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嘉茹是不会了解冷涵此刻内心的愧疚和不安。
“……还没想好呢。”冷涵随口回答道,冷涵心里清楚,并不是她想不到整人的点子,而是看到林筱写的日记后,冷涵禁不住内心的拷问,自责了。冷涵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林筱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当然也没真的抢走父母对自己的关爱。或许作弄这个看似羸弱的女孩,也只是出于冷涵一时的顽劣心理,通过欺负林筱,让自己的心理,产生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还没没想好呐?嘿,我说冷涵,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一人吗?今天怎么就没了点子?”嘉茹自然是不知道冷涵心中的挣扎。正坐在冷涵身边,喋喋不休的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冷涵在位置上不断地忍耐着,自认识文嘉茹至今,平生第一次觉着嘉茹好吵好烦,打乱了自己的思绪……
“林筱?”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林筱的身后传来。林筱停下了匆忙赶路的脚步,顺着声音寻了过去。看到了昨天昨天考试时,坐在身旁抄的不亦乐乎的周枫。不知道周枫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想来搞什么名堂?怕又是冷涵安排的节目吧?
周枫骑着脚踏车出现在了林筱的身边,上下打量了身边的女孩一眼,诧异地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浑身都是泥巴,那么狼狈!”
“……”林筱并没有回答周枫的话,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他,随后继续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要不要我送你?否则呀,估计你今天又要迟到,又要挨骂喽。”周枫从脚踏车上跳了下来,一边推着车,一边在林筱身边,跟着她的步伐走了起来。
见林筱没有给出答复,周枫拍了拍脚踏车的车身,介绍道:“你可别小看了这辆车,这可是我爸从美国给我空运回来的,可贵啦。这车上的每一个零部件,都是进口货。一般的小姑娘想搭我的顺风车,我还不乐意呢!”周枫说着说着,便是一脸的骄傲,微微扬起了头,看着林筱。
“不用了,周枫,你先去学校吧。”林筱开口拒绝道,见到周枫略显尴尬的脸,林筱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又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你不喜欢这车?为什么呀?大家都很羡慕的!”周枫从未被女生拒绝,这一刻他显得有些不理智,带着点不依不饶的劲头拉住了林筱,非要她给个说法。
“我怕弄脏了你的名车。”林筱本不想道出实话,只是禁不住周枫死缠烂打的追问,终于是淡淡地开口回道。
从小到大家境不错的周枫,围在身边反过来倒追周枫的女孩,多得去了。这可是周枫头一回被女孩拒绝,可凡事都要有第一次不是吗?照理说,一个漂亮的大男孩,骑着一辆拉风的好看脚踏车,开口说载你一段路。换做谁都是无法开口拒绝的吧?可林筱却拒绝了周枫。这让周枫大为恼火,只得悻悻的骑上他那辆美国进口的脚踏车,独自离开了。
看着周枫离去的身影,林筱苦笑了一下——这个早晨可真是忙碌极了,前前后后遇到了三个人,第一人半路丢下自己后扬长而去,第二个人故意使坏捉弄自己,这第三个人出现的目的不明,兴许只是套个近乎,介绍一下自己富裕的家庭条件。
第一节课上了大半的时候,冷涵注意到了,那个熟悉的瘦弱身影,在门口晃荡了一下。但那身影的主人却经过了几秒钟的犹豫,没有敲响教室大门,而是选择安静的走到另一边。冷涵猜想林筱是在等待下课吧?等下课的时候,再偷偷溜进来,这样就不用挨骂了?
“哎,冷涵,那个讨厌鬼来了。你说要不要整整她?”很明显,文嘉茹也同样看到了林筱的身影,伸手戳了戳前排冷涵的背部,在身后轻轻地问道。
“……”冷涵不置可否。事实上,冷涵曾在心里无数次的说道:“算了吧,不要再作弄林筱了。她好可怜,是我病态的,想一味把快乐建立在她的身上?”
