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喝了。”奉临举着碗送到她面前。
严一凌摇了摇头:“皇上,臣妾没有胃口,还是不喝了。”
“不行。”奉临皱眉:“喝药需要什么胃口,你当朕是三岁的孩子哄着玩?”
“冯太医马上就要被斩首了,以后也开不了方子给臣妾调理身子了。”严一凌推开皇帝手里的药碗。“既然如此,多喝一碗少喝一碗也就是这么回事。皇上不必大惊小怪的。”
就知道她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斗气,这下子绷不住了吧!奉临拧眉:“朕说了,这件事情你不必管。后宫不是只有冯太医,还有张太医王太医李太医孙太医,难道没有冯太医的时候,宫里就不用治病开方子了?”
“皇上说的对,可是说漏了一样。”严一凌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宫里还有皇后娘娘,桦妃,乔贵嫔,杨妃,严妃,良嫔呢。没有臣妾的时候,皇上就不需要妃嫔伺候了么?多臣妾一个不多,少一个也绝不少什么。”
“你……”奉临被她顶的胸口发闷。“朕不想再和你说这件事情,你若不识趣,朕便走。”
“恭送皇上。”严一凌接的非常痛快。
“你……”奉临起身重重的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以至于药汤都洒了出来。“都是朕平时太过宠你,把你惯的这样坏。稍微不如意,你就给朕甩脸子。”
“皇上,后宫没惯坏的妃嫔多着呢,您去惯就是了。”严一凌揉了揉自己的脸:“甩不甩脸子是臣妾的事,看不看臣妾甩脸子是皇上的事。”
奉临转身就要走。
严一凌迅速的起身,端起那个药碗哗啦一声把药倒在了地上。
“你真是要气死朕是不是?”果然奉临火了。
“皇上,没有人能左右您的决定,臣妾不过是仿效您。”严一凌平静的说:“明知道一个多次救过臣妾的太医是无辜的,臣妾也帮不上忙。那就只好以此种方式还他的恩情。从今往后,臣妾不会吃任何人开的方子,更不许任何太医来伊湄宫请脉,死就死活救活,听天由命。伯牙碎琴亦是如此,这世上,知音难觅呢。”
奉临忍了一口气,问:“倘若朕不肯听你说,你会如何?”
“劫法场,闹市鸣冤……总之皇上一定杀不了冯靖宇。”严一凌言之凿凿的说。
“你就不怕惹恼了朕,把你和樱妃关在一起?”奉临看她毫无畏惧,心里就更生气了。“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情,你却来气朕。”
“皇上。”严一凌想了想还是跪下了。“臣妾不是气您,是求您。希望您能网开一面,让臣妾替冯太医证明清白。如果这件事根本就是莫须有,那皇上您还有什么可生气的。不是皆大欢喜么?”
末了,严一凌又问:“皇上这么抵触这件事,到底是你讨厌透了沈家的人,巴不得所有姓沈的都从您眼前消失,还是对您自己没有信心,觉得您会输给冯靖宇?”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章:昭然若揭
奉临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其实他在意的不是樱妃的心在哪儿,而是樱妃不该背叛了自己的夫君,背叛皇帝,做出这样让他没有脸的事情。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奉临有些无奈的问。
“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让臣妾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严一凌恳切的目光带着讨好的意味:“只要能证明樱妃是清白的。那所有的困惑就再不能成为皇上您的困扰了。”
被她这样的盯着,奉临有些不自在。“好,朕答应你。”
说完这句,奉临喊了一声小侯子:“去告诉素惜,皇贵妃饿了。叫她赶紧端吃的进来。”
“是。”小侯子明显的感觉到皇上语调痛快了些,心里不免高兴,看来也就只有皇贵妃才能拿得住皇上。
吃了些东西,严一凌觉得精神头更足了。“皇上咱们是去苍穹殿,还是迁就皇后娘娘有孕去毓秀宫?”
