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紫荆刚忙了没一会，就听乖乖使劲的拍门，“娘？娘快出来啦，姑姑回来啦！爹让你过去呢。”
看来是碧玺回来了，紫荆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迎了出去。
碧玺虽然不爱武，但是架不住紫荆的监督，所以如今虽然只是虚十二岁，可身形却跟十四五的孩子一般大，挺拔健康的很，只是那张脸还是平凡老实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憨憨的，并不显出众。
紫荆点点头，这些年碧玺的表面功夫做得越来越好，一点也看不出阴险狡诈的本质，（碧玺：囧，这不是您老要求的么？）任谁见了她也不会有防备之心。碧玺越是腹黑紫荆也就越对她放心，这样才敢放她一个人出去闯荡。
“嫂子。”碧玺憨厚的冲着紫荆道，一副我很老实无辜的样子。
“昨儿爹还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惦记的很，这次回来能呆几天啊？你老师定下进京的日子了么？”紫荆抱着乖乖一边带着碧玺往屋里走去一边问道。
“定了，老师多给了几日时间，我能呆上个五六天，再回镇上跟老师启程。”
“会不会晚了点？我到觉得你们还是早点到京里的比较好，宁赶早不赶晚啊。”虽然知道秦思文是个考虑周全的，可是紫荆还是难免多句嘴。
“嗯，老师算好日子的，我们能提前半个月到呢。”碧玺也享受紫荆的关心，并不觉得她啰嗦。
墨玉见两人进来，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把乖乖抱了过来，让紫荆和碧玺两人安心说话。
“你考试的日子和文姐会试的日子一样么？”紫荆皱着眉问道，其实她更希望秦思文能送碧玺去考试的，碧玺再怎样也是个孩子，没大人在身边怕她心里也会紧张，这就跟前世的高考时候一样。
“前后不过差了半个月而已，老师先考我再考的。”
“那还成。”紫荆点点头，叮嘱道，“出门在外多听你老师的，可千万不能跟你老师分开，也不能随便交朋友，跟朋友出去，见人说话留三分。还有你毕竟有武艺在身，你老师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文弱书生，路上你要多多照顾你老师，知道么？嗯，晚上我再到青子那去一趟，让她给你配些出门在外用得上的药，还有，你哥还给你做衣裳呢，里衣夹层还有鞋的夹层里给你塞了银票，你要注意。到京了跟你老师租个屋子，跑腿的时候勤快点……唉，你也大了，也懂事了，倒是我啰嗦了。”紫荆说着说着就仿佛停不下了，虽然知道碧玺成熟的很，可是还不由自主的唠叨着，心里放心不下。
“难得嫂子啰嗦，我愿意听。”碧玺淡笑着打趣紫荆，其实她何尝感受不到紫荆的关心担忧，只是将一切藏在心里罢了，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还不如待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嫂子的教养之情。
“去，还敢笑你嫂子是吧？”紫荆在碧玺的头上拍了一下，“我还是那句话，心放宽，家里有我呢，就算你考不上也没什么的，咱还有别的出路呢！”
“嗯，我知道。”碧玺点点头。
“行，这几天好好在家玩几天，别惦记着考试读书什么的，全都放下。”
“哎，知道了。”碧玺乖乖答应，她也知道这几天也临阵磨不出什么，还不如听嫂子的，好好放松一下，碧玺还是很向往上山打猎下水摸鱼的游戏的。
第四十四章
碧玺在家里可是狠狠的玩了几天，整日领着乖乖上下撺掇，只是苦了爹爹和墨玉，也苦了紫荆。
爹爹和墨玉可没有碧玺那么心大，一边担忧着碧玺，这一去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见不到，心里自然不能安稳，一边又得整日给碧玺赶着做衣裳鞋子什么的，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思虑过重，操劳过度。
紫荆呢？墨玉不好受紫荆还能好过么？非但被迫禁欲，又得担心墨玉和爹爹身体，一方面也得为碧玺做些打算，书上的她不懂，也只能从生活安全方面多关心下，想想办法了。所以紫荆见碧玺那么轻松的玩乐心里更加不平衡，我们三口人在这为你忙得天翻地覆，你到轻松？一气之下把碧玺关了两天，考核她的武艺，还美其名曰，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可是不管再怎样不舍，碧玺离开的日子也到了。
