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简短地打个招呼而已。”
朱璃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要是肯花点时间念念英文,然后来问我一点问题,就可以知道我怎么可能不好亲近,而且,老师,你是不是讲颠倒啦?”
傅奕谦却是一头雾水,“讲什么讲颠倒?”
“就是老师你的亲卫队还派人来打听为什么平时致力于教学的历史老师却独独跟我'聊得很开心'?我当时真觉得自己超无辜的,不过就是跟以前的老师打打招呼,也会让旁人作出诸多联想。”
傅奕谦觉得很有趣,“结果你怎么回答?”
“我没回答什么呀,但是我也跟你一样怕被报复,所以怎么样都要极力澄清那只是个普通而友好的招呼。”
傅奕谦叹了一口气,“大家似乎都太爱照着自己的想法帮别人安排剧情了。要别人担负一些莫须有的想象,可是当面对一些需要诚实以对的事情时,却又只会选择逃避。”
突然听到自己这两天正在烦恼的事情被别人说出来,朱璃有点惊讶,“老师也这么想吗?”
傅奕谦有点沉重地点点头,“这个世界啊,还是各人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我也这么觉得。”朱璃深有同感地附和着。其实她有点想问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让傅奕谦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她强烈地感觉到这件事会是一件很隐私、很私密的事,所以除非傅奕谦主动地想要讲点什么,不然她还是先不要太多嘴才好。
“他们……该不会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了吧?”傅奕谦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这句话。
想到这个,朱璃就觉得有趣,“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补习班传颂千古的超级大考题吧!只要你一天还在这里教,这个问题应该会不断地有人问。那些亲卫队的代表当然也问我啦。”
“喔?那你怎么回答?”
“就说历史老师有女朋友啊,而且我还看过。”
“你这样回答呀……”傅奕谦陷入短暂的沉思,“也没错啦。”
“怎么了吗?”朱璃看到傅奕谦这样的反应,有点紧张,“这样的回答不好吗?”
“喔,你不用觉得怎么样,你这样回答也好,可以帮我省不少麻烦。”
“'这样的回答也好'?表示其实不太好喽?”朱璃敏感地嗅出傅奕谦的话中有点玄机。
“因为,”傅奕谦考虑了一下,才回答:“这是一个好答案,但不是事实。”
喔喔,面对突然的真心话时间,朱璃却有点不晓得怎么接下去,只好胡乱地讲点什么:“那……我想,补习班的小女生应该都会觉得很高兴吧。”才刚讲完,就觉得自己该死毙了,这种事怎么可以用“高兴”来形容呢?她这不是摆明了把事情搞得更尴尬吗?
但傅奕谦却不当一回事地接下去道:“她们真的会高兴吗!我觉得我已经是一个又闷又无聊的老头子了。”
朱璃知道现在自己身负鼓舞傅奕谦的重责大任,做得好的话,补习班的小女生们就捡回一个幽默风趣又帅气斯文的历史老师,要是一旦任务失败,那些小女生们可就只能上着由死气沉沉的怪老头主讲的世界文化史了。
“不会啦,老师你不要这样想,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补习班男老师人气指数NO。1的,不用担心这种事啦。”
傅奕谦笑笑,“既然这样……那我就随便找个小女生来蹂躏好了。”
“嘿嘿嘿,倒也不用这么极端……”心一横,朱璃还是大着胆子问了:“老师,你到底跟你女朋友怎么了?你的女朋友是我上次在餐厅看到的那一个吧?”
“是啊,是那一个。我刚刚不是讲了?我已经没有女朋友。”
“那……为什么?”喔,请上帝爷爷原谅她这种八卦的行为,可是她一定要先知道原因才可以安慰傅奕谦啊,不然只讲些空洞的“别难过”、“总会过去的”这类话,不但听起来没诚意,而且根本无法达到安慰人的效果。
“你会想听吗?”
“呃……我只是觉得,也许你跟我讲讲之后,会觉得好一点。当然我一定没法给你什么实际上的帮助啦,不过通常说出来会让心情放松一些。”
“也许吧。”他摸出一包烟,“介意我抽烟?”
