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在我这文里天牢和天慧两口子就是神队友啊!
☆、天牢星现身拦去路,天慧星私下吐秘辛
石秀将宋江引至一处幽僻清净之所,这才放下戒心,对宋江松口道:“看来星主确实是不知天机寂寞园背后的秘密了。”
“天机寂寞园背后的秘密?”宋江紧锁眉宇。
“在告知星主这个秘密前,我想先问问星主,你当真以为吴用薄情寡义么?”
听得石秀这个问题,宋江不禁沉吟许久,而后沉声道:“某从不认为加亮他薄情寡义,某昨日急昏了头,他若当真薄情寡义,某首次提及三娘时,他便不会走神失态。虽然某不知他昨日为何态度急转直下,某相信他有他的理由,总有一天某会知晓那些他委实不便解释的情由。”
听得这般答案,石秀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星主到底没有令石秀失望,倘若星主告知石秀你认定加亮薄情寡义,那么这个秘密,星主也没必要知道了。”
宋江长身作揖道:“加亮有如一清如你般处处为他申辩,是他之福!某既然通过了你的考验,还请你不吝如实相告,某感激不尽!”
“星主谬赞了,不独我与一清,还有杨雄哥哥。其实昨日星主前脚走,一清后脚便来了,星主若想确认加亮为人,那么恕石秀得罪了!”石秀说罢,右手捏剑指,迅雷不及掩耳点在宋江眉心。宋江透过石秀之眼,将昨日他走后天机寂寞园发生的种种看了个分明。
弼襄亭内,公孙胜欲上前扶住颓然欲倒的吴用,却被吴用制止了。
“我无事。”
“你当真无事?”公孙胜仍不全然放心。
“你所看到我的忧,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忧,其实我心中何来忧?你非第一天认识我,千百年来那道封印牢不可破,即便三娘死在我面前,我恐怕也……”
“别说了。”公孙胜抬手制止了吴用的话,仿佛吴用接下来的话,已不是他所能承受,“星主那般疾言厉色,你不怨他么?”
“既无忧,何来怨,何况不知者不罪,我怨他作什么。”吴用语气淡淡的,宋江心下黯然失落,他当真不怨?
“我素来知道你有个妹妹,名唤三娘,其他却不知。明日,天上人间,你便要与她永诀。她将消散于天地之间,你再无这个妹妹。加亮,对你我从未期盼过什么,今日,我期盼你能同我说说她。”
宋江明白,公孙胜是希望吴用能说出他心中郁结。吴用望向公孙胜,宋江以为以他性情定不会说,然而良久,他竟缓缓开口。
“那时,我尚且不是天罡星君,只是人间一届凡夫俗子。我十四岁那年,天下旱魃肆虐,遍地饿殍,千里枯骨,可谓人间炼狱。我母诞下胞妹三娘,没有补给,转瞬便撒手人寰,我父无法养活二子,我与三娘,不可并存。我父有意舍弃三娘,我却无法眼睁睁看一个尚未开眼看世间的婴儿如此了结一生,我自愿入山林生死由天,但求父亲养育三娘,熬过饥荒。好在苍天开眼,在我离家的第五个年头,天降甘霖,解救了黎民苍生。我那时机缘得遇修道之法,立志入我道门,云游之前,我曾回家探望过一次。家境已然宽裕,我不愿打搅他们平静的生活,因此只是远远望着,并未入门。父亲鬓角添白,临近上元,三娘一身红衣在门前玩耍,煞是可爱,那一日后,我了断了红尘全部的牵挂。我修道数十载,终于飞升,位列仙班,修行时日中,偶尔想起三娘,我只当她已平安长大,嫁为人妻,身为人母。却不曾想她得知有我这样一位为她自逐山林的兄长后,竟遍访名山大川寻我踪迹,她寻我不得,因此不甘入轮回,便千方百计延长寿命,只为寻我这素昧谋面的兄长,最终竟步我后尘。可惜我知道这件事太晚了,我自受封天机星名号,便再未离开过天机寂寞园,得知此事,乃因三娘修成地仙,震惊之下,我第一次动了私心,为此彻查天道运数,才知晓这些前因后果。五百年……我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她五岁,她因我修道,想必吃尽苦头,她苦苦追寻五百年,却不知她兄长仍活在世上。而我,我或许于她出生时救了她一命,却害她为我错失安然一世。昔日,她得封地仙,我不得贺她功德圆满;今日,她危在旦夕,我不得救她水深火热。这莫非就是天命难违?我枉为天机星,我若早知……我若早知……”
吴用说到情动处,以手扶额,微闭双目。宋江只觉得他的心,也随着眼见之人不能言说的痛苦抽痛起来。宋江很想去安慰一下吴用,只可惜时光不能倒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在他欲做的,公孙胜已经替他做了。
“你若早知又能如何?”公孙胜将手搭在吴用肩上,欲给他安慰,“你能在她幼时不救她吗?”
