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糟的。
“原来他喜欢你这样的人，”那个穿着白色毛衣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街对面的麦当劳，我的狼狈与他形成了对比。
“你谁？”我转头看他，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谢与诺。我不认识他，但从他的眼里我看见了满满的憎恶。
“你知道吗？”他一提起围巾的一角，“这个还是我帮他做的，”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去年降温的时候，我怕他回家的时候冷，花了两个月做了这个。每次约会的时候他就用这种打法帮我戴上，他还在寝室里抱着我说他好喜欢，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我有点懵，看着他幽怨的眼神，我开始感觉这是我的错。
“不过现在我觉得，”他放下围巾，甩到我脸上，“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第八章
“卧槽？所以说，这个人是”程枋把饮料喷到墙上。
“说不定是谢与诺的前任。”我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那个马路上的神经病的话让我很不安，他的语气更让我产生一种“我才是小三”的错觉。我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
程枋看见我不想再提也没有继续开玩笑，见气氛不对，对面的冉枫也戴上耳机才看动漫。整个宿舍沉寂了好一会。
“你的手机响了。”程枋提醒我。
陌生来电。
“麻烦你里他远一点吧，我跟谢与诺还在交往呢。”那天那个神经病的声音，“他很其实烦你，你知道吗？他对你的告白只是因为他以前拒绝你时产生的内疚，谁知道你还真的信了。”
“你智障吗？他有没有骗我我看得出来。”我的声音有点不自信。
“你确定？你和他分开那么久了，你了解他吗？”对方笑里带着嘲讽。
“我”
“别在那里瞎逼逼，你要骂就去骂谢与诺！”程枋抢过手机，大声说了一句然后挂掉了电话。很多时候，程枋比我更冷静。就像以前我告白失败的时候，他阻止了我浑浑噩噩的状态。
“真不知道谢与诺有什么好的，”他有点生气，“你们一个两个都愿意去倒贴。”他说的对，就算过了几年，我也自愿跳进这个坑。“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
我的脑子很乱。我一直以来都相信谢与诺，但是，我对他的了解仅是停留在高二。他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对我说谎？我不知道。
“井言。”隐约间听见后面有人叫我。我的眼睛被蒙住了，但还是可以感觉到这里不是大学。没有路边车子的喧嚣，脚下软软的触感像是踩在草地里，感觉周围一片恬静。
“喜欢吗？”突然光亮起来，松恩峡湾的景色呈现在眼前，与明信片上的一模一样。周边只有缓缓流淌的河水和红顶的房子。
“Willyoumarryme？”他走到我前面，单膝跪下。他的眼睛像河水一样澄澈，湛蓝色的双眸注视着我。
这是梦无疑，但是这种感觉太真实，就像是我到过那里，这个男人也曾经跪在我面前。
梦中的我似乎回答了什么，泪水顺着脸颊留下。然后，他拿出一枚银色的戒指帮我戴上。
我突然从床上坐起，身边不再是阳光下的峡湾，而是黑暗的宿舍，充斥着不知是谁的鼻鼾声。
“诈尸啊。”对面熬夜玩电脑的冉枫幽幽地说了句，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常年不散的黑眼圈。
“我想起来一些事。”我翻下床，在床头找出那个“很重要”的箱子——我记得以前和程枋在里面找到过一枚戒指，不过当时没有在意。
果然，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到和梦里一样的银戒指…
他又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我玩弄着手里的戒指，顺手把它放在口袋里。“程枋。”我敲了一下床板，“我想去找谢与诺，你能不能陪我。”要是那个神经病有出现了，我一个人太没气势。
“要我说你就离谢与诺远点，每次见他都没好事。”尽管他非常不耐烦，但还是跟我来到谢与诺的大学，“你知道他在哪吗？”
“宿舍。”我们上到四楼，发现他们宿舍的门虚掩着。谢与诺在里面，还有另一个人靠在谢与诺身上。谢与诺推开了他，拽着他来到门边，我这才看清他的脸——是那天在街上遇到的人。
“啪”谢与诺推开门，让那个人出去。
“为什么你要”他有些狼狈。
然后两人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和后面目瞪口呆的程枋。混乱的场面。
“我突然想来找你。”我尴尬地向谢与诺解释。
“没事进来吧。”谢与诺把我拉进宿舍，将程枋和另一个人锁在外面。
“刚刚那个是？”
“许念。我前男友，分手以后整天来烦我。”谢与诺不理会外面的人，“你找我什么事？”
“围巾，还给你。”我把东西递给他。
第九章
“谢与诺给你的？”程枋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银戒指，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
“不是，是那个人。”我夺回来，“我在箱子里找到的。”
“那个人？你最近又梦到他了？”
