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你说这伺候夫君该怎么伺候?”
这嫁过来,该是得伺候夫君的吧。可要怎么做,却没人跟她说个仔细,叫她怎么懂得?只好难为情的问着玲珑。
“大抵,就是像奴婢伺候公主这般吧?”
玲珑也没嫁过人,哪里知道这些。总归是伺候人的事,该是差不多的。
这事喜娘本应教导一番的,可她却早早退离了去。而不该留在喜房的玲珑,她也忘了将其带离。让得两人对这伺候夫君之事,自下了一番定义。
凤倾月回想一阵,玲珑所做之事倒是不少,她定然做不过来的。
夜离轩平日里有丫鬟伺候,应是不需她处处照料。想来他们同睡一处,需要做的该是给他宽衣解带了。虽不是什么难事,心中念及,却是两抹红云浮上脸颊。
凤倾月做好了准备,夜离轩却是没给她机会。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也不见其人。
终究敌不过腹内空空,满身疲惫。她自己挑了盖头,用了些吃食。而后剪灭了一双红烛,自顾自的歇息了。
待夜深人静,夜离轩路过喜房,见烛火已灭。不由心中想到:是个识趣的。
☆、第二十三章 突降麟儿
凤倾月一觉醒来,大红暖帐入目,细手抚过身上盖的百子被,人还有些恍惚。
今日起,她不再有凤央公主的名头,而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了。心里却是无波亦无澜,没有新婚的喜悦,也没有身不由己的悲哀。
自己都迷茫得很,还有什么能让这颗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唤了玲珑进屋伺候更衣,才知夜离轩昨夜没有来过。即便是初为人妇,不懂夫妻相处之道,她心里也透亮得很,自己遭了冷落。如同幽幽深宫,那些被父皇遗忘了的女子一般。
心里没有半点哀怨不说,反而隐隐有些庆幸。若突然多个男子与她同住,保不齐她就惊慌失措,失了这份平静了。
父皇说过,他最为看重的,就是她的母后。可他还是于形于势,立了新后。就算他现今不怎么宠爱新后,新后也还有权势在手,断不会让人欺了去。
凤倾月觉得,自己的形势就如那新后一般。不讨喜,却也算是不错的,至少不会轻易让人欺辱了去。
“小主子,你可不能进去,会打扰到皇子妃的。”
“你昨个儿不让我进,今个儿又不让我进,我才难得管你。你再拦着我,我就叫爹爹打你板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妇人和一幼童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凤倾月便示意玲珑出去看看。
正打开门,就蹿进一个披头散发的娃儿。生得粉雕玉琢的,好生好看。圆嘟嘟的小脸上挂着一抹红晕,想来是跑得太急的缘故。
那娃儿一见玲珑是丫鬟装扮,便转头看向了她。认准了人,猛的一下就扑进她怀里。“娘亲,娘亲,我可见到你了。”
边说边吊着眼泪珠子,让人好不心疼。
她轻手拍着小童的后背,疑惑的望向跟来的妇人。
那妇人急忙号罪,跪在地上。“皇子妃恕罪,小主子他一睡醒了就吵着过来,奴婢实在没得法子,才让小主子惊扰到了皇子妃。”
这皇子府里能称得上小主子的,自然跟夜离轩有联系。他就是满贯说的那个孩子吧?夜离轩唯一的孩子,虞婉婷生下的孩子。
怎的没剃头,像个小女娃似的?不过这一头青丝,倒比那些光头娃娃好看多了。看得凤倾月好生喜欢,心生亲近之意。
“泽儿乖,不哭了。用过早膳没?”
夜雨泽抽抽鼻涕,奶声奶气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叫泽儿?”