“你这么心急?”奉临还想着缓缓再说呢。
“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啊,多拖一天,不是多了无尽的烦恼么!再说,冯靖宇就要被依旨砍头了。臣妾自然要分秒必争才行。”严一凌的小嘴巴巴的说着这些话。脆脆的语调听起来很是欢快。
奉临像是被她这种无畏感染了,不由得点头。“朕叫小侯子请皇后过来。今天谁也不迁就,就迁就你。”
“谢皇上。”严一凌微微一笑:“不过,不能只请皇后过来。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要请过来,樱妃和冯靖宇也要一并过来……”
“朕知道。”奉临轻轻的按了按她的尖。“真是一物降一物,朕是怕了你了。”
严一凌垂下头轻巧的笑了起来。心想你才知道我的厉害,也就是在这个时代吧!不然早就抱着奉翊做亲子鉴定去了。看那些居心不良的后妃们还怎么耍。
不多时,人又聚齐在了伊湄宫的正殿。
说起来也挺儿戏的。
皇上说关就关,皇贵妃说审就审。这两个人自己倒是尽兴了,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感受。
沈音苒孕中烦闷,本来就不想动。加上皇帝的漠不关心,更让她浑身都不舒服。这下可好,还要外带着迁就樱妃,也真是欺人太甚了。
“皇上,不知道传召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皇后娘娘。”严一凌心想,皇后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今日请皇后娘娘过来,臣妾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哦?”沈音苒不解的看着她。
“皇贵妃又有什么精妙的注意了?”楚乔少不得多嘴。“臣妾虽然没见识过。但也听过宫中的传闻,说皇贵妃娘娘总是出其不意,能想出一些闻所未闻的点子,扭转乾坤呢。”
“谬赞了。”严一凌瞥了一眼楚乔,淡然道:“想知道就别多话。”
说完,她示意素惜端一碗清水进来。
跪在地上的沈凉悦。憔悴的已经没有了模样。虽然只有短短的两日两夜,可对她来说,这种折磨简直锥心刺骨般难受。“皇贵妃娘娘,您是还要再滴血验亲么?好,那就抱翊儿来验。臣妾是清白的,臣妾不怕再验。倘若苍天有眼,一定会还臣妾这个公道。”
“是要验证,不过你稍安勿躁。”严一凌拿过银针,当着众人的面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嫣红的血水滴在清凉的碗中,慢慢的向外扩散。
“樱妃,到你了。”严一凌皱着眉头:“方才素惜准备水的时候,已经请太医院的三位太医检查过没有异样。三位太医就在殿外候着。若谁有顾虑,可以随时请他们进殿。”
说完这话,碗已经送到沈凉悦面前。
章嬷嬷递上了银针:“请。”
沈凉悦很疑惑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但在这个时候,她信皇贵妃不会害她。于是拿起银针照样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了碗里。“
“皇贵妃弄丢了人家的妹妹,莫不是要来认亲?怎么你以为樱妃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不成?”楚乔饶有兴致的问。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严一凌的血和樱妃的竟然真的融合在了一起。
“皇上请过目。”严一凌面不改色,让人呈上了那只碗。
“怎么会……”奉临很是诧异。
“素惜,再去拿一只装满清水的碗过来,同样请三位太医过目。”严一凌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皇上,请稍后,臣妾还想再做试验。”
奉临点头,便算是允准。
沈音苒实在闹不清楚皇贵妃这是唱什么戏。但从皇上对她的态度来看,这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只有静观其变,她可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和皇上生出嫌隙,让某人的便宜钻空子。
“这一次,要辛苦皇上和小皇子了。”严一凌皱着眉:“章嬷嬷,给小皇子用针。”
“是。”章嬷嬷点头,在乳娘怀中的小皇子手上刺了一针。孩子顿时就哭了起来。
沈凉悦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有垂着头咬着唇瓣默默的落泪。她希望能证明,翊儿就是皇上的亲骨肉啊。
“皇上,您受累。”严一凌把银针递上去。上何刚巴。
奉临沉着气扎了一针,将血挤在同一个碗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呼气吸气太过用力,把两滴血送到一起相互融合。
尤其是楚乔,她紧紧的攥着拳头,生怕这事情就这么被皇贵妃扭转了。
这一瞬间,殿上静默的犹如无人。每个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那碗水。
“皇上,融合了,皇上,血融合在一起了。”沈凉悦瞪眼瞪的太过用力,以至于眼泪都掉了出来。“皇上您瞧,臣妾真的没有骗您,翊儿真的是您的孩子。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不肯呢。”楚乔说什么都不相信。“这水一定是有问题,否则皇贵妃和樱妃的血怎么能融合在一起?”
