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温逸兰似乎准备说出宇泓哲,裴元歌猛地拉了她一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毕竟还当着太后的面,温逸兰要真说出宇泓哲的错,难保不会被太后记恨。
“皇上,太后娘娘,不知道微臣能不能说句话?”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眸光精湛地看着众人的李明昊终于开口,朝着皇帝和太后拱手为礼,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微臣都看在眼里,起因正是因为赵小姐和这几位小姐欺负其他官家女子而起,叶小姐只是被她们蒙蔽,以为她们受了欺负,所以才仗义执言。认真追究起来,真正应该责罚的,是这几位骄横蛮纵,致人受伤的小姐们,至于其他,不过是场误会而已。”
一句“其他官家小姐”,轻轻带过李纤柔和叶氏的纷争,又将其他归咎于误会,而把责任都推到赵月燕等人身上……。李明昊这是在给太后找台阶下?裴元歌眸光猛地转过去,审视地看着李明昊,迎上的却是对方露齿而笑的目光。裴元歌微微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暗自沉思。
之前太后对裴元舞的神态,让她猜测太后有意拉拢李明昊,现在李明昊这样说话,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准备接受太后和叶氏的拉拢?
太后正因为事情牵扯到宇泓哲而愤恨,听到李明浩的话,顿时惊喜交加。
一来李明昊当着皇帝的面,这样维护她和叶氏,显然是决定接受叶氏的拉拢;二来,眼下的情形对宇泓哲十分不利,叶问卿又是那样的性子,再闹将下去,说不定不可开交,而李明昊将责任归咎到赵月燕这些无名小卒的身上,正合太后的心意。尤其,想到这件事原本就是因为赵月燕等人而已,太后就更恼恨这些人,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
不过,这话明显在维护叶问卿和宇泓哲,太后反而不好说话,只是看着皇帝。
皇帝眉头微蹙,看了眼李明昊,眸光幽暗,神色阴沉,过了会儿才慢慢道:“李爱卿所言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将赵月燕等人驱逐出围场,永生不得再入秋猎围场!张德海,这件事交由你操办,顺便传旨给她们的父母,让他们好生教导女儿,没教好之前,暂时不必办公了!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朕怎么能放心把朝廷事务交给他们来处置?”
“是!”张德海躬身领旨。
赵月燕等人闻言,顿时瘫倒在地上。她们虽然是嫡女,也很得父母的宠爱,但还有兄弟姐妹,尤其,家族的前程更比她们本身重要。现在因为她们一时不慎,得罪了叶问卿和裴元歌,或许还包括九殿下,如今更被皇上下旨逐出围场,颜面尽失不说,还牵连到父亲的差事……。这些事情交杂在一起,她们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在这一刻,她们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去欺负李纤柔?
倘若不逞一时的骄纵,也不会招致这样的下场?倘若被裴元歌警告后,她们懂得收敛,没有趣撺掇叶问卿,把事情闹大,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忽然有人惊呼出声:“皇上明鉴,这件事都是赵月燕教唆的,与小女无关啊!小女是冤枉的!”
“是,都是赵月燕的错,还请皇上开恩,宽恕我们吧!”
……。
一时间,各种求饶声纷起,可惜,无论是皇帝,还是奉旨办事的张德海,都丝毫没有被她们的喊冤声打动,张德海带着大内侍卫,将这些千金小姐们扭送起来带出去,往她们父母所在的地方送去。
营帐内,太后急欲转开这个话题,让皇帝尽快忘记方才的事情,便将矛头调转,指向了宇泓墨,有些浑浊的眼瞳里射出阴冷的光泽,貌似慈爱,实则怀疑地问道:“墨儿你这孩子,怎么连第一日的秋猎都缺席了?今儿才来,就恰好出现在出事的地方,刚好看到事情经过,倒也巧了。”
这番话语里显然透漏出怀疑之意。
叶问卿心仪宇泓墨,这已经是周所周知的秘密,今天叶问卿这样失态,宇泓墨又恰好在现场,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可能是宇泓墨从中挑拨,故意亲近裴元歌,引起叶问卿的嫉妒之心,挑拨两人的关系?而且,昨晚明明看着他被暗卫送进了营帐,搜营居然没能找出他来,实在太奇怪了!
