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清脆的断骨声,抱着沙曼的右手断了。
而此时怀中的沙曼也痛苦地□□起来,“沙曼~”倾身贴近她的脸颊,感受到那稀薄的吐气。
花满楼不由神色紧张凝重,尚算完好的左手紧搭着沙曼的肩膀道,“沙曼,你一定要撑下去,陆小凤还等着我们回去,是不是,陆夫人~”
迷迷糊糊中,沙曼听到耳边有人反复地喊着她的名字,让自己坚持下去,是四条眉毛嘛?
她的身体好疼,好冷,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将她往黑暗的深渊不断地拽去,“陆小凤,救我~”
而此时的陆小凤,正怀揣着卧云楼热腾腾出锅的粽子,飞奔在泉鸣马车经过的路上。
“吁~”勒紧缰绳,陆小凤将黑马停下来,环顾了四周一片苍凉的雪景,他怎么听到沙曼呼唤自己的声音。
才一日多不见,他已经这么想沙曼了,怪不得要被死猴精取笑陆小鸡是个妻奴,妻奴就妻奴,他是真的有点想沙曼了,看来得加快行程,早点追上他们。“驾!”
花满楼听到沙曼突如其来惊恐的呼喊,慌忙摸索到沙曼手腕的经脉,凝神诊断起来。
不知过来多久,搭着经脉的手缓缓放下,密长的眼睫也缓缓压下。
方才他听到了什么?两股微弱的心跳声,一脉双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沙曼是被痛醒的,浑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尤其是左肩,痛彻心扉,禁不住地低声□□起来。
“沙曼,你怎么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紧张而担忧。
一双还布着干涸血渍的手轻触上她的额际,她带着厌恶的表情反射性地转开头,冷硬地开口道,“花满楼,无需将你假惺惺的关怀浪费在我身上,我绝不会领情。”
“沙。。。陆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剔透如花满楼,怎么会听不出沙曼的言外之意,无奈地勾起嘴角,“花某的灵犀一指确是陆小凤所教,但此事发生在认识陆夫人之前,陆夫人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怪责花某和陆小凤。”
花满楼的话令沙曼气愤地支起身体,“哼~花满楼,你是说我在无理取闹。”
“难道陆夫人觉得不是?”
“花满楼,你~~!”沙曼气急,捂着灼痛的肩膀,激动地咳了起来。
花满楼自然地伸手给她抚背顺气,却被沙曼一手挥开,喘息道,“不用你管!”
被挥开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缓缓地放下,花满楼垂眼淡淡地一笑,快得犹如昙花一现,转而抬眼神情严肃地对沙曼道,“沙曼,从今天起,我希望你能够清楚的明白三件事情。”
听到花满楼如此正色直呼她的本名,沙曼不由地一愣。
“第一,花某喜欢陆小凤,是花某一个人的事情,与陆小凤毫无干系,也不会将陆小凤扯入此段无果的情感中,花某与陆小凤的关系仅止于好友。花某不希望此事一直横亘在你我之间,让陆小凤左右为难。”
沙曼不以为意的冷哼,在花满楼的意料之中,将一直放在身后的右手用左手扶放到胸前。
“第二,从今以后,花某不会再使用灵犀一指。”
“什么意思?”视线沿着花满楼左手扶着的右手,形态不自然,应该是断后又被接了回去,慢慢往下移动,直到那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筋骨的食指与中指。
“你的手指~~”沙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清楚记得被利剑刺中时,花满楼正用灵犀一指夹着另一把利剑,难道他~沙曼有点不敢往下去想。
“嗯,如夫人所见,就算花某之后想使用灵犀一指,也是心有余力不从。”说完,花满楼一脸无谓地笑了笑。
“花满楼,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看着花满楼清淡如风的笑容,沙曼没来由的一阵气愤,话锋一转,“还有,花公子是痛觉失灵嘛,不知道包扎,还是想博取什么同情,果然是个伪善的假好人。”
“额~~”花满楼被沙曼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话堵得不知该说什么。
“嘶啦”的裂帛声传来,“伤药呢,拿来。”
“用完了。”花满楼回道。
斜眼看着用白色衣料细心包扎好的左肩,沙曼无力地抚了抚额头,身上的其余伤口也同样被处理过,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有种要挖开花满楼的头颅一探究竟的冲动。
突然想起了什么,沙曼伸手探入衣内,取出了一个青釉色的小瓶子。
“把手拿过来。”
系上一个活结,沙曼皱眉看着包扎的绸带又迅速地染上暗色的印迹。可恶,打算扯了重新包扎,花满楼却将手缩了回去。
“有劳夫人,这样就很好,不用再换了。”
“你真的看不见?”