“我现在感觉很烦躁。”宿舍里只剩我们两个，我就和程枋直说了，“我觉得谢与诺在骗我，但我的内心让我原谅他，”我有些语无伦次，一切就像陷入了僵局，“而且，我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
“那就跟他分了，再去找你幻想中的那个人。”估计程枋也被我的纠结折磨烦了，“你对我这个单身狗说这些有什么用。谢与诺这个坑是你自己跳的，再有什么事我可不管。”他放下电脑，走出寝室。
“你答应我忘记他的。”“M先生”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仿佛他就站在我身后，无奈地翻着手里的书本。
好吧我活该…
“那个人是谁？”电话里谢与诺的声音变得冷冽。
“你偷听我？”他怎么会有我那天下午和程枋对话的录音？！
“你觉得我在骗你？难道你自己很诚实吗？鬼知道你跟多少人交往过！起初跟我告白的人是你，答应我的人是你，还敢想着别人。”他生气了，隐约听见东西摔落的声音，“他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半年，“他是我梦里出现的一个人。”但是看起来那么真实。
“你在逗我？拿这么劣拙的借口搪塞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可以想象楚屏幕那边谢与诺不屑的眼神。
“要不是许念，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他的声音冷静下来，变得陌生。
卧槽！简直防不胜防啊这都行。
“如果你想分就分吧。”…
这还不是最糟的。
我缩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暗。我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那间公寓待着。不知为什么，最近坏事特别多。昨晚我妈说在家里发现了我和一个男人接吻的照片，对，就是“M先生”。这说明了什么？“M先生”是真人，我并没有妄想症？
我即将迎来的后果必然是辍学、赶出家门——我想起了井序。我们家不允许同性恋的行为，即使是一向宽容的母上也没能原谅我，家规难违。和我有同样下场的人，是我的表哥，井序。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出柜了，他本想着在自己的百般劝说下父母会试着接受，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他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能在大学里快活的日子所剩无几了，干脆离开了学校。
外面下起了淅沥小雨。井序他离开那天也是这样，独自一人站在站台前，看着周围正在惜别的人群。“傻逼，你以后别像我这样。”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
“你家谢与诺出轨啦！”刚接起电话，就听见程枋穿透耳膜的叫声，“恶看见他跟许念在一起了！就在五街”
“哦，我跟他分了。”
那边一下子寂静下来。
“你还是小孩子吗？分手这种事情都不提前考虑一下？谢与诺一直以为你在玩弄他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在一起是吗。”我有些失控，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所造成的，“我妈知道我是gay的事了程枋我完了！”事态的发展开始变得诡异，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了。
“你先冷静下来，”程枋估计被我吼的一大堆话给吓到了，“如果你妈赶你走，就去找你哥，我之前打听到了，他就在隔壁省x市。至于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是不是我的错？我不清楚。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儿子？”第二个打来的是我妈，她的语气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跟我说些不搭边的话。
“怎么了？如果你想让我滚的话我现在就”
“你表哥他，死了。”
第十章
“没事儿，大不了我陪你回去。你家里人应该不会对你说什么的，不是还有井序在帮你吗？”程枋一边抠脚一边在电脑上敲下几个键。说的倒是轻松，可是关于这件事情的结果，我们心里都没底。
“对啊，反正有井序。。。。。。”此时的我正坐在宿舍的床上吃泡面——那天凌晨我还是自己回来了，毕竟公寓里没水没电的，只能供我发泄感情。人矫情完也该清醒一下了，不然永远都无法处理好这堆破事。后来我妈给我解释完才知道，井序并不是真正的死了，而是。。。。。。他把希望带回家了。
这！他！妈！不就等于去死吗？我不清楚井序是在外面混久了变智障了，这样变本加厉的刺激反而更加会让长辈接受不了吧。
“他在帮你，”程枋不同意我的判断，“他想转移你家长辈的注意力，毕竟他干的事比你严重多了。”程枋递过一张纸巾，“他比你要镇定，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应该也是想好了解决办法吧。”
“不管他。”虽然是这么说，还是有点担心的，“谢与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许念，弄得我跟个小三一样。”后来许念告诉我：他跟谢与诺交往的时候知道了我曾经跟谢与诺表白的事情，而且谢与诺看起来好像对我也有点这种意思，许念便怀疑自己是我的个代替品，然后就发生了后来的种种。。。。。。
