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泉和依兰在远处不住的点头,都很赞同章嬷嬷这番话。
“唉!”严一凌长叹了一声,也是灰心。“可是只要一日在宫里,这争斗就不会休止。我再如何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正是我要说的。”杨絮凛眉,眸子里闪过一些冷冷的光。“你不过是离宫而已,乔贵嫔就敢堂而皇之的对奉举下手,可皇后不过是责打了她并关起来,并没有严惩。”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楚月。“楚月妹妹,你别在意,我这么说只是因为乔贵嫔做事真的有欠妥当。奉举到底是个孩子,那么高的阶梯滚下来,随时都有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楚月点头:“杨妃姐姐说的是。这事,是姐姐做得不对。”
提到这个姐姐,她也是真的头疼不已。
“我主要是想说,举儿也不小了,皇上眼下就只有两位皇子。”杨絮倒吸了一口凉气,幽幽道:“乔贵嫔会不会是被人唆使,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又或者……她太过简单直率,被人用来当刀子使?但不管是哪种,我总觉得,皇后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毕竟没有奉举碍事的话,最得意的就是皇后了。樱妃已经被关进了疯人院,关进去自然是容易,可想要再出来怕是……太难太难。”
楚月没说,其实她也觉得,姐姐再恨皇贵妃,也不见得要把气撒在奉举身上。
严一凌凝眸,她心里在想,是不是让奉举做太子,登基为皇就真的是最好的打算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二章:距离
翌日,用过早膳,知道皇上已经下朝,严一凌就带着精心准备的糕点去苍穹殿给皇上请安。
不巧几位大臣正在书房与皇上商议要事。
“娘娘,要不您先在这里坐坐歇会儿?”小侯子好久也没见着皇贵妃,自然是热络。“奴才叫人端一碗后厨才做的八宝甜酪给您尝尝?”
“好。”严一凌笑着答应他。
司空赟正好从书房里走出来。
“老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是司空将军。”严一凌颔首笑应。
司空赟虽过花甲。但是双目迥然有神,身板结实魁梧,一点不显老态。
和当日在司空府相见时,更是多了几分英气。
“皇上还在里面朝臣谈议国事,皇贵妃娘娘若是有空,可否与老臣闲话几句,权当是叙叙旧。”
“自然好。”严一凌点头:“老将军请。”
司空赟并不讨厌这位皇贵妃,相反,从她第一次来司空府做客,他便看出她的蕙质兰心。
“皇贵妃娘娘光阴宝贵,那老臣便不在明人面前说暗话了。小女楚月和令兄的婚事,皇上已然向老臣提过,老臣也点头答应了。眼下就只等严家带着聘礼来我司空府提亲。”
“老将军开明。本宫母家与司空家都是将门,总算门当户对。本宫与楚月情如姐妹,自然是不会亏待她。且。老将军也应当是有所耳闻,我兄长的孩子玉玉,是楚月抚育长大,犹如己出,格外亲厚。”
司空赟点头:“正因为楚月与令兄严钰有情,又与皇贵妃您投缘,老臣才不愿意阻拦此事。但实际上,大女楚乔并不赞同这门亲事,各种缘由。她也曾在信笺中提及过。”
严一凌知道楚乔不赞同,也猜到她会说多么难听的话。“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将军也是爱女心切,最明白什么才是对她们最好。”
“是。”司空赟点头:“所以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本宫如何敢当,将军明言就是。虽未必能做到,但本宫一定尽力而为。”严一凌现在可不敢打什么包票,她自己的前程,都是个未知之数。
“楚乔鲁莽,自幼又被她娘宠坏了,娇生惯养。楚月乃是跟着老臣长大,性子从小就叶烈一些。所以她们所为姐妹,却丝毫不像。这一回,老臣也得知楚乔误害了大皇子殿下,心头愧疚。可……老臣敢以性命担保,她绝不会存害人之心。”
严一凌点头:“这一点,本宫也明白。当日在司空府做客,将军您盛情款待。这一回赴车迟。若非得将军您的支援,事情也未必能顺利解决。说到底,本宫心里念及老将军您的恩惠,看僧面也好,看佛面也罢,都不会让乔贵嫔有事。这也是今日,本宫何以来求见皇上的原因。”
司空赟很是感激:“有皇贵妃娘娘这句话,老臣就安心了。那便不打扰娘娘享用甜酪,老臣告退。”
“将军慢走。”严一凌很高兴司空赟如此的明白事理。即便是眼下闹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拿楚月和严钰的婚事作为要挟。
严一凌坐在一旁,慢慢的吃着碗里的东西,只待等下面见了皇上为乔贵嫔求了情。就赶紧让严钰去司空府提亲。
不多时,大臣们纷纷退了出来。
严一凌这才得以入书房,给皇上请安。
“皇上,臣妾带了些糕点过来,都是章嬷嬷和素惜准备的。在宫外多日不曾用过。臣妾吃着可口美味,就拿来给皇上尝尝。”
说话的同时,严一凌从叶欢手里接过糕点,一小碟一小碟的放在皇上手边。
摆好之后,叶欢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皇上尝尝,可喜欢这味道么?”严一凌温和的笑着。
“你不是……不是严碧么!”奉临逐一的看过这些糕点,眉头锁的很紧:“既然不是碧儿,你怎么知道朕喜欢吃这些?”
