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蹩脚的显而易见的谎话居然都没人识破,死胖子“哦”了一声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大哥你来了正好,和你商量一下,花间大人有事要我们办。”
既然他连这么破的借口都拿得出手,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是他哥哥呢?
有我和哥哥这么两个外同内异的兄弟存在凭什么就不准有外异内同的兄弟啊?这不过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诠释了人类遗传基因的奇妙性而已……
为了给自己加强信念,我又从缝隙中看了一眼:呃,这不是基因突变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兴许,兴许,兴许死胖子减肥了就跟他哥哥一样了呢……
发觉自己信心还是不足,我又开始自我催眠。
由于在这个打击中过度陷入,等我好不容易可以不去想那个高深问题时,才发现缝隙外空空荡荡,半只猫都没有了。
不是吧?连那个漂亮的阴险的死胖子的匪夷所思的大哥的年轻人也不见了?他该不会是忘了他还藏了一个人在这吧?
我使劲转动眼珠,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这个,可是昏沉沉到眼睛都快自动转圈了可视范围内还是墨绿一片。
因为眼珠的转动带动眼皮,波及了盖脑袋上的荷叶,它微微滑动了一下,无巧不巧遮住了本来还能看见一丝景物的眼睛……
就算猜出他们会有毒计危害我和阿红,我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只能祈祷阿红不要出事。
点穴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这点幸好不是骗人的,所以在过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后,湿衣服贴在身上都快干了,夜风吹过,我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完了,果然感冒了!
我愤愤地准备问候那个漂亮的阴险的死胖子的匪夷所思的大哥的年轻人的祖宗时才发现我已经能动了。
一半欣喜一半忧伤,因为虽然能动了,但被点住保持那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姿势太久,全身都麻得没了知觉,不过因为水都干在了身上,夜里的风很凉,再麻木也起鸡皮疙瘩,那叫一个痛苦。
我一定要学武功!一定要!尤其是移经换脉自动解穴什么的!看谁再这么欺负我!
在恶劣的情况下,人类的体能机能本能潜能什么能都会激发出来,又一条经典理论得到了我的亲身论证。
我拖着不住颤抖却又麻木的身子,在昏沉沉的脑袋指引下居然没走冤枉路一步不差地回到了我和阿红的房前。
我几乎是扑进去的,要不是被门槛拌倒,我估计就直接滚到阿红脚下了。
“怎么才回来?”阿红的语气中有几分不满,好象忍了很久,“这个鸡丝好在还不错,本少爷就不用吃那些了。”
阿红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出去这么久不回来你就不怕我出事不怕我迷路回不来了不怕我被狼吃了被歹人劫了?
亏我是为了给你弄吃的才出去的,我受苦的时候还一直在担心你来着……
哇,我越想越伤心,全身的酸痛又一起涌了上来,当下怨从心头起泪向眼外流,趴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小白?”蹬蹬的脚步声,好象是阿红急急走到了我身前,即使脸冲下埋在了手臂上,还是感觉到阴影压了过来,是他蹲下了看我。
偷偷露了眼,鲜红的衣裾起伏不定,是他显而易见的担忧。
有什么暖暖地,却又觉得更委屈了,我挣扎了下够到他,双手一搂,哭得更起劲了。
“小白……你,你别哭啊,本少,我……我不是怪你,我不吃了,我不吃那些了,也不要你去弄了,你别哭了,本少爷……我,我……对了,那个鸡丝我还给你留了一点呢!你,你要吃吧?”他不敢掰开我又不知道反抱我,语无伦次了。
阿红手忙脚乱束手无策的样子真可爱,脸蛋红红的也不知是衣服映的还是急的。
虽然想再看一会,但是肚子在接收到鸡丝这个信息后就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本少爷就知道你饿了,吃,吃饭吧!”
