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这样的伙食让短工们个个念着主家的好,直说自己遇到了好主家,这伙食在别家可是吃不到的,为此姜云浅还假装凑巧地让姜方过来听了听,果然听过之后姜方开始沉思。之后更是不再过问家里的事,只一心读书,等着腿脚好了去考功名。
姜云浅知道他是受到触动了,说不定整个想法都要改变了,其实她真没觉着这样的伙食有什么不对,虽然馒头是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可就在半年以前,他们家连这样的馒头都吃不上,对于大多数人家这样的伙食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他们雇人做工也是要给工钱的,谁也不欠着谁,就算家里如今顿顿有鱼有肉,那也是自家赚来的,没必要饿着自家也要对别人掏心掏肺。
就像上次雇的那些人,姜方倒是诚心实意对人家,可到了最后还不是养出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不学规矩的时候姜云冬就带着姜云秋满村子跑着玩,拘的紧了这孩子也憋的够呛,虽然姜云浅觉着这样下去那些规矩都白学了,可看夏氏不以为然,姜方又不想管,就是姜云娘都看着乐呵呵的样子,叹着气,心里却想:难得在娘家还能无忧无虑地过上几年,只要嫁了人后别让婆家挑毛病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大不了将来给她们多备嫁妆,再往低了嫁,婆家不敢给气受就是了。
还别说姜云冬在村子里跑着玩,倒是真听到不少有趣的事,吃饭的时候就当笑话一样讲出来,每每都换来姜方一阵瞪眼。
食不言、寝不语,他都说了多少遍了,可就没一个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最后干脆连眼都懒得瞪了,说吧说吧,一群乡下女人他还能要求多高?反正关起门谁也看不到就是了。
而且姜云冬带回来的消息很多也确实让人听了挺下饭的,就说上次雇的那些短工吧,哪怕是春耕忙时,从他家离开后他们也不好找工,别人家可都不想雇这群得了好处还卖乖,蹬鼻子上脸最后还要咬主人家一口的白眼狼。
姜云浅听了就去看姜方,被姜方看了个正着,没好气地朝她哼了声,继续吃饭,显然阿爹对那次的事还在耿耿于怀啊。
好在,他也明白事情的根由出在哪里,家里再雇的短工他也没再插手,都交给徐繁来管,不但乐得轻松,徐繁又是能说会道之人,那些人被徐繁管的不但没有怨言,还个个都巴结着徐繁叫徐大哥,只盼着往后姜家再有活还能雇着他们。
徐繁自然也不会推辞,哪怕是雇的短工也乐意用熟人,什么人什么品性都了解不是。
☆、第115章 花媒婆,还我孙女来!
等田里的秧苗都插好之后,徐繁又去买了不少的鱼苗养在水田里,听说这是他之前从南边人那里听来的,这样种出的水田不但高产,鱼还能卖上好价钱,最重要的是鱼在水里能吃掉稻田里的病虫,让稻子不生病害。只是在这边还没听人说起过,倒是有不少人要看姜家的笑话。
姜云浅前世倒是听人说过这种事,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对徐繁更高看一眼,而姜方自从把田里的事扔给徐繁后,倍受打击的他把整个心思都放在书本上,果然只有读书才是他最熟悉的事了。
等到四月时,姜方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瘸了多年走路的姿势一时还有些改不过来,姜云浅就硬着心肠让他每日锻炼至少两个时辰,若是走的不好她就板着脸训人,完全是把姜方当成一般的病人,而不是她亲阿爹。
姜方有时气的鼻子都要歪掉,可也知道姜云浅是为了他好,而且,腿也是姑娘劳心劳力给治好的,这样一想心里的怨言也没了,让干嘛就干嘛吧!
这日姜云浅正坐在院子里,旁边摆着茶点,悠哉游哉地看阿爹围着院子锻炼腿,不时再纠正一下。
就听门外有哭叫声由远及近,听着还是那么熟悉,可不就是他们家那个已经许久不来往的阿奶?
