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爹那里,一旦获罪入狱,整个严家都会为之震动。且难保不会有人在天牢里做什么手脚。若是爹再出世,那她心里一定会恨透了皇上。即便不用旁人动手,挑拨离间,她自己也会厌恶皇帝的失察,一个一个夺走她至亲的性命。
“小姐……”素惜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害怕极了。
“素惜。”严一凌提了口气,认真道:“我左思右想,还是先去大理院。爹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是皇上亲自过问。即便那些言官施压,即便证据确凿,皇上也不会马上就处置了爹。所以你现在就去找程俊,不管他在哪里,有什么事情要办,你都放一放。叫他一定要暗中保护爹的安危。若是爹被关押天牢,你也要他随行保护,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否则,严家其余的分枝,便会因为爹获罪而人人自危,又或者怨怼朝廷,皇上会更失人心。到时候,局面就真的不好控制了。”
“是,奴婢明白。”素惜答应着便赶紧奔出了殿去。这个时候,小姐这样信任程俊,而她也是。
“遥光,咱们马上更衣出宫。”严一凌急切道:“小侯子,你赶紧去皇上身边伺候着。再有什么动静,就叫人知会汪泉。汪泉你得了信,便叫人送去大理院给本宫。实在紧急,便用飞鸽传书。总之一定不可以含糊。”
“是。”二人声应下。上吉尽弟。
遥光赶紧陪着严一凌换好了衣裳。
两个人正从伊湄宫走出来,却见一对戍卫疾奔而来。
“皇贵妃,你瞧,他们这是……”
严一凌快步跨出了门槛:“你们是御前的人?”
领头的戍卫恭敬的行礼:“奴才等是奉命来伊湄宫保护皇贵妃娘娘的安慰。皇上有旨,说外头不太平,还请皇贵妃娘娘暂时歇在宫里,静静休养。切莫胡乱走动,叫恶人有可乘之机。”
说完这番话,那戍卫还觉得不够。“奴才将会锁闭伊湄宫的宫门,一应所需,皆由御前的人供给。娘娘大可以放心。”
“锁闭宫门?”严一凌冷冷一笑:“皇上既然是派你们来保护本宫,本宫要去哪,你们随行随侍就好。怎的要将本宫拘押在伊湄宫中?难道这也是皇上的圣旨?”
严一凌毫不怀疑,皇帝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疑心他。而他之所以不让她出宫,完全是为了令她避险。他最知道她的性子,这个时候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奴才等的确是奉旨而行,皇贵妃娘娘切莫为难奴才。还是在宫里安歇吧!”那首领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言谈之间,没有半点的不客气。
“不想为难你们也总是要为难这一次。”严一凌挑眉:“本宫一定要出宫,辇车都已经备好了。倘若你们一定要阻拦,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她的话音刚落,戍守在宫外严家的戍卫便纷纷拔出了腰间的扑风刀。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
“本宫有要紧的事情做,你们便安安分分的收在伊湄宫外。也好叫旁人不知道本宫已经出宫去了。”严一凌凛眉:“遥光,咱们走。”
“皇贵妃娘娘,皇上的圣旨岂能违抗,奴才劝您三思而行!”那首领很不甘心的说。只不过倒架在脖子上,他也就只敢说说。
“违抗圣旨的罪过,本宫会替你们担待。”严一凌拉着遥光迅速的上了辇车。“赶紧的,直接出宫。”
“皇贵妃娘娘……”
“叫什么叫?”汪泉很不耐烦的瞪了那首领一眼:“再若多言,看本公公不拔了你们的舌头。娘娘说要出宫便出宫,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碍手碍脚。总之,皇上若有怪罪,娘娘自会担待,你们就好好的在这里守着宫门便是。”
说完了,他提高了嗓音:“好好的看着他们,谁若是敢擅自离开伊湄宫宫门去通风报信,打断他的狗腿,直接送去牢房鞭刑伺候。”
“唉!”那首领一脸的苦相:“公公您这又是何必呢?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娘娘好啊。”
“好好的当你的差就好,闭上嘴。”汪泉很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他们哪里知道,严家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稍微不慎,怕就要步沈家的后尘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五章:大理院之行
大理寺从不对外审案,大门外便只有一对石狮子,不曾有鸣冤的大。
严一凌看着把守在外头的兵卫满面疲倦,心头微微不舒坦。“遥光,你去告诉他们,本宫求见大理院少卿。”
之所以用个求字。无非是想表明自己的诚心。
至于对方如何斟酌这件事情,就要令说了。
“去通传一声,皇贵妃娘娘驾到。”遥光一脸的冷寂。
“什么?”那兵卫显然是没有回过神来:“你说谁驾到?皇贵妃?”
