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紧紧抱住了刘正风。“是大哥对不起你!”
刘正风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曲大侠莫要如此,让雪衣看到,却要我如何解释?”
曲洋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绝望一笑。“好,好!”吐出一口鲜血,转身走了。
刘正风痴痴看着他的背影,等到快要消失不见,连忙施展轻功飞身追赶,伤势未愈快步疾行下,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曲洋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嘴里唱着荒腔走板的乡野俚曲,唱到悲凉处,仰天长啸,刘正风在后面跟着,只觉心如刀割。
曲洋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何处。刘正风心里一直在想,如果他回头看到了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只要他回头,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吧……这样想着,心里既期待又害怕,忐忑不安,五内如焚。
可惜,一直到尽头,曲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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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刘正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林雪衣知他心事,知他不欲多言,只为他端来烧好的饭菜,在一旁看他吃下。
却说曲洋这儿,却是有了奇遇。
曲洋一路前行,走到深林尽头,看到一座木屋,神志恍惚之下,想也没想就推门而入,屋内之人惊诧回眸,他定睛一看,竟是向问天!
“向兄弟,你竟会在这里!”曲洋大喜过望,走上前捏住他的肩膀。“东方不败没有再迫害于你?”
“那东方老贼纵是通天蛟龙,又如何寻得到一尾放归江海的游鱼?何况过了这么多年,他恐怕以为我已死了,就算未死,以他现在的势力,已没有必要忌惮一个落魄逃犯了。”
说到“落魄逃犯”四字,他的神色显而易见的一黯。
曲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兄弟还在,任教主还在,就不怕没有机会东山再起。”
向问天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是我矫情了。对了,曲兄弟,你又为何会来此处?”
曲洋从七年前分离开始,将所受遭遇一一道来,向问天听得双目圆瞪:“竟有此事?”
曲洋摇头叹息。“事已至此,勿要多言了。”
向问天赞同道:“也对,咱兄弟俩好不容易再聚,别谈这些糟心的事。待我出去买几坛好酒,咱俩今晚不醉不休!”
曲洋已是倦极,点头同意,径自躺到床上歇息了。
向问天外出打酒,正好遇到了与林雪衣一同外出的刘正风。
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大喝一声:“刘正风!”
刘正风回头一看,见是向问天,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惊喜地呼道:“向兄弟!”
向问天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刘正风惊愕地愣在原地,突然反应过来,他恐怕是已经见过曲洋了。
“刘正风,你还有脸叫我一声兄弟!我向问天顶天立地,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刘正风强自稳住神色。“敢问刘某做错何事,让向大侠如此鄙夷?”
“做错何事?我问你,这几年来,你可还能记起曲洋?”
刘正风双目微阖。“自是一刻不敢或忘。”
“好,那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向问天指着远处的林雪衣大声喊道。
“那是拙荆。曲大哥与我是平生知己,雪衣与我是恩爱夫妻,有何不妥?”
“你可知这七年来曲洋为你受了多少苦!他被困在黑木崖上,日日弹奏你所作的半截曲子,他若能有一刻放下你,屈从于东方老贼,只怕早已坐上副教主之位了!”
刘正风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眼前一阵阵晕眩,却还是强打精神,反问道:“难道在向大侠心里,曲大哥就是一个肯为了副教主之位屈从于人的小人?”
向问天恨恨道:“好,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走,现在就去跟我见曲洋,当着他的面说个清楚!”
刘正风轻轻挣开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淡淡道:“向大侠好不讲道理。我已将事情都与曲大哥说的清楚明白,他都尚未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向问天咬牙切齿道:“你明知曲洋一心只为你打算,竟还说得出这种话!没想到曲洋痴心苦恋,竟爱了这么一个人。”
刘正风漠然回眸,“我妻子在等我。”便转身离去了。
向问天走后,刘正风按住胸口,咬牙苦忍,过了好久才压下身体里翻腾不止的内息。
左冷禅对他手段极其残酷,现在他的外伤尚未痊愈,更别提未得到治疗的内伤。他现在只觉五脏六腑撕裂一般疼,但这些都比不上犹如刀绞的心痛。
他缓了好一阵子,快步赶上向问天,跟着他几步之外的身后。
向问天打了酒,穿过树林,来到小木屋前,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进了屋,叫醒曲洋,二话不说开始喝酒,曲洋抢过酒坛,两人狂灌起来。
几轮下去,曲洋突然仰天大笑,眼角溢泪。他虽不常饮酒,但酒量甚好,可谓千杯不醉,向问天每次与他斗酒,都会被他灌醉,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醉态,心中又急又痛,偏又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正风!正风!”曲洋一遍遍喊着刘正风的名字。“我做错什么,你告诉我,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不要我……”
向问天见他哀哀哭得想个孩子,心中五味陈杂,生出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刘贤弟!你怎么来了?”
