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澹澹兮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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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澹澹兮生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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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宓陵离这儿很远啊。
  “那个,你还记得吧,我失忆了……”
  失忆了,自然就不懂如何御剑。
  不懂御剑,那就只有……
  萧子逸呆了一呆,然后开始和玉沉烟大眼瞪小眼。
  玉沉烟深吸口气,决定牺牲小我,保全某人的绅士形象:“哈哈哈哈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现在情况特殊,一切从权。呐,萧兄,你可要有君子风范,别让我从剑上掉下来啊。”说罢向他伸出右手。
  萧子逸顿了顿,伸出手去,微笑:“必当不辱使命。”
  空双剑凌空直上,冷风扑面而来,一路四平八稳地前行。玉沉烟心中暗赞萧子逸果然体贴,顾念着她记忆全失又是初登飞剑,特意放慢速度。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借极速驰飞之际,借惊惶之名,行揩油之实,未免有点可惜呐……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得一声“到了”,空双剑徐徐降落,玉沉烟一马当先,跳下剑来。环顾四周,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山风清劲,吹得玉沉烟发烫的脸颊舒服许多。
  不过“剑冢”不该是类似陵墓的样子吗?为什么看来看去都觉得这里没有半点“煞意重重,气冲斗牛”的气势,只觉得跟一般的原始森林没甚区别呢?——难道那些神兵利器都埋在地里,以防止跟空气接触发生氧化反应?这里的化学竟然发展得这么快?连防氧化都知道。
  她回身望望萧子逸,只见他不急不缓地结了几个印伽,又解下腰间玉佩,朝东北方掷出,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喝道:“破!”
  空气中传来奇异的波动,东北方的树影变得模糊不清,荡起层层水波。最后,一道光幕形成的门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要投诉
  萧子逸收回玉佩,唤过犹自惊叹的玉沉烟,迈入门内。
  光幕在二人身后消失,玉沉烟没有发觉。她已经全然震撼于眼前的情景。
  一片空旷的原野。乔木是看不到的。灌木也少得可怜。偌大的平原上稀稀落落的绿色还是多亏了那些顶着煞气顽强生长的野草。沙砾五颜六色,暗蓝以这柄剑为圆心扩散,铜绿以那柄剑为中心伸展……使凹凸不平的土地更显光怪陆离。
  空气凝滞如浓稠的血浆,苍穹里似乎有巨大的阴影不时自头顶咆哮着掠过,可当人细细看去又分明什么也没有。还是蓝色的天,白色的云,可那蓝天白云都仿佛渗出猩红的色泽,令人莫名抑郁。
  四下里死一般寂静。
  玉沉烟只觉得从脚尖到发梢都浸在冰水里,寒气直沁到心底去——那样静穆肃杀的气势,充斥了整个空间,令她这个原本身属和平年代的现代人浑身血液为之凝滞。
  够了!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玉沉烟在心中呐喊。
  然而她还是那么站着,瞪着,一遍遍地扫视这个六界闻名的“宓陵剑冢”,这个让“玉沉烟”生生受了三道天雷而终至香消玉殒的地方。
  “……沉烟。”望着女孩惨白的脸,萧子逸担心地开口,“我们走吧。”
  她所能做的仅剩艰难地点点头。
  再回到万木争荣的森林,玉沉烟顿觉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跌倒,萧子逸适时扶住她。
  她勉强一笑:“我是不是很没用?”
  萧子逸摇摇头,望进她的眼,认真道:“不,你已经很好了。”
  玉沉烟苦涩地笑了笑。
  毕竟还是太脆弱啊。这个样子,能够在古代顺利地活下来么?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穿到的是一个随时可能死于非命的地方。
  修真之人,斩妖除魔,可能会死;舍身渡魔,可能会死;应劫挨劈,更是可能会死……
  ……她可不可以投诉消费者穿越协会,要求穿到太平盛世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五好公民?