还没等姜云浅跑过去关大门,姜方先一步跑向大门,拿起一边的顶门栓,先一步将虚掩着的大门给插上了。
姜云浅惊的张着小嘴巴不知是该说阿爹门插的好?还是说阿爹这几步跑的真利落,完全看不出腿有毛病了。
姜方插好门一回头就看到二女儿那惊奇的小眼神,没好气地白了姜云浅一眼,转身回了屋。
他是有时做事容易心软,可也不是没有谱好不好?之前被阿娘伤过的心就那么没记性吗?再说若是阿娘好好的过来,他当然不会把人拒之门外,可这离着多大老远的就能听到她又哭又嚎的,这明显是见不得他好,难道他吃一百颗豆还不嫌腥?这真让她进门来,家都得被她给抄了。
反正就她这一路哭嚎过来,让不让进门今儿也别想善了,她爱在外面演,他就坐在里面听好了,啧啧,真不知道这回阿娘又要给他安个什么罪名了,说来说去都是忤逆不孝,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姜老太一路又哭又喊地来到姜家门前,一看这高大的院墙和朱漆的大门心里就怪不是滋味。果然大儿子一家到刘家峪过上好日子了,不想认她这个阿娘了。
果然大儿子这边就没一个好的,以往多么孝顺的大儿子被那女人和那女人生的崽子给撺弄的狼心狗肺了。
姜老太越想越气,使劲地砸起了门,可无论她怎么砸里面就是没人出来开门,显然是知道她过来,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越想越不甘心的姜老太忘了过年时大儿子还给她送了整整一车的年礼,还有十两银子,只想着大儿子一家的不孝顺,见门砸不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
“姜方,你个没良心的狼崽子,你阿爹死的早,我含辛茹苦地把你们兄妹几个拉扯长大,为了让你读书,让你考上功名,吃了多少苦你还记得吗?如今你倒是好了,娶了媳妇忘了娘,家里住着高墙大宅,却把阿娘丢在破房子里忍饥挨饿,你享福的时候就没想过阿娘过的什么苦日子?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今儿不把门开开给老娘个说法,我就让人砸了你家大门!”
姜云浅瞧瞧不时被砸的颤动一下的大门,又瞧瞧坐在窗前手捧书卷的阿爹,心里叹着气:果然她想要的好日子啊,怎么就那么难呢?这都搬到刘家峪了,阿奶得了信还能过来闹一闹,难道非得要搬的让她再也找不到才成吗?
姜云娘带着姜云冬和姜云秋从侧门鸟悄儿地进来,听外面姜老太越说越激动,姜云娘感叹道:“我还在村子里就听到阿奶一路哭过来的声音,可惜跑的慢了,幸好浅丫把门关的及时,不然今儿家都得让阿奶给搬空了。”
小小的姜云秋捂着嘴巴吃吃地笑,“阿奶才不会把家搬空,她只会把我们都赶走。”
姜方带着不满地咳了声,几个姑娘看过去,见阿爹沉着脸从窗台前移到院中,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有姜云浅偷偷地扯了扯姜云娘,指了指门轻声道:“阿爹关的。”
姜云娘难以置信地望了眼姜方,已经听的一清二楚的姜方状似凶狠地瞪了眼姜云浅,可这一眼看在对阿爹刮目相看的姜云娘眼里却毫无气势。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姜老太总算停了一小会儿,可听着倒像是在积攒力气为下一轮开骂做努力。
二婶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如今大哥家里发达了,不想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也情有可原,谁让我们这些人拿出去就是给大哥丢脸呢。”
二叔也在旁带着怒气似的大声道:“大哥,你不认我这个穷弟弟也就是了,怎么连自家阿娘都不认了?你读的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接下来听着声音又是不少姜家人,姜云秋连连咂舌,悄悄对姜云浅道:“二姐,看这意思阿奶这回过来是把姜家人都搬过来了?”