而冷涵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态度,却被文嘉茹误认作为了默许,听嘉茹突然大声地冲讲课的班主任说道:“老师,门口有人。”
“噢?”老师听到了文嘉茹的话,将教室门打开向外张望,寻到了林筱的身影:“林筱,你怎么老是迟到?你看看班级里,还有哪个学生像你这样的?”
透过教室门缝,冷涵看到了林筱,那个小小瘦弱的身子,低着头不申辩,两只手有些无措的拉扯着衣角。看到这个场景,冷涵只觉着自己就是那个十恶不赦,只会欺软怕硬的大混蛋,而林筱则是那百折不挠,寂寞中透露着倔强和傲骨的小草。
“快回座位上去吧,别影响大家上课。”听到了班主任说的话,林筱如获大赦般的走进了教室。估计是感受到了冷涵正盯着自己的目光,林筱有些发憷的抬起头望了冷涵一眼,又极快的低下头,坐了下来。
林筱安静的坐在了冷涵的身旁,冷涵用余光偷偷的看着林筱,见她将上课用的书本从书包里取了出来,低头翻看着书。手里却紧紧捏着那本日记本,冷涵的心不禁被刺痛了一下,这一刻冷涵的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冷涵不断地在心中自责着,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太过于小气,容不下一个林筱,拼着命的欺负排挤她。文嘉茹会跟着一同欺负林筱,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为自己曾说过讨厌林筱。可如今,冷涵希望能将曾经说过的,一切关于林筱的负面的话语,统统收回。
收到了文嘉茹从身后传来的纸条,冷涵将纸条在手里慢慢展开:“哎,真没劲。这人真是个怪人,怎么整她,她都不生气,也不哭。”讽刺的是,这张纸条上的每一个字,在昨天的时候,便是冷涵对林筱的全部看法。但仅仅只是一晚的时间,这个看法便被林筱记载在日记本里的几句话,所改变。
其实,林筱并不是不会哭,只是不愿意将脆弱的眼泪,在旁人面前流下。哭,或许能博得同情,但并不能改变些什么。不肯再旁人面前落一滴泪,却偷偷捧着那写给母亲的日记,哭得不能自已。那日记本上点点泪斑,便是她伤心落泪后,怎么也擦拭掩盖不去的痕迹。
“别整她了,不好玩。”冷涵将纸条传递了回去,那一刻却猛地想起了林筱说过的幼稚。不由得反省起来,没由来的去作弄别人,无非是出于‘好玩’这个想法吧?那么,这种做法不是幼稚,又能是什么呢?
“这么快就不玩啦?没想到好点子吗?过会儿看我的吧!”看到文嘉茹在那句‘过会儿看我的吧!’边上画的一个鬼脸,冷涵在鬼脸表情处愣了半天的神。显然,冷涵对于文嘉茹执意,显得茫然却又不知所措的。不再通过传纸条的方式表达,而是选择回过头,直接对着嘉茹开口说道:“算了,不要玩了。”
声音中带着不安和莫名的恐慌,激动的情绪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于是乎,老师停下了讲课,带着一丝不悦看着冷涵,周围的同学也是一脸的不解表情,望着她。注意到大家的诧异目光后,冷涵有些窘迫的连忙抱歉的笑了笑。从文嘉茹处收回了视线,正撞上林筱的目光,林筱的眼神中有太多的感伤,冷涵知道林筱一定是听出了,自己口中所说的‘玩’的对象就是她吧?
冷涵不再解释,默默地攥紧了双拳。林筱看了一眼冷涵的表情,虽说对于冷涵并不了解,可也知道她在生气,只是为什么要生气呢?林筱不懂,也不想花心思去搞懂,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老师的授课中。虽然秋姨从一开始就承诺过,会如母亲那般照顾自己,但是林筱心中还是有自己的想法。林筱心里清楚的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冷涵那样对着秋姨发脾气,又或是突然给秋姨一个拥抱。
在别人家中生活,总免不了会觉得寄人篱下。第一天晚上被秋竹带到家中,虽然家中的每个成员,都表达出了对自己欢迎的态度。可冷涵却在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脸色。冷涵在睡觉的时候,故意使坏踢自己,对于认床一夜未睡,内心敏感细腻的林筱来说,她又怎会不知呢?
