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看到王概之时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王概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王廷日低低地叫了一声“母亲”,谢氏才失魂落魄的点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王家之幸!”
王概之低头,“嫂子,大哥他,他是为我而死。”
谢氏摇头,“他是大哥呀。”
谢氏得知王概之都三十三岁了还没娶亲,顿时着急起来,也不总是盯着王廷日了,改而给王概之相看。
只是王家没有平反,王概之的身份又还没有明朗化,最要紧的是王概之年纪大了,十多岁的小闺女很难找,上二十的她又怕人家有什么缺陷,奔走了几天后她反而冷静下来。心中思量一番,决定等王家平反再说。
皇上如今已经着手,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谢氏猜的没错,皇上的手段向来凌厉,这次也一样,没几天,徐家的证据一一被呈上,树倒众人推,在徐家收监后第二天就有人上了弹劾折子,底下还在观望的人在看到太上皇并不理会徐太妃的求情时纷纷上折。
皇上冷哼一声,他虽然很不喜欢这些趋炎附势的臣子,却很乐意看到有人对徐家落井下石。
昔日的六皇子今日的明王多方奔走,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见母妃都沉寂下来,忍不住恼恨,“别人也就罢了,怎么母妃也如此?他纵然是皇上,也没有一手遮天的道理。”
徐太妃垂着眼眸,盯着自己保养得很好的手看,外面传说的没有错,和太后的明艳相比,她最多算是清秀罢了。而和其他后妃的多才多艺相比,她也就针线还拿得出手,可就是这样,和珍妃一手漂亮的苏绣相比,她还是差得很远。
“没用的,明儿,你现在只要保全好自己就行了。”
明王正要往外走,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母亲,脸色越变越难看,“难道外面的人说的都是真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是你们害死的。”
徐太妃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
明王见状哪里还不明白,他一直以为是老四和太子留下的那些属臣造谣,就是为了打击他,太子的死就像父皇说的一样,是畏罪自杀。
明王不可抑止的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他混球,他不是好人,但他从没有想过踩着兄弟的尸首往上爬,“除此之外呢,母妃和外公舅舅他们还做过什么?”
徐太妃看了一眼儿子,道:“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步伐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明王顿时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些,那么老四呢,他是不是认为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或是认为他都知道?那他有没有想过杀了他,像母妃和舅舅们对他做的那些事一样?
明王苦笑着离开,他是不可能再奔走了,就算他有这个心,父皇也不会站到他这边的,他再宠爱母妃,也不会放任杀害自己儿子的仇人吧?
想到这里,明王心中一顿,父皇应该走就知道害死太子的是母妃和徐家,那为什么还要说太子是畏罪自杀?甚至之后还一再的宠爱母妃和徐家?
明王连忙打住自己的思绪,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有些事情太过残忍,明王不愿去知道。
徐家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相对于太上皇凌厉之后的反复,皇上处事一贯的强势,这次徐家以谋反罪直接被满门抄斩。
相对的,太子和王家也可以平反,太子直接被封为显德皇帝,葬入皇陵,王家重回朝堂,王廷日被封为忠勇侯,世袭。
王廷日身有残疾,就算是被封为忠勇侯,也不能入朝堂,好在这个爵位是世袭的,总算是可以庇荫子嗣。
而王概之的身份也曝光,如果是太上皇,那么王概之就是逃犯,甚至还要连累到这十几年来与他相处的同僚及表兄,但是当今,他就是忍辱负重,颇有胆识,当即被封为正二品的大将军,前往北地。
这个旨意一下,心眼皆通的人都知道皇上下一个要对四王下手了。
魏清莛不是心眼皆通的人,但是她的丈夫是皇上的发小,皇上不瞒他,被派出去的又是她舅舅,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听说徐家被满门抄斩,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魏清莛心中很不舒服,但她也没有傻到会去反对这条法令。谋反罪满门抄斩,就是到了清末,这条法令依然顽强的存在。
相对于其中可能造就的孽障,皇室更在意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魏清莛收拾好心情,带着三胞胎去找谢氏。小老虎早在五岁时就启蒙了,这次回来他的先生还没有找到。
任武昀想给儿子请几个先生,魏清莛却想将孩子送去书院,俩人意见不一,也说服不了对方,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好在涵哥儿和泓哥儿有先生,小老虎就暂时跟着两个侄子一块儿上学。