宇泓墨若无其事地道:“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是奉母妃之命前来传裴四小姐,这才看到事情经过。不然,让裴四小姐被人冤屈,污蔑了名声,皇祖母岂不心疼?孙儿这也是为皇祖母着想啊!”
他到女子练习骑术的场地,本身就有些奇怪,若不找个合适的理由,的确容易引人疑窦。
“你这孩子!”昨晚柳贵妃才留裴元歌,今儿又让宇泓墨前来传她,到底有什么心思?太后神思着,凝视着宇泓墨,忽然神色一动,微笑着道,“既然墨儿你这样孝顺哀家,若是肯听哀家的意思早些成婚,哀家更是欢喜。问卿那丫头虽然有些鲁莽,但对你是一往情深,不如哀家做主,给你们赐婚,早日完婚,如何?”
闻言,李明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正文 184章 两个条件
即使明知道宇泓墨的心思,但听到这样的话,裴元歌心中还是忍不住抽紧。
“皇祖母说笑了,长幼有序,五皇兄至今还未立妃,孙儿怎好僭越?说起来也真可惜,原本是订了李家小姐的,可惜出了那样的事情,好好的姻缘就散了。”宇泓墨若无其事地道,知道太后想要把话题转开,却偏偏提起临江仙的事情,看到太后和皇帝的脸色都暗沉了不少,这才又道,“再说,当初孙儿可是立过誓的,除非能符合孙儿的两个条件,否则孙儿绝不成亲!皇祖母忘了吗?”
提到这个,太后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九哥哥,我愿意的!”没想到一番转折后,竟然因祸得福,太后居然为她和九哥哥赐婚,叶问卿立刻道。
“哦?”宇泓墨凝视着叶问卿,眼眸幽深漆黑,“问卿表妹,你说真的吗?”
“真——”
“住口!”不等叶问卿说完,太后便迅速截断了她的话,双眼凝视着宇泓墨,审度着他话语的真假。却见宇泓墨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邪魅恣肆,完全难以猜度。缓了缓,太后摇摇头,道:“算啦,你这孩子从小就怪脾气,哀家也管不了你。可怜柳贵妃,为你的婚事,不知道要操碎多少心思!”
“有劳皇祖母操心了!”宇泓墨笑吟吟地道。
没想到事情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落幕,李明昊和叶问卿心中都觉得十分失望。
“算了,你们都退下吧!”太后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匆匆收场,招手示意裴元歌到她身边,这才向皇帝告辞,离开营帐。没走多远,太后忽然顿足,有些不悦地道:“元歌,你这孩子素来聪明,怎么这次这样糊涂?那李纤柔的事情,你又何必去掺和,闹得如今不可开交?”
早在把事情闹开时,裴元歌就知道太后会责怪她。
毕竟,李纤柔的事情牵涉到了宇泓哲的丑闻,是太后极力想要遮掩压盖的。人总有迁怒的习惯,太后不愿意把这件事归罪到宇泓哲身上,难免对李阁老一家有意见,而牵涉事中的李纤雨和李纤柔自然首当其冲,她替李纤柔出头,太后当然会不高兴。
“太后娘娘,小女也是没办法。当时赵小姐她们闹得太过了,弄得李小姐落马受伤。小女想,李小姐毕竟还是李阁老的千金,若真的任由赵小姐她们把事情闹大,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说不定会影响五殿下的声誉,这才想上前制止。没想到赵小姐她们当面答应小女,就此收敛,转身却又请来了叶小姐。太后娘娘,小女当时真的是想控制事态发展,可是叶小姐说出了那样的话……。”
这样说起来,她当时帮李纤柔的目的,就变成了替宇泓哲的声誉着想,只是因为叶问卿的插手而生变。
太后想想也在理,如果赵月燕她们真将李纤柔弄出好歹,引起众人注意,难免会因为李纤柔而联想到宇泓哲在临江仙的事情,的确不好。说到底还是叶问卿那个丫头,非但帮不到叶氏的忙,还净添乱!