“因为泽儿很听话,个个都在娘亲面前夸泽儿呢。”
突然有个娃娃管她叫娘亲,她免不得惊讶一番,却是片刻就适应了来。新后也不过三十的年纪,自己还不是管她叫母妃。当家主母,应当照顾夫君的孩子才是。
夜雨泽咧嘴一笑。“娘亲,泽儿饿了。”
她拿出丝帕替夜雨泽擦着小脸,吩咐道:“玲珑,快去传了膳来。”
见玲珑退去,那妇人请命道:“奴婢先给小主子梳头吧。”
“不要,我要娘亲梳头。”夜雨泽又是粘了上来,环手抱住凤倾月。
他水汪汪的大眼流露着乞求,让凤倾月不忍心拒绝了他。“好吧,我姑且试试,梳得不好泽儿可别嫌弃。”
凤倾月自幼聪慧,琴棋书画,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想不到今日梳个头,就令她犯了难。
看着满头的青丝,她是一点没辙了。亏得夜雨泽的奶娘提醒,她才知道该编个辫子。
奶娘很是犯惑,这小主子向来不让别人碰他一根头发。若不是他由自己带大,怕也是不许她碰的。打从记事以来,就没剃过一次头。今日怎么舍得让人动他头发?
有时皇子妃扯到他的头发,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也没说一句怒话。这要是平时,早该闹着要打人板子了!
凤倾月从没自己动手梳头,现下编个辫子也是难为她了。歪七扭八的,废了好大一番劲。若不是奶娘从旁协助,怕还成不了形。一时觉得玲珑好生能干,什么样的发髻都能信手拈来。
夜雨泽头发从没被编得这样不像话过,却是没有一点怒气,咧嘴笑得甜蜜得很。
这可是娘亲,活生生的娘亲!会温柔的跟他说话,还会为他编头。美得他直想上蹿下跳一番。
说来也怪,平日里那些小妾哪个不讨好小主子,偏生小主子对谁都不爱搭理。今日却眼巴巴的跑来皇子妃这里撒起娇来,让奶娘暗里好生惊奇。
夜雨泽虽小,却是个聪明的。闲言碎语听得多了,自然知道那些小妾不是正经主子,不配得他一声娘亲。心头只明白,娘亲该是八抬大轿迎进来的。
盼呀盼的,总算是把娘亲盼来了。小小人儿,笑得眉眼弯弯,快乐极了。
☆、第二十四章 威仪
用膳的时候,夜雨泽一直偷瞄着凤倾月。大眼里装着浓浓的好奇,好像怎么也瞧不够一般。
夜雨泽自小没了娘亲,该是极为渴望有人疼宠的吧。想她幼时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也是难受得很。
父皇虽宠爱她,却也不会经常伴着她,大多时候都是寂寞着的。一想到两人同病相怜,就对夜雨泽多了几分疼惜。
“玲珑,伺候泽儿用膳。”
他桌前满满都是饭粒,怕是没吃下多少东西。
饭菜渐凉,担心他挨了饿去,是以叫玲珑伺候他多吃一些。
“其他人喂得不好,我只想娘亲喂。”
此话一出,惊得奶娘瞪大了双眼。除了三皇子,小主子不曾对谁这样撒过娇。自己会用小汤匙后,就再没让人喂过东西。今日可是接二连三出了奇事。
听夜雨泽这么一说,凤倾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随口就答应了他。“好,娘亲喂。”
凤倾月也没做过伺候人的事,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生怕噎着了他。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眼珠子一直盯着她打转。
“娘亲,你这珠子里面有条虫子!”