他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严一凌唇边的笑容不由得凝固。“皇上,这件事,臣妾能否从头到尾的讲一遍?”
奉临抿了口茶,拿起了一块糕点,又放回了碟子里。“长话短说吧。”
“好。”严一凌想了想,就从她猝死的那个梦讲了起来,一直讲到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有了严碧对皇上的记忆。
每一个字,她都是用心再说,说的时候,表情严肃。
奉临听着,默不作声。脑子里却穿插着她所描述的各种画面。
他忽然明白,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为什么若即若离,就是怎么也难以让他走近。
他懂了她为什么那么怨恨皇后,又为什么宁愿把自己的恩宠给旁人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那段时间,奉擎经常偷偷的入宫,想来你没有拒绝他,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严碧。”
“皇上,如果您怀疑我在宫里是为了给奉擎当眼线,那我就真的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毕竟从头到尾,我只是想替严碧好好照顾一双儿女。只是……”
“怪不得你眼里就只有孩子。”奉临喟叹了一声:“朕自问博学多识,度过不少奇谈怪论,也听过历史上流传下来的种种野记杂文,可是如你说的这般,朕还是第一次听到。”
严一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你今天的来意,就是为了向朕解释这些?”奉临觉得她不是个急性子。往往不欢而散的时候,她都能沉得住气,绷着不见他。直到他被耗得快要发疯了,主动去找她,才会看见她很是难得的笑脸,有时候,这笑脸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于是这一回,她主动过来了,他便猜到是有其他的目的。
“是为了乔贵嫔的事。”严一凌倒也坦诚:“皇上,乔贵嫔虽然刁蛮任性,冲动高傲,但是她的心不坏。不然就不会每次有事,都被人当刀子使。而时候,她除了和人争恩宠,就没有了其余的手段。眼下,楚月和严钰的婚事,是咱们都想看见的。这个时候,本来就不该节外生枝,索性这次奉举没有什么大碍,皇后娘娘也秉持正义,责罚了乔贵嫔,这事不如就翻过去吧?到底乔贵嫔对皇上也是一片痴心。”
“是啊。”奉临很赞同这最后一句呢。“乔贵嫔对朕,的确是一片痴心。那么你呢?”
严一凌被他问了愣住了。“皇上的意思是……”
“你是因为有碧儿的记忆,所以才会对朕略显几分亲昵。还是……你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渐渐习惯了有朕在侧,所以才会慢慢喜欢上皇贵妃这个身份?”奉临有些不自信。他不知道,长久以来,她对他到底有多少真心。
“怪不得,你一直都那么想出宫。怪不得这次一回来,你就急着为这个安排,为那个打算。你心里该不会是盘算这,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就偷偷离宫。问冯靖宇要一瓶能掩人耳目的诈死药,人不知鬼不觉的就从朕身边永远的消息吧?”
脸上有些挂不住,严一凌不得不承认,皇上还真是猜透了她的心思。
“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觉得我真的对你……仅仅是凭别人的记忆么?”
心里有些不舒服,严一凌叹了口气。
“我不是没想过,顶着别人的身份服侍别人的夫君,到头来就真的好。可是我始终相信,若真的心有灵犀,许多事情不必宣之于口,就一定能知道彼此的心意。看来……这不过是说说而已,未必就是真的。”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严一凌屈膝:“那皇上慢慢享用吧,臣妾告退了。”
“等等。”奉临叫住了她:“你不是严碧,那你叫什么?”
“严一凌。”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有些拗口。“傲雪凌霜的凌。”
她缓缓的走了出去。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到了这一会儿,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怀疑。
他就是想知道,到底这么多年,他在意的是眼前的她,还是碧儿。
而她,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才对他这么好?
有几分真心?
奉临默不作声,将桌上的糕点一块一块的吃了下去。
“皇后娘娘。”依兰快步走进殿来:“皇贵妃为了乔贵嫔的事情去求见皇上了。不过奴婢不能确定,她是去说好坏,还是……反正听御前的人说,皇上的脸色不是太好。这会儿已经去了熙荣园。”
“皇上的脸色不好,未必是因为乔贵嫔。本宫倒觉得,是他和皇贵妃生出了什么嫌隙。”沈音苒凝眸:“皇贵妃就是如此,每每皇上将她捧上天,她都要把皇上踹下来。你想办法去问问御前伺候的人,外出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明白。”依兰低声问道:“那若是皇上把乔贵嫔放出来该怎么办?那会儿,杨妃闹腾的厉害,娘娘您才会赏了她板子……”
“乔贵嫔不足为患。”沈音苒揉了揉眉心:“她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了。本宫难道还怕她来毓秀宫吵翻天么?再说,皇上这不是过去看她了。有了皇上的宽慰,她还能有什么气。”土协名才。
看了看天色,沈音苒起身:“翊儿这会儿该饿了,咱们去看看他。对了,樱妃那太医有去看过么?是怎么说的?”