你要做一个勇敢的少年人,不可为一些芝麻小事在那儿大惊小怪。你知道,弱者在这世界上是不好过日子的。(彭托皮丹'作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冷涵有着良好的家境,即使冷涵现在亦或者是以后,她的成绩一直都如现在这般欠佳,最终未能考入如愿的学校,她家里也会帮她打点好一切。可林筱却不能有半点的懈怠,她心里明白冷涵讨厌自己,可却离不开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家。林筱努力的学习,也不过是因为她早已认清了现实。
尽管冷涵在众人面前,对着文嘉茹发了脾气。可依旧没能让嘉茹放弃作弄林筱的想法。一下课,文嘉茹便走到了林筱身边,见林筱起身去厕所,猛地伸出脚给林筱使了个绊子。林筱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还没爬起身就听到文嘉茹口中传来的挖苦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啊?搁着我的脚了。”嘉茹边说边对着身边的冷涵使眼色,好像在说:冷涵,看我表现的怎么样?
冷涵并不愿意多搭理嘉茹,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三番五次的说着,不要再欺负林筱了。可是文嘉茹却不能接受,继续坚持着,可她在坚持些什么呢?冷涵刻意对嘉茹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在生嘉茹的气,当然她更生自己的气。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态就不能像自己想象中那样,起始终了?
正想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爬起了身来,轻声对着嘉茹说了句:“对不起。”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看着林筱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让冷涵有一种错觉:林筱就像朵河岸边无助的小花,经历着风风雨雨,随风摆动着,飘飘摇摇,却又顽强倔强。
目送着林筱走出了教室,文嘉茹一脸沮丧的坐回了她的位子,叹了口气,对身前的冷涵说道:“冷涵,还真是不好玩。”
“早就说了,不要玩了,你就是不听。”冷涵有些火,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究竟生气什么呢?是气自己吗?气自己居然会将所有的怒火,统统发泄到这个柔弱的女孩身上。林筱只是有着柔弱的身材,看似娇弱不堪的人,实则是个坚强的将痛楚隐忍着不言语的人。
文嘉茹被冷涵的怒吼声给怔住了,半天缓不过劲来。文嘉茹一时没闹明白,仅是一晚上的功夫,冷涵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放学时分,林筱对着冷涵开了口说道:“冷涵,今天我有点事儿,你先走吧。”和昨天一样,冷涵没有开口细问林筱的去向,秋竹依旧在门口等到大半夜。直到快深夜时,秋竹才在远处看到了林筱的身影,和林筱一同回到家中,稍稍叮嘱了几句便进里屋睡觉去了。林筱则是轻手轻脚的收拾完毕后,躺到了冷涵的身边,依旧带着那满身的好闻花香,贴着墙边睡了下去。
冷涵从未细细看过面前的林筱,借着窗外照进屋内的月光,冷涵仔细的将林筱打量了一番,这个小个子虽谈不上惊艳,可长得一点都不丑。看着林筱,冷涵脑海中唯一冒出来的词汇,只有干净这个词。或许也只有干净这个词,最能说明林筱。看着她微微蹙眉的睡颜,冷涵也跟着进入的梦乡。那晚冷涵做了一个绮丽的梦,梦到林筱是那百花丛中,一朵淡紫色的无名小花。经历倾盆大雨的洗礼后,独独只有她,依然绽放出绝美的倾城容颜。
对于骑车到半路,然后再由着林筱独自走到学校这件事情。冷涵和林筱之间,仿佛是默契的达成了共识。载着林筱快到达分手的路口时,冷涵总能听到林筱在身后淅沥梭罗,收拾书包的声音。冷涵从未开口让林筱不要下车,而林筱也未要求冷涵不要停车。