“至少我可以在入主天机寂寞园前,去看看她,我若当时便知晓,也不至有今日之祸。也不至我们分别五百年,未见一面便要天人永隔。”
“加亮,这就是天意,天意,从来残酷……”
骤然,石秀收回剑指,宋江意识回到今日。
“星主可知加亮为何眼睁睁看亲妹即将被挫骨扬灰而不施以援手?星主也看到了,加亮非是冷血无情之辈,三娘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不能救。他自身朝夕难保,遑论去救三娘。”这番话,石秀闷在胸中久矣,早晚不吐不快。石秀所见的吴用,确实是世上少有的超凡脱俗,但这样的吴用只会让石秀觉得更加悲哀,因为即便举世无双如他,也困于牢笼中无从解脱。
“此话怎讲?”宋江可看出石秀是直言相告,正因此他的心才更加沉重,他不知他对相识经年的吴用,竟半点也不了解。
“这个秘密除了加亮本人、一清、杨雄哥哥与我,三十六天罡中恐怕没有第五个人知晓。加亮是不能出天机寂寞园的,天帝只怕加亮与旁人接触无意泄露天道运数,便将加亮名为赐园独居,实为囚禁在这天机寂寞园中,而杨雄哥哥正是天帝钦点暗中看管加亮的人。”
听到这里,宋江猛然抬头直视石秀,他内心深处万分希望石秀所说只是一个谎言。然而回想起从前种种蛛丝马迹,宋江不愿面对,也只得面对,石秀所说的,即便残酷,亦是事实。
石秀继续说道:“原本天帝是不许任何人进入天机寂寞园的,只是杨雄哥哥不忍加亮一人孤苦,因此先是私放了一清,后又放了星主。多亏加亮洞烛机先,此事才一直未被天帝察觉。然而这次,带来三娘之信的也是星主,若无星主昨日之言,只怕也不会有加亮今日之祸。唉,加亮遭劫,以致杨雄哥哥开始怀疑他当初的心软是否错误。”
“某……某竟不知这背后隐情……”宋江黯然,“前番某话说得忒重了,只怕加亮郁结在心,因此魂牵梦绕想来看看他。天牢星既然前番放行,方才又为何拦住某,你所说加亮遭劫是如何一回事?”
“星主啊,加亮思妹却不能相救,此次三娘出事,加亮口说无忧,实则心急如焚,叵耐他也没有办法。昨日星主怒发冲冠而去,一清虽设法安慰,如今看来,还是收效甚微。加亮本不是那不管不顾的人,此番却丧了理智,欲离开寂寞园孤身去救三娘。杨雄哥哥发现此事,本打算网开一面,劝他回头便罢,不知为何却惊动天帝。天帝勃然大怒,此刻加亮正被天帝施下的三重金锁锁在天机阁中,就不知天帝何时能消气撤去那禁锢了。”
听闻吴用如今处境,宋江不由捶胸顿足,自己不但误会于他,更累他至此:“加亮啊!是某误你!”
