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未分辨丝毫,抬手就是杀招,杨行峰一见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抛出木棒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向沈淼。
老汉知道不好,当下一掌拍向杨行峰,然后借力回到沈淼身边打飞木棒。
杨行峰奋力接掌,拖着伤躯趁机离开。
老汉没有追赶,而是蹲下身查看沈淼的状况。沈淼已经痛得差点失去意识,勉强看清老汉后,十分后悔说:“我……我真是……错看他了。”
“你涉世未深,识人不清,正常。”老汉说道,轻碰了沈淼的伤口。
沈淼痛得再次尖叫,老汉皱眉,这伤□□生生移动十分痛苦,便出手点了沈淼的睡穴,然后打横抱起。
马微微颤颤的从地上爬起,虚弱的叫了声。
“别担心,我不会害他的。”老汉说着抱着沈淼回了他的屋。
☆、第16章 016
016
沈淼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空间里,头顶是几根木梁,呈三角形,似乎是屋顶。身上盖着床被子,肉眼可及处尽是补丁,还漏出了些棉絮,身下似乎垫着张铺盖,硬硬的,还有些扎。
这是在哪?沈淼一时搞不清情况,只好坐起查看,不想一动,胸口就痛得厉害,呻|吟了声又倒了回去。
沈淼这才想起那个叫薛山的人忽然抢夺石斛,还伤了他的事。那人对他尽是猜疑,出手毫不留情,竟原来从未相信过他,此人和这具身体的原主柳念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老汉的声音忽然想起:“醒了?”
沈淼循声望去,老汉从角落一边翻身上来,手里托着个托盘,里头放着两个碗,翻身时碗纹丝不动,足现老汉功夫的精妙。
“胸口痛得如何?”老汉问。
沈淼如实回答:“平躺着没感觉,用力坐起时会痛。”
“那还好,只伤了皮肉,没伤及脏器。”老汉说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地上,跪坐到沈淼身边,弯腰俯身,将双手分别伸入沈淼的肩部和腰部,“放松,我会尽量让你的上半身平着坐起。”
沈淼依言,老汉遂将腰弯得更低了,脸几乎贴近了沈淼的脖子。沈淼一面感受着老汉的气息,一面暗暗奇怪,老汉看起来也有个六七十岁了,怎么身上没有一丝老人气?
老汉将沈淼略扶起后,便将自己的手臂和半边身躯置于沈淼身后,调整姿态,尽量让沈淼的上半身处于平躺状态,弄完后还询问了声:“怎么样?痛不?”
沈淼摇头,老汉调整的姿态十分到位,一点都不痛。
老汉遂拉过托盘,将盘里的食物喂给沈淼,是碗粳米粥,带着粳米特有的黏稠和香味。
沈淼一愣,这恐怕是老汉拿得出的最好的食物,忙推辞:“我吃别的就行,您不用破费。”
“有的吃就吃,废话什么。”老汉不耐烦的说,沈淼只好张口。
一碗粥缓缓喝下肚,粥带来的热量加速了血液的流动,让人觉得分外舒服,沈淼不禁动容,虽然只过去了几天,但他却觉得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感受过食物带来的满足了,他不由笑了。
老汉则皱眉:“伤成这样还笑?”
“伤是因为识人不清,该罚;笑是因为感到温暖,开心。”沈淼笑说。
“早听我的话,不至于今日如此。”老汉道。
沈淼皱了眉,老汉一直就对那人怀有敌意,却并不是单纯的通过那人的表现来判断,更像是很早就认识了那人,便奇怪:“您是不是认识那人?知道他是谁?”
老汉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凝视沈淼:“你真的不记得他是谁了?”