想到这里,太后对叶问卿的不满更深了。
“太后娘娘,小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裴元歌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后的神色,试探着将李纤柔现在的处境大略讲了一遍,道,“小女觉得,李小姐的事情还是尽快处理得好,否则,拖延得越久,就对五殿下的声誉越不利。不如太后娘娘为李小姐指桩婚事,也好昭显太后娘娘您的仁慈宽厚。”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她却还是提起,想要为李纤柔尽一份力。
毕竟,李纤柔的处境实在太凄凉了。
反正现在已经因为李纤柔惹出事端,不如试着全说太后,顺势解决李纤柔的婚事。
太后眉头紧皱。
裴元歌所说的,她何尝不知道?原本出了临江仙的事情后,她就打算在她的寿宴上位李纤柔赐桩婚事,结果因为裴元歌的出现,让她太过震惊,一时间把李纤柔的事情忘记了,后来又接连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区区李纤柔的婚事,哪里会被她放在心上?因此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但问题是,现在临江仙的事情才刚平息没多久。
在叶氏的努力下,宇泓哲的声誉刚刚有恢复的趋势,这时候,太后恨不得把临江仙以及李纤雨李纤柔等人消失掉,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如果她这时候为李纤柔赐婚,别人必然会联想到,这是在为宇泓哲临江仙的事情善后,会勾起人们对于那件事的记忆,这是太后绝不愿意看到的。
“元歌丫头,你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看不通透,李纤柔的事情,以后你就别管了!”思索了会儿,太后还是觉得,让李纤柔这个人暂时沉寂比较好。至于李纤柔的终身?那不是她堂堂太后会放在心上的事情!
太后对裴元歌素来温和慈爱,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的声急色厉。
裴元歌知道无望,只能叹了口气,暂时按下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道大红色的身影忽然拦住了去路,绝美的容颜容光焕发,如朝阳般灿烂夺目。宇泓墨笑着向太后施礼,这才笑着道:“皇祖母,孙儿冒昧,想跟皇祖母借裴四小姐一用。孙儿刚才说了,奉母妃之命前来请裴四小姐,如果请不到人,母妃定要怪孙儿无用!还请皇祖母疼孙儿这遭,帮我这个忙吧!”
太后眉头紧皱,昨晚柳贵妃留下裴元歌,已经让人生疑,怎么今天又要见?
皇后倒台,柳贵妃大权在握,如今想要对付裴元歌了吗?
或许这样也好,如果柳贵妃意识到裴元歌的威胁,想要对付她的话,说不定会因此走上赵婕妤和皇后的老路……。到时候甚至不必她动手,只要让皇上意识到这点,必定会对柳贵妃不满,不是更好吗?想到这里,太后便笑着道:“没想到元歌这孩子不但投了哀家的眼缘,跟贵妃也有缘法,竟然一见如故,倒像是亲姐妹似的。既然贵妃如此厚爱,元歌,你就去跟贵妃聊聊闲话,可别惹恼了贵妃!”
说着,对裴元歌使了个眼色。
“多谢皇祖母成全!”宇泓墨言笑晏晏地道,心中却对暗自腹诽太后对柳贵妃和元歌的关系定位。什么亲姐妹?说是婆媳还差不多……。
裴元歌明白太后的意思,是想借她挑起皇帝对柳贵妃的不满,福身道:“小女遵旨!”
光明正大地把元歌从太后身边拉走,宇泓墨领着她朝着柳贵妃的营帐走去,边走边用那种得意洋洋的眼神看着裴元歌,似乎在说,哼,小样,就算你因为温逸兰离开,我这不还是把你给抢过来,光明正大地领着你走路?跟我斗,谁都没门!