“星主,现在还不到悲痛之时,三娘与那王英的性命,加亮已然无能为力,为今只能靠星主一人周旋了。我知星主挂心加亮,星主且放心,他身负异职,天帝虽怒,却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还请星主专心更为棘手之事。三娘若能保全性命,加亮即便不得出天机阁,也会心怀安慰。”
“某多谢天慧星指点!”宋江拱手成大礼,转身赴哥哥。
一个时辰后,石秀回到了杨雄身边。杨雄上下打量着石秀,最后一声叹息:“石秀,你以慧之一字著称,莫非你真不知把天机寂寞园的真相说与星主会有什么后果?”
“石秀当然知晓。”石秀一脸从容,丝毫不像明了已惹祸上身。
“你可知这样做不仅是害了星主,你自己也要担待一个泄露机密的罪名?”杨雄不清楚石秀是否真正如他自己所说知晓其中厉害,因此再次出言提醒。
“你当我看不出?我不说,你也会说。我说了是多管闲事,你说了却是知法犯法,哪个罪名比较重,我权衡不出么?”
“石秀……”这一刻杨雄终于承认,天慧星之慧,实至名归,竟教他看透了自己方才心中所念。
“星主心系加亮,所以才会如此方寸大乱吧。日久自然生情,情则使人痴愚,你看堂堂星主,已情根深种而不自知,此话当真不假。”石秀心生感慨。
“哦?如此说来,我若非心系于你,又怎会为你提心吊胆?星主痴愚,天牢亦然,你这话诚不我欺。”杨雄说完,只见身边石秀一脸诧异,睁大了眼睛呆呆望着他。
“怎么,受到惊吓?”杨雄早知会是如此结果,转身欲回他守卫之处,却在他转身之际,衣袖被石秀拉住。
“我想……我们该为星主准备一坛谢媒酒,只是不知星主有没有心情来喝。”石秀眼中,不仅恢复了他往日睿智的光华,还多了一抹灵动的促狭。
“无需费神,上好的黄酒,我已埋下许久了。”
“哥哥你……”
石秀的语气半惊半喜,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是夜,吴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丑时过,吴用才恍惚入梦,梦中,他竟看见了宋江。
宋江俯身作揖,郑重对吴用道:“加亮,是某罪该万死,不当误解于你,出言失了轻重,伤你之心更连累你被囚于此。加亮,你可安心,三娘之事,自有某接管,你禁足天机阁,万千珍重。”随着宋江话音落,他之身影也消散在了吴用梦里雾霭中。
“星主!”吴用猛然惊醒,心头萦绕一份不安,久久不能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论NPC的重要性以及NPC的圆满
☆、斩玄英锁伉俪得解脱,跳轮回崖天魁明志向
吴用被囚天机阁,宋江知道要想解救三娘与王英,只能靠他自己,以他的方式,即便是下下策,他也要为吴用勉力一试。听完石秀的话那时,宋江已下定决心,此刻,他站在哥哥门前,望着倚坐在哥哥黑暗一隅里神情憔悴的三娘与满脸坚毅决绝的王英,心中早已不存所谓万全之策与退路。宋江眼前浮现出锁在天机阁里另一副单薄的身躯,他身上承载的是那个人唯一的希望,那人在枯坐弼襄亭后布满血丝的眼,他曾因冲动而忽略,如今却在他眼前一点一点清晰。自此,宋江再无犹豫,拔剑斩断了天牢的玄英铁索。那玄英铁索岂是凡物,然而在注满天罡星主法力的秋水古剑面前,仍是不堪一击。王英没想到曾有一面之缘的天罡星主宋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惊愕地猛然起身来,依偎着他的三娘听闻这边动静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宋江推开牢门,对里面尚目瞪口呆的两人沉声道:“从此向东一直走,你二人中途千万不要都留,尽头便是轮回崖。当此之际,全身而退已是不能,唯有留得性命在,来世再续缘。王英,三娘,听我一言,只要你二人情感动天,来生再做夫妇也不迟。”
王英如临棒喝,急忙拉起地上的三娘,搀扶着她来到宋江面前:“星主,你私放我们,岂非死罪?我们一走,你如何交代?”