前一晚，紫荆将碧玺叫到了书房。
“坐吧。”紫荆坐在书桌里，叫碧玺坐在对面。
碧玺也知道紫荆是有话嘱咐自己，老老实实的做下，也收起了玩笑之心。
“这里是一些药，有治风寒的，有伤药，有醒神的，都是青子给你配的，上面我都给你记好了用处，你仔细收着。”紫荆指着一盒子的小瓶子小纸包什么的说道，不待碧玺说什么，又将一把巴掌长两指宽的小刀拿了出来。那本是一片薄薄的锋利的刀片，紫荆后来做了一把小刀鞘，在刀鞘上添了一段布条，可以绑在腿上或者胳膊上，用起来很方便。“别小看这薄薄的刀片，这可是少得的利刃，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你带着防身吧。该怎么用我想也不用我啰嗦，这方面你到是稳妥的。”碧玺最让紫荆放心的就是她的沉稳，从来不会像同龄的孩子那样冲动自以为是，她做什么从来都会考虑好后果，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这样性格，不至于未必会有什么功绩，但是胜在无过，所以紫荆对碧玺很放心，她相信碧玺即使到了官场上也能全身而退。
碧玺点点头，将小刀绑在了胳膊上。
“听文姐说，进书院考试，考察也是多方面的，该如何进退我想这些你老师都会跟你说，我也不懂也就不多说。只是你到了京里要长写信回来，爹和你哥哥都惦记着你呢，钱不够了尽管回来要，不要苦着自己，嫂子还是供得起你的。还有一点，你老师若是去拜访同科或者旧友什么的，你还是避避嫌，毕竟你跟你老师是不一样的。”最后倒是紫荆猜的了，她琢磨着这个书院就是皇帝培养亲信的地方，跟科举和世家子女是不一样的，朝堂上大抵也是两党相争，所以皇帝敢用书院出来的学生，无非就是她们忠心，与其他利益没有纠葛，若是碧玺太过钻营反而失了优势，毕竟说实话，秦思文是个靠不住的，紫荆已经看出来，秦思文到是没有什么心思参与政治的，她积极科考无非是想进翰林，搏个名声而已，碧玺终归还是要靠皇帝出头的。“唉，我也想到，你是一心想当官的，你读了那么些史书，我想你也该知道，自古以来政治有多么黑暗，所以嫂子再告诉你一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狠的时候要狠。你虽然成熟但是却有些优柔寡断，而官场上，有些善心是要不得的，你可以对百姓善良，你可以对皇上忠心，你可以对亲人软弱，你可以对同僚和善，但是，对政敌，你要狠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碧玺不自在的低下头，避开了紫荆有些让她害怕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碧玺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嫂子，这一刻，嫂子竟然是那么的陌生。
紫荆仿佛没有察觉到碧玺的不自在，继续说道，“我知道说这些，现在你未必往心里去，你只管记着好了，日后你会懂的。还有，我不管你究竟是一心为民也好，想要光宗耀祖也好，但是你记着，皇帝喜欢的是老实，坦白但是又贪婪的臣子，功名利禄你总得贪一样，才能让皇帝拿得住你，管得住你。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皇帝看在眼里，所以不要妄图做任何隐瞒，你可以贪，但是要贪在皇帝允许容忍的范围内，这个尺度，日后你接触了皇帝自然会知道。其实做皇帝的，最怕一家独大，手下人不争，皇帝就睡不好觉，所以无论你爬到多高的位置，都不要忘记给自己找一个对手，只要，这个对手不是皇帝，懂了么？”（这个贪，不是指的贪财，而是泛指，贪名，贪利贪色什么的，是说得有弱点，这个弱点在皇帝接受的范围之内。）