乍然对上老汉凝视的眼神,沈淼惊奇的发现,那双眼深邃如潭,让人忍不住放弃一切任其吸引,交出自己的全部。
“我真的不记得他是谁。”沈淼如实的说,他确实不记得。
老汉收了眼神一笑:“既然如此,你现在也不必知道他是谁,万一将来有交集,你自然就知道他是谁了。”
沈淼一愣,继而暗道好险,刚才老汉是在试探他,还好,他确实不记得薛山到底谁,无意间说出的大实话也确实是一句大实话。
老汉似乎看出沈淼的想法,夹了另一个碗里的食物喂给沈淼:“这世上的事不要不想,也不要多想,常理摆在那,只有违背了才值得怀疑。”
常理摆在那,只有违背了才值得怀疑?说得对!对老汉来说,他也是个陌生人,老汉试探他也是正常,不试探就相信才不正常。
沈淼于是笑说:“我……”
“好吃吗?”老汉打断了沈淼。
沈淼眨眼,辩了辩嘴里的食物,完了,边想边吃已经咽下去了,没来得及发现那到底是什么?
老汉无奈摇头,又喂了些给沈淼,。
这回沈淼吃出来了,是螺丝肉,带着韭菜的香味,不!香味里还带着些草味,应该不是人工种植,也野韭菜,于是道:“野韭菜炒螺丝肉?”
“嗯。”老汉点头,“好吃吗?”
沈淼激动得快哭出来了,这道菜他常吃,超级喜欢,没想到在古代居然也能吃到,忙点头:“太好吃了。”
“那就多吃点。”老汉又夹了筷喂沈淼。
沈淼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和老汉说:“老人家您也吃。”
老汉一笑,没有客气,也夹了筷自己吃。
吃完后,老汉复又将沈淼放平,解开上衣和绷带,为沈淼换了次药,然后吹灭了油灯下楼去了,下去前不忘叮嘱:“早点睡,对伤口好。”
“嗯,谢谢。”沈淼答应了句,这次的伤药和上次倒在他手上的不同,没有刺痛只有冰凉的渗透感,沈淼一面感受着一面沉沉睡去。
老汉下楼后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观察了下沈淼的动静,然后推门出去。
门外已有人等候,一见老汉便跪地道:“六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攻表示:16章了,终于可以脱下马甲出来透透气了
☆、第17章 017
017
“说了多少次,在外头喊我吴六。”老汉皱眉。
来人当即纠正:“是,吴六。”
“杨行峰呢?”
“没跑远,白天一直在山里转悠,走走停停的,天黑的时候找到了条矿道,进去休息了。”来人回答。
“他挨了我一掌,就算有神仙草,也暂时没法恢复。”老汉点头,复又问,“交代你们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虽然事发突然,但已经准备好了。”来人笑说,进而崇拜的看着老汉,“幸亏六……”
“嗯?”老汉扫了来人一眼。
来人立刻改口:“幸亏吴六你的神机妙算,一出事就让我们将矿内的痕迹替换成董昌的,又将杨行峰引来,只要让他顺利进入矿区,就可将私自开矿这个祸水引向董昌。只是……”那人欲言又止。
老汉明白:“你是想说柳念郎?”
“正是,毕竟私自开矿这件事被人向董昌告密时,柳念郎是听到的,他急冲冲约见杨行峰也是为了告知此事,他是知情人,如果他开口,那祸水东引一事就难成了。”来人道。
“那人并不是柳念郎。”老汉道。
“你何以如此确信?他容貌明明就是柳念郎。”
“我对柳念郎的了解远比你们深,他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又那么在乎杨行峰,怎么会以这样一幅面貌出现在这个庄子里?还亲自动手打扫屋子,吃那么粗糙面团,甚至知道不少野菜的做法。”
“万一是装的?”
“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装哪有那么简单?杨行峰一开始不也想装,可不出一天就露了馅,柳念郎的挑剔比杨行峰更甚,怎么可能装得下去。”老汉道。
“可据董昌府里的暗线回报,柳念郎和柳丝丝不见踪影,你何以断定两人不是同一人?”
