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你现在不是该怒发冲冠、怒形于色、怒目横眉、怒不可遏吗?”楚雁回往回走了几步,在贺靖仇的面前两步处停了下来,意兴盎然的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应该上去抓住那个歼……”
险些歼/夫二字就要脱口而出,反应快的赶忙改口,“抓住那个男人暴打一顿,然后把他捉到文侧妃面前,对质一番才是,莫非你打算就这样放过那个男人?你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太不正常了些?”
说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父王,莫不是你心里已经难过到一个极点,所以才表现得这般淡……啊……”
楚雁回的脑门狠狠的挨了贺靖仇一个爆栗子,疼得她惊叫出声来,埋怨的瞪着贺靖仇,“父王,不带你这么对儿媳妇的!”
“活该!”贺靖仇嗔怨的睨了她一眼,“你说你这小脑袋瓜子,成天想些什么东西?”
楚雁回撇撇嘴,“难道儿媳说得不对么?”
“不过是一个从来不曾放在心上的女人罢了,有什么可难过的?”贺靖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不屑。
“不对啊,父王,外界都传你对文侧妃宠入骨髓,便是宫中的盛宴,你哪次没有带她一起了?你还能说你不在意她吗?”楚雁回明显不怎么相信。
贺靖仇轻轻的摇了摇头,蒙着面巾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是语气听起来丝毫没有异样,“雁回,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要用心去体会。”
逆光下,楚雁回眸子闪了闪,难道她的猜测果真是对的吗?拢络文侧妃,不过是为了迷惑某人罢了。
“父王,我知道你是故作大度。”楚雁回装着不信的样子再次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肩膀自说自话的安慰道:“父王,没事的,你要是伤心就说出来,儿媳不会笑话你的。对了,若是你想找文侧妃的晦气,儿媳可以帮你,因为儿媳已经查出有许多账册有问题,嗯,儿媳大致算了一下,就近五年的账册来看,她贪墨了少说有三十万两银子。之前的十几年想来也是不少的。”
“她当真贪墨了那么多银子?”贺靖仇此时的语气才有了些波动,他家老娘每年都会复查,却是没有查出丝毫不妥来,文秀怡到底是怎么瞒过他娘的?
“父王,你可知道她是怎么做手脚的吗?”
楚雁回说着,在贺靖仇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听得贺靖仇瞠目结舌心火大盛。
当初用文侧妃掌家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文秀怡却是阳奉阴违,他靖王府再有钱,也不能任由一个外人这般糟蹋!
“父王你别气,儿媳过几日便为你出这口恶气,至于现在嘛,咱们去抓那个男人可好?”
贺靖仇收起心绪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雁回,那个男人不是那么好捉的。”
“那又怎么样?他能越过你一国王爷去……”楚雁回话说了一半倏地一惊,瞠目问道:“父王,听你的口气,难道你认识那个男人?”
“认得。”贺靖仇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如果我没猜错,他乃秀岳山庄的庄主萧问情,贺连奕的亲生父亲。”
这两个消息就像是炸弹一样,炸得楚雁回瞠目结舌,顿时说不出话来,与贺靖仇过于淡定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问情,萧问情……
果真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可是,贺连奕不是贺靖仇最宠爱的儿子吗?既然他心里知道那不是他的儿子,怎么还能做到像是对待亲身儿子一般对他好?
如果是为了演戏,那么他的演技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便是冲击奥斯卡影帝也够格了!
“父王,你……”楚雁回怔怔的看着贺靖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一个人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她不得而知,可是她相信,他对她家男人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喜。
“呵呵呵,雁回,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浅显,与其说是萧问情为我戴了绿帽子,还不如说是我让他与心爱的女子天各一方呢。”
他直白的话语让楚雁回想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歼/夫”二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感到这里面还有故事,一时兴致大起,“父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咱们边走边说。”贺靖仇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吐为快,飞身跳下屋顶。
楚雁回跟着跳了下去。
没有再用轻功,楚雁回走在贺靖仇的身边,听他说了许多的事情,其中说得最多的是和母妃景荷的事。说他们的相识、他们的相爱、他们的鹣鲽情深、以及他们不能相守白头的无奈……
言语之间除了对景荷的爱意便是思念,楚雁回有种错觉,若非心中有着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支撑着,他便是追随已逝的母妃而去都有可能!
