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叶修回望着她的视线，微微蹙眉问道：“小唐，你觉得，你还会打几年职业比赛？”
唐柔被这略显意外的问题问得一愣，诧异地看着叶修，片刻后，方才淡淡道：“谁知道呢，不过，我也只是个平常的职业选手，总有个阈限值的。”
“嗯，也是……”叶修点了点头，又无比跳脱地问了下面一个完全不搭边的问题，“你真的要见小秋吗？”
唐柔无语地望天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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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7
周泽楷坐在书房里，静静地看着早已进入自动休眠的电脑屏幕。
心里空荡荡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该难过，还是该愤怒。只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那么安静，明明才是八月底，却冷得像是秋末的寒流来临。
冷不防，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的冷清。
“小楷？有位先生过来找你，是你想买保险的吗？”周妈妈的声音并不是很确定。
因为，周泽楷从来不喜欢保险这种东西，他本身对理财也很有概念，并不在乎终身保险的那点储蓄功能。
周泽楷好像被这一声呼唤喊醒了一般，缓缓眨了眨眼睛，轻声应道：“妈妈，麻烦你，让他到我这里来，好吗？其他的，我晚点再解释。”
“哦，好的。”尽管仍有些疑惑，周妈妈却无条件相信着自己的儿子。
很快，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出现在了周泽楷面前。只是，原本信心满满的男人，却在与周泽楷对视片刻后，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眼神冷得那么可怕？
“……那么，你是对人身保险感兴趣是吧？基本上，这里面划分为人寿险、人身意外险和健康险，需要我对每一块详细解释一下吗？”自称姓李的李先生，卖了也有八九年的保险了，第一次遇到这种送上门、却让他感觉有些头疼的客户，硬是让他连忽悠的本能都压制住了。
“人寿。”周泽楷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先生递过来的一叠资料。
“通俗地解释来说，人寿险大概分为定期人寿、终身人寿、生存险、两全险和养老险这样几种。是在这里和这里……”李先生凑上前去，帮周泽楷把那叠资料翻到了人寿保险这一块，而后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这里面，其实终身寿险是比较推荐的，因为保险期长，而且这里面是含有储蓄功能的，这在长远意义上看……”
突然飘过来的一个眼神，让越讲越顺口的李先生瞬间消了音。
周泽楷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越发局促的李先生，缓缓道：“不需要解释这些，我对储蓄没兴趣。但是，我选这个。方案你定，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李先生被那个平淡中仿佛藏着无数冰渣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却还是敬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受益人。”周泽楷拿出一张单子，送到了李先生的面前。
送走了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周泽楷慢悠悠地来到了客厅，低着头坐到了母亲的面前。
周妈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片刻后，叹了口气说：“小楷，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最近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周泽楷一直低着头，闻言，抬起头来迎着母亲的视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痛苦和绝望，硬是把周妈妈吓得站起身来，坐到了他身边。
伸手抱住这个总是太过沉默的儿子，周妈妈轻轻抚摸着周泽楷的发，柔声道：“妈妈在这儿呢……小楷，你总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知不知道这样妈妈有多心疼？”
“妈……”周泽楷早已习惯了独自背负所有的心酸和痛苦，从来是报喜不报忧。这样被母亲抱在怀里，最近的一次已经可以追溯到小学时期了。
但此时此刻，周泽楷却仿佛一下子卸下了全部的重担和骄傲，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依赖着母亲。他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好把他支离破碎的心情毫无保留地存放起来。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明明想过要以后再谈论这个话题，但现在的周泽楷，却没有了等待的勇气，“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这是好事啊！难道说，对方不喜欢你？是觉得你性子太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周妈妈有些惊讶，先是惊讶这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再是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周泽楷难过成这个样子。
周泽楷坐直了身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认真而又执着地凝视着母亲的眼睛，缓缓道：“因为，他是一个男人。”
周妈妈彻底怔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以为儿子喜欢的是一个有夫之妇。却万万没想到，儿子喜欢的居然会是男人？！