“七岁眼盲至今。”
“哼,那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睁眼瞎子。”
对于沙曼略带讽刺意味的话,花满楼却是勾起嘴角淡笑以对,因为他能感到沙曼话语中的敌意已经减了不少。
“对了,花公子今日不是要沙曼清楚的明白三件事情,刚说了两件,还有件是什么?”
“嗯,最后一件事情是最为关键,和夫人你有着莫大的关系。”花满楼笑着顿了顿。
“花满楼,你不用卖什么关子,爱说不说,我对此完全没有兴致。”
“哦,是嘛?”花满楼有点为难的皱了皱眉,“原本花某还想对夫人说~~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你说什么?”沙曼激动地一把抓住花满楼的手臂,“花满楼,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这回你可听好了。”嘴角的笑意更甚,“恭喜陆夫人,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啊!”完全超出想象的天大喜悦,沙曼大声尖叫地抱住眼前的花满楼,泪水也一下子涌了出来,沾染上了白色衣襟。
被沙曼突然抱住不得动弹的花满楼,愣了下,转而好笑地摇摇头。
陆小凤,你能听到嘛,沙曼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属于你四条眉毛的孩子。
陆小凤到达叶家镇的时候,离约好的三天时限还早了大半天。
原本他是循着泉鸣马车的印迹一路追过来,但是大雪将后面的车迹淹没,他就在一个岔路口选了左边的小道。
路上也没有再看到马车驶过的痕迹,想来沙曼和花满楼他们是选了右边那条进山谷的路。
陆小凤知道叶家镇上有花家的产业,如果沙曼和花满楼也到了叶家镇,肯定会在此休息,定会留下讯息让他能够找到他们。
所以陆小凤骑着马在镇上小转了一圈,在一家挂着大通钱庄金字招牌的店铺门口翻身而下。
抖了抖衣上的雪花,陆小凤挂着招牌的酒窝笑容向店内走去。
“客官,您是兑银子还是……”迎上去的钱庄伙计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这个长着有点奇怪的客官挥手示意自己不要再往下说。
“把你们家的掌柜给我叫出来。”
“这个……客官,怕是不符合我们钱庄的规矩,我家掌柜的一般不轻易见客,您有什么要兑换,小的可以给您效劳。”伙计道。
“大通钱庄什么时候还有了这样的规矩。”陆小凤感到好笑挑了挑眉,盯着一脸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钱庄伙计,撇了撇嘴,伸手从指上脱下了什么,放到柜台上。“把这个交给你家掌柜,看他还出不出来见我。”
看着那伙计半信半疑地将柜台上的物件拿起,然后凑近好好地研究了番,才转身向后堂跑去。陆小凤无语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体型肥壮穿着员外服的男人,一步三喘气的跑到了钱柜前。
陆小凤忍不住一阵皱眉,怎么这个掌柜和破极乐楼时遇到的钱老大长得一副德行,花家难道有雇用肚满肥肠掌柜的癖好。
陆小凤觉得这次去京城,很有必要跟花如令好好聊聊,对手下大通钱庄的七十二的掌柜得有个体重身材的要求。花满楼是看不到,要不然作为少东家的他,肯定不会放任手下的掌柜各个都是钱老大的样子,多影响钱庄的形象。
这边陆小凤还在为大通钱庄掌柜的形象频频摇头,那边气喘吁吁赶来的掌柜已经开口道,“敢问~~这位~公子怎么会花家的传家~~戒指?”