“你到现在还以为你的刘贤弟会来看你!告诉你,他……”向问天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刘正风。
“刘正风!你还敢来这里!”向问天走过去,又扇了他一巴掌。
“你干嘛打我的刘贤弟!”曲洋咆哮着冲过去,将刘正风紧紧护在身后,对向问天怒目而视。
刘正风从身后轻轻抱住他。“曲大哥,正风没事儿。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用了五年时间坚定起来的决心,在看到曲洋哀伤无措的神态的那一瞬,便被击得粉碎。
“曲大哥,原谅我吧,正风真的……再也不想同你分开了……”
曲洋沉睡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一直覆在自己掌心,他努力睁开双眼,对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笑容。
“曲大哥,你醒了?”刘正风眼底乌青,显是一夜未睡,此时见他醒来,心情激荡,一时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刘贤弟,你怎么了?”曲洋见他露出痛苦神色,忙搭了他的脉,“你何时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为何不同我说?”
“无妨。”刘正风摆摆手。“只要曲大哥在身边,就一切都好。”
曲洋轻轻拥他入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刘正风静静倚靠在他怀里,双目渐渐合上,昏睡过去。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大大的软床上,四周垂着红纱帷帐,一片旖旎。他挣扎起身,看到守在一旁的曲洋,问道:“这是何处?”
曲洋微微一赧。“贤弟莫怪。这儿是衡阳一家青楼,名为群玉苑,愚兄一时也想不起来将你带到何处,这儿……还有我一个朋友,便请她为你收拾了一个房间,暂时安身。”
刘正风满脸飞红。“你……唉,曲大哥果真狂人。”
曲洋忙道:“你若不喜欢,我们马上就换个住处。”
刘正风摇头笑道:“这倒不是。”他双眼含了一汪水,伸手扯向曲洋已领,“我只是在想,既然到了这儿,不做点什么,不是可惜……”
曲洋有些微愣,任刘正风在他身上摸索一阵,眸色渐渐深沉,一只手抓住他不安分的双手,“既然贤弟如此盛情,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
这一夜,刘正风格外热情,仿佛要将七年的相思之苦在激烈的交欢中发泄殆尽。不知做了多少次,时间过了多久,他一次次晕过去,又一次次被弄醒,曲洋进入他体内时,凌乱的散发,掩住了他欢愉到近乎疯狂的神情。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沉浸在快感中的曲洋没有意识到刘正风的反常,毕竟,他等着今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刘正风一直睡了两天,再睁开眼时又是黄昏,他揉揉眼,“曲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曲洋握了握他的手,道:“现在是申时。你睡了两天了,我给你弄点吃的来。”
刘正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别走,多陪陪我。”
“好,好。”曲洋轻声哄道。“我不走,我叫侍婢送饭菜进来。你放心,以后我会长长久久地陪着你的。”
曲洋坐回他身旁,两人说了许多话,刘正风将游历的风景一一将与他听,说到后来,气力不足,不住喘息。
“正风,你到底怎么了?怎会虚弱至此?”
“无事。我一直想着,再见到曲大哥,一定要把这些都讲给你,现在,终于成真了。”
曲洋见他脸色煞白,似乎要喘不过气来,急道:“你先莫说话,我带你去医馆!”
曲洋抱着他来到衡阳最大的医馆,请大夫为他诊脉,大夫把了把脉,又看看他的眼睛,轻轻摇头叹息。
“怎样?如何?”曲洋急忙问。
大夫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恐怕活不过三月了。”
曲洋如遭雷击。
“表面看来,这位公子身体虚弱是受了内伤之故,实则他多年郁结于胸,一直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最近可能有什么事,化解了他心中积郁,他一时放松下来,反倒是撑不住了。我看公子已是病入膏肓,便是神仙临世,怕也无力回天了。”
曲洋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才刚刚重新得到他,他怎么能就要离我而去了?!”
大夫看他几欲癫狂的神态,不禁有些畏惧。“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态,依我看来,大侠还是节哀吧。”
“不!这不可能!你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自从认识我以来,他就没有过过一天开心无忧的日子……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相守了,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舍得抛下我?!”
他疯狂地跑回刘正风身边,一把抱起他,“正风,别怕,我带你去找平一指,他自称杀人名医,一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林雪衣回到衡阳后,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左冷禅阴狠的笑,在梦里也对她穷追不舍。
她刚被带到嵩山时,还以为左冷禅又要搞什么把戏,衡山派挡了他的路,他才用自己来要挟。等她知道左冷禅“请”她来的理由后,不由轻蔑又略带同情地笑了一下。原来,只手遮天的左盟主,也不过是个苦求不得的可怜人。
左冷禅皱起眉头,目光似乎要在她身上钻出个洞来。“你在笑什么?”