严一凌轻巧一笑:“乔贵嫔,本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什么意思?”楚乔根本就不明白。
“外头有三位太医在,水有无问题随便你请人进来检验。”严一凌明眸转冷。“你血口喷人,冤枉樱妃在先,现在又要来冤枉本宫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为什么只有冯太医和樱妃的孩子吃芋头会起疹子,为什么旁人就不会?”楚乔抵死不肯松口:“就算让血水混在一起可以做手脚,难道起疹子也能做手脚么?冯靖宇可是太医,如果真的有做手脚,他难道会发现不了?”
“这正是你的聪明之处。”严一凌饶是笑了:“你知道本宫下厨很有一手,于是不服气。苦心研究宫里的御膳以及每个人的口味。为此,你不惜翻查大量的记档册,为的就是想要留住皇上在你宫里相伴。可是,你用了心思,还真就有了收获。”
严一凌说的有些累了,便瞟了一眼素惜。
素惜上前道:“奴婢问过冯太医,他不能食用芋头的事情,送饭菜去太医院的内侍监,为太医院掌勺的御厨尽知。且在小皇子三月大时,又一次也是全身长满了红疹。太医院有记档册为证。而那一日的记档册上写着,乳娘食用过芋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楚乔冷着脸质问素惜:“这些事情能证明什么?”
“能证明你发现了这个共同点,能证明这出戏是你故意导演的。”严一凌平静的看着她:“你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件事情若是凑在一块,就能为你铲除一个心腹大患,所以你才会想方设法的游说皇后娘娘起疑。不光如此,本宫虽然病着,却还多做了一件事。”
严一凌的话音落,汪泉便揪着一个小太监走上了殿。“宫里讹传樱妃与冯太医有私,这件事情沸沸扬扬,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后宫的每个角落。本宫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打探出来,这话竟然都是这奴才说的。”
汪泉狠狠将人摔在地上:“当着皇上的面,还不如实招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是乔贵嫔给了奴才银子,叫奴才当成闲话传出去的。”
楚乔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胡扯什么,本宫几时给过你银子?”
那奴才赶紧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子。“请皇上过目。”
汪泉迅速的接过来呈上:“请皇上过目。”
银子后面,两个偌大的“司空”赫然入目。奉临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声。
“皇上,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楚乔连连摇头:“臣妾没有这么做,是皇贵妃血口喷人。根本就是皇贵妃指使冯太医勾引樱妃,还产下了野种,臣妾不过是想拆穿这件事。皇贵妃何其歹毒,她是想要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皇上,臣妾不过是想留在您身边伺候,可皇贵妃却是在觊觎您的江山。”
“你这才叫无稽之谈。”严一凌横眉:“我若为奉举谋夺皇位,便该由着樱妃含冤莫白。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去证明她的清白么?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严一凌轻巧的笑了笑:“滴血验亲的事,根本就不足为证。而芋头的事,则是某人故意做好的圈套。皇上,我怎么记得,有人要是打赌输了,便会心甘情愿的去为太后守陵呢?都这个时候了,现在出宫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还是明早早起再出宫好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一章:打发了