只是他说了那么多,却并不曾说起母妃被南宫浩侮辱的事,她几次脱口想要问问他家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如果她问了,她家男人却不是他的儿子,对他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这对他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除了母妃的事外,她当然还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文侧妃与萧问情的事。
原来文侧妃与那萧问情乃是师兄妹,二人早便相恋。二十年前,皇上南宫浩为了他凯旋归来设宴,文侧妃当时便与她的嫡母一起参宴,宴会上她一曲剑舞出神入化,让贺靖仇也不由对她多看了一眼,当然,这一眼除了欣赏,并不带丝毫男女间的感情。
可是南宫浩看在眼里却是动起了心思,起先故意将她指给当年的新科状元,文侧妃没有同意,便又趁机将她指给了他。一个庶女被抬为侧妃,实在是高攀了,可文侧妃又想推脱,却明显感觉到南宫浩有些不悦,大有她再拒绝,便灭了她满门的意思。慑于文伯侯与文伯侯夫人的淫威,文侧妃只有应了下来。
当初众人都以为文侧妃是因为那新科状元家境贫寒又长相一般没同意,只有贺靖仇知道,文侧妃当时心里早就有人了。
文侧妃被抬进靖王府后,贺靖仇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碰她,待母妃以死逼迫他就范的时候,文侧妃已然与萧问情珠胎暗结。
就这个问题,楚雁回觉得疑惑,京中但凡高门大户里,必定要验落红,却原来当时文侧妃用药药晕了贺靖仇,做了假的落红,待贺连奕出生的时候,更是假摔造成早产的假象,将出生日期提前一个月。
贺靖仇不是个傻的,在贺连奕出生的时候便悄悄问了大夫,他乃是足月生产,更是偷偷验了血,证实他并不是他的儿子。
之所以待他如亲生,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自古高门多腌臜事,这是楚雁回不喜的事情,奈何她已然踏足高门,便也只能去适应这样的生活。只是贺靖仇说到最后,竟是一脸严肃的将靖王府托付给了她。
他告诉她,他后院的那些个女人可以不管,可是除了贺连奕外,那些孩子是他的血脉,不求将来能给他们大富大贵的生活,只愿她和她家男人能护他们性命。
楚雁回早便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可是她并没有多问,只说自己是靖王府的一员,便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护卫它。
贺靖仇说,他没有看错人。
楚雁回笑笑,没有说话。
或许之前贺靖仇这样拜托她,她不会应下,可是现在她做不来拒绝,不过一个可怜人罢了。
回到靖王府已然深夜,哪知还不曾回到泼墨轩,便看见泼墨轩的位置火光冲天。
…本章完结…
☆、284。火烧福禄阁
来不及多想,楚雁回施了轻功便朝泼墨轩掠去。
果真,还不到跟前便看见泼墨轩着了火,刚刚进了靖王府便分道扬镳的贺靖仇已然除去一身夜行衣,换了身灰色的常服,在泼墨轩靠近书房的院子里,指挥着府中的侍卫和暗卫救火。
楚雁回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俯瞰着泼墨轩的火势,发现烧得最旺的地方乃是书房,或许都不用思考,她也猜得到是谁放了这把火。可是除了泼墨轩内本身功夫不弱的轻尘、清影和月影外,周围还被她家男人安排了暗卫守着,凭着文侧妃的功夫,想要进泼墨轩的书房放火不被发现的几率几乎是零!
那么,那个人是谁已然昭然若揭!
之前她还对贺靖仇说起萧问情有那样的实力感到不以为意,现在想来,他简直是深不可测,至少比她楚雁回高出太多了!想他前脚还在他们的跟踪下若无其事的回了清风客栈,想必早就发现他们的跟踪了!如今却是赶在他们回来之前,在她的院子里放了把火……
挑衅,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可是萧问情真的以为烧了她家的书房,文侧妃就无忧无虑了吗?
呵,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正欲跃下树梢回泼墨轩,忽然感觉到黑夜中一道凌厉的视线正在打量着自己,那紧致的压迫感让她感到熟悉,楚雁回眯了眯眼睛,悄悄的摸出几枚雪花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人射去。
只听“叮叮当当”的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楚雁回暗自数了一下,知道自己的镖被那人全数给击落……
不!
正在这时,那些她以为坠落的雪花镖全数飞快的向她反射回来,她想要躲避,却是发现双脚无法移动,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个千斤重的罩子里面,丝毫动弹不得。
死亡的气息瞬间袭满全身,让她在这一世头一次感到死亡居然离她那么临近,难道今天她就要死了吗?
或许放在半年前,死对她来说不过是睁眼闭眼的事,可是现在,她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不舍家人,不舍朋友,更加不舍那个她想相守一生的男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腰间倏地一紧,她的人便落入一具结实又温暖的怀抱,一阵熟悉的气息窜入鼻端,让她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头靠在来人的肩上,莫名的感到安心。
侧头看着贺连决无与伦比的绝美的脸,轻轻的扯开一抹笑颜,她的男人,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现身,救她于水火!
楚雁回相信,只要有她家男人在,她就可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不用她去担心什么。
任由贺连决带着她轻轻的一纵,避开了飞来的雪花镖直朝前方那人藏身的黑暗中掠去,而身后没一会便听见雪花镖或跌落在地,或钉在树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铮——”
在楚雁回还未看清对面的人的时候,两把长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短暂的嗡鸣声,紧接着便是你纵我往的攻击或者防守。
楚雁回这才借助绝佳的眼力,于剑影之中,看清对方是一个和他一样身着一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他身姿昂藏身形挺拔,一双眼睛犀利如刀,不是那日她在清风客栈看见的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楚雁回眼睛危险的眯起,萧问情,他竟是狂妄如斯!