  要不,打个商量,让她穿回现代也成啊
  忘了是怎么飞回自己的住所的,来时路上种种旖旎心思玉沉烟压根无力再想。撑着笑脸跟萧子逸道了别,回头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她需要时间适应。适应首先要养精蓄锐。
  先会周公,明日再战。
  因为昨天饱受惊吓,所以玉沉烟今天很心安理得地打算睡到日晒三竿。
  所谓“打算”,就是最后基本都被人打乱的盘算。
  然而,面对萧子逸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的满满歉意,玉沉烟那因为被扰了近午清梦的满腹牢骚就自动咽回肚里。
  算了,偶尔做个早睡早起的好宝宝也不错。(……)
  踏上空双剑,玉沉烟准备好好再享受一把在古代做“空中飞人”的乐趣。直到空双剑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子逸,我们这是要到哪去?”
  难道是空双剑今日时运不济,突然抽风了,异想天开决定要做登月第一剑?
  “悬圃。”萧子逸的声音很平静,“悬圃位于碧忽上空,与同样浮于半空的‘圜屿’‘丹丘’合为碧忽三大圣地。悬圃丹丘二座浮空岛有上古结界,只有被结界认可的人才能进得去。不过,若有被认可的人以自身灵力为媒介带着你,那么即使一般人也能进去。”
  玉沉烟惊讶了一会儿,然后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国产电影《蜀山》就有悬于半空的岛,自然之力是很强大的嘛。
  “而‘圜屿’则是千年前集当时掌门与众多门人弟子之力全凭人力创造,为的是掌门不受结界限制,也便于其他无法通过结界的弟子,及时汇报派中情况。”
  某女默然……
  ——收回前言,这个碧忽门实在太跩了……二十一世纪要有这项技术,大家也不用为一套单元房豁出命去。
  剑速减慢,最后静止在半空。玉沉烟望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岛”,再次感叹造化的神奇,果然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她跨出一步,稳稳地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连蹦带跳朝前走了几步,心道毕竟还是脚踏实地来得舒坦。回头望去,却见萧子逸静静地站在岛的边缘之外。
  “子逸,怎么不过来?”她走回去想要拉他过来。
  萧子逸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轻轻地笑:“我通不过悬圃的结界。”
  少女愣住。待回过神来忙道:“那我可以通过是不是……我刚刚就进去了是吧……哎哟子逸,你可以和我一块啊。来,我带你进来。……不是说有被结界承认的人带领就可以进去了么?”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就不进去了。”顿了顿,他低低一笑,“沉烟,恭喜。”
  恭喜你过了最后一关。倘若你通不过这悬圃的结界,里头那人恐怕也不会出来接你进去的吧。
  这是,成为他的徒弟的试炼。恭喜你,得偿所愿。
  那么,在空双剑停在悬圃边上的那一刻,自己究竟是希望她能够通过结界,还是不希望呢……
  ……现在这个也已经不重要了吧。
  他望着她,语气是少有的调侃:“进去吧,努力修行。当初新人考核会上的魁首,出来后可不能却变成我的手下败将啊。”
  玉沉烟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叹气:“那我进去了。”她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我真的进去了喔。”
  少女的声音清澈明悦,带着掩不住的期盼。
  而那个她到异界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只是微笑着,静默地看着她。
  她赌气地跺跺脚,嚷嚷道:“算了,你不肯我还能生拉硬拽非要你进来不成,哼!”扭头就走。
  只行了几步,又迟疑着停下,却不转身瞧他,低声道:“呐,我得空会去找你的……你等着吧……哎呀!爱等不等拉倒!”
