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玥无从安慰她,这个时候,她心里只有东豫王和连陌,根本容不下其他。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陪在她身边。
七皇子遇刺身亡和东豫王重伤的消息被层层封锁,普通百姓还不知道,依然悠闲自在地在街上来来往往。
热闹的市集,喧天赫地的繁华,无知百姓永远是最快乐的,太平盛世,安安乐乐,乱世一来,卷着铺盖就逃。
可是有些人不能逃。
“太子殿下,今日王爷不见客,请回吧。”东豫王府门前的侍卫客气地上来行礼。
阿薰从马车里跳下车:“那我……。”
那侍卫看见她这个昔日的‘东豫王妃’也仿佛看见不认识的人似的,恭敬地道:“这位姑娘,王爷今日不见客。”
“你让我见见子渊,求你了!”阿薰扑通一声就给侍卫跪下,泪流满面地哀求。
侍卫忙退到一边,避开这个大礼:“姑娘,在下无能为力,请回吧。”冷冷的话语,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阿薰。”连玥把阿薰扶起来,“皇叔会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进去!”阿薰倔强不听劝,不论如何,就算进去只看到子渊一个嘲弄的笑,她也想看看他,虽然被狠狠伤害过,可是无法恨子渊。
侍卫站回岗位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石雕,任凭阿薰怎么哭怎么闹怎么哀求,都是一张千年不变的石头脸。
一丝温暖
阿薰无望地在王府门前大哭大叫:“子渊!子渊!你出来见见我!我知道你没事的!你出来啊!你出来见见我!”
连玥默然,心上蔓延着剧痛。
子渊,子渊,子渊,子渊……
冰冷的汗水顺着额头滚下来,那张脸过于美好,苍白晶莹,透出痛苦和死亡的气息。
是谁?
是谁呼唤,是谁在呼唤?
闭上眼睛的世界,原来不是黑暗的,是一片白色,苍茫辽远的白,无边无际……四周都空荡荡的,诡异地安静。
子渊,子渊,子渊……
到底是谁?
带着泪水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回荡,一直都没有停歇。
是不是,人死之后,都会听到这样的呼唤?
萦绕在心头,那分明,是一丝温暖,包裹着心尖。
阿薰……
现在这样的我,你还愿不愿意拉着我的手?
来来去去,凄凄惨惨,不曾断绝的声音,一边哭,一边大声地喊。
你在哪儿?
身体里每个地方都好痛,万箭穿心,血肉模糊,整个身体都破碎了,再也不可能愈合,微弱的气息,在胸膛里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每一声心跳,都带来铺天盖地的痛苦。
黑暗,很快就会笼罩下来……
“子渊……。”喊得声嘶力竭,再也没有声音,喉咙嘶哑,喃喃地溢出一些破碎的声音。
东豫王府的大门紧紧闭着,守卫的士兵依旧不动如山。
就算她变成孟姜女哭倒了长城,恐怕也不能动摇这些人半分。
连玥从身后把她拉过去:“好了,回去吧。”
半天哭喊的疲惫很快就袭来,阿薰迷迷糊糊的,摇着头:“不,子渊……。”忽然觉得一切都在旋转,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进连玥怀里。
连玥微微叹了一声,抱起阿薰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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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贴清理了
自责
守在门口的士兵,看到马车离去才都集体松了一口气,终于敢大口大口喘气。
“终于走了,幸亏晕过去了。”一个士兵开始抱怨,拍着胸口,刚才真是憋死了。
“你说我们王爷,明明都昏迷不醒了,还能坚持着用意志吩咐,不准王妃再进王府。”
“哎,王爷的苦,谁能体会呢?局势就要乱了,七皇子又坠崖身亡,王爷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能力保护王妃了。”
太子和七皇子,本来就是对立的两派,无论哪一派得势,另一派下场都非常惨。
“是啊,所以才会让冰澈大哥把王妃送去太子殿下那里。”
“难道王爷真的……。”
“御医束手无策啊,虽然表面没有伤口,可是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损坏了。”
“天啊,老天千万要保佑王爷平安无事……。”
冰澈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等着御医出来。
到底怎么办?王爷这一次难道真的……
原来公子墨的毒那么厉害!而王爷早就知道了杀死公子墨自己也必定跟着身亡。
可王爷竟然连性命都不顾要布下那个局!早知道事情是这样,他们根本不会动手!
“澈,停下来了好吗?”严成终于受不了,脑子里纷乱一片,“王爷一定不会有事!”
“我们怎么就那么傻,连王爷中什么毒都没有问清楚,我真是……。”冰澈还在自责,今日负责刺杀的都是冰部的人,他下令所有人不准手下留情,一定要够狠!够准!
怎么想到一切都会报应在王爷身上!
“你也别怪自己,这一次是王爷自愿的。”严成叹了一声,“王爷当时已经被公子墨完全控制住了,若不好好演好这一场戏,怎么能一举杀死公子墨呢?”
“说实话……。”冰澈皱皱眉,“王爷是不是真的因为知道上官薰已经不在,所以才会用自己的命……。”
一线希望
严成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上官薰的离开,你以为,王爷到今天才知道吗?”