高手过招,电光火石,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楚雁回身处战争的中心,能清楚的看见武器碰击发出的火花。
楚雁回近距离看着自家男人,发现他薄唇紧抿,神情肃然,前所未有的认真,便是上次对上那个可以号令药人的面具男人,也不曾这般认真过,足可见这次的对手容不得他马虎。
对于高手来说,比对的是内力,剑招只是辅助。萧问情相比起带着一个人的贺连决稍稍占了上风,然而想要拿下贺连决却还是有些难度,于是便将杀招放在了楚雁回的身上,不曾想贺连决每每都能洞悉先机,将楚雁回带到安全的位置。
越战,萧问情的一双眉毛越是紧紧的锁在了一起,显然没料到贺连决的功力竟是这般深厚,与他的年纪根本不相符。想他在贺连决这个年纪的时候,俨然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
少年战神,果真名不虚传!
“胆敢到本王的府邸行凶纵火,给本王射!”
就在他们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贺靖仇带了一群手执弓箭的侍卫前来,颇有气势的指着树巅之上的萧问情厉声喝道。
靖王府的侍卫自然不等同一般府邸的护卫,手上莫不是有真功夫的,只见他们得了命令之后,纷纷跳到周围的树上,张弓搭箭直指萧问情,嗖嗖嗖的羽箭顿时朝着他射将过去。
上有贺连决步步紧逼,下有贺靖仇摩拳擦掌,周围还有许多侍卫手执弓箭虎视眈眈,萧问情哪里敢大意?不过他无情公子如何是吃素的?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周围射来的弓箭全都扫落在地,又对贺连决虚晃一招,借着周围的侍卫再次搭箭的空档朝着周围一扫,剑气磅礴,正在张弓搭箭的侍卫顿时坠落于地,哀叫连连。
藉由这个瞬间,萧问情正欲逃离,楚雁回倏地一声大喊,“萧问情,你的好徒弟贺连奕送你的好东西,接着!”
萧问情闻言条件反射的伸出空闲的左手,一把抓住楚雁回丢过来的一只纸包。
只是还不等他看个究竟,手上顿时一阵刺痛,心中大喊不好,立即丢开手中的纸包,然而为时晚矣。
低眸扫去,只见他手上刚刚接触了纸包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溃烂,须臾便可见森森白骨,刺鼻的血肉腐烂的味道传至鼻端,恶臭难闻。
眼看贺靖仇就要飞身上来,萧问情深知自己这个样子再斗狠下去无异于找死,淬毒的狭长眼眸狠狠的瞪了楚雁回一眼,便飞身扑向了黑暗中。
今儿是他轻敌了,他萧问情认栽。来日,他必定加倍还之!
“他受伤了,咱们快追!”一个侍卫振臂一呼,号召着还不曾受伤的侍卫就要追去。
“不要追了。”贺靖仇连忙叫住他们,“他纵然受伤也依旧是个闻名的侠者,你们前去依旧只有无谓牺牲的份。”说着深深看了树上的贺连决一眼,“咱们走吧。”
侍卫们立即停下脚步,搀扶着刚刚被萧问情剑气所伤的侍卫离去,贺靖仇紧随其后。
贺连决看了眼泼墨轩的大火已然扑灭得差不多了,便没有着急过去,抱着楚雁回跳到地上。
楚雁回立即便环住贺连决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也不说话。
她那难得一次的小鸟依人的样子让贺连决心生怜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轻柔中带着丝丝的宠溺,“娘子,怎么了,刚刚被吓到了?”
楚雁回在他怀中摇摇头又点点头,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夫君,我现在还能这样抱着你,心里感到特别温暖。”
说着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贺连决,“夫君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疼一下就好了,可是刚刚我被萧问情以内力压制住,动弹不得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打出的雪花镖竟然朝我自己的要害射来而无能为力,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就在那一刹那,我心里升起太多的不舍,舍不得早早便离你而去。我……我还想给你生孩子,一个像我又像你的孩子。可是夫君,你说,要是你刚刚来晚一步,我是不是就死了?”
“不会的,娘子你别担心,不管什么时候,为夫一定都会在你的身边护着你!”贺连决的话说得好听,可是适才他的一颗心又何尝不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两天没见他家小女人了,适才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洗漱后躺在行军榻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便只身施了轻功往回赶。到靖王府的大门便发现墨莲轩的方向走水,于是脚下动作加快,哪知还未到墨莲轩,便看见他家小女人身形僵硬,几枚黑乎乎的暗器向她打去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躲避,险些吓破他的胆。
根本不及多想,他抽出软剑的同时,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终是在雪花镖离他家小女人不足一尺的时候,将她给拯救下来。
“嗯,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