我不知道阿红的吃相是这么差的,以前明明也一起吃过的啊,可是眼前饭桌上的惨相不由我不对阿红再估价一番。
那个据说还不错的鸡丝体积丝毫没变,我该感谢阿红给我留下这么多,如果它不是和其它三个菜一样支离破碎得我只能靠盘子不同来分辨的话……
“吃啊,你不是饿了么!”阿红手中的筷子又重重地顿了顿桌面,我知道那些菜是怎么改头换面的了。
“阿红,你……是因为担心我么?”体积丝毫没变的四菜一汤,我明白了。
“吃饭!”阿红脸一下刹地通红,恼羞成怒地把筷子都给顿折了。
“你也吃。”虽然面前的鸡丝凄惨堪比那次的“千刀万剐”鸡,我还是幸福得说话都带着粉红泡泡,把一盘鸡丝都推给了阿红。
有情饮水饱,我现在光看着阿红就比吃了满汉全席都撑,哪还需要什么鸡丝啊。
阿红却不给面子,看了看鸡丝又看了看我,然后又转去看了看鸡丝。
瞧我这笨的,阿红的筷子不折了么,我连忙殷勤地把自己的双手奉上:“阿红,你先用这个吧,我没怎么用过的,很干净的。”
阿红没接筷子,又看了看我,莫非……
莫非他也一样见我秀色可餐不用吃饭了?
于是,我继续饱餐阿红的秀色,连明天的早饭也省了的话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其实就这么直直地看也挺累的,所以我双手撑住了下巴。
“小白……”阿红又看了看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擦擦口水:“怎么了?”
阿红叫我的声音好好听好有磁性啊,而且一点都不像以前的非骂即吼,好温柔啊……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会有对着男人发花痴的一天,不过是阿红的话我也认了。
“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还弄成这样!”阿红说了出口,倒不再扭捏,三个问题一气呵成,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阿红这么一问,我立刻想起自身遭遇,立刻清醒了过来,不好,我居然还有时间在这里发花痴,小命还捏在人家手心里呢。
“阿红,你先什么都别问了,快收拾收拾走路。”
“怎么,难道有人欺负你?”阿红说着剑眉一掀,很有要和人单挑的意思。
“是花间派人找过来了,不过最危险的是这个金钱黑帮,他们帮主一定有什么阴谋,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我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打转。
“死人妖?他找得还真快。”阿红听到花间的名字不再多说,想是也有了忌惮,把床单一揪,三两下就把我堆到桌上的杂七杂八打成了一个巨型的包裹。
“好利落啊,阿红,你一个大少爷怎么打包裹就这么熟练啊?”我虚心上进地摆出好学姿态等待答案,一时没在意他把包裹放在了我背上。
“以前在家里练习惯了。”阿红毫不在意地道,随即打开窗子,探头四下看了看,还挺专业。
这可怜的孩子,逃家演习肯定已经自发进行了无数次吧?
“我们从窗户出去,他们应该不会发现。”阿红的说话声也放轻了,依旧很专业。
然后,他开始翻窗,再然后我就后悔了,我早该告诉他我们门口又没人看着,而且他翻的是和门一处开向走廊的窗子,我们走门效果是一样的。
当然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所以我的错误决策换来的就是“扑通”一声和阿红还挂在窗棂上的雪锻银底靴一只以及额头上同等的火辣辣疼痛。
这可悲的孩子,逃家从来没成功过吧?
真不知道紫上哪根筋搭错了选他做徒弟还跟捡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宝似地。
阿红你瞪我干什么?虽然我从旁边的房门出来时你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是有点没面子,但我又不会嫌弃你你担心什么呢。
而且本来我是很想坚定地跟随你的步伐向前走的,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我身上包裹的分量和体积啊,要是卡住了耽误跑路多不好是不?
好在阿红是识大体的人,这节骨眼上也没跟我发作,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这对早就习惯到自然的我来说已经自动过滤且虚像成了媚眼。
“两位公子,这么晚了要到哪去啊?”我和阿红刚蹑手蹑脚地准备找门出去时,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们身旁响起。
又是熟悉的声音,我恨我的人面这么广!而且今天晚上有熟悉的声音就没有好事!