  她真的就那么走了,没有再回一次头。
  所以她没有看到一直凝视她背影的萧子逸,眼中如水般静静流淌的忧伤。
  玉沉烟的情绪有点低落。
  几分伤感,几分惶惶不安,在心中交缠。
  她并不善于交际,对着毫不相关的人或许还能咋呼几句,比如下一公交站就会分开的旁座。身边不相熟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子。萧子逸是为数不多的,她一开始就极有好感的人。她不否认,萧子逸那张极具杀伤力的脸很有可能是好感的最大来源——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么。
  但这不是关键。她自认为还没有浅薄到这样。
  重点是那种感觉。
  那种,没来由就知道他是她可以亲近的人的感觉。
  像冬雪希冀着靠近温暖的阳光,或游子期待着靠近久别的故土。
  这或许可以称之为,第六感。
  她的第六感其实常常不准。多年以前她就停止为莫名奇妙的第六感半夜打电话给别人了。
  但这次,她愿意再相信它一回。
  陌生的人,陌生的世界。
  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她几乎立刻就妥协,像无力地淹没在洪流中,却意外抓住救命稻草的人一样不愿放手。下意识地忘记,在那个世界她就警告过自己,不要试图依赖任何人。
  幸好,他及时离去。
  虽然会难过,虽然对未来充满不安。
  但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安静的走下去,而不必担心在她习惯依赖后,有一天他突然离开。
  这个悬圃实在有些古怪。
  本以为应是个花红柳绿、蝶舞莺飞的世外桃源,但现实却玉沉烟大失所望。走了大约三盏茶的时间,沿途所见的植物种类十个指头就数完了。倒不是玉沉烟的植物学得登峰造极什么植物都辨得出——“植物学”三字她会念会写,内容不详——就算她生物真的很强,在异界只怕也没用武之地。
  实际情况是,这里的植物两极分化的很厉害,高大的有几十米,矮小的还没脚背高;叶子要么圆形要么菱形绝对渭泾分明,让你想认错都难。当然,也许人家有什么细节差别她没注意也难说。(后来事实证明她相当有预见性,地上一样可地下的根须还分黑白两色呢)
  此外,一切植物的颜色皆是非绿即银。就在刚才,她老远看见一簇贴地生长的大红花,顿觉格外亲切,兴冲冲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朱红色的泥土倒覆在绿油油的植被上,直郁闷得她想绞了自己身上那袭藕荷色绢裙,天女散花一样洒在这个颜色单调到令人发指的地方,也算给它做做形象工程,增添一点亮色。
  兜兜转转约莫有半个时辰,玉沉烟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否应该蹲在原地来阵“狼嚎”,然后静待救援人员威风八面地从天而降,将她从这个疯狂的银绿世界中解救出来。
  下一秒,仿佛为了反驳她的想法似的眼前豁然开朗。
  再然后,玉沉烟就不存在了。
  或者该这么说——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师父大人登场!可叫我写到了哇咔咔~~~~~ 拖沓的前四章每次回头看都叫我好心碎……
  高龄美男
  静谧林间,蓊郁树下。
  那个男子,着一袭普普通通的白衣,却将那白衣穿得如以在最晴好的日子里,碧空中舒卷的流云织就的天衣一般熠熠生辉。衣白胜雪,发黑似夜,黑发散落在白衣上,强烈的颜色差异几乎灼痛了玉沉烟的眼,恍惚间浩浩苍穹竟似只余这黑白二色。
  轻袍缓带,简简单单的缎料腰带系在腰间,尾端随风逶迤,仿若盈溢着天地灵气,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漂亮的睫毛浓密而修长,微微翘起,轻轻翕动,像休憩的蝶的羽翼。
  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又若淡冶春山,怡然而笑。
  玉沉烟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些描写美女的言语,有时用来形容美男子也是如此贴切。难得的是,她却一眼就辨出他非“她”——许是他身上那种如清风流水却旷远高达的气息,让人绝对不会错认他的性别。
  他在抚琴,却不是古筝。那是类似于前世西方竖琴模样的东西,她依稀记得古代中国有类似的乐器,名唤“箜篌”。
  他弹得很慢,十指在琴弦上拨动,却总是等上一声的余韵完全消散在阳光与绿叶的缝隙里好久好久,才慢移修指,轻轻调弄出下一轮的等待。半掩于袖中的手指白皙莹润,在暖色的日华里竟似晕着冷玉的光泽。
  也不知究竟是哪支倒霉曲子被这样断断续续地弹着——简直是对那曲子的一种虐待……
  但玉沉烟是乐盲,她一点也不乎曲子的意愿。所以她只是有礼貌的站在原地,静静聆听。
  ——欣赏帅哥才是最重要的,提高音乐素养只是附带业务,可有可无。
  再说,没准儿人家只是在调音,根本不是奏曲呢?