开什么玩笑！男人啊！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男人，能有怎样的结果？且不说她能不能理解和接受，就算现在社会风气已经开放了许多，可毕竟这里是中国，传统思想仍然是社会的主流，这种感情根本不能被大众祝福啊。
同样是受到古典教育熏陶的周妈妈，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炸的懵掉了。却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儿子如此狼狈的原因。
“……小楷，没可能改变了吗？我也听说过，其实很多，很多那个，都是双性恋的，并不是说只能是同性……”周妈妈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不停地说着，搜肠刮肚地找寻着可以让儿子回心转意的东西。
伸手扶住母亲的肩膀，周泽楷认真地看着母亲，轻声道：“妈妈，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周妈妈顿时没了声音。
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说服力呢？从来说一不二，从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周泽楷就是这样长大的。还有谁能比她这个母亲，更了解这个儿子的呢？
“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人，”周泽楷微微笑着，却散发着悲伤的气息，“我只是，喜欢他而已，无论他是男是女。”
再不忍心看儿子这样的表情，周妈妈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双手用力到微微颤抖。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或者儿子突然说这只是个玩笑而已。
但是，肩窝里突然的点点湿热，却那么提醒着她，这是现实。
“小楷，不哭，妈妈不怪你……不哭，妈妈在这里……”从来不让父母操心的周泽楷，身为妈妈却是知道，这样的不操心里面包含着儿子超乎寻常的努力。
这样的孩子，从懂事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这个母亲面前，真正地哭得像个孩子。
“妈妈，我，真的爱他……如果这次，他要跟别人结婚，我……”周泽楷微合着眼睛，放任眼泪接连不断地砸在母亲的肩膀上。
此刻，心里的绝望和无助早已冲破了他的防线，他再也无法强装坚强，心里的伤口无法自己修复。
叶修是他的执念，但并不代表他一定要把叶修掰弯了锁死在自己身边。如果叶修真的跟女人结婚，周泽楷做不到祝福，却也不可能会去阻碍。
“妈妈，对不起……”
周妈妈轻轻摸着儿子的发，忍不住也开始掉眼泪。
身为母亲，生平第一次听到儿子带着哭腔地说着对不起，这其中是怎样的心疼，恐怕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毕竟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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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8
叶秋在唐柔家找到了正在庭院里发呆的双生哥哥，气得飞扑过去一把拧住叶修的脸颊。
“都说了让你别乱跑、别过来，你怎么就一定要跟我唱反调呢！我现在不得不怀疑，当初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本来我当哥哥的，结果你硬要跟我犟，我才变成了弟弟！”叶秋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摆出架势要跟哥哥掐个痛快。
叶修虽然没料到弟弟的突然袭击，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反击。
同样一把掐住叶秋的脸颊，叶修口齿不清地说道：“反了你了！没大没小的，给我撒手！是不是哥哥对你的教育还不够到位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别人家还这么放肆，教养呢！”
叶秋倒不是真的不管不顾，顺势也就松了手，揉了揉自己被叶修蹂躏的脸颊，气鼓鼓地看着对面一脸坦然的哥哥。
真是怎么看怎么生气！
唐柔早就在旁边看得要笑岔了气，眼见着罢战了，过来招呼道：“你就是叶秋吧，初次见面，我是唐柔。来，这边喝茶。你喝红茶、绿茶，还是咖啡？”
叶秋理了理衣袖，冲唐柔点头致意，礼貌地问候道：“初次见面，我叫叶秋，是叶修的双胞胎弟弟。方才失礼了，见笑。”
叶修轻嗤了一声，懒懒道：“看吧，我就说跟我完全不一样吧。这种端架子的活儿，我是做不到这么自然。”
眼看着叶秋又要绷不住了，唐柔连忙过来招呼道：“那就喝咖啡好了，这是爸爸的朋友刚从牙买加捎回来的正宗蓝山咖啡，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不妨试试？”
“有劳了。”叶秋连忙应声，乖巧正经地坐到了叶修的手边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没来这边，早上火急火燎去了哪里？”叶修奇怪地看着自家弟弟，这时候总算有机会抓住问个清楚明白。
“去一个朋友那里，他托我办点事。”一提起这个，叶秋突然想起了机场那个短暂的通话。周泽楷突然打过来电话，又突然挂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发什么呆，小唐问你要不要加糖。”叶修看出了弟弟有些走神，这可不是一向严谨的叶秋的作风。
叶秋连忙直了直身子，应道：“不必了，谢谢，我喝清咖啡。”
唐柔微微一笑，递过来一杯咖啡，听得手机铃声大作，施施然起身说道：“你们自便，我去接个电话。”
眼看着唐柔接通了电话，走到了一旁的秋千处，叶修回过头来看着自家弟弟，淡淡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抿了口咖啡，叶秋又补了一句，“除了你跑到这儿来以外！”
“我从来没见你走神过，刚刚明显是心不在焉的，还是在陌生姑娘面前，这不符合你的处世哲学啊！”叶修对弟弟，不只是观察力这一点而已，对他来说，还有一种类似于双胞胎的第六感存在。虽然听起来很玄，但偶尔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闻言，叶秋沉默了，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了不得的事。