自从知道碧玺想考那个书院之后，紫荆也仔细的研究过，这个书院在皇帝夺权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紫荆可没有小看皇帝，从养母留下的信息来看，当时朝局混乱，前任皇帝昏庸无道，民不聊生，皇帝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登基，并且迅速安稳朝政，没有引来外敌，又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夺政权，安抚宗室，恢复外交，没有点手段没有点狠心，怕是做不到吧？而让紫荆担心关注的是，这个书院自成立这十来年，每年都有不少人去参考，也有一批人考了进去，可是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进了朝廷，当了官，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留了下来位居高官，其余的人呢？哪里去了？没有人提起过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而他们又都是穷苦出身，自然不会有人替她们出头申冤讨个公道什么的。只是可以肯定的是，留下来的都是品行端正，一心为皇帝办事，为百姓谋福的。紫荆想，这些人怕是一进书院就被人盯紧了，时时刻刻注意着她们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都被考察审评着，能留下的未必是最出众的，但是一定会是安全忠心有才干的。所以紫荆并没有阻拦碧玺，她相信碧玺的能力，何况这是碧玺所期望的，紫荆没有理由不让她去努力一次。
碧玺不知道紫荆心中弯弯转转的思虑算计，只是不由自主的听紫荆的话，并且牢牢的记住。此时碧玺心中，也进入了警惕状态，今日听嫂子的一番话，才对自己今后的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虽然心里有点彷徨有点茫然，但是她却从来不曾想过退缩，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为了那个战场而准备，仿佛，注定了自己会拼搏一生，仿佛，那名垂青史，那高官厚禄，就是她的所想，所盼，那就是她的将来。过去，在沈府中的庶女碧玺，怕是不敢想像这些，但是，现在的她敢想，并且敢做。
其实碧玺一直是有野心的，只是过去连她自己也不曾注意到，她只是茫然的想要出头，想要去当官，却不曾想过那尽头，那终点，可是今天，在紫荆未雨绸缪的教导下，将她的野心全部暴露出来，也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目标，是福？是祸？谁又知道呢。
“却是是我说远了。”紫荆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想得远了，似乎有点担心过头了，只是她向来天马行空，想什么说什么，虽然先让碧玺了解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却担心她思虑过头，便安慰道，“是我想多了，你到不用去考虑那些，只管记着，到了那一步了你自然就懂了。只是今后，进入书院，要时刻记得，忠于皇上，一心为民，慎言慎行，即可。”
“是。”碧玺慎重的点头，她知道嫂子这些话，已经可以算得上大逆不道，可是嫂子却敢冒险对自己说，可见她的关爱之心。
“唉，”紫荆叹口气，“虽然舍不得，可是也知道你是必须得去的，家里人能送你的，也只能到这了，今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啊。”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点酸酸的感觉，她是一直把碧玺当自己的孩子看的，如今幼鸟长大了，要飞了，她却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好在紫荆没心没肺惯了，伤感一会也就放下了，她还有墨玉要安慰呢。“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得回镇上呢。”
“嗯，嫂子也早点休息。”碧玺也不多拖拉，这个时候儿女情长的只会让自己心里难受，可是回到房里却久久睡不下。
碧玺神情恍惚的把弄着手中的吊坠，那块吊坠竟然是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的红碧玺，仔细看上去，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迹，好像是两只脖颈相交的鸟？或是小鸡？碧玺心中琢磨着，该怎么把吊坠送给茗清。其实定了亲事之后两人是不能相见的，只是碧玺哪里真的守得住那规矩，她此刻可是万分认同嫂子的话，没有被发现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什么？说我和茗清偷偷幽会？谁说的？谁看见了？有证据么？小心我告你诽谤，哼！