姜云浅摆摆手,示意让姜云冬去看姜方,果然见到阿爹越来越黑的脸色,姜云冬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而姜方心里想的却是,幸好夏氏带着两个小儿子去串门了,不然听阿娘这蛮不讲理的叫骂,还不再气病了?但愿她别傻乎乎地得了信跑回来,万一在门外被堵着肯定落不得好。
姜老太本来已经停下来歇气了,结果被这些人一说,又开始数落起来。
从他们进村开始就没停着控诉姜方的不孝,此时姜家门外除了跟着姜老太从姜王村过来的,还围了不少刘家峪的人。
都住的不远,尤其是姜方年纪时很是万众瞩目,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姜方家这点破事,听了姜老太和带来的这些人的话也就是一笑置之。
有没听说过的想要替姜老太说两句话,却被人给推了下,再看看周围人对姜老太这些人鄙夷的眼神,想想姜方这些日子在刘家峪的为人,还有夏氏那绵软的性子,也就不那么义愤了。
更有对姜家那点事知道的很详细的,拢了不少人在一旁说起这些年姜老太如何偏心,把姜方一家给掏的差点没把人饿死,更是一百两银子想把姜云浅卖给陈家要死不活的儿子,却成想姜云浅不但逃婚了,还遇到师父学了医术,最后被卖的却成了她疼爱的那个孙女。
这回姜老太带人过来闹,还不就是见不得大儿子好,想要来讨便宜吗?
说完之后,再也没人想要上前打抱不平了,就说了姜老太这么泼辣,姜方那种连雇来的短工都能坑他的性子,还不得把他吃的死死的?想不孝也得有那个胆子吧。
这不就是,见姜老太带人过来,他连门都不敢开了,还指不定在屋子里吓的怎么抖呢。
徐繁带了三个人去隔壁村的地里侍弄水田,剩下在地里忙的人听到这边出了事都赶了过来,只是听这意思地上坐着的这个是老爷的阿娘,他们也不晓得该怎么做,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直到姜老太让人去找木头,要把姜家的大门撞开时,这些人才急了,一个个挡在门前不让人靠近。
突然跳出十来个大汉挡在面前倒是把姜老太唬了一跳,心里本来就虚,才会虚张声势地想要得到别人的同情,可底气却不足。
好在这些人只是挡在门前,并没有动手,姜老太才安了心,姜宏在姜老太耳边低语道:“阿娘,听说这些人都是大哥家买来的下人,可见大哥是真发达了,院子里听说还买了婆子和丫鬟,有了银子不孝敬阿娘,真把自己当成大老爷了。”
“什么大老爷?他就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自己躲起来吃香的喝辣的,却假装看不到他的阿娘在家里吃糠咽菜。”
姜老太心里的火又起来了,自从姜老爷子过世后,她也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尤其知道姜方会读书后,那真是寄予更高的期望,可谁想姜方的腿伤了,她所有的期望都破灭了,所以才会处处看姜方都不顺眼了,想着往后养老送终只能靠二儿子,想要弥补从前对二儿子的亏欠,这才紧着什么都往二儿子这里划拉。
她也没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的,当初她因偏疼姜方,自然就有对不住别的孩子的地方,如今只是弥补又有什么错的?
而那些之前还想替姜老太打抱不平的人,瞧着姜老太红润的脸色,富态的身形,还有旁边一看就肥吃肥喝的姜宏两口子,默默地把头扭到一边,娘的,这若是吃糠咽菜的,姜方一家那就是喝西北风过的日子了。
正在这边闹的热闹,人群外挤进来一个妇人,打扮的花花绿绿的模样一进来就让围观的人退了几步远,可见是想与这人保持距离。
姜老太一见眼睛都红了,上前两步扯着妇人的衣襟怒道:“花媒婆,还我孙女来!”
☆、第116章 还想卖哪个孙女?