“上茅厕,你要管么?”我恨恨地回了句,头也没回。
“本少爷去哪要你管!”比我更嚣张的声音自然是红大少爷的,我们果然是亲两口子,这么有默契。
“在下看两位摸索了许久,想是对此地不熟,或许在下可为两位分忧一番。”我们不回头,来人却一下绕到了我们面前,赫然是那个漂亮的阴险的死胖子的匪夷所思的大哥的年轻帮主。
而且他和死胖子还真的是亲兄弟,起码一口一个在下说顺溜得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真是那么热心助人的良善平民。
我看了看漂亮的阴险的死胖子的匪夷所思的大哥的年轻帮主,叹口气:和阿红在一起的逃亡行动果然成功希望极为渺茫,这下好了,被人抓了个现行。
“茅厕在前院,两位请随在下往这边走。”漂亮的眸子笑得我一阵发麻,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光华一闪,颇有什么意味地轻啧了一声。
“看什么看,没看过小白啊!”我正被那漂亮但阴险的目光盯得发寒,阿红挺身而出挡在我俩中间,好一个及时的“英雄救美”。
不过虽然我能明白他“小白=美人=我”的原意,但这么说起来,字面意思还是很有让人误解的可能的,比如现在我们眼前的某人。
“小白啊?”走廊的灯笼光居然能把人的五官照得这么清楚,所以眼前的某人嘴角那漂亮的弧度顿时让我怀疑古代也有“小白=白痴的昵称”这条公式,“两位上茅厕的准备工作确是与众不同,在下驽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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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室生香
我这才感到背上包裹的重量,慌忙看了眼阿红,却发现他也正转头看向我。
阿红这么信任我我当然不能让他失望,于是我正正身姿,虽然因为背上的庞然大物而最后依旧佝偻,清清嗓子准备着理由:“金钱帮主是吧……”
“公子,不好意思,不过在下有必要打扰一下。”漂亮的金钱帮主谦逊有礼地打断我的话,“在下谨姓金,家父取名钱多多,并非金钱复姓。”
单姓金,名钱多多?金钱多多?晕,这个老爹取名够直接的。
“那令弟,高姓大名?”该不会叫金玉满堂吧?
“舍弟与在下是同胎所生,且尚未过继他人,可能要让公子失望,不过他也姓金。”
看我干什么?真把我当小白啊,只是顺口我才那么问的,又不是不知道你姓金,你双胞胎弟弟当然也姓金……等等,他说什么?同胎所生?他们是双胞胎?
神啊上帝啊阿拉啊佛祖啊,我学的不是生物学也不是医学,你不要拿这种究极性难题来吓我啊!就算异卵双胞胎可以完全不一样,也不要差到这么挑战我的想象极限好不好?
美女与野兽,就算野兽能褪掉那层皮变成王子,胖得都成某种不吃就睡生物的祖宗的王子也没谁愿意把他和美女摆一块去吧?
我在这里考虑这是不是上天要我往拯救广大受病魔折磨的劳苦人民而给的启示时,那个漂亮的金钱多多帮主一直诡异地笑着,直到我回魂了才缓缓报上死胖子的名字:“舍弟名字比在下占先多了,只金多多而已,上私塾时罚写名字都是他先下的堂。”
看来那位老爹是杠上金子,别的都看不上了……
“哈啾!”阿红响亮的一个喷嚏把我对那位老爹的滔滔敬意瞬间打散,连忙转向那位主,“阿红你冷?也不多穿点衣服,我找找看。”
紫上早说过阿红身体不好的了,我居然都给忘了,还在半夜里带他出去乱跑,可惜那条锦被八成是被死胖子拿走了,不然再难看也能御寒嘛……
我一边絮絮念着,一边把身上包裹放下打开:记得里面有一两件衣服的,不过不是红的,不知道阿红乐不乐意穿,还是找个黑点的看不清颜色的地方让他换上好了。
“喂,我家阿红要换衣服,你该回避一下吧?”我斜了眼看着金钱多多。
这么正当的赶人理由,我怎么早没想到?