“要是你觉得烟雾缭绕的效果会比较够,你就抽吧,一点烟味我还可以接受。”
“谢谢。”傅奕谦点上烟,缓缓地吸了一口。大部分的时间其实他并没有抽,只是把烟拿在手上把玩。“那就……故事开始了。”
“历史老师讲故事的本领一定很高吧,我洗耳恭听着。”
“我的女朋友——就是你在餐厅看到的那一个,是一个任性、霸道,但是极为甜腻的女孩子。我们从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她是我的直属学妹。
“她真的是一个很甜很甜的人,笑起来会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浸在蜂蜜罐里了,不过这种感觉只有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有。要是她心情不好的话,那全宇宙都不会有任何东西是她看得顺眼的,她一定要破坏殆尽才甘心。
“不过她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啦。她是个脑中随时动着怪念头的女孩,总是会告诉我一些新奇的想法,并且找我陪她一起把事情实现,常常让我觉得每天都过得很有趣。
“我自己后来想想都觉得很奇怪,怎么可能跟这样脾气不定的人撑那么久?应该是我自己个性的关系吧,我总认为要跟一个人在一起,就不应该用'玩玩就算'的心态在交往,所以面对她的一些缺点时,我应该想办法去包容;不过当然也不是无条件地包容,这当中一定会经过很多的妥协和尝试。
“应该是我包容的本事太大了,所以交往越久,我发现需要我包容、忍让的东西越来越少,我渐渐相信我们是有可能好好过一辈子的。
“当然她的脾气也逐渐地平和多了,不过有些事情她是怎么样都不肯妥协的,例如:我和除了她或是她认可以外的女性有比较多的接触,她就像个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小朋友,紧紧抓着自己的东西不放。你也知道小朋友是很难跟她讲道理的,而且其实她的目的也很单纯,就只是想保护好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放任她的,而且我本来就不是个会随便和不熟的女生讲话的人。”
朱璃有点不可思议,“所以,你真的很少跟其他女生讲话?”
“有她在的场合,我会特别注意。不过她那人也就只是想要让别人远离她的玩具,所以一旦我们要一起出席一些场合的时候,我一定会随时把她带在身边,她也真像个小孩子,这样就可以觉得安心不少。”傅奕谦摇摇头,“真的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不过后来我才想到,我这样无条件地宠她好像也不太对。
“有几次例外的,像我刚到补习班教书的第一年,不懂得要和学生——尤其是女学生保持距离,结果惹了些满麻烦的事。”
“喔,我听以前班上的导师说过。”
“她跟你说这件事?”傅奕谦苦笑着摇摇头,“这种不名誉的事都会传来传去的。”
“没有什么不名誉的,你不要用这么激烈的形容词嘛。”
“你们导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跟你讲这件事的?”
“就有一次你帮我拿板擦,她要我下次不可以再这样,说什么会损害到老师的威严之类的,然后就以神秘的口气跟我讲这件事,叫我不可以幻想跟老师谈恋爱。”
“她还真是认真的好老师,要保护学生不被坏历史老师骗走。”
“拜托,我当时听了都快昏倒了。她到底在讲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幻想跟补习班的老师怎么样咧?要谈恋爱的话,我干么不去大学里谈?这种话去劝劝小洛还比较差不多。不过我当时也懒得跟导师争辩什么,所以就随她去讲了。”“小洛?”
“喔,她是以前补习的同学啦,属于历史老师亲卫队的一员,当年可是立志要和老师不伦的。”傅奕谦倒是被这段话逗笑了,“那我后来怎么什么都没得到?”
“后来她就认真于课业,以致于无暇顾及这种琐事。”
“要是她真的敢做什么的话……应该也会遭受同样的待遇。”“什么待遇?”
“你的导师应该也跟你说了吧?丁荷就是我的女朋友,那时有多凶。”
“她倒是没有详细描述什么,只稍微提一下你女朋友对那个女学生讲了些不太客气的话。”傅奕谦苦笑着,“后来她跟我转述那些话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她怎么会这么狠心、这么疯狂地攻击一个小女生?何况她应该很清楚,我怎么可能真的跟那个女学生发生什么事?她只是单纯地想宣示自己的主权而已,却用了一个这么激烈的手法。”
“那……这也许可以说是她爱你的证明?”朱璃小心翼翼地措词着,希望没有不小心说错什么才好。
“爱?也许,可是我怀疑在那么浓烈的情绪里到底有多少是真实,又有多少是她自己膨胀的。”
朱璃为了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最后仍只能摇摇头。
“总之,我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下来,并且保证不会有同样的事再发生。其实那次的事情我自己真的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我就尽量多顺着她一点,让她可以觉得安心。不过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就是了。”傅奕谦稍停,喝了一口桌上放着的饮料,“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餐厅遇到你?”
朱璃点点头。
“那次我们又吵了一架。”
朱璃有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可是,我记得那天你只是走过来跟我打个招呼就马上走了耶。”而且,她当时甚至还在为了自己的感情事黯然神伤,哪有空管到他们夫妻俩的闲事啊!
“我的解读也是这样的,可是她却不这么认为。”傅奕谦再摇摇头,“她觉得我一点都不避嫌。”
“我看起来很有嫌疑吗?”朱璃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就因为那天一个短短的礼貌招呼就害得他们两个分手吧?
“不是你的关系,那天换作任何女学生,或是说任何女生坐在那里都一样。她认为我既然有过'前科',就应该更谨言慎行,那天对你表现出有点热络的态度,在她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原谅的事。就这么又大吵一架。”
朱璃实在忍不住了,“等一下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先问一件事?”