“鸳鸯啊，你可懂么？”碧玺把吊坠放在唇边，轻声喃喃着，眼中是无限的柔情。其实碧玺并没有认真的跟紫荆学习过雕刻的，只是这几天临阵磨枪而已，至于水平嘛，那块吊坠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吧。
“等我回来娶你。”碧玺在心中立下最坚定的誓言。
第四十五章
送走了碧玺，爹爹和墨玉两人很是失落的几天，好在紫荆领着乖乖闹着两人，到让两人心中也有了些安慰。
紫荆利落的把乖乖送给爹爹，让乖乖陪着爹爹解闷，心里乐开了花，终于没有电灯泡再来烦自己了，自己的禁欲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知道你担心碧玺，可是总伤心也不是办法，咱这日子不还得过下去么，再说你也得顾着点爹爹和乖乖啊，这几天爹爹都没有好好吃饭，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要是生了病岂不是遭罪。”紫荆一本正经的规劝着，一副我为你们好的样子，一点看不出内心里的算计。
“说的是，这几天我只顾着自己担心了，都没顾上你们。”墨玉一听紫荆的话果然内疚了，这几天家里活都是靠紫荆的，乖乖也一直是紫荆带着，还得抽空安慰自己，关心爹爹，一定累坏了。“这几天辛苦紫荆了，我不会再这样下去了。只是，一想到碧玺，那么小就一个人出门……我实在是心里不好受……”
“放心吧，碧玺是大孩子了，她也该出去闯荡闯荡了，再说还有文姐呢，文姐可是把碧玺当成女儿待的，一定不会让碧玺委屈的。”紫荆体贴的给墨玉擦着泪，安慰道。
“你不知道，碧玺是早产的，那时候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大，比乖乖小多了，还从小就总生病，一直长不大，在那个家里过得也不好，让我心疼的很。”墨玉喃喃的念叨着碧玺小时候的事，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痛快多了。“她用的吃的东西都是被克扣过的，上学的时候也不受先生重视，还总被欺负，完不成功课就被先生罚，她虽然认真勤奋，可是架不住别人的排挤，那里面哪有讲理的地方啊，闹到母亲面前吃亏的也还是碧玺。所以碧玺从小就老实的不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连稍有点脸面的下人都能拿捏住她。说真的，沈家出了事，我心里到松了口气，总算摆脱那肮脏的地方了，我们一家三人能离开那，哪怕吃糠咽菜也是好的。出来后我是一心想补偿碧玺，一心心疼她，可是她却大了，我什么也做不上了。”墨玉一边说，一边默默的流泪。
紫荆心疼的抱住墨玉，她知道墨玉只是需要一个听众，所以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墨玉的发泄。
“那时候我真恨自己，恨自己没本事护住碧玺，让她受了委屈。幸好遇到了你，不仅对碧玺好，还让她读书，为她谋划出路，若是说感激的话，到显得生分了，我知道你是真心把碧玺当你的孩子看待的，碧玺跟你也亲，我看着也安心。现在想想，我宁愿碧玺平凡点，宁愿她老死在这村里，也不想她离开，外边的日子岂是那么好过的，当初沈家多风光，还不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可是这一转身，碧玺就大了，有主意了，我的话她也不听了……”说起来，墨玉长了碧玺十岁，从小就跟小大人似带着她，如今碧玺翅膀硬了要飞走了，他心里哪能好受。
“碧玺是有野心的，这条路是她自己想要的，你虽然是为了她好，可是也不能就把留下来。她并不是不听你的话，况且她心里也是惦记你和爹的，她一心想出头，未尝不是为了你和爹着想，你这样说，要是让碧玺知道了，得多伤心。”紫荆想了想，知道墨玉是钻了牛角尖，不由得劝解道。
“是我想多了，”墨玉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也就不再那么难过了，更何况这些道理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孩子到底是大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