“王爷老早就知道了!?”冰澈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他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其实……。”严成刚想开口说话,御医忽然慌乱地跑出来。
两个人连忙迎上去。
御医道:“王爷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我行了一辈子医,没见过像这样的!”
“那么怎么救?”冰澈性急,抓住御医急切地问,“什么珍贵药材王府都有!大人你说要什么药材?”
“哎,不是药材不药材的问题,王爷根本没受伤!”御医扯开冰澈的手,抹着下巴上稀少的胡子,“没有伤口,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救治啊!”
“怎么会?”冰澈实在想不通,既然没伤口,那怎么会救不了?
严成冷静沉稳,说:“王爷是否中毒了?”
御医略一沉思,点头道:“一定是种至阴的毒!”
不用说,肯定是公子墨的下的毒,可是现在连公子墨都死了,还有谁能帮王爷解毒?
公子墨!
严成和冰澈同时抬头,鲜有地同时冲口而出:“公子墨!”
御医不解地看着两个人:“难道这毒是公子墨下的?可公子墨如今已经死了……。”
“不!”严成抓到一丝希望,立刻对冰澈说,“你带着人到悬崖下面,仔细搜查!”
冰澈也激动地眼泛泪光,二话不说,掉头就去办事。
两个人虽然都没有什么证据,不过王爷还活着,就表示公子墨也一定还活着!只要找到公子墨,不让公子墨死去,王爷就不会有事!
说不定,还能让公子墨拿出解药来!
御医还是不懂,看着严成表情激动,搓着双手,只好告辞离去。
宫里
皇后的静宁宫
寿王去东豫王府探望,却被侍卫挡下,恐怕真如传言那样,东豫王重伤昏迷不醒,不敢对外泄露,所以寿王只好转道进宫见皇后。
福仁宫
目前的形势,实在是对连玥大大的有利!
多日以来,皇后终于露出笑容:“父亲,这次是天助我也!连陌一死,玥儿再也不用担心了。”
寿王皱眉道:“听说七皇子只是坠崖,生死还未定呐!”
“坠崖!哈哈哈!”皇后像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虽然自己的父亲一本正经,她无意冒犯,不过还是忍不住大笑不止,“父亲,您知道那悬崖有多高吗?根本望不到底!连陌摔下去,就算不死,他活着回来也做不了皇帝了!”
想起那个长了一双勾魂摄魄凤眼的男人已经死了,或者被摔得断手断脚,皇后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惆怅。
寿王紧绷着脸,并没有觉得好笑:“皇上现在怎样了?”
皇后美丽的眼中闪过一抹毒辣:“我派人悄悄把消息告诉皇上,哼,他不是一直不能对那个贱人忘情吗?还想在最后时刻把皇位传给那贱人的儿子!我现在就让他知道,他的儿子死得多惨!”
“你……。”寿王没想到自己生出这么狠毒的女儿,正想开口骂几句,忽然一个侍女跑进来,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不见了!”
“什么!?”皇后美丽的笑脸忽然僵硬,皇上被她下了毒,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不见了?
“常顺公公也不见了。”侍女小心地说,“请皇后娘娘示下。”
“示下什么!”皇后大怒道,“皇上不见了就赶快去找!”眼里闪着仇恨怨毒的光,唯恐让自己的父亲看破,又转身道:“父亲,现在的局势,您可得帮着我。”
寿王真想长叹,旦夕祸福,真是没有办法预料,谁知道局势会发展成这样呢?
“我现在不帮你,还能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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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吧。”常顺搀着身体虚弱,摇摇欲坠的皇上,吃力地往前走。
皇上只披着一件明黄色的披风,身体消瘦荏弱,恐怕经不起风吹日晒的,况且现在连路都走不稳,还是回去休息保险一些。
“前,前面就是了。”皇上伸出枯瘦的指头,指着前面一座宫殿,脸上露出了欣然的微笑,“福仁宫……。”
虞妃
常顺摇头叹了一声:“皇上,虞妃娘娘……。”
“婷婷……”皇上消瘦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亮光,仿佛重现了生机,身体忽然间又充满了力量,挣开常顺的搀扶,踉跄地跑向前。
“婷婷,婷婷……。”嘴巴里喃喃叫着这个名字。
常顺连忙追上去,不容有丝毫闪失:“皇上啊,那里没人了!”
福仁宫的宫门在望,远远地看到红色的大门,大门里吊脚飞檐,屋宇楼阁。
恍恍惚惚,那楼阁之上,似乎有位女子打开窗户,望着这边伶俐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宛如新月。
皇上脸上流出一行清泪,脚步虚浮,却坚持着跑过去:“婷婷……。”
忽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摔得一身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似的。
常顺吓得不轻,年老体迈,跑过去扶起皇上:“皇上啊,虞妃娘娘已经去了……。”
皇上抓住常顺的手,努力站起来,再抬头时,那楼阁已经空空如也,恍然间,又看见福仁宫的大门外站着一个女子。
身姿绰约,烈火红衣,正伸出一根玉指,指着他:“玄宁!立刻给本小姐滚过来!”