夜雨泽看到她胸前挂着的灵珀,好生惊奇,猛的出声将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那日她得了这灵珀,想了好些天,让玲珑找人做成了吊饰,日日挂在胸前。
夜雨泽人小却是个眼尖的,竟是发现了去。
“泽儿别怕,这乃灵珀,里面的虫儿不是活物。”
听她这么说,夜雨泽便伸手摸了摸小珠,眼里流露好些诧异的神采。
凤倾月见夜雨泽喜欢这灵珀,又舍不得将其送了人。就吩咐玲珑将满贯送的金制编钟找来,让他带回玩耍。
夜雨泽敲着那三个小编钟,叮铃叮铃的,甚是好听。心思全被吸引了去,忘了灵珀一事。
见他玩得欢喜,凤倾月也是高兴,教他奏起短乐来。
其乐融融的画面,倒真像亲生母子一般。
“皇子妃有礼了,众卑妾前来拜见。”
凤倾月抬眼一看。呵,五六人集在院子里,好不热闹。
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舒坦了。怎的这般没规没矩,直直就闯了进来。
她继续与夜雨泽戏耍,将她们忽视了去。玲珑不见主子开口,自然也不会去请了她们来。
她们被晾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浑身发抖。一行人悄声抱怨着为首之人,平白无故的让她们来受这活罪。
想走吧,又不敢迈脚离了去。这皇子妃脾气这般大,故意打压于她们,万一招了记恨,在这府里可不就寸步难行了吗。
一时间心里都不爽快,恨自己跟着瞎凑热闹。
奶娘瞧这势头,暗觉佩服。还以为是个性子纯良的呢,可这公主就是公主,自有一番威仪。
看看天色,又有些着急。每日小主子都是这时候上国子监习书,再不去怕是要耽搁了。
她若现在开口,皇子妃疑心她为几人解难,可就遭了。心中焦急,又不敢上前请命去。
“呀,忘了要去念书的。去迟了,太傅又要罚我抄书了。”
还好自家小主子记得,奶娘不禁要感天谢地起来。
夜雨泽将那编钟抱在怀里,翻身下了桌去。转头又对她笑开了花。“娘亲,泽儿能不能天天来玩?”
“自然是能的,不过泽儿要好好听话才是。”她笑着摸摸他的小脸,眼神里尽是关怀宠爱。
那弥漫着的淡淡温馨,瞬间就融化了夜雨泽的心。
果然,娘亲是最美好的人了!
凤倾月送夜雨泽出门,外面几人总算见到她。忙是请安。“拜见皇子妃。”
若不是泽儿念书要紧,还得让她们吃些苦头才是,现下倒是便宜了这几人。
“你们几个哪里来的?怎的没人通传一声?”
她们没答上话,倒被夜雨泽抢了先。“娘亲,我认得她们。乱闯娘亲院子,我叫人打她们板子。”
几人皆是一吓,惶恐得很。这小主子可不是说着玩的,平日里说打板子就打板子,绝不含糊。
她们单薄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那样的刑罚。
见这耀武扬威的小英雄,一脸的嚣张劲,凤倾月不由得伸手弹了下他的小脑门。
“泽儿快些念书去,娘亲应付得来。”
她抽回手,思绪缥缈。
以前洛风欺她,她也是叫嚣着要打板子。他就是这么弹她一下,道句:“优雅大方的公主怎能像个市井泼妇一般,这可不好,不好。”
没想到一来二去,竟成了习惯,这可真是不好了。
夜雨泽摸摸脑袋,竟觉异常满足。道了别,大摇大摆的走了。
见夜雨泽走远了,凤倾月气势立转,一派威严。“怎么,没人听得懂我的话吗?”
差点就是一句本宫脱口而出,想到身份已转,生生折回了话势。
“卑妾们不敢失了礼数,特地来拜见皇子妃的。”
那领头之人仗着自己受夜离轩宠爱,伺候得多,本想领着众人来看凤倾月的笑话的。却没想到凤倾月洞房之夜独守空房,性子还这般张扬。
现下见了凤倾月不好招惹,自然装乖卖好。
“见也见过了,便回了吧,日后无事不必请安。”
一行人做足礼数,退了下去。
失魂落魄的皇子妃没见到,却是挨饿受冻了一个时辰,众人直叹晦气。
“怎么?三皇子这般舍不得,这么大的院子没个丫鬟伺候?”
院子里的人本来零散得很,被凤倾月一吓,匆忙间聚了十几人来。
一个个跪在地上,寒气入体,冷得直打哆嗦。
“奴婢们都是遣来伺候皇子妃的,但凭皇子妃差遣。”
那中年妇人一出声磕头,其他人也齐齐跟附着,想来是个主事的。
凤倾月对着她道:“这人一多了,总要生出几个不干实事的。方才谁守的院门,给我打发了去。”
虽说夜离轩不待见她,可她总不能让这些奴婢欺负了去。是以小事化大,树立威信。
“皇子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那女子大呼小叫的,惹得她细眉一挑。“我这人向来听不得吵闹,脾气又大的很,吵恼了我,便剪了舌头去。”
她说得云淡风轻的,底下的人却是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想捂了那女子的嘴,她却是不敢再闹了。
“得了,都散了吧。”
见她进了屋,众人才敢起了身来。
初来乍到,却让一干人等都上了心。这主子,可惹不得!