“杨行峰之兄,庐州刺史杨行密已发兵淮南道,气势如虹,大有成事之势,这种形势下,董昌明面上不敢得罪杨行婉,将柳丝丝母子秘密隐藏是正常之举。”老汉回答。
来人闻言沉思,皱眉道:“你说得有理,但我们所谋之事至关重要。黄尖坳庄本就是董昌扎到杨行峰心中的一根刺,一旦被杨行峰发现这不仅是扎了他一根刺那么简单,以杨行峰的心胸必然怀恨在心,加之杨行密做大,杨行峰会更加肆无忌惮,董昌变着法子讨好杨家都无济于事。”
老汉听出来人的意思,一再强调此事的重要性,以突出不能轻易相信沈淼这点,便问:“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杨行峰一旦发现矿道,以他多疑的个性必然不肯独自一人进去查探,他会回来带上柳念郎一道进去,我们可在那个时候试探他。”
老汉闻言沉默不语,来人以为他要拒绝,便劝:“六公子,成大事不可拘泥小节,况且柳念郎身份尴尬,留下他只有无穷后患。”
老汉闭眼,再次睁开时开口:“我答应你的试探,但你不能妨碍我在事后救他。”
“六公子!!!”来人显然不想答应。
老汉冷哼:“你又忘了。”
来人只好改口:“吴六,柳念郎不值得你这样对他。”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还有,他叫沈淼,不叫柳念郎。”
“好吧,我答应你。”来人叹了口气,然后踢了踢脚边的麻袋,“喏,按你的要求挖来的,黄尖白玉笋,整颗的,笋尖刚破土。这周边的山土质都不好,长不出这种笋,我可是奔了六十里山路,跑去平水山里给你挖过来的。想我一身绝世轻功,没去敌营帐中取人家将军的项上人头,倒帮你整这种事了。”
老汉无视来人的碎碎念,弯腰单手拎起了麻袋,掂了掂。不错,这颗毛笋起码有十斤,便道:“谢了。”说着转身就走了。
“欸!!”来人一脸哀怨,“就这么轻飘飘谢了声?好歹也请我吃一口啊,我还特意给你找了条上好的咸肉。”咸肉炖毛笋,咸笃鲜啊!
老汉无视那人的哀怨,嗯了声进屋关门了。
来人只好咽了咽口水走了。
沈淼是被一股诱人的香味勾醒的,是炖肉,还是炖咸肉,钙香味里带着一丝咸,汤汁一定已经是乳白色了的,扑通扑通~~又有其他食材放下去了,这个季节最好的食材是笋,咸肉和毛笋是绝配!是咸笃鲜?沈淼使用动了动鼻子,闻香味,果然!有笋的味道!!
嗷~~~沈淼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来。
然而……
乐极生悲,他忘了他的伤。
“嗷呜……”沈淼捂着胸口大呼一声。
老汉忙探头:“怎么了?”
沈淼忍着痛,极力表示:“没、没事。”
老汉显然不信,翻身上来,小心翼翼的将沈淼放平,皱眉:“怎么回事?”
沈淼很不想说他是因为被香味吸引,但触及老汉的目光,又自然而然说了实话:“好香,没忍住,就……”
老汉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看沈淼,。
沈淼只好可怜巴巴的承认他有病,还解释:“咸笃鲜嘛,春天最好吃就是这个了,忍不住很正常。”
老汉扶额。
沈淼傻笑。
老汉只好说:“毛笋刚下锅,还吃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出来了,我会等的。”沈淼乐呵呵的说。
老汉本想揶揄沈淼,难道就一定是煮给你吃的?一见沈淼的回答,他该注意了,故意问:“你确定你忍得住?”
“当然!”沈淼坚定的回答,但很可惜,他的肚子不争气,咕噜咕噜的叫了。
老汉回以一脸我真的想相信你的表情。
沈淼只好再次傻笑。
作者有话要说: ┗|`O′|┛ 嗷~~,咸笃鲜超级好吃,
☆、第18章 018
018
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咸笃鲜,沈淼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什么胸口痛之类的,统统可以弃之于脑后了,连床铺的抛弃了,坐直了挺着胸,调整着呼吸适应着痛。
老汉忍不住摇头:“不痛吗?”