林雪衣冷冷一笑,道:“我自然是在笑你。你为夺掌门之位,欺骗恩师,可谓不忠;施计不成,竟暗下毒手,可谓不孝;为了一己野心置天下英雄于水火,可谓不仁;打压其他门派来巩固自己地位,可谓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竟还妄图得到天底下至忠、至孝、至仁、至义之人的爱情,岂非荒谬至极,可笑至极?”
左冷禅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林雪衣冷笑一声:“ 我不过是个小人物。我寄人篱下,被表哥欺辱,又被表哥为讨好山贼而双手奉上。表哥畏惧山贼,山贼害怕我相公,我相公不过是左盟主的属下,如此看来,我同左盟主相比,不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吗?”
她说这段话时,傲然负手,眉宇间的气势,像极了左冷禅刻意遗忘多年的记忆中的那个人。
“你……你是林弘道的女儿!你是林依澜!你竟没死!”
林雪衣切齿一笑。“多谢你还记得先父。说起来,要不是我先天有不足之症,不能习武,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姐呢。不过,也多亏了这弱症,常年吃药调理,对寻常毒药,反倒不怎么畏惧了。”
左冷禅惊恐万状,“你……!”忽又桀桀而笑,道:“你不就是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好让我失去威胁刘正风的筹码吗?我偏不!我要好好折磨你,让刘正风好好看看,他深爱的妻子,怎样受尽分筋错骨之痛!”
林雪衣漠然道:“你心中没底气,所以才会虚张声势。其实即使不是因为刘正风,你也不会杀我,因为你要证明给自己,你不怕我,否则你将永远无法面对自己居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此畏惧的事实。你更害怕,你亲眼看着我死了,将来某一天,我却又如今天这样出现在你面前。天道有轮回,坏事做绝的左盟主,想必也会受尽担忧惊怖之苦吧。”
“你……你!”左冷禅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雪衣低下头,自嘲一笑,“其实相公他……并不爱我。他只是,太善良罢了。唉,从这点看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啊。”
“你别以为巧舌如簧,就可以逃得掉!”
林雪衣轻轻一笑,道:“正风的性子你不是不知,最是外柔内刚,你是逼不得他的。我且警告你,你以为得到他时,才是真正的永远失去他了!”
左冷禅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大声喊道:“来人!把她关进地牢!”
此后种种,苦不堪言。
“相公!”林雪衣惊呼一声,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看到身边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自己相公已随着曲洋远走高飞了。
她微微喘息着躺了回去。这次的事情,她一没想到左冷禅真会不顾刘正风病弱的身体,对他肆意凌虐,二没想到他在得知正风将死后,居然真的放过了自己。或许没了刘正风,自己便毫无利用价值,为了一颗无用的弃子得罪衡山派,也太不值当。
她有些茫然地想,正风都要死了,自己还活着干什么?又劝自己乐观一点,正风那么绝望地等了曲洋这么多年,终于把他等来了,自己也可以等,等上七年,十七年,七十年……等到再也等不动了,就去问那勾魂使者,可曾见过一个持箫的男子,姿容绝世清雅?
她见天色已大亮,便起床洗漱,去了附近的集市。她一面走,一面心里烦乱的想着,从左冷禅事后的态度和他放过自己这件事来看,他对刘正风非但没有忘情,反倒仍是一往情深,而且,从他的神态来看,他不像是因爱生恨痛下毒手,更像是为人胁迫。可是正风素来谦和,与人无尤,有谁会恨他恨得想要他死?何况,左冷禅在武林地位之高,鲜有人能与之比肩,遑论胁迫于他,除了魔教教主,怕是无人能做到。可是正风与魔教并无瓜葛,相识的只有曲洋一人,但曲洋对他深情如许,绝不可能害他。等下,莫非,因爱生恨,因嫉妒生恨的,是魔教教主?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随即自嘲一笑,笑自己异想天开。东方不败她没见过,但任我行她是认识的,狂傲不逊,威武不凡,连与他为敌的父亲都赞他是真正的男儿,东方不败能从他手中夺得教主之位,也必定是个铁血男儿,又怎会爱上一个身为自己下属的男人,甚至为了儿女私情,罔顾天下大计?如此小女儿情态,自己尚不屑为之,若事实果真如此,恐怕所谓日月神教,该是气数将尽了!
她边走边想,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莫大。她诧异道:“大师兄,你怎会来此?”
“以现下情况看,夫人还是不要到处乱走为宜。若夫人不介意,在下想将夫人接回衡山居住。”
林雪衣感激一笑。“多谢师兄。”
林雪衣从噩梦中惊醒时,左冷禅也在饱受梦魇折磨。梦里,刘正风呼吸微弱,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在自己怀里逝去。下一刻,画面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