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陌虽然聪明冷锐,可是他把锋芒隐藏得极好,轻易绝对不会让人觉察到,而眼前的少年,不知怎么的,他没有连陌那种隐藏在眼底的锋芒。
眼前的少年一脸飞扬跋扈,连眼底也是纯净得没有一丝杂尘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竟然有一丝天真,让人感觉他没有任何烦恼,在他眼中的世界,一定充满了幸福。
而连陌眼中的世界却是地狱的轮廓。
他们不同。
这个少年,也不可能是连陌……
望着云墨的眼神有些怔忪,半响才说:“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我和谁长得很像吗?”云墨偏过头,看着眼前神情哀伤的女孩,“你……把我认成谁了?谁是连陌?谁是公子墨?”
阿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了一会儿,抬起眼眸道:“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像而已,世界上人那么多,像一点点有什么关系!”
云墨的嘴角明显地向下弯,露出一个十分可怜的表情。
阿薰看的不忍,这个小子表情一垮下来就显得特别可爱,根本让人防不胜防,阿薰连忙把视线移开,以免经受不住老老实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占了我的床这么长时间!伤好了立刻滚出去!”云墨收起可怜的表情,又变得十分飞扬跋扈,十足一个小皇帝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被宠坏了孩子。
阿薰更加坚定心里的想法。
这个少年不是连陌……
“我昏迷很久吗?”她感觉只像是睡了一觉,没觉得有多久啊……
“你躺了六天了!”云墨接近她,一双眼睛闪着对她十分不满的光,“本公子心地善良,才没有把你扔出去!”
千岁风流
阿薰哼哼唧唧地说:“你这么好让我睡你的床,不会是对我有利可图吧?”
云墨一怔,像被人踩到痛脚一样跳起来,脸上有些泛红:“我对你有利可图!”指着阿薰,表情就像眼前躺着的是一只猪,“你有什么让我可图的?哼!本公子就算饥不择食,也不会找你!”
阿薰嘿嘿笑了两声,这少年心性真不是一般的直爽呢,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喂,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她被那些疯子围攻的时候,真是害怕死了,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能惹,但千万别去惹疯子。
那跟被一只狗追着咬不会有多大的区别!
自己一睡就睡了六天,姑且不管她是怎么从宫里出来而来到这里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连玥知道她失踪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绝对十分可怕。
那……子渊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
云墨脸一扬,笑逐颜开:“只是小事而已,本公子心地……。”
“嗯,我知道了,你心地善良嘛!”阿薰连忙截住他的话头,这个自恋狂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鬼话来,老实说这样的感觉真好,就算他不是连陌,面对着和连陌一模一样的脸,听他说话飞扬的语气都觉得十分温馨,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连陌那样。
嬉笑怒骂,弹指一挥,风流潇洒不知道倾倒多少人。
云墨一扬眉。
阿薰问:“叨扰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云墨轻咳一声:“居然连本公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枉我救了你……。”
嘴角微微抽搐,看来眼前这人自恋的本事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那不是……是我疏忽了,实在不好意思……。”无奈之下,还得主动承认是自己的错,她可真实永远都翻不了身啊。
“本公子叫云墨,喏,就是这个墨。”云墨从袖口里抽出一把纸扇,潇洒地打开,扇子很精美,他转过来的一方题着两句诗:千岁风流千岁长,十里墨香十里扬。
卖身契
“云墨……。”阿薰怔怔地看着他打开折扇的动作,好像看到初次在皇宫御花园见面时,那个折扇在手,如玉一般的俊美少年。
犹记得连陌扇子上题着:情深不寿,强取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当真十分贴切,强取则辱。
云墨见他又盯着自己出神,想到她是看着自己想到另外一个人,不由的有几分怒气,抓住她的手道:“喂!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啊?哦……。”回过神的阿薰脸上一红,难堪地别过头。
她家在什么地方?在这里她没有家,上官家已经从帝都消失了,她也失去了可凭依的大树。
那么……家在哪里?皇宫不是她的归宿,子渊那里,还会允许她住进去吗?
他……他和连陌才是要在一起的,自己究竟算什么?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泛起很强烈的酸涩,眼眶里酸酸的,竟然开始湿润。
“喂,你干什么?”云墨慌了,忽然看见她眼眶通红,黯然神伤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没有家。”阿薰低声说,“要不,你收留我几天……等我伤好了,立刻就走。”
“那天和你一起的不是还有个女孩子吗?”云墨没有心机地问,他可不相信她说的没有家的话,半点儿都不信。
怎么看,她们都不像是贫苦之人,那天在街上,不是还和他漫天叫价争抢一个风筝吗?而且连官府都不惧怕,更加让人对她们的身份产生疑惑。
“那个……不是我的家人,只是我的朋友而已。”阿薰有意要把自己的身份隐去,连忙转移话题,“我的医药费,伙食费,等我可以赚钱自然会还你的。”
云墨忽然眼睛一亮:“好!本公子让你住下来,不过你欠我很多钱,所以你要签一个卖身契,自愿卖身给我!这样我才不怕你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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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有爆发成功,所以爆发的时间依然延长一天~
十全大补
阿薰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一双眼睛几乎要突出来,这这这,这家伙有没有人性?她只是随口提了一下医药费和伙食费的事情,对于云家来说,这点儿小钱算点儿什么?他竟然这么较真!