“不痛。”沈淼笑说,“刚坐起时有点,胸挺直了就感觉不到,果然美食最能抚慰人。”
“有那么灵?”老汉显然不信。
“当然有。”沈淼现身说法,“人呐,只要心情好了,什么艰难困苦都不足为惧。美食能让人开心,开心了自然就是心情好了。”
老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沈淼的话。
沈淼便乘胜追击:“我能下去走走吗?躺这么久,骨头都酸了。”
“也行,不过要换药。”老汉说着扶着沈淼平躺下,解开绷带换起药来,这次的药和之前又不同,胶状体似乎很难推开,老汉抹了好久才抹完,还给他绑了薄薄的一层类似胸板的东西。
“胸口的伤还没大好,你既然想下去走,固定下会比较好。”老汉解释。
沈淼点头,心道这应该和打石膏差不多原理吧?想着,老汉已经帮他穿好了衣服,再次小心扶起他,还问了句:“痛吗?”
“有点,但没有刚才痛。”沈淼回答。
“这就好。”老汉说完就扶起沈淼,带着他从平台边缘下去。
沈淼这才发现,原来他躺的地方就是老汉家阁楼,上下阁楼并没有楼梯,只有一根绳子,怪不得老汉每次都是翻上来的。沈淼好奇的拉了拉绳子,心道凭这种方法他可爬不上去。
老汉看出他的想法:“想回去躺了就找我,我会带你上去。”
“嗯。”沈淼点头。
老汉又扶着沈淼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然后找出沈淼的鞋子帮他穿上:“你伤没好,就在屋子周围走走,别走远。”
“好。”沈淼答应。
马见沈淼终于出来了,非常高兴,忙凑过来蹭胸。
沈淼赶紧摆手,指指胸:“这儿痛,不能蹭。”
马遂改成了蹭沈淼的肩,沈淼感慨的摸摸马头,这马真是太有灵心了,薛山这么对它简直暴殄天物。正想着,老汉推门出来,身上背着捆绳子,指了指对面上头:“我要上去整点东西,你一个人在家自己小心。”
沈淼点头答应,老汉遂离开。
沈淼在老汉门前转悠了几圈,觉得挺无聊的,又不敢走太远,最终慢慢走去了自己原来住的那个家,他家还有床草垫,反正放着浪费,不如搬过来给老汉。
谁知刚进门,一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了沈淼。
“你终于来了,害我等得好苦。”
是薛山!沈淼大惊:“你怎么还在这?”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行峰轻笑,他已经查探过了,确定老汉已经走远,且一时回不来,便大了胆子和沈淼说起话来,“我当然在这,你不是特意约我出来要告诉我这庄子的秘密吗?你还没说,我怎么会走?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知道。”沈淼道。
杨行峰笑了,笑得特别做作,凑近沈淼的耳边说:“不要装了,我已经发现那个秘密了。”
沈淼恶心的撇开头,试图让自己尽量远离杨行峰。
杨行峰不屑的讽刺:“呦,你避讳什么呀?你和我行事的次数还少吗?你身上的任何地方我都见过了。”说着,杨行峰的手还不规矩的往沈淼身上摸。
沈淼当即挣扎。
杨行峰手一紧,狠狠压制沈淼:“别给我立牌坊了,贱|人,我现在没空搞你,乖乖跟我去地方。”
“休想!”沈淼奋力一搏,用力撞向杨行峰。
杨行峰饿了一日,本就有些脱力,这突然一下使得他差点松手,反应过来之后,对着沈淼的胸就是一拳。
沈淼吃痛倒地。
马发现了里头的动静,忙奔过来看。
杨行峰早有对策,立刻钳制住沈淼,对马说道:“来得正好,乖乖让我们骑,不然你的前主人就没命了。”
马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