皇上将原先王家的宅子发还王家,因为是侯府,朝廷又买下附近人家的两个院子,改造成侯府。
如今王家准备要搬进去,里头的很多东西都要布置,所以魏清莛去帮谢氏。
谢氏揉着额头,疲惫的道:“好在有你帮我,不然更要麻烦了,要是廷哥儿有个媳妇就好了,不然你有个小舅母也是好的,偌大的侯府总要有人来帮我。”
魏清莛也觉得王概之应该成亲了,“小舅舅不是要到明年春天才启程吗?舅母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到处走走,要是小舅舅能带着小舅母赴任就好了。如今他也是一员大将了,后院总要人去走动的。”
谢氏眼睛发亮道:“这几日我倒是选中了几个,倒不要她大门大户,毕竟是娇小姐,你小舅舅年纪大,只怕她们心中委屈,而且到了边关只怕也不适应。小门小户的也不行,你小舅舅年纪轻轻就是二品大员,以后肯定还会再往上升,要是小门小户的,处事小家子气些倒丢了你舅舅的脸。我看中的这几个姑娘,别的不说,见识还是有一些的。”说着让人回去拿她屋里的盒子过来。
俩人就着王概之的婚事说开来,魏清莛看了半响,抽出一张纸来,道:“这位张姑娘却是不错。”
这位张姑娘的父亲只是正七品的国子监监丞,祖父是通政使司副使,征和二十二年的探花郎,祖母是江南布政使的嫡长女,幼承庭训,家教甚好。而这位张姑娘却是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谢氏见过她,不管是教养还是谈吐,都算得上出色。
只是可惜时运不济,她祖母因为疼惜她,打算将她留到十八岁后再嫁,这在贵女中很常见,越穷的人家嫁女儿越早,越富贵的人家嫁女儿越晚,就比如皇室,很多公主都被留到十八二十岁后才出嫁的,除非和亲需要。
所以她祖母原也没错,只是她未婚夫的父亲在她十七岁那年从马上摔下来死了,未婚夫要守孝三年。
张家守诺,决定让张姑娘等三年,预定明年的婚事就多推迟了两年。
只是没想到第二年老夫人的身体就变得很不好,只不过是一场风寒,断断续续的一直不停,半年过后老夫人熬不住死了,这下十九岁的张姑娘也要守孝三年。
只是一年后出孝的未婚夫却等不及了,才出孝七个月屋里人就早产生下庶长子。
张家大怒,最后退婚了。
只是如今张家姑娘孝满,却也二十二岁了,要说虚岁,都二十三了,典型的老姑娘了。
魏清莛听着囧了一下,前世的她,二十二岁的时候才刚刚考上大学呢。十岁才上小学一年级的魏清莛表示很忧伤。
张姑娘底下还有好几个妹妹,都等着姐姐出嫁后嫁人,本来因为守孝就已经耽误了朝期,如今更是着急不已。
就连张姑娘的母亲都忍不住怨怪起来,所以张姑娘是很着急找婆家的。
谢氏道:“我前不久才在一次宴会上见过这位张姑娘,虽然众人的眼色有些奇怪,但她却能泰然处之,可见其品性。”
“那不如问问小舅舅吧。”
谢氏诧异。
魏清莛就笑道:“毕竟是小舅舅娶亲,他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要是能选个合心意的妻子,以后他们两人相处也更好些。”
谢氏就想到了儿子,沉默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我回头和他说说。”
王概之这几日都在京中走动,他十几年没回来了,昔日的朋友早就变了。他从侄子那里知道王家落难后各家的表现,心中就有了一份标杆。
对于那些伸出援手的,王概之亲自提着礼物上门拜访,而那些视而不见的,王概之也对他们的邀请视而不见,对那些落井下石的,王概之也不手软。
如今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上能坐上这个位置有他侄子的一份功劳,而皇上能这么顺利的扳倒徐家,有他的一份功劳。
可以说除了任武昀和窦容,现如今他王家是紧随其后的受宠信。既然担了那个名声,王概之也就不介意做一些与身份相符的事情,比如说因为一言不合和某些人打起来了。所以当他揍完人神清气爽的进门被笑容满面的谢氏拦下说她替他看中了一个姑娘时,他微微一愣。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定亲
张姑娘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的女孩微微的笑了,秀红从外面进来就正好看到,眼里差点落下泪来。
姑娘已经够艰难的了,她要是还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岂不是让姑娘更加难做?想着,秀红就扬起笑脸,欢快的道:“姑娘,才太太让人送来了一匹罗,让我们给您做一套时兴的以上呢。”
张姑娘转过头来笑道:“去拿来,我陪你们一起做。”
“那怎么行,姑娘还要读书识字呢。”
“我早从书院里毕业出来了,那些书就是一辈子也读不完,不急在这一时。”
秀红只好转身去拿东西,张姑娘的乳母尚嬷嬷却急急忙忙地进来,“姑娘,我才从前面进来,听说有人来给您说亲呢。”尚嬷嬷很担忧,“也不知是什么人家,上次您死活不答应何家的亲事,太太已经很生气了。”
姑娘的年纪大了,只能往二婚上找,那位何家的二公子死了老婆,虽是嫡出,当家夫人也宠爱,但就是太好赌了些,十天倒有八天是泡在赌场里的,听说何家的大公子就是因为这事才闹着要在何老爷还在的时候分家的。何太太就是再疼爱这个儿子,也没有为了这个儿子而拖累掉另一个儿子的道理。
短短不过小半年时间,那位何二公子就将家业赌得差不多了,家里人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当面答应的好好地,过了几天就又偷偷的跑去了。
不过两年时间,就将妻子的陪嫁也赌光了,那位何奶奶是怎么死的,众说纷纭,但在她看来总管逃不脱那位何二公子的逼迫。