不愧是云家的人!
“那……我的钱多久能还清呢?”难道要个三年五载,天哪,她怎么总是丫鬟命?好不容易,差点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却又狠狠被摔下来!
真是冤!
云墨想了想道:“本公子粗略估计了一下,你的医药费可是贵的惊人,恐怕给本公子做一辈子的丫鬟都还不清。”
阿薰嘴角抽搐,非常狠地抽搐,这么说,她要签一辈子的卖身契!?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的儿女后代?
“你难道天天给我吃天山雪莲啊?这么贵?”她大吼,心脏无法负荷了,钱,无论在哪个时代钱都是最重要的!
云墨眨眨眼:“天山雪莲是什么东西?不过本公子确实天天喂你人参,还有千年灵芝啊,雪蛤啊,好多呢,要不你能好得这么快?秋月说,你虽然躺在床上,可是这几天下来,居然胖了不少哎!”
阿薰差点儿吐血,她躺在床上身受重伤,居然还能长胖了?
难道她原先的标准身材已经变形了?天哪!就算没伤,天天吃那些东西都会内伤的好不好?她补了这么多,肯定一天到晚流鼻血。
果然,喉咙里一股腥热,紧接着,鼻尖像是忽然钻出了什么东西,热乎乎的……
云墨忽然大惊失色:“啊!流血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她果然是补过头了!
云墨手忙脚乱捂着她的鼻子,大声呼唤丫鬟的名字。
阿薰使劲儿瞪他,瞪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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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冬天将至,眼看着院子里的花都落了,萧瑟一片,冬天的气息似乎已经慢慢降临帝都了。
藏在枯败的落叶之间,有一朵紫色的花依旧迎着冷风绽放。
你在等谁?
阿薰发现它的时候,丫鬟正在搬枯萎了的几盆花,差点儿就不小心把它压坏了,幸好她动作迅速抢救了下来。
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样子显得特别好笑,几个丫鬟捂着嘴巴笑了好一会儿才走开。阿薰独自在那朵紫色的花旁边坐下。
“子渊……。”
紫鸢花是宿命中破碎的美丽,容易消逝,容易飘散。那种美丽只是转瞬即逝的,如果不小心把握住,真的会让他随风而逝……
回想一下,从认识子渊到现在差不多四年了,而其中的三年又是遥遥的分隔两地,算一算,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
她不奢求什么,竟然老天能让她把心从连陌身上转到子渊身上,为什么就不能长久呢?
紫鸢花……手指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在冬天依旧绽放着,你在等待谁吗?
固执地不肯离去,一定有一个理由是不是?
正从院子里经过的云墨公子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裹着纱布,样子有些滑稽的女孩,静静地坐着,身旁一朵紫色的花开得好美。
云墨怔了一下,那朵花……他记得阿薰说过,那种美丽的花,名字叫紫鸢……
紫鸢……低声呢喃,心里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泛起轻微的痛楚。
为什么?像是一种被宿命纠缠住的感觉?自己无法挣脱,拼命嘶喊,伸出手去,想抓住谁……
头顶上忽然飘过来一阵阴影,阿薰正在出神,着实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埋怨地看着头顶的人。经过几天相处,发现其实云墨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大多数时候,他是爽朗天真的,只要不去故意惹他,他就是个绝对好的主子,怪不得,整个云家的人见了他都眉开眼笑的。
云夫人更不用说了,简直把他当成宝,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一天到晚宝贝得不得了,连阿薰看了都觉得过分。
你别想歪了!
慈母多败儿啊,看看云墨现在这德行就知道,从小到大肯定被惯坏了!
“少爷啊,您是幽灵吗?走路怎么没声音?”阿薰拍着受惊的小心脏,没有站起来行礼。
“哼,是你自己出神吧,怎么会注意到我是不是过来了?”瞥了一眼那紫鸢花,“喂,为什么你一看到这花就魂不守舍的?”刚醒来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这样,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花有什么特别的吗?他愣是没看出来。
“没什么,只是睹物思人,这花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嗯,男人还是女人?”云墨眼睛看着碧蓝的天空,懒洋洋地问,“别想歪了啊,你已经卖身给本公子了,所以本公子应该什么都问清楚的。”
阿薰看着他,有些好笑:“其实,我没有想歪啊,呵呵……。”笑容大大的绽放在脸上。
云墨狠狠瞪她一眼,忽然怔住了……“你笑什么?”那么开怀的笑容,眼睛里仿佛被人放进去一把灿烂的阳光,灼灼地映在眼底。
阿薰摇摇头,很想忍住不笑,这种骄傲的公子哥,最顾忌地就是自尊心,所以问个问题都要遮遮掩掩,生怕别人把他想歪了,其实歪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没,我想的人和公子无关,而且我虽然签了卖身契,但是思想是自由的,所以公子您无权过问。”阿薰一板一眼地说。
气得云墨眉毛一挑:“什么无权过问?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一句话冲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细想一下,忽然脸上腾起一抹红晕,“我……。”
阿薰笑了两声,这云家公子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暧昧?