“你问。”
“不会……是因为那天遇到我,害你们又大吵一架,结果才让你们走上分手的不归路吧?”
“当然不是。”傅奕谦再点燃一根烟。
朱璃吁了一口气,有点放心的感觉。
“那天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她的不安全感在作祟。她的不安全感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所以会被类似的情景再引发,我也是勉强可以理解的。”
“老师,我觉得你对她真是太好了,什么事都帮她想得好好的。”“是这样吗?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保持一颗随时为对方着想的心。”
“大家都知道啊,可是真正能做到的没几个。”
“这算是称赞?”
朱璃赶紧用力地点点头,“这是很成熟的一种表现,能做到这样,真的是很厉害的。”
傅奕谦又陷入沉思。
“我想,她应该从来都没想到这一点吧,所以她会认为我这样对她是应该的,却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应该是双方都要对等付出。”
“不过,她这样随便就认定你有嫌疑……应该满累人的吧?”
“我也觉得要是真的有这回事的话,她再来跟我大吵大闹都还不嫌迟,可是她在什么都没有的状况下,就一口咬定我的所有罪状,这点是我最受不了的地方。我可以接受她是因为爱我才这样想,可是她的作法……真的令我很头痛。明明就没有的事情都要吵半天,真的很痛苦。”
朱璃点点头,“而且她说不定还会因为你的反应太过镇定或是冷静,而怪你一点都不爱她。”
傅奕谦有点惊讶于朱璃竟把丁荷的反应说得分毫不差,“对,接着我们就会陷入无意义的轮回里,争辩着我到底爱不爱她。”
“嗯,我稍微可以了解啦。”
傅奕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们是不是以前讨论过类似的话题?”
“你的女朋友和我的男朋友,有一点点像。”
“难怪我觉得跟你讲这些话,你好像可以完全了解似的。”
朱璃报以一个了解的微笑。
“不过最后是我提分手的,因为发生了一件很荒谬、我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事——
有一天晚上,我们两个在家看电视,突然有人按门铃,我去应门,那人说要找丁荷,还说是她公司里的同事,他还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问了一下丁荷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人,她说是。不过她也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同事晚上要找她就直接跑到家里来,事前连个电话也没打。不过我还是帮他开门了。
一开门之后,真是不得了,冲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至于刚刚自称是丁荷同事的那个人反倒只是站在外面。
那个女人一进门就扑向丁荷,重重地甩了她两耳光,然后盛气凌人地交叉着手臂站在一边,用鄙夷的眼光瞪着丁荷。
我当然赶紧站到丁荷身边搂着她,并且很不客气地指着那女人说:“这里应该不是你家吧?有人这样随便闯进别人家还打主人的吗?”
没想到丁荷马上抓着我的手叫我不要再说下去,那时我才发觉从事情开始到现在,丁荷竟然连一声都没有吭。
这真的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平常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她,竟然在遭受那么大的侮辱之后,还能忍气吞声地叫我不要冲动,害我在一瞬间以为她终于展现了一些成熟的个性,不过也只有一瞬间。我当然知道她不可能那样乖乖地就让人打,这中间一定有隐情,而且最有可能的是她对不起人家,所以才会连声音都不敢出。
丁荷不讲话,那个女人倒是开始数落人了:“怎么?才两巴掌就打成哑巴啦?怎么连声屁都不敢放?”
我越听越生气,已经想动手赶人了,丁荷的声音却在这时幽幽地出现:“曹太太,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听到丁荷开口,那位曹太太更是盛气凌人地准备要跟她大吵一架,“有必要做到哪样?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
我在一旁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我扯扯丁荷的衣服,丢了个询问的眼神,可是她回避了;她不想让我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太太当然看到我们的动作,她用尖酸刻薄的口气说:“怎么?有胆做却没胆说啊?我以为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咧。”
我急了,用力晃着丁荷的肩,“求求你跟我讲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想帮你都没得帮!”
丁荷欲言又止。
曹太太在一旁冷冷地说:“有这么难启齿吗?我以为你做得很高兴呢!干么现在又装得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我那时快要急疯了,不顾一切地对着曹太太吼:“那就麻烦你帮她说吧。”
她瞟了我一眼,“你是她的……”
“男朋友。”
“喔,原来她还没嫁人啊,难怪可以这么放荡。不过话说回来,现代的年轻人也真了不起,年纪轻轻,也不结婚就住在一起,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家庭教出来的。告诉你,你的女朋友,就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吭的那个叫什么丁荷的,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她勾引我老公!就是她的上司!”
我一时傻眼了,只会不断不断地问着丁荷:“真的吗?那个女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丁荷被我问烦了,终于回答了一句:“真的。”
那时我的脑中真的爆出“轰!”的一声,我以为和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