“当然是你们的少东家给本公子的。”
“您是~~?”大通钱庄的少东家,那不是花家的七少爷—花满楼。王富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长着四条眉毛的俊朗男子,等等,四条眉毛,还和花少爷扯上关系,难道,“你是陆小凤!”
“正是在下。”眼力倒还不错,陆小凤得意地摸了摸眉毛,“掌柜的,可以将戒指还给陆某了吧。”
“是,是,陆大侠给。”王富贵谄笑地将价值连城的宝石戒指恭恭敬敬地递还给陆小凤。
“对了,我这次来钱庄是想问掌柜的,近日花满楼可有派人来过,留下什么讯息给陆某。”陆小凤将戒指带回原位,习惯性地摩擦了几下才问道,然后才问道。
“花~少爷?没有哈,少爷既没有派人来,属下也未曾收到什么要交给陆大侠的东西。”王富贵用袖子擦了擦汗,“噢,对了,七日前花少爷路经此处,来过钱庄察看,当时少爷有说过要去万梅山庄,陆大侠不妨去万梅山庄找下花少爷。”
“我们正是从万梅山庄而来,只不过分路而行,我正要找他们汇合。”
“原来这样,要不小的陪陆大侠去镇上的云来客栈瞧瞧,那也是花家的一处产业,花少爷当时就是住在那里。”
“如此甚好,有劳掌柜带路。”一听能找到花满楼他们,陆小凤立即道。
“陆大侠太客气,真是折煞富贵了,这边请!”能被大名鼎鼎的江湖第一人陆小凤说上一句有劳,王富贵颇感有面子,大笑得合不拢嘴,一身肥肉亦迎风抖擞不止。
“老张,老张。”到了云来客栈,王富贵大声叫嚷地走了进去。
“谁呀?”云来客栈的掌柜闻声而出,“哟,我倒是谁,是大通钱庄的王掌柜,王掌柜今日怎么有空上我这来,快请进。”
“当然是陪同贵客而来。”
“贵客?”看了眼王富贵身边的陆小凤,“王掌柜,这位公子是?”
“老张哈,看你老鼠眼浑浊的,连自家少爷最知交的好友—陆大侠,都认不出来了,赶紧擦擦你的老鼠屎。”
听到王富贵的这番话,陆小凤差点笑岔气,这大通钱庄的王掌柜还挺会损人的,云来客栈的张掌柜眼睛虽然是小了点,好吧,越看还越觉得他形容得倒挺贴切。
对于王富贵戏谑的话,张掌柜倒也一点不在意,用他那双小而聚光的眼看着陆小凤,然后恭敬地鞠了个身道,“欢迎陆大侠大驾光临。”
“哎~张掌柜,不必多礼。陆某前来是想问花满楼是不是已经在云来客栈了。”陆小凤连忙摆手示意张掌柜起身。
“回陆大侠,七日前少东家是住在云来客栈,但是之后并未回过这里。”
“什么,那他们究竟去了哪里?”陆小凤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大侠,你别担心,花少爷他……”话还没说完,嘴角已经被一阵劲风狠狠地刮歪到一处。
“什~么~么~~个情况?”被突出其来吓傻的王富贵,手脚发颤地将歪了的嘴巴和帽子扶正。
“喏,看外面。”相对淡定不少的张掌柜,眯着双鼠眼朝外努努了嘴。
被一阵风突然拦住的两个路人,同样一副吓傻发抖的神情,“你~~要干~~什么?”
“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说刚将一辆会发出泉鸣声的马车卖掉。”陆小凤皱着眉头问道。
“对~~哈,你什么人啊,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人看陆小凤面色不善,说话的同时并向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神,那人会意地连忙将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塞进衣内。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听一阵惨叫声响起,“大~~大侠,饶~命!饶命哈!”
