗琳和瑞贝卡要求开派对的消息。
她首先给卡罗琳回电话：“我以为沉迷谈恋爱的女孩不会想起来我呢，和泰勒的亲密互动进展得如何？”
“嘿！”卡罗琳抱怨道：“还谈恋爱呢，我的男朋友失踪快要超过一整个学期了。我最近正在认真地考虑换男朋友。”
“亲爱的，你缺乏滋润的怨气都快要登顶。”爱丽丝调侃道：“等着，我很快就来滋润你。”
她接着又给瑞贝卡打电话：“现在我的问题已经完全解决啦。你都不能想象我们经历了什么，你的好妹妹我简直帅破天际。”她斜睨一眼揽着自己脖颈的以利亚：“当然，你哥哥也不错。”
“所以你要尽快地回到新奥尔良。”瑞贝卡性感地声音说道：“克劳斯已经疯狂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我急切地需要同盟。泰勒绑架了海莉，同时也告诉了我们一个大秘密，真是迫不及待地要和你分享。”
“泰勒绑架海莉？”以利亚从爱丽丝手中拿过电话：“孩子还好吗？”
“孩子孩子孩子，”瑞贝卡不耐烦地说：“又不是你的孩子，这么紧张真是让人受不了。”
“那是家族的延续。”以利亚古板地说。
“孩子没有受伤。为了保护海莉腹中的孩子我被人敲了闷棍，你都不担心我吗？”瑞贝卡挫败地抱怨道。
“但是听起来你现在的状态不错。”以利亚挂断电话，对爱丽丝说：“回新奥尔良？”
爱丽丝挑起嘴角道：“谨遵指令。”她拿回电话，再度拨通卡罗琳的：“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悲痛的消息，你的男朋友又在作死。他现在在新奥尔良——如果你想要阻止的话。”
她挂断电话就对上以利亚不赞同的目光，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卡罗琳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多次为我通风报信，我理应回报她。”
“那么你需要为她负责任。”以利亚说：“我相信尼克应当是的确有问题，否则瑞贝卡不会那么急迫。我希望卡罗琳不会成为一个变量，鉴于神秘瀑布镇的所有人都有天生唯恐不乱的能力。”
“所以我们要回到新奥尔良。”爱丽丝歪着头笑道：“反正莱茵葛薇又没有给出完成任务的期限，而我完全乐意继续和瑞贝卡的同盟，顺便观测一下她与那位马塞尔‘不得不说的故事’有什么新的进展。”
他们从贵宾服务处取回被伪装成大型木雕的棺材，然后以利亚不得不做出在他整个生涯都极其羞耻的事情——
为了装下阿达芙璃尔那副棺材而不是携带着它招摇过市，以利亚只能通过迷魂偷走一辆全尺寸的雷克萨斯SUV。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今天、明天每天三章。
这是今天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