“姜老太太,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花媒婆‘嗤’地一笑,指着大门道:“你孙女好好地在家里了,让我还什么?还是想要我替你叫门?这事媒婆我可帮不上你,人家这就是不想让你进门,你还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换了是我臊也臊死了。”
说完,花媒婆转过身对刘家峪过来看热闹的数落起姜老太与大儿子一家的过往。
“你们可都不晓得吧,这姜老太太如今瞧着可怜,可当初要把姜秀才一家往死里逼的时候那才叫威风……”
见花媒婆把自家那点破事都给抖落出来,围观的人眼神越发鄙视,姜老太脸上挂不住,想要冲上去堵住花媒婆的嘴,被跟来的姜家人拦住。
花媒婆这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万一这次打了人,回头她在外面那么一说,姜家没成亲的孩子们还要不要成亲了?
姜老太打不着人,气的浑身发抖,颤声道:“花媒婆,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我那可怜的云荷孙女,自从被你害的嫁进陈家,大半年了我们都没见着人了,那可是我的心肝儿啊,你把她给我还回来。”
姜宏和二婶一边一个扶着姜老太,闻言脸色怪异,虽然想闺女,可这事还真怕花媒婆从中作梗,却是不敢附和脑袋不清的姜老太,就怕花媒婆真去陈家,万一姜云荷真被陈家休回来,往后还怎么见人?
花媒婆‘哟’了一声,笑道:“老妹子,你这可不是难为我吗?如今云荷少奶奶可是陈家的大少奶奶,你让我怎么还你?难不成去求陈家把她休了?再说腿长在她身上,认不认你们是她的事,见不见着人又关我什么事了?”
被说中心事,姜老太也没了气势,正如花媒婆所说,这让她怎么还?难道真要去说的陈家把姜云荷休出来?
如今陈家的小公子听说是身子见好了,陈家人恐怕正是愁怎么安置这个出身低的少奶奶,若被花媒婆去搬弄一下,陈家还真有可能把姜云荷休了,到时就说是姜家人提出的,往后谁还都怪不到陈家头上去。
而且,花媒婆说的也不差,腿长在姜云荷的身上,她自个儿不想着回来,怪别人有用吗?
花媒婆见多识广知道怎么应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见镇住了姜老太,才拧着身子走到大门前,掸了掸之前被她抓皱的衣襟,冷笑道:“姜老太太,你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是想要操家吗?别人或许不晓得,我可是清楚的很,当初你要卖浅丫头,让老大一家吓破了胆,这才躲到刘家峪来,怎么还不死心?又想要卖哪个孙女了?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一句话说的围观的人哄笑,姜老太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却对这个花媒婆没有办法,谁让花媒婆这张嘴没人敢惹呢。
就是在院子里一直静静地听声的父女几个也都奇怪了,花媒婆怎么倒帮起他们家来了?难道是念着他们如今也住在刘家峪?
却不知花媒婆这是记着他们没有对表弟一家落井下石,虽然当初花旺家出事时,她有说过想要帮表弟一把,可她保媒这些年,虽然日子好过,可没儿没女她也落得潇洒,钱花的大手大腿,还真没有这许多,而花旺又不愿意受她的恩惠。
知道姜方买下表弟家的弟,在价钱上没有亏了表弟,又因着出事的时候她算是帮了忙,花旺对她这个表姐也比以往亲近些,连侄儿都跟她亲了,花媒婆认为虽然不是姜方家帮的忙,但对姜方家的人还是多了些感谢,又都在一个村子住着,能帮的总是要帮些。
姜老太见自己在花媒婆嘴下肯定是讨不到好,也就息了声,任花媒婆怎么说也不还口了,花媒婆说了一阵亲眼瞧着夏氏从侧门溜进门,放下心,拍拍手道:“说的嘴都干了,回去喝水了。”
刘家峪的村民眼看这小半天什么也没做上,又到了饭口,也都各自回家,而那些姜家买来的人见主家一直都没出来,想必是不想跟这些人硬碰硬,只是留了两个人远远地盯着,剩下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门前最后走的只剩下姜老太和跟着她来的姜家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