“那就照实直说!”
“一定,一定!”那人痛得直点头,陆小凤才松了手。
“那个马车是我们在镇外的山谷里驾回来的,那个车旁还有个死人,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死得挺惨的。”
偷瞄着陆小凤越来越差的脸色,那人直吞了几个口水,继续说道,“大侠,我们兄弟俩就是觉得那人家肯定是倒霉的遇了强盗,八成凶多吉少了,就顺道把马车驾了回来,卖了些钱,那马车现在在镇东的记马倌,还有我们有将那仆人好生安葬了,大侠饶命哈!”
“王掌柜。”听完,陆小凤朝站在客栈门口的王富贵喊道。
“在,陆大侠有什么吩咐?”多少听出些眉目的王富贵赶忙应和。
“麻烦王掌柜,去趟记马倌,将花满楼的泉鸣马车赎买回来。”陆小凤边说边将系在客栈外的黑马缰绳解开。“我这就去趟镇外的山谷。”
“是、是,陆大侠您放心,记马倌本就是是花家的,我这就回去,多找些人手跟陆大侠一起进山谷找少爷。”如果花满楼真在这叶家镇附近遭了强盗,那花老爷要怪罪下来,他这钱庄掌柜肯定要遭殃。
“不,我一人先去山谷探明情况,到时以烟花信号为凭。”花满楼他们碰到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强盗,否则以花满楼的身手绝对不会让花丰遇害。王富贵找的人定是不会武功之人,去了反而会遇凶险。
思忖间,陆小凤上马正准备挥鞭而去,身后却传了一道陌生的男音。
“前面的兄台,可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陆大侠。”
转身,看到一个骑着匹黄马,身着藏蓝色衣袍外罩同色系暖裘的男子向他而来。
“大内侍卫。”陆小凤打量了番男子,挑眉道。
“都说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如何聪明绝顶,不想,陆大侠一眼便能看穿在下的身份,佩服。”
“大人高抬陆某了,不过是你身上的物件暴露了身份。”陆小凤瞥了眼男子的挂在马腹上的脚。
男子低头一看,厚底青口黑鞋,银丝锦纹暗绣,“陆大侠真是观察入微。”
“好说,大内宫廷之物总是比寻常人家的东西金贵惹眼,陆小凤一介草民,不过是看个眼馋。”
“陆大侠,说笑了。”男子回话的同时也在打量陆小凤,神采张扬,风流俊朗,还有那标志性的四条眉毛,同为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陆小凤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温润内敛,玲珑剔透的身影,性情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人怎么会成了最好的朋友。“大内侍卫统领方柏啸,见过陆大侠。”
“幸会,方大人。”陆小凤抬手抱拳,“不好意思,今日有要事在身,方大人,改日有缘,陆小凤定当请你喝酒赔罪。”
“陆大侠,可是要去找花公子。”方柏啸驱马上前,“方才无意听到陆大侠你们的谈话,请让在下一同前往。”
“你?”
“是,在下和花公子在京城结交,我们是朋友。”
陆小凤疑狐地看了眼坚定要同去的方柏啸,他那句我们是朋友,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时间紧迫,救人要紧,陆小凤对方柏啸道,“那就一起。”
双腿重重地一夹马肚子,朝山谷方向奔去,方柏啸也紧跟而上。
两人都是惯于破案的高手,循着蛛丝马迹就找到了花满楼和沙曼掉下去的崖口上。
“下去找找。”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陆小凤紧蹙着四条眉毛道,沙曼、花满楼你们一定不要有事。
等陆小凤和方柏啸好不容易找到下崖的路,到达崖底时,天已然漆黑。
幸好陆小凤随身携带着江南霹雳堂的火折子,两人简单地弄了个火把,在崖底开始仔细地搜寻。
“沙曼、花满楼、沙曼~”
花满楼将浸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