什么是他的人,她只是卖身当丫鬟!丫鬟而已!
云墨扭过脸,表情不自然地说:“我来是要告诉你,明天我们要启程回锦都了!你要是有事今天就去办了!”
阿薰原本笑容僵硬的脸一瞬间变得十分迷茫:“明天……。”明天就要离开?难道,三年前一声不响出走的事情还要再上演一次吗?
不去了
这一次她又会离开多久呢?
“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给我的,现在想回家可是不可能的。”云墨在一旁‘好心’地提醒她,刻意忽略她怅然若失的表情。
“我……。”阿薰像是站在一条十字路口,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方向,“公子,我可不可以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阿薰怔了一下,什么地方?当然是……子渊在的地方。
可是下一秒脑子里立刻闪出子渊和连陌肢体交缠的身影……记忆中最痛最残忍的画面……
“不,不去了……。。”低着头,最后还是这样决定了。
不去了,去了有如何呢?
子渊会想看见他吗?
与其苦苦纠缠,不如在他心里留下一个识趣的好印象,好过被他讨厌吧。
云夫人这几天在帝都可是玩的十分高兴,难得有宝贝儿子陪在身边,加上云家在帝都生意也十分庞大,不知道多少人前来巴结讨好。
不过一般情况下,云夫人不会带着云墨出去的,她心里有鬼,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云墨和帝都都牵扯不清的关系,生怕出意外。
不过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去过多打听关于云墨的事情,那块从云墨手中取下来的玉佩更是从来不敢拿出来!
这个孩子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所以每次出去,云夫人都严禁云墨露面,非让他坐在轿子里,让人都看不到,然后派一大堆侍从丫鬟前前后后浩浩荡荡跟着。
云墨每一次叹气哀求,云夫人都不会软一下,其余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他,唯独这一件不肯。
现在终于要启程回锦都了,云夫人心里不知道多么高兴。
还是回去好,在锦都云墨也不会天天这么郁闷。
屋子里,丫鬟们忙进忙出收拾着买来的物品,准备带回锦都送给各方各院的夫人小姐们,云夫人在院子里坐镇指挥。
云家的媳妇
押了一口茶,眼前忽然一黑,被一双暖暖的手给挡住了,头顶上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哎呀!我是谁呢?”
云夫人顿时眉开眼笑,拉着那双手转过头:“你呀!这么大还像个孩子一样!”
“孩儿不大,还有大哥在前面呢!”云墨兴致勃勃看着丫鬟们忙碌,“这么多东西带回去,她们不知道多高兴呢!”
“你喜欢的东西也买了吗?”云夫人眼光一瞟,看见跟在云墨身后进来的一个眼生的女孩,头上裹着纱布,一双眼睛水灵灵地转着,打量着堆成山的礼物,惊讶之色好不掩饰地从表情上显露出来。
“那位就是……。”云夫人含笑望过去,眼前一亮!
那个女孩明眸似水,唇红齿白,生的跟面捏的似的,眼神坦率纯净,丝毫没有隐藏,连笑容也是透明的,让人一看就特别喜欢。
心下一动,怪不得墨儿会那么费心照顾她了,这个女孩确实不错。
云墨点点头,不冷不热地喊了阿薰一声:“阿薰,过来给我娘行礼。”
“哦。”阿薰立刻走过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站起身。
云夫人看着她,满意地点点头,忽然问:“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奴婢今年十八了。”阿薰含笑回答,说起当丫鬟的经验,谁会比她丰富?
“十八了,正好。”云夫人拍拍自己儿子的手,心里欢喜无限,压低声音在云墨耳边道:“我一见这孩子就喜欢,做我们云家的媳妇啊,不需要有良好的出身,只要让人看着喜欢就行。”
云墨脸上不自然地红了,很难得地垂下眼睫:“娘,你胡说什么呢!”
阿薰看着这两母子忽然咬起了耳朵,云墨还抬起眼,飞快看了她一眼,摆明了是在说她的话!
“那你觉得呢?她是不是个好姑娘?你的话娘最信了!”
云墨踌躇了一阵,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高兴,嘴角微微上扬,好半天才含糊地应了一声:“是!”
被算计的感觉
云夫人顿时更加高兴:“太好了!娘这心愿总算了了!”
“娘!”云墨心里乱糟糟的,可是那欢喜却十分分明,“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