“皇贵妃,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楚乔气得浑身哆嗦:“你说什么滴血验亲不准。既然不准。那皇上和这个野种的血混在一起,也根本就证明不了他是皇上的亲骨肉。还有,你说芋头的事情是我的圈套,那难道冯靖宇吃芋头起疹子也是我的圈套么?我怎么有这样的本事!整件事根本就是事实,你为什么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关系到切身的利益。楚乔也是急了。
她还这么年轻,她可不想就这么毁了自己的一生。
“除非皇贵妃能拿出切实的证据,否则臣妾宁可死,也绝不相信。”
严一凌有些难过,楚月性子那么好,待人有那么真,到头来却被连累的赔上性命。而楚乔,真是白费了她这一副好皮囊。怎么能混成这个样子。
一个妃位而已,她也下得了手断送这么多人的前程。
“其实,冯太医早就有心上人了。”严一凌很平和的说。
然而冯靖宇则愣住了,他皱着眉头抬起头,似乎是不想皇贵妃说出这件事情来。
“这个暂且不说。”严一凌会心而笑:“当初冯太医是本宫介绍给樱妃的。若非如此,樱妃也不会认识冯太医。但是,乔贵嫔或许不知道,就连皇后娘娘也都忘了。小皇子是在行宫里得的,那会儿冯太医仅仅是伺候本宫一人,根本就与樱妃不熟悉。试问两个人之间都没有什么太亲密的接触,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看到的。皇贵妃别忘了。樱妃中毒的时候,冯太医尽过心呢。”楚乔瞪圆了眼睛,据理力争。
一旁的杨絮早就听不下去了:“皇上,要是照乔贵嫔这么说,那臣妾也得再回冷宫去了。冯太医的医术了得,谁人不知。臣妾也曾受过他的恩惠,也是皇贵妃举荐了冯太医来给臣妾治病,以此类推,那不是也成了臣妾也和冯太医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了么?”
严一凌顺势道:“还不光是冯太医,这宫里的太医可都是男子,往后妃嫔们还敢不敢传旨太医入宫请脉了?什么叫三人成虎。什么叫众口铄金。但凡是有太医过去,身边总得跟着十个八个的人才行,稍微不慎,那可就都得被人冤枉了有私情了。”
说到这里,严一凌示意乳娘把小皇子抱过来。
可怜的孩子连哭声都那么虚弱,她是真的心疼。“你们也来看看。翊儿长得不像皇上和樱妃么?这么可爱又无辜的孩子,你们凭什么这么冤枉他?何况,还有一点最能证明他就是皇上的孩子。”
“哦?”楚乔不信。
“有件事情,冯靖宇一直瞒着太医院,并未曾记录在册。那就是翊儿的病情。翊儿得了一种寒症。每隔几日,都要服用他开的方子,才能固本培元,是身体不至于冰冷。”严一凌垂首:“这也是冯太医为何每次去樱妃宫,都有些神秘,不愿意让人察觉的原因。他和樱妃都以为,皇子害这样的病,乃是因为早产所致,如若被皇上知晓,必然要责备。甚至会被大臣们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指责樱妃带来有恶疾的皇子,诸如此类。”
这一点的确,楚乔根本就不知道。
甚至连皇后也不知道。
严一凌从皇后的表情,已经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你们不大清楚,其实皇上幼时也得过同样的寒症。也是同样没有记录在册。除非他亲口提及,否则,这宫里也是罕有人知晓。”
转过身,他与皇上目光相对:“臣妾说的对么,皇上?”
奉临颔首,心里却在想,怪不得她这么胸有成竹,竟然是连过去的事情都翻查清楚了。
楚乔说什么都不信:“既然是没有记录在册,皇贵妃如何知道。难保不是皇上为了护着你,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为太后守灵云嫔。她不光伺候过皇上,也伺候孔太后,自然比谁都要清楚。”严一凌笑得很是柔和。“皇上还是给乔贵嫔定下出宫之期吧。”
“皇贵妃你别太咄咄逼人。”楚乔看着她,一脸的愤怒。
“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回宫收拾收拾去吧!”奉临很淡漠的语气,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