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贪婪之下的心灵挣扎:贪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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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官贪婪之下的心灵挣扎:贪殇-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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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当我走出教室,有很多家长包括有些老师,对着我不停地指指点点,一个个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开始我以为是因我哭肿的双眼引起的,把头低得低低的,也没太在意。可当我走出校门时,发现所有的同学都回避着我,好像我的身上长满了毒瘤,他们不躲得远远的就会被传染似的。
  “从学校到家的路我本来就不是很熟悉,再加上这突然的冷遇,心里一阵阵的恐惧袭来,眼中的泪水好似江南梅雨季节的梅雨,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我木然地在路上一直往前走,走过小巷,穿过里弄,直到夜幕降临,霓虹闪烁,倦鸟归巢,我的家还是不知在何方。”
  石竹怔怔地看着远方,沉浸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里。
  “当我如迷途的羔羊,看到急匆匆向我奔来的外婆时,我不顾一切地扑向外婆的怀抱,双手如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拉着外婆的手,可我发现外婆的手比我抖动得还要厉害。我俩谁都没出声,就这样紧扣着双手,逃也似地回到家。
  “当我刚颤着声叫了声外婆,谁知外婆‘哇’的一声比我先哭出了声。接着,祖孙俩就这样紧拥着‘呜呜呜’地大哭了一场。
  “后来外婆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上床睡觉。刚睡下不久,我就梦见一群老鼠追赶着向我扑来,我一声声地惊叫着,嘴里不断地说着糊话。外婆看到我烧得满面通红的脸,夜半三更地急忙把我送到了医院。到第二天早晨我的烧终于退了下来,但身体还很虚弱。外婆看到我烧已退,放心了些,就说到家里给我煮点稀饭和拿洗漱用品,让我先在床上好好休息。
  “常言道:噩梦醒来是早晨,可谁知我的噩梦只是刚刚开始。
  “医院的一位护士是我同学的母亲。当我认出她时,真有点喜出望外,开心地与她打了声招呼,她走过来,用惊异地眼神看着我,‘石竹,你在住院?’还未等我答应她就走出了病房。
  “接踵而来的是,我的病房莫明其妙地变成了展览厅。先是护士、医生,后来是病人和病人的家属,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仿佛我是只新进动物园的怪兽,引来了无数好奇的人前来观看。人们看怪兽的眼神是新奇或惊叹,而他们看我的眼神一点都不友好,更多的是不屑是鄙视,我被这些人看得一脸茫然,惊惶失措,内心越来越恐惧。他们的眼神就如一双双凛冽如寒冰的毒剑直插胸堂,刺得我浑身颤抖无处逃遁。这一刻我真正感觉到了眼神是可以杀人的。我真的恨不得脚下有个裂缝让我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我真的好怕看到这些人的目光。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看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枕巾遮住我的脸,浑身颤抖着、蜷缩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部 真相(7)
“等到外婆再次见我,我已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了,惊恐的眼神盯着外婆。外婆嘴里叫着:‘宝贝,别怕,别怕。’
  “接着也不知外婆从哪儿来的勇气,站在门口大声地说道:‘她父母犯了错,难道孩子也有错吗?这里还是救死扶伤的医院吗……’被外婆这么一喊,我的病房再也没人过来,包括帮我看病的医生好像也消失了。
  “直到中午,一位中年的男大夫来到了我的病房,仔细地为我做了检查,然后同情地与外婆说道,‘这孩子主要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毛病。还是让孩子回去吧,在家静养更有利于康复,平时少出门。另外我给她多开些药去吃。’就这样,有病的我,连医院也不敢住地提前出院回到了家。
  “回到家,我烧烧退退,退退烧烧,反反复复地延续了十多天,身体才慢慢地好转。人往往是在最脆弱的时候,最想念自己的亲人。更何况只有十二岁、从小娇生惯养的我。那几天我特别想妈妈,问了很多次外婆,外婆都用各种理由来搪塞我。烧退后,我的大脑好像也恢复了,突然想起外婆在医院时说的话‘她父母犯了错’,是啊,已有三个多月没见父亲,母亲也有近一个月没见了。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这么长时间不能回家。我一个小脑袋瓜都快想裂了也想不出父母会犯什么错。后来只好自我安慰,如平时父母教育我时常用的方法,一个人犯错误不可怕,只要愿改就好。是啊,如果父母真的犯了错,只要他们改不就好了吗,对,只要他们改正,马上就会回来。想到这,我又开心了起来,心情一好,病也就康复了。
  “不过我这一病,耽误了小学毕业考试,这可怎么是好。外婆让我先去学校找班主任问问,能不能补考。想到一个人去学校,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害怕。但想到要办毕业手续,虽然心有余悸,可还是硬着头到了学校。
  “学校已经放暑假。走在校园里,也没碰到什么熟人。我向班主任说明了情况后,班主任有些为难地告诉我,这件事只有校长有权决定,让我去找校长。我一听去找校长,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因为校长与我母亲最要好了,他一直叫我母亲为姐姐,让我叫他舅舅,但我知道他不是我的亲舅舅,所以我只叫他校长舅舅,平时他还是我家的常客。
  “我毫不胆怯地来到校长室,随手敲了下门,听到熟悉的声音‘进来’,我一看到校长,就开心