但太太说的也没错,那位何奶奶家里不过只有一个老父是举人,他们家的官职却比何家还要大些,有娘家镇压着,至少奶奶的嫁妆可以做主,何家也承诺等他们姑娘嫁过去后就让她掌家,还重新分一些产业给那位何二公子。
只要姑娘赶紧生下一个孩子来,就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等小少爷长大就熬出头来了。
但这样的日子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心酸,要知道她家姑娘打小就在家里这么多姑娘跟前是个拔尖的,就是在书院里也不输别人什么,就因为那刘家不讲信诺,这才毁了姑娘。
姑娘从小就在老太太跟前长大,太太就是心疼她,只怕和从小在跟前长大的二姑娘三姑娘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射之地。
张姑娘脸上的笑容有些淡,“嬷嬷不用担心,不是还有父亲吗。”
尚嬷嬷就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出去打探消息。
张太太并没有特意瞒着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张府的人就都知道王家有意大姑娘的事了。
王概之已经三十多岁了,足足大了张姑娘十一岁,众人叹息一声,都觉得这亲事并不算好,年龄相差太大,而且王家的这位幼子经历太多,这在女人看来这样的丈夫太过深沉,不好掌握。
张太太见大女儿只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又酸又愧,却又带了一些淡淡的快意,“当初何家过来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何二公子虽然好赌,但只要有我们张家在他就不敢太过分,偏你不听,如今和王家的这门亲事已经说定了,庚帖也交换了。”说到这里,张太太叹了一口气,“何家的二公子也不过比你大了两岁,可王概之却比你大了十一岁,唉,你当初要是肯听我的话就好了。”
“我愿意嫁给他。”
张太太一愣,诧异的看着女儿,“你才说什么?”
张姑娘淡淡的笑道:“母亲,女儿说,女儿愿意嫁给他。”
张姑娘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过的神色,在她看来,选择王概之要比何二公子要强得多。至少她没听说他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成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她还懒得去哄一个孩子呢。
张太太脸上却突然有些难看,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好像你总是被看透,总是无从使力的感觉。婆婆是这样,她的女儿也是这样。
张家和王家的婚事进行的很快,毕竟不管是张家还是王家,都很心急。
谢氏是想等新媳妇进门后调教一段时间,这样张姑娘随王概之去北地之后也可以独挡一面;而张家的情况更急,张姑娘底下还有两个嫡亲的妹妹,两个庶出的妹妹,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都等着姐姐出嫁后她们出嫁。
王廷日帮着谢氏拟请客的名单,当列到魏家时,王廷日就想起了桐哥儿,他已经有五年不曾见到过那孩子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着王廷日就派人去找魏清莛,说:“毕竟是小舅舅的好日子,不如让桐哥儿回来,也好让他见见小舅舅。我们王家的亲戚本来就少,这次请的人不多,桐哥儿回来凑个数也好。”
王家的亲人不多吗?不,很多,至少单世交就有些数不过来了。但王家三房落难的时候,不管其他家如何,王家几房的表现都让王概之和王廷日对他们有了隔阂。虽说王公希望能将家族摘出来,但看到家族的这种表现,俩人还是掩不住失望。
特别是在新族长上任之后。
王廷日特意给王家发去请柬,只请了和王概之同辈的几个叔叔。
所以王廷日才说需要桐哥儿凑人数。
魏清莛也听闻过,闻言点头道:“我正要给他写信呢,正巧,如今他正在山西,那我让他立刻赶回来,这些年他也走了不少地方了,也该停下来好好歇一歇了。”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到请期的前一天魏青桐总算是赶回来了。三年没见,魏青桐又长高了些,只是站在那里,嘴角含笑,就给人一种玉芝兰花开的感觉。
三胞胎见娘亲突然情绪激动的跑出来,也连忙跑出来凑热闹,等到看到魏青桐时,三个孩子都张大了嘴巴,定定的看着站在花树下的男子。
看到魏清莛迎出来,魏青桐展眉一笑,还没等俩姐弟开口叙旧,就听得后面“扑通,扑通”两声,几个丫头就惊叫出声。
魏清莛回身去看,就见康康和安安摔倒在地上,只有壮壮还在愣愣的看着魏青桐。
见母亲和那漂亮的小哥哥看过来,一向厚脸皮的康康和安安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壮壮也红了脸,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魏青桐,冲魏清莛喊道:“娘,我要娶他做我的夫人。”
魏清莛就好笑的刮着他的鼻子道:“又在胡说些什么?他是你小舅舅,还记得娘亲说过的吗。他就是娘亲时常提起的小舅舅。”魏清莛又严正的道:“而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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