“太医倒是时常去,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樱妃的疯病越发厉害了,见人就抓。哪个太医会嫌自己命长啊!”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三章:突如其来
熙荣园里一切如旧,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
奉临走进来,只觉得格外晃眼。
“臣妾给皇上请安。”楚乔撅着嘴走出来,满脸都是委屈。“皇上,您为何不带臣妾一起出宫?为何要把臣妾留在这宫里受罪?”
“怎么入宫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就只是受罪?”奉临倒不是生她的气,只是觉得她的确在宫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皇上。臣妾最怀念的,还是在母家等着皇上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哪一天,皇上才会来,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要相隔多久。可只要等着皇上,心里惦记着皇上,日子一天一天就过得很舒心,没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
楚乔擦了脸颊上的泪水,心灰意冷的说:“臣妾以为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即便不是长久,也起码会有那么一日两日。可是……自入宫以来,臣妾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什么办法都用过了,皇上就是不在意臣妾。皇上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皇贵妃!”
这话说的奉临都举得委屈了。
人人都知道他心里惦记的是碧儿。偏偏那个人却感觉不出来。
到底她是在介意什么?
“皇上……”楚乔看见皇上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更加的生气了。“好嘛好嘛。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痴心妄想,不该一门心思的留在宫里,我不该妄想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既然如此,就请皇上贬黜了我,恩准我随父亲回府吧!”
光是说还不解气,楚乔转身就从圆桌上拿了一把剪子过来。
她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发了疯一样狠狠的剪断自己的头发。
“你这是干什么?”奉临有些生气:“话还没说清楚,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朕发火。你可知。你已经不是在母家时的千金小姐了,你是朕的贵嫔,你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皇家的尊严与威仪。真是闹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多用用脑子,走走心?就只会撒泼争宠,就只会叫搅得朕心神不宁!”
“皇上,在您眼里,臣妾就这么不堪么?”楚乔只觉得皇上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箭,一下一下的刺进她的心。
“若你不再这样胡搅蛮缠,或许朕也就不会这么想了。”奉临深吸了一口气,道:“朕本是过来相告,朕已经为你妹妹楚月与严钰的赐婚。内务府也择了吉日。你入宫伺候的日子也不算短,朕也想给你个恩典,册封为妃。恩准你在熙荣园设宴,款待你父,权当是庆功。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朕如何册封你为妃?难道要你满宫里来丢朕的人么?”
皇上满脸愠怒的离开,楚乔哭的心都要碎成泥了。
“落花有意流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皇上啊皇上,就是一块石头,臣妾捧在掌心这般久,也应该捂热了。可是你呢,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臣妾。什么都是枉然,什么都是白费。早知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对你动心,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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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嬷嬷端着银耳汤进来:“这是冰镇过的,夏天吃原本最消暑。不过已经秋来,奴婢只冰镇了小会儿,给大皇子尝尝。”
“谢谢嬷嬷。”奉举很高兴的举起了手里的画:“娘,你看举儿话的怎么样?”
站起来的那个瞬间,他眼前一黑,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
严一凌正留心他的画。瞧他这样不禁吓了一跳:“举儿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奉举晃了晃脑袋:“娘,我没事。可能是坐得久了,站起来有些头晕。”
章嬷嬷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早起大皇子就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粟米粥,又跟着师傅去骑射了一个时辰。回来便伏案描景,想必是饿了的缘故。要不我去换一碗热汤来,大皇子再吃两块豆饼。”
“好。”奉举很高兴:“不过这碗冰镇的我也要吃。”
严一凌看他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往后若是要练骑射,回宫记得吃两块豆饼。长身子时候最不经饿。”
“是,娘,儿子记住了。”奉举很开心,有娘在身边,日子过的特别的舒心惬意。
“娘娘,是云嫔娘娘来了,在外头候着呢。”叶欢含笑进来,轻盈盈的欠身。土协场技。
“云嫔。”严一凌猜到,她肯定是来解释先前的事情。本事不打算见的,不过想想,越是不见,这些小肚鸡肠的人就越容易胡思乱想。指不定又能生出什么祸端。
“请云嫔去偏殿。”严一凌对奉举道:“你现在这里吃东西,等下慢慢画。娘去见了云嫔,就过来陪你。”
“好。”奉举高兴的点头。
“皇贵妃娘娘金安。”云芝一脸喜色的迎过来:“臣妾瞧着您气色不错,回宫才一日余,您这身子就调养过来了,到底是有福气之人。”
严一凌微微笑了:“云嫔是难得来我宫里坐坐。”
说话的功夫,她就着叶欢的手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云嫔也坐吧。”
“谢皇贵妃娘娘。”云芝笑意温然,脸色却有些不好:“娘娘您宅心仁厚,自回宫听到种种风言,却没有传召臣妾,臣妾便知道您是在等着我自己过来。”
“哦?”严一凌不解:“云嫔所指何事?”
“关于大皇子跌伤的事情。”云芝很是过意不去:“那一日,臣妾与乔贵嫔赏园子。因为娘娘出宫去见皇上多日,却毫无音讯,臣妾心里记挂,便多提了一嘴。而这话落在乔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