  当最后一个音符彻底失去温度后的三百六十五秒,玉沉烟鼓足勇气决定开口打开一个话题。
  他却在此时慢舒玉指,再勾出一个低低的琴音。
  悠悠缱绻,淡淡惆怅。
  袅袅余韵中他抬首向玉沉烟望来。
  眼波流转处似乎有漫天繁星闪烁其中,与他温润的气质相得益彰。鼻梁挺且直,脖颈颀而秀。他只是闲闲地倚在树下,一言不发,却越显得丰神脱俗,气度高华。
  玉沉烟不知怎么就想到一句评语:此谪仙也。
  当真是,此谪仙也。
  不晓得过了多久,玉沉烟蓦地发觉就这样两两相望实在有负如此良辰美景,舔舔发干的嘴唇,虚咳两声,第一次感激起她那位高中特级语文老师,要不是这位“文言杀手”三年如一日的挥舞着试卷督促学生做题,她今天恐怕就要唐突佳人了。而现在,她可以用自认为有生以来最甜美婉转的语调,配合着来来回回打了十几次的文言腹稿,柔柔问道——
  “冒昧相扰,敢问阁下可知郁舒寒郁师尊现在何处?若蒙赐教,小女子不胜感激。”
  风儿吹过。
  一片静悄悄。
  那人一挑眉,没做声。姣好的眉线,即使是一个简单的扬眉,都显得分外动人。
  玉沉烟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美色当前而激动得发抖,而是……
  她想起昨天在耿介殿外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谁说道行高深地位超然的人就一定垂垂老矣、苍颜白发?
  变态玖洛不就是一个最好的反面教材?
  眼前的人绝对就是那第二个!
  郁舒寒=掌门的师弟=道行高深的修真人士=面前仿若天人的大龄美男!
  ……也许叫“高龄美男”更贴切……
  天呐,难道这里就没有正常点的人了吗?原以为是花样美男,一转眼却发现个个都是几百岁的老寿星,真的很叫人幻灭啊。
  强打精神,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弱弱地问:“你就是郁舒寒,是吗?”
  男人还是没说话,脸上的神情却说明了他就是正主。
  玉沉烟一声长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
  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啊——
  ……罢了,买卖不成仁义在,爱慕不成仰慕在。
  于是她在心中翻箱倒柜,最后终于从某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挖出“孺慕之思”这么个东西,往面上一糊,大大方方地往郁舒寒那边再挪了挪,拱手一揖,语气无比恭敬:“沉烟已自‘宓陵’中取得一剑,剑名‘若耶’。请郁师尊信守约定,收沉烟为徒。”
  论起来其实当日郁舒寒并未表示只要玉沉烟拿到宝剑就收她为徒,但玉沉烟揣测他似乎性情冷淡懒言,当初又没有在殿上立刻拒绝,想来现在也懒得多加刁难吧。索性干脆将话扣死了,要他收她为徒。
  ——没办法,当务之急是找一个长期混饭的地方啊。
  那柄“玉沉烟”以命相换的名剑若耶直直捧到郁舒寒面前。许久,他懒懒的接过剑身,随手搁到一边,看也没看一眼。
  玉沉烟怒了。
  哪能这样呢?!哪能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呢?
  为这她翻来覆去琢磨半天,除了漂亮点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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