裴元歌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觉得心里有些甜丝丝的:“你好大的胆子!假传贵妃娘娘的旨意还不够,居然还跑来跟太后要人,也不怕穿帮!”
“太后那种脑筋,我越是这样光明正大地跟她要人,她越是会往宫斗那方面想,只以为是母妃想要对你怎样,不会怀疑到你我身上。”宇泓墨笑着道,顿了顿,眼神微微飘散,“再说,我想见你嘛!想跟你多待会儿!难道……。你不想吗?”
“……。”裴元歌低下头,白玉般的脸颊上浮现红霞。
没有听到回声,宇泓墨转过头来,看到裴元歌娇羞的模样,心中大乐,嘴角不住地上扬。
过了好一会儿,裴元歌才稳了稳情绪,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泓墨,问你个问题,之前在皇上那里,你说除非能够符合你的两个条件,否则你绝不成亲!什么条件啊?为什么你一说,太后就不再坚持为你和叶问卿赐婚?”
“想知道啊?”宇泓墨坏笑道,眼神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见他卖关子,裴元歌头一扭:“现在不想了!”
宇泓墨却笑得更开心了,径自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当初废后曾经为我的婚事‘操心’过,我就说,除非能够符合我的两个条件,否则不管是谁,我都不娶!这第一个条件嘛,就是要找个比我容貌更美的女子,我可不想每天早上起来折磨我的眼睛!”
他这样说,顿时勾起裴元歌对于初见宇泓墨的回忆。
当时在御花园的池边,宇泓墨就是说这样的话,气得叶问卿哭了起来。毕竟,宇泓墨容貌已经是惊世骇俗,想要找到一个比他还美的女孩,实在太难了!想着,裴元歌咳嗽了一声,道:“那可就糟了,我蒲柳之姿,恐怕是不能跟九殿下相比了!”
“所以啊,元歌,你得好好地长,要长得比我好看才行!”宇泓墨郑重其事地道,忽然脸一垮,道,“不然的话,为了符合我的誓言,我只好自己毁容了!”说着,他自己先笑了起来,继续道,“至于这第二个条件嘛……。”
说着,他神色有些恍惚,回忆又飘到了往昔。
那年,皇后想要毁损宇泓墨的名声,便授意身旁的宫女,假称与宇泓墨有私,坏了身孕。事情闹到皇帝跟前,那宫女指天赌咒,说对宇泓墨一往情深,就算为他死了也甘愿。当时那宫女说得声泪俱下,连皇帝都为之动容,将宇泓墨叫来,说要将那宫女赐给他为侍妾。
宇泓墨辩解无用,便问那宫女,真的甘愿为他而死?
那宫女自然点头。
然后在皇帝和皇后的威压下,宇泓墨收下了那名宫女,结果当天那宫女的尸身便从春阳宫抬出。皇后气得仰倒,一状告到皇帝跟前,结果宇泓墨却浑不在意地说,既然那宫女说愿意为他而死,那他就成全她!皇帝为此大发雷霆,斥责严惩,结果宇泓墨却毫无改过之意。
185
因为生母王美人的遭遇,宇泓墨立下重誓,绝不会重蹈父皇的覆辙,也因此,他什么都能够忍让,唯独不允许别人操控他的婚姻。身在皇室,他知道,想要做到这点,不是单凭决心就够的,还要有足够的威慑力。而且,他知道,那时候皇后已经有心要为他和叶问卿赐婚,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事情。
而接下来的一次聚会,给了他机会。
那时候皇后和众妃嫔都在场,柳贵妃抱怨地说起他的亲事,让她操啐了心思。宇泓墨便趁势接口,说除非能符合他的两个条件,否则他绝不成亲。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找个比他容貌更美的女子;而第二条,则是说这女子需得愿意为他去死。当时他似乎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起,别人都没在意。
第一个条件自然是说笑,而第二个条件,则是针对那次宫女事件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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