严一凌扬了扬下颌,心想就算是一身普通的衣服,也是宫里的料子和手艺,难道他看不出来。然而事实是对方果然没看出来。
“走走走,别在这里胡闹。还嫌今天这里不够热闹的?”
“诶我说你瞎眼了是怎么的?”遥光很是不满:“让你去通传一声,你腿断了不能动吗?”
那兵卫也生了气:“我说你这疯婆子没事别在这里叫唤。要不是看着你细皮嫩肉的,早就一棍子打死你了。还不快滚?”
“滚?”遥光一脚踢在他手里的棍子上。棍子一下子就飞到了半空。一个转身扫腿,遥光轻而易举的绊倒了兵卫。伸手接住棍子,一端指向他的额头。“瞎了你的狗眼,皇贵妃娘娘驾到不接驾也就算了,还敢乱吠。要不是有正经事做。我一棒子敲碎你的头!”
这姑娘身手不错,若不是皇贵妃身边的人,哪里有这种气度。那兵卫心中难免忌惮。
旁边的兵卫见到来者不善,便赶紧相劝:“大姑姑莫要生气,奴才这就进去通传,还请您与皇贵妃娘娘稍后。”
“这还像句话。”遥光嘭的一声将棍子扔下,一脸愤慨道:“下回罩子放亮点,别那么狗眼看人低。”
严一凌拦了拦遥光:“算了,别为这些事情大动肝火。正经事要紧。”
“嗯。”遥光调整了脸色。
不多时,大理院少卿潘岩便急哄哄的迎了出来。
“微臣迎驾来迟,还请皇贵妃娘娘恕罪。”入宫朝见的时候,他是见过皇贵妃的。眼前之人虽然没有身着贵服,却一看便知究竟。
“大人不必行如此打理。”严一凌沉眉看着伏跪在地上的人,淡然道:“本宫听闻家兄严钰,草菅人命,强抢民女被送进了大理寺。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请皇贵妃娘娘入大理院再行查问不迟。”潘岩恭敬道。
严一凌点了点头:“带路。”
“娘娘您请。”潘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前脚才把人抓进来,后脚皇贵妃就来要人了。这若是秉公执法,还不是把人就给得罪了么!心里越是这样想,便越是不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茶还没端上来,严一凌便已经沉不住气了。“家兄身在何处,而那个所谓被强抢的民女又在何处?”
潘岩赶忙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此事……微臣确实不知。严将军现下被拘押在大理院中,有专人照看。但那女子……似乎是……司空赟将军府的二千金,司空楚月。”
真的是楚月,严一凌心里咕咚一声。
“你不清楚的是什么?整件事情的经过,亦或者是那位司空小姐的下落?”严一凌不悦:“莫非本宫亲自查问。大人也不准备说实话么?”
“微臣不敢。”潘岩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传闻是严将军在长街与司空小姐相遇,便要强行将人带走。可司空小姐根本就不认识严将军。一番争执之下,司空小姐的马车翻到了,赶车的小厮被摔在路边。后脑着地,当时就咽气了。而司空小姐似乎也受了伤,被随后赶到的人接走。偏是这么巧,巡城的戍卫正好目睹此事,知悉严将军的身份,便将人擒住。随后知会大理院,微臣便着人将严将军请了回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楚月,楚月怎么会不认识严钰呢?