“我过去,婷婷,你等着我……。”皇上迈出一步,脚下忽然一滑,身子撑不住,又倒下去,常顺也扶不住。
咚!
摔倒的声音出奇地响,皇上倒在地上,用尽身体里所有力气,都无法挣扎起来。
门口的女子似乎还朝着他横眉瞪眼,喋喋不休地数落。
“你看你!笨死啦!”
“大小姐,对不起……。”
“哼!跟我说对不起?没用!”
“那你想怎么样?”
秀气的小脸扬起来,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我要你趴下来给本小姐当马骑!本小姐一高兴,就原谅你啦!”
我对不起你,为何你还要跟来?
若不是我懦弱,你怎么会受那种苦?怎么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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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看了《一起来看XX雨》,被雷得精神抖擞,所以上来更新一章,现在浑身汗毛还没有倒下去,以后有雷剧,请大家及时通知哀家,哀家碰到雷剧就热血沸腾!
顺便说一下,皇上和虞妃的番外肯定是被悲剧,还有人看吗?
皇上驾崩
“皇上啊……。”常顺叹了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皇上心底一颤:“我没用,竟连陌儿都保护不了……。”
空气里飘荡着紫鸢花的味道。
皇上低下头,喉咙里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眼神逐渐涣散:“等着我……。”
“皇上!皇上!”常顺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一年的春天刚刚走完,皇上便驾崩了。
立夏之日,雷雨阵阵。
天的怒吼咆哮,滚滚惊雷在乌云中翻腾汹涌,雨水如注,湮灭了一切可以高兴的事情。
一时之间,天朔真的乱了。
皇上的驾崩,让有些人高兴,而有些人却愁云惨淡。
皇后想不到自己的愿望这么快便实现,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到紫极殿,一边哭一边跪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地博取同情。
以往支持东豫王和七皇子一派的大臣都知道大势已去,唯有跪在紫极殿外抛洒热泪。
而太子一派则显得高兴和激动,走路也比平时抬头挺胸,皇上尸骨未寒,他们便俨然一副开国功臣的面孔。
寿王退到外殿,坐下来喝了半盏茶,便觉得身心疲惫,招来心腹侍卫,细声吩咐道:“替本王到南蛮王府走一趟。”
太子的登基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可是东豫王一天活着,皇后和太子就不会安心。
皇上是怎么死的,寿王比任何人都清楚,而相信东豫王和南蛮王也瞒不过,迟早有一天是要知道的。
皇后在寝殿里哭了一阵,被宫女搀扶出来,眼睛红肿,倒是演技十足。
随后出来的,是皇上生前最宠爱的叶贵妃,叶贵妃容色憔悴,双目失神,一个劲地流眼泪,哭得撕心裂肺。
皇后冷眼哼了一声,走到寿王身边坐下,看着叶贵妃从眼前走过,心里涌上多年来忍受的怒气,恶作剧地闪过一丝阴冷,伸出脚绊了叶贵妃一下。
叶贵妃心神俱乱,根本没有注意脚下,就这么一绊,狼狈地向前跌倒。
后宫乱
“贵妃娘娘!”宫女手忙脚乱去扶她,明知道皇后是有意的,却都敢怒不敢言。
皇后冷笑。
从今往后,天下都是她儿子了,后宫中怎么还能容下她的眼中钉?
这个贱女人,最好识相点儿自己消失,否则,休怪她不客气了!
“娘!”
蝶攸公主从外进来,刚好看到这令自己母亲难堪的一幕,她从出生,就受到皇上百般宠爱,叶贵妃更是圣眷隆宠,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现在皇上刚刚驾崩,自己的母亲立刻遭到这样的对待,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你为何要绊倒我娘?”面对着皇后,她从来都不惧怕,就像以往娘都不惧怕皇后一样,充满了勇气。
皇后冷冷牵起嘴角:“蝶攸公主,你问问这殿里的人,有谁看到是我绊倒叶贵妃的?”凤目往外殿一扫,人人噤若寒蝉。
太子就快登基了,这个时候,谁会不怕死想得罪皇后?
众人都拱手施礼道:“我等都没看见。”
皇后满意一笑。
蝶攸气得杏眼圆瞪,指着殿里的人道:“你们,你们一群废物!”
“蝶攸,你父王尸骨未寒,你就在紫极殿里大呼小叫,是不是存心叫你父王不能安心离去?”皇后冷眼看着蝶攸。
这个死丫头!
一出生就好命!长了一张和那死去的贱人相似的脸,便耀武扬威得到了一切!
寿王喟然长叹:皇上才驾崩,后宫便乱成这样。皇后已经迫不及待要除去眼中钉,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天朔将会进入更加血雨腥风的时代!
“我没有,是你!”蝶攸才不听皇后带着毒液的话,指着她说,“你才想父王不能安心离去!你这个坏女人,心如蛇蝎!”
“蝶儿!”叶贵妃站起来,连忙拉着蝶攸的手,让她住口,转身向皇后道:“蝶儿年纪小,不懂事,请皇后娘娘见谅。”
时局混乱
皇后寒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