只是冷涵仍旧会在到了教室后,频频望向门口等待着林筱的出现。林筱瘦小的身影出现后,依旧是会被老师训斥一顿,随后有些窘迫不安的,坐到冷涵的身边。林筱在被局促不安充斥时,手里依旧会紧握着那本小小的日记本。
而文嘉茹好像是沉迷在了折磨林筱的游戏中,不可自拔。虽然冷涵曾无数次的对着文嘉茹,或是强势,或是和颜悦色的好言相劝,可嘉茹偏偏就是听不进去。每次都会很神秘的对着冷涵说道:“冷涵,这次很好玩,她一定哭鼻子。”
事实上,林筱从未在大家面前哭过,一次都没有。在被戏弄之后,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低着头,紧紧的咬着下唇,偶尔感伤的看一眼窗外。冷涵看着林筱那无辜清澈的眼神,不止一次的让她的心跟着恍惚起来,冷涵在自责,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冷涵犹豫着是否要告诉文嘉茹,关于日记本上所记载的一切,可又要如何向嘉茹解释自己鬼祟的窥人隐私?冷涵只是不断地劝诫着嘉茹,停止欺负林筱的行为,却从没有告诉过嘉茹,林筱这个女孩不寻常,外柔内刚,或许这个看似逆来顺受的林筱,却是整个班级里最坚强的一个吧?
不知道为什么,冷涵会突然对身边的林筱有所关心,有所好奇,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晚做的绮丽的梦吧?
冷涵和林筱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林筱几乎从不会主动开口和冷涵说话,每天除这一句:“你先走,我今天有点儿事。”便再无其他言语。放学时,林筱又对冷涵说了同样的话语:“冷涵,我有点事情,今天你先回家吧。”
冷涵如往常那般点了点头,收拾了书包离开了教室。但是,有悖往常的是,冷涵踏着脚踏车,并没有往家的方向驶去。而是在路上晃晃悠悠的,等待着林筱的出现。是的!今天冷涵打算,跟着林筱看个究竟。冷涵迫切的想知道,每天晚上林筱都去了哪里?林筱口中的‘有事情’,究竟都是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半夜才回家?为什么身上会带着好闻的花香?
想着想着,冷涵突然打起了精神,因为林筱已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推着脚踏车,隔着一段距离,一路尾随着林筱。虽然冷涵心知这么做很不好,像个变态的跟踪狂,窥探着别人的秘密,无理且无耻。但好奇心不断地在她的心中滋生缠绕,在没有知道确切的答案之前,冷涵想必会一直困扰下去的。
看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低着头走路的模样,冷涵居然从那个背影中看到了一丝落寞。正想着,却见林筱走进了一家鲜花店,过了不久,她捧了一大束雏菊出来。看着林筱将脸微微探到那一大捧花中,深呼吸了一下,随后绽放出了冷涵从未看到过的笑容。
冷涵从没有见过林筱的笑容,当然她也没有见到林筱掉过眼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冷涵只以为林筱是个木讷的人,不懂得哭不知道笑。但今天却见到了林筱的笑容,清纯的美,足以让那一捧鲜花自惭形秽的黯然失色。
雏菊是多么纯美的花,林筱是多么纤弱柔美的人啊。林筱手中紧捧着那一大束鲜花,像一个天使般轻盈的舞者,笑得灿烂,往不远处的车站方向走去。
将脚踏车停在了学校不远处的车棚里,冷涵抬起头张望了一下,渐渐远去的林筱的背影,连忙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跟着林筱的步伐,隔着一段距离,随她前后脚上了公交车,值得庆幸的是那拥挤的人群,没有暴露冷涵的行踪。
辗转了两辆公交车,渐渐出了市区,车上的人慢慢变少。林筱一直望着车窗外,望着满地细碎的小花,看得很是认真,带着些许的感伤,全没有了刚才闻花香时的笑容。
快到终点站了,冷涵正犹豫着要不要提前下车,不要被林筱发现了才好。正想着,却听到林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