“室外风凉,红少爷要更衣的话请移步厢房。” 金钱多多侧身一让,“舍弟先前不知是红大少爷多有怠慢,在下已经亲自为红少爷布置了雅室,尚请红少爷不要见怪。”
那死胖子就差没恬着脸在阿红身边乱转了,还怠慢?
我哼了一声,既然他把我们身份都挑明了,我也不就不必跟他装了:“金帮主客气,只是我和阿红已经打扰够久,还是就此别过,他日我们必当登门道谢。”
哼,下次来,一定带上紫上和花间,到时看你们怎么求饶!
金钱多多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衣袖微扬,不是要动手强留人吧?
我有点慌神,我和阿红可都是毫无抵抗力的啊,只有急中生智:“我们刚才已经放了烟花信号出去,红月山庄的势力相必金帮主你也清楚吧?如果我们在半个时辰内还没能出去的话,他们就会攻进来了!”
“信号?”金钱多多还真停下了脚步,略一沉吟。
“没错没错!”我连忙肯定他的认知,我记得拿别人把柄要挟的人都会给自己留这么一条后路:如果多少时间后我还不回去的话就怎么怎么样之类的,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我怎么没听过红月山庄有什么联络信号?”
“那是秘密的信号弹,谁都知道的话还有什么用啊,对吧,阿红?”
一旁拿着什么正在醒鼻涕的阿红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恩,小白说的是。”
我的阿红虽然平时脑子是有点那个,不过关键时刻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我骄傲地扬起头:“哼哼,那可是红月山庄的不传之密,我一直贴身藏着的……”
“你一直贴身藏着?”
我没看到金钱多多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毫不怀疑地点头:“当然,那么重要的东西……”
“那两位少爷请先进屋歇着吧,明早在下再护送两位上路。”金钱多多摆出请的姿势,不过语气明显强硬了起来。
“你不怕……哈啾!”我一个喷嚏把后面的话打没了,也把自己打醒了。
这位帮主可是把我逼到河里还晾到我自然干的元凶啊,我怎么会因为他装做没见过我就忘了呢。
“若是红月山庄真有防水效果如此完美的烟花,那在下认栽。”
我们当然没有信号弹,所以这次我们认栽……
金钱多多特地“送”我们到了那间特别布置的“雅室”,还真是特别“雅室”,除了门连个天窗都没有,也不怕夏天热死人,屋内摆设一目了然,只有一张石床和一条石椅,真真高雅不沾人间烟火气。
这分明就是与文明社会脱节的过时产物,比监狱还不如的待遇,人家牢房好歹也有软软的稻草不是,凭什么我们就只有硬邦邦的石床啊?
“喂,你这是虐待俘虏知不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谴责这种行为!难道你要让我们睡这么冰的床这么硬的凳吗?就算我可以忽略不计,阿红身子本来就差,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生病发烧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在下把自己赔给你如何?”金钱多多突然凑到我耳边,低低地吐气。
耳朵边被他吹到,痒痒的,一阵鸡皮疙瘩,然后听到“咚”地一声,转眼望去,石椅凄惨地倒卧在地,而某只红衣的暴躁生物正把下一个目标转向庞大的石床。
金钱多多眨眨漂亮的眼睛:“明白我要特别布置的原因了?”
“阿红,你刚才如果忍一下,那我再说说也许就能搬到好一点的屋子去了……”
阿红踹了石床数脚无果,本来就不爽了,我这么一说更是一下蹦到我面前,瞪圆了两只大眼:“你很愿意那小子把自己赔给你是不是!”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我正要大喊冤枉脑中却是灵光一闪,心里美孜孜地:他原来是为这个生气么,真亏了他耳朵尖,“阿红,你在吃醋?”
他要是为这个才发脾气的话,别说这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