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叶秋又抿了口咖啡，缓缓说道：“我也是败给你了。之前，我在机场挂掉你的电话之后，曾经接到过周泽楷的电话。”
乍一听到周泽楷的名字，叶修一晃神，差点把手里的热咖啡泼到弟弟的身上，惹得叶秋蹭一下站起身来，硬是换到了叶修对面的位置上。
“我记得你的手非常灵活的啊，怎么，年纪轻轻就开始不受控制了？”叶秋不满地瞪了一眼哥哥，被那杯咖啡烫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修把杯子重新放回了桌上，顿了顿，淡淡道：“他，说了什么？”
胸口压抑的思念，在这一刹那变得格外明显。
想知道周泽楷的消息，想得几乎要疯掉。偏偏有意无意地探听中，唐柔曾经说过，就连职业选手群，都已经许久不见周泽楷的身影。
“他有点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现在没事了’就把电话挂了，我当时赶飞机，哪有时间管他。但是现在坐下来想想，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叶秋微蹙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模样倒是与叶修格外的相似。
叶修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安。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那一刹那，叶修又忍不住点亮了手机屏幕，打开了电话薄。
“你想打电话给他吗？”叶秋敏锐地捕捉到了哥哥的动作。
叶修没有说话，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怎么也按不下拨出键。
“你要不然就给个痛快，别这么反反复复的，你原来不是这风格的啊！”叶秋冷冷地看着明显在犹豫的哥哥，是好是坏，他也想要哥哥一个回答。
有了回答，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
叶修摇了摇头，退出电话薄，打开了手机QQ。许久未登，积累了不少的消息。只是在那其中，并没有来自周泽楷的提醒。
微微眯了眯眼睛，叶修不错的视力，迅速在那堆消息里，发现了王杰希。
点开对话框，收到消息的时间有些许跨度，最近的来自今天下午。
王杰希：在不在？
王杰希：有件事想问你。在的话别装死，出来一下。
叶修疑惑地蹙起眉头，他实在是想不起，王杰希能有什么事要问自己。
叶修：怎么了？什么事？
王杰希的回复几乎是立刻飞了过来。
王杰希：我说你搞什么呢？你该不会大脑被盗号了吧？
叶修：我觉得是你被盗号了啊，王大眼同学。
王杰希：你是不是在B市？
叶修：是啊，今天刚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王杰希：义斩的人在群里说了。
叶修：哦……忘了隐藏行踪了……
王杰希：这不是重点。你是为什么来B市的？
叶修：额，怎么了？
王杰希：是为了相亲的事？
叶修：卧槽，你真会看相吗？你要不要算一下，我今天出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鞋？
王杰希：……
王杰希：老叶你不是吧！
叶修：其实真不关我的事，但是也跟我的事差不多，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王杰希：不关你的事？什么意思？
王杰希：晚上有空吗？你出来，我们吃个晚饭，不知道怎么说就慢慢说。
叶修：你请客？
王杰希：……
王杰希：好，我请。六点钟到这边。
随后，王杰希发来一个餐厅的地址，头像就灰了下去。
叶秋看到哥哥略带诧异的表情，凑过来问道：“怎么，周泽楷找你了？”
“不是，哥只是有点受到惊吓，”叶修回过头来，缓缓道，“居然有人这么急着请我吃饭，多大的荣幸！”
叶秋无语地看着自家哥哥，实在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炫耀，还是在惊讶。
“时间差不多了，看来我得出发了，”叶修站起身来，边往唐柔那边走边说道，“别告诉爸妈我来了，我去跟小唐打个招呼。微草队长设宴给我接风，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叶秋在背后狠狠地甩了个白眼，眼不见为净地低头继续喝自己的咖啡。
只是背对着弟弟的叶修，脸上却渐渐收敛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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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9
周泽楷把自己静静地锁在房间里，拉起窗帘，关着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昏暗中，静静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开始恍惚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那种泫然欲泣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没有落泪的欲望，但心里却空洞洞的，冷得可怕。
如果早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过的话……
即使早知道，不还是会这样吗？爱这种东西可以选择的话，早没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了。
“小楷？你晚饭都没吃，饿了吧？我做了点你爱吃的虾饺，就放在厨房里，要不要吃一点？”周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又是三声温柔的敲门声。
周泽楷到底不可能让母亲太过忧心，轻声道：“好的，我一会儿就去。”
“一定要吃东西啊，你这样，妈妈也吃不下东西。小楷，痛苦与幸福一定是平等的，很快幸福就会来了，相信妈妈……”周妈妈的声音隔着门板，有种来自异时空的错觉，竟让周泽楷越发的恍惚起来。
痛苦与幸福是平等的吗？周泽楷忍不住用力按住胸口。
那么被爱着的幸福，拥有过叶修的幸福，那种几乎愿意付出生命的满足，该用怎样的痛苦来弥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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