☆、第二十五章 遭毒打
“看到没,看到没,这可是我娘亲给我的宝贝。”
夜雨泽展示着凤倾月给他金制小编钟,对着一干小孩神气极了。
“噔,噔,噔。”他依次敲响编钟,三声不同的清脆音响盘旋在空中,惹得几个小人连称厉害。
夜雨泽本是最不喜到这里念书的,今日好不容易生了兴致,就是为了来此炫耀一番的。
“我跟你们说,我娘亲还教我用这个奏曲来着。好听得很,要不是我忘了,一定让你们听听。”
众小孩一阵向往,让夜雨泽好生得意。
“哼,这东西有什么可稀罕的,不就是几块金子嘛。”说话之人正是西夜十皇子夜玉衍,夜雨泽的十皇叔。
夜雨泽最为厌烦的就是夜玉衍了,每每都要拆他的台。
以前说他没娘吧,他说家里有好多娘亲。夜玉衍笑他称卑贱之人为娘亲,丢皇家的脸面。现在他有娘亲了,却说娘亲送的东西不好,分明是故意与他作对!
夜雨泽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平日里好东西见得多了,知道娘亲送的这东西特别得很,才敢拿了出来现上一现。
“这东西就我有,你没有,还说不稀罕,你羞不羞你。”
一番话说得夜玉衍小脸一红,找不到反驳的话去。他也确实没得过这种赏赐,心里羡慕又嫉妒得很。
这金制编钟东西虽小,却也是考手艺得很。编钟厚薄不一,上面的图纹又是细致入微,音色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此。能做出这三面小钟,且音准不失,得费上不少功夫。
宫里的东西样样精贵,却少有乐器类的精致小物件。这金编钟是钱满贯知道凤倾月好音律,特地请的师傅打造,可算是独一无二的一份心意。
“没话说了吧,不知羞。”
夜雨泽好不容易占了次上风,自然是乘胜追击,继续奚落着。心里高兴得很,总算是得胜了一回。
没想到夜玉衍恼羞成怒,竟上前一把夺过编钟,摔下了地。溢了一地叮铃响声。
编钟没破,那玉制的支架却是支离破碎了去。
夜雨泽看着娘亲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就这么没了,怒气上涌,冲上去就是一记闷拳,打得夜玉衍龇牙咧嘴的。
另一拳正要再挥过去,夜玉衍一脚就把他踢开了去。只见他大叫一声,又冲上前去,两人顿时扭打做一团。
旁观的都是小孩,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急忙跑去找了太傅前来。
太傅来时,两人已是休战了。准确的说,是夜玉衍压坐在了夜雨泽身上,大声叫嚣着:“你服不服,服不服。”
“不服,就不服。”
夜雨泽明明被压迫得毫无还手之力,却偏偏有着一身傲骨,就是不肯认了输去。若不是太傅将两人拉开,再这么压着呼不了气,只怕得闹出天大的事来!
出了这种事情,太傅可难得担待,只好号罪于皇上,让皇上自己解决去。
“父皇,是小皇侄先嘲讽于儿臣的。”
“你蛮不讲理!明明是你摔了娘亲送我的东西。”
说好的男子汉不能随便流泪,可一想到娘亲送的礼物没了,夜雨泽的眼泪珠子就不停的往下掉。见他哭得好不凄惨,皇上的心都要化了。
皇上虽然不喜夜雨泽身为罪犯的娘,但对这个皇城里的唯一乖孙,还是很心疼的。是以也没失了公允,有所偏袒。让夜玉衍受了罚,挨了十下教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