“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星主,这万万不行,私放死囚是大过,我们夫妇绝对不能连累星主!”三娘本是外柔内刚的烈性女子,要人替她受过,她与王英一样,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如果你们一定要某给出个理由,那么某便据实以告,三娘,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哥哥?”
“啊!及笄那年,我曾听父亲说起,我有一位兄长,因我幼时家乡大旱,兄长与我不能两全,兄长为我自逐山林,自此再无音讯。父亲过世后,我四处去寻那未曾谋面的兄长,因缘入得道门修成正果。难道!!”三娘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威严上仙,天罡星主。
“不错,某正是你那素昧谋面的兄长。三娘,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从前不相认,是不希望打搅你平静的生活,如今若再不相认,恐怕便再没有机会了。留给你二人的时间已不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恕某无能,无法保得你与妹夫全身而退,一世平安喜乐。你若信某,便听某肺腑之言,与王英速往轮回崖去,方能使你们摆脱天兵的缉拿。至于某,毋以为念,某身为天罡星主,自有应对之策。三娘,你之平安,是某的责任也是某最大安慰,你若不想让某留下终生遗憾,切勿耽搁!”
“星主,大恩不言谢,来世再相报!”一旁三娘尚沉浸在与兄长相认的百感交集之中,王英却知情势紧迫,宋江与三娘的关系确实出乎意料,但如果连他的话都不能信任,那这世上便再无可以相信的人了。因此王英不再犹疑,拉上三娘夺门而去,三娘呢,目光依旧停留在宋江身上,她心底里想叫一声兄长,可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道不出口。当宋江站在哥哥门口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三娘的泪水才滚落下来,她朝思暮想的兄长,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见到他,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相认,便是永诀!
不知天兵是否被宋江拖延住了,王英与三娘一路畅行无阻,轮回崖近在眼前,王英缓缓停下脚步,是时候做最后的道别了。
“三娘,你有星主为兄长,是你我二人之幸,只盼我们不要为他带来什么灾祸才好。”
闻听王英的话,三娘不禁垂眸黯然道:“郎君,你我夫妇二人欠星主大情无以为报,然而星主并非我兄长。”
“什么?此话怎讲?”王英诧异。
“方才,我也险些被星主瞒过。一路上,我思前想后,此番并非你我二人第一次见星主,回想第一次见他,他之神情并无半点相识之意。星主既知我兄长一事,定然是我兄长还活在世上,星主受他之托前来解救你我二人。然而我兄长知我存在,知我受难却无法现身一见,可知他之境况也不容乐观。这么多年,我朝思暮想,不曾寻入他梦,也不得他之托梦,千载同须臾,我兄妹终还是一世无缘!”三娘说罢,泪如雨下。
王英不禁拥三娘入怀,感慨道:“三娘,你兄长即便身处困境依旧挂心你之安危,你便不可辜负他的牵挂。星主说得对,留得性命在,来世再续缘。我相信,来世,我们不仅可以重续夫妻缘,你与令兄也能重续兄妹缘。”
轮回崖上最后的依偎,是今生不可再得的温暖,赌上深情如许,只求来世再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眼看三娘与王英渐行渐远,宋江才觉得心中再无后顾之忧,方才他冒顶了吴用三娘兄长的身份,只因他不愿三娘走得不安心,他想加亮也不会希望三娘知道她亲哥哥真正的处境。三娘一走,宋江提剑,稳步前往凌霄宝殿,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镇静,救三娘本该是吴用的责任,他已替吴用担下了,救吴用才是他的责任,如今他要独自去面对。
凌霄宝殿,广漠寒宫,天帝威严端坐在白玉长阶之巅,望着缓步而来的宋江,嘴角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天帝当然心知宋江因谁而来,仍是假意问道:“天魁星,你为何而来?”
“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