“谁让谢与诺这么花心，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问题。”程枋倒不是很在意，他依旧觉得是我答应谢与诺才会发生这件事，“那个人呢？怎么样了？”
“那个人啊。。。。。。”唯一未解决的问题就是他了，“不管了。”要是他真的在意我为啥在发生了一堆破事的时候不出来？
“也好。过两个月，五一假的时候我们回去见井序吧。”
…
这是我的日记。
我看着手里普通的本子，戴着透明书套的蓝色笔记本，我在公寓里找到了它。我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总会记几笔琐事。
『今天我捡到了一个人……对，是捡。因为他帅了一下子没把持住……啊不，因为我比较乐于助人。那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简直像杂志上的模特成精了。』
『今天他跑到大学等我了，明明跟这个路痴说过不要乱跑就是不听哼。还就被一堆妹子勾搭了，重色轻友的家伙，喂养了那么久一点实质用处都没有。』
『我被他表白啦！！！虽然很想和程枋炫耀一下我脱单了，但是避免他又在我妈面前讲三讲四的还是别了……希望这一次可以忘掉谢与诺吧。』
『今天跟那家伙吵架了，本来气得把他扔在了路边，结果一看到他哀求的脸就心软了，又把他拽了回来……』
『那家伙居然跟我说自己是天使？虽然他长得比较纯良但他头上也没有光环好伐。』
『嗯。。。。。。为了证明他是天使，他居然直接带着我穿越到了挪威，还拿戒指求婚了？！』
『他说他要走了，一年后回来见我。╭（╯^╰）╮要是敢在外面勾三搭四就别回来了。』
……看着我过往的画风，有些无语，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枋觉得我那段时间有点不正常。日记到这里就没了，看时间，刚好是我当初遭遇车祸时的前几天，大概是后来失忆了，就没有再写下去。
我看了看手机，今天恰好是“M先生”临走前说好的“一年之约”的日子，地点是在城郊的一个小巷。我跟程枋说了一声，然后赶着末班车来到了漆黑的小巷。
这里没有人，大概连个鬼都不可能有，一片寂静，只有一盏小路灯照亮了一块地方。我靠在一堵墙上，手机上的时间早已过了日记里写的约定好的时间。我开始害怕了。
“啪”随着一阵强光，原处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走到巷口——面前却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大坑。
我心里有点发毛，毕竟现在快十二点了，要是遇上什么变态杀人狂之类的……这么想着，好像真的有人在拍我肩……
“妈的变态啊！”那只手似乎环上了我的腰。
“别怕，是我。”无数次在我幻觉中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耳垂沾染上了温热的气息。明明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他低哑的嗓音说出来却这样好听，突然眼眶有点热。
一瞬间记忆伴着情感像潮水一样涌来，灌满了整个大脑，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细节都清晰地再现。
“太好了……”我也不清楚我在哭什么，“你不是我的幻觉……”原来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嗯，我回来了，永远不会走了。”白色的羽翼包裹着我，在温和的光环中像是和他融为一体。
第十一章
“要吃吗？”一团毛茸茸的金发凑过来，递上那个雪糕桶。
“谢谢老公。”看到对面座椅上程枋抽搐的表情我故意嗲气地回应了，然后舔了两口雪糕，香草味的。
看到程枋幽怨的眼神，他也没抱怨什么，只是摸摸我的头：“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
“你们两夫夫真是够了！”程枋扔下一句话就跑到不知哪里去了，也好，留给我们过二人世界。
窗外的景象变成了大片的海，天上漂浮着层次分明的云朵，显然，今天天气真好。而旁边男人的眼睛也如同那片海般澄澈，透着宠溺的浅蓝色一望无际——不错，这就是我男人。
他最终还是回来了，据他的说法是：他认识我并且和我交往后要回天上做任务，只好借着车祸使我失忆好忘掉他，一年之后才能回来找我。忘了说……他是个天使。
其实我也不相信这种罗密欧与朱丽叶式加希腊神话元素的爱情故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是不得不承认，尽管我嘴上说着不矫情，还是容易喜欢上感性的人。比如谢与诺。
说起谢与诺，我还是有些愧疚，虽然错可能不在我，但我还是有点心疼他。听说后来许念哭着找他和好了，许念还是爱他的。在这个故事里，我更心疼痴情的许念，只希望谢与诺可以珍惜他。
好吧回归正题。我男人，为了方便就叫他M吧，虽然这样听起来有点像豆瓣里那些“扒一扒”帖子的称呼，但你不能要求我这个语言渣记住那一串亢长的英文或拉丁文字母。其实刚开始M向我和程枋坦白自己是个天使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是不信的，然后他直接脱看衣服，把翅膀展现给我们。当然，比起衣服，我更在意他那个黄金比例的身材。都说了，我是外貌协会的，别怪我。
也幸好他回来了，程枋说，我思念成疾的程度差不多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他把我揽得更紧些，身上的香水若有若无地钻进我鼻子，像是古籍书页里残留的墨韵一般，淡雅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