严一凌心里想不通。到底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大人,本宫想借你的兵卫一用,不知如何?”
“但凭皇贵妃娘娘吩咐。”潘岩客客气气道。
“让他们四处去找。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司空家二小姐的下落。并将人请来大理院。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总得弄个明白。本宫便在这里等着,当面查问。”严一凌沉住气。
可潘岩却沉不住气了。“皇贵妃娘娘,皇城这么大,一个时辰便想找到司空小姐怕是……怕是大海捞针……不如您先回宫,这事交由微臣细细去办?”
抬眼看了看皇贵妃的神色,潘岩心头一颤。“微臣保证一定竭尽全力,尽快查清楚向皇贵妃娘娘复命。”
“本宫难得出宫一趟,潘大人就想这么打发了么?”严一凌的眉心凝聚着一股戾气。“漫说你这三言两语,没头没尾的话了。今天即便是皇上亲自驾到,本宫没查明整件事情,也绝不会离开大理院半步。一则,本宫的哥哥绝不是罪臣,二则,本宫要凭事实说话,为哥哥洗雪冤屈,绝不会受你半点的恩惠,落得个徇私的骂名。”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潘岩少不得唤了待命的兵卫进来:“赶紧叫人去找司空小姐。”
严一凌补充了一句:“既然是从马车上摔下来,想必是受了伤。药店、诊室的别忘了去找找,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多谢娘娘提醒,微臣这就吩咐。”潘岩恭敬的哈着腰,转过脸竖起了眉:“没听见皇贵妃的吩咐么,还不赶紧去。”
“是。”兵卫迅速退下。
“本宫,想先见一见兄长,不知道潘大人……”
“没问题,微臣这就安排,请娘娘稍后。”潘岩赶紧退了出去。
遥光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道:“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利用二小姐引严将军上当呢。”
“必然是如此。而且我已经猜到下套的人是谁了。”严一凌自信满满。
“哦?”遥光却有些迷糊了。“是谁?”
“记得乔贵嫔不是说过,本宫勾结车迟国,以楚月为人质来要挟司空家么!”严一凌确信,楚月离宫之后,一定是和车迟国的人在一起。其实很多事情就怕串联起来去想。一旦想明白了,心里的闭塞也就疏通了不少。
遥光点了点头:“你是觉得,整件事情车迟国也参与进来了。如今朝廷内外这样的不安定,便是因为他们推波助澜,妄图坐收渔人之利。”
“不错。”严一凌勾起了唇角:“我先前怎么都想不通,何以宫里有些妃嫔,不为了恩宠,却要祸乱后宫,无不谋算。经过乔贵嫔这么一闹,整件事情竟就豁然开朗了。”
“难道宫里就有车迟国的细作?”遥光不由得皱起眉头:“真是太惊险了。当初若是我与徐天心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想必车迟国的人一定会黄雀在后。也幸亏皇上睿智,最终还是没有继承先帝的遗志,杀尽我西凉子民。”
“是啊。”严一凌点头。放过了颜瑜公主这件事,她也觉得皇帝做的够好。身为君主,不光是要有杀伐决断的狠戾,更应该有一颗博大宽容的胸怀。征服子民也好,征服天下也好,以德才是持久,以戮,最终也只能被人所诛,民心背向。
“碧儿。”严钰急匆匆的走进来,衣衫褴褛,破损的地方还带着嫣红的血色。
“岂有此理,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们竟敢滥用私行!分明就没有把朝廷的法令放在眼里!”严一凌气得不行。这是她来了,她要是不来,严钰岂不是要被冤打死在这里。上吉围号。
“皇贵妃娘娘息怒。”潘岩一头的冷汗:“微臣并不敢乱用私刑,实际上严将军入大理院之前,已经是这样伤痕累累的。”
严钰的脸色有些憔悴,但还是用力的点了头:“的确不关他们的事。伤我的人……若没猜错,应该是曾经入朝觐见过皇上的车迟国皇子,司徒石。”
“果然是他。”严一凌这下明白,严钰为和会当街抢人了。“你看见马车上的人是楚月?所以你要带她走?”
“是。”严钰点头,双眼里满是迷茫:“可是楚月似乎不认得我了。司徒石竟然在她的脖子上栓了……栓了一条链子。”
“你说什么?”严一凌颇为震惊:“拴了链子在脖子上?”
“是。他说这是他的规矩。是他的人,就要在脖子上拴上链子!”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这不是侮辱人么?
遥光气得脸色发红:“可恶,这男人最好别被我遇见。管他是皇子还是茅坑里的石头,我一脚下去,还不踢他个折筋断骨。”
潘岩低着头,硬是不敢吭气。他最担心的,自然是怕找不到司空二小姐,无法向皇贵妃交代。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外头便通传:“摄亲王驾到——”
“摄亲王?”严一凌隐约听过这个人,但是不太记得了。
潘岩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暗沉:“皇贵妃娘娘,这可不得了了。谁不知道摄亲王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即便是先帝的颜面,他也从来不肯顾全。今儿这事情惊动了他,怕是就没有这么容易收场了。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
“不管是谁来。”严一凌皱着眉头:“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不必畏惧至此,天大的事情,都有本宫撑着!”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六章:拿出态度来
摄亲王人还没有走进来,宏亮的笑声便已经震耳欲聋。“老夫早听闻宫里的皇贵妃娘娘霸道专横,长久把持圣宠不说,还千方百计的打压妃嫔,维系自身的恩宠与荣耀。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摄亲王迈着稳健的步子进来。一脸的孤傲。
严一凌连忙走上前去,端正的行了个礼:“臣妾严氏,拜见摄亲王。”
“哦?”摄亲王干笑了一声:“劳动皇贵妃大架,老夫五内惶恐。这要是哪句话老夫没说对,岂不是要捅了马蜂窝么?皇贵妃只消在皇上耳畔多说几句,老夫的命还能长么?”
遥光从未见过这位摄亲王。但从他说话的气息便可知,也是个十足的练家子。更何况被册封为亲王的,都是与皇族沾亲带故的。作为晚辈也好,奴婢也好,这时候总是不太适合插嘴。
“摄亲王多虑了。臣妾此来,不过是向大理院询问兄长之事。并未徇私舞弊,私自要求大理院放人。”严一凌温然道:“何况皇上天纵英明,凡是皆是心内有数。臣妾一介女流。又岂能左右。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摄亲王自然不会偏听偏信,让臣妾蒙冤。”
“好一张利嘴。”摄亲王自顾自的坐下,扬首问道:“大理寺少卿何在?”
“微臣在。”潘岩拭了拭头上的冷汗:“不知摄亲王有何吩咐?”
“老夫问你。”摄亲王看也不看严一凌,一脸威严的样子。“长街之上,马车翻倒,车夫当场气绝而死,旁观的群众皆可作证。那位行凶者,是否在你这堂上?”
严钰饶是一愣,随即道:“启禀摄亲王,在下……”
“诶!”摄亲王显然不悦:“老夫又没有问你。无需多嘴。”
潘岩忙道:“回摄亲王,方才说话之人,便是……便是……”行凶者三个字,摄亲王能说,他可不敢说。否则回头皇贵妃追究不了摄亲王的过失,便是要拿他开刀了。
“是什么?”摄亲王冷冷瞪了他一眼。
“便是让马车翻倒之人。”潘岩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但事情究竟如何。尚且还没查清楚。皇贵妃娘娘吩咐微臣,一定要找到马车上那位姑娘。只要找到了当事人,事情便容易查清楚些。”
摄亲王点头:“是这么说。但老夫不懂,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严一凌正要开口,又听他一声朗笑。
“前些日子,皇贵妃施计,令万贵妃难产而死。前几日,皇后因为皇贵妃的某种举止而获罪,至今被囚禁在毓秀宫中。晨起,便有传闻到老夫耳朵里,说皇上在皇贵妃的陪同下,圈禁了乔贵嫔……这一桩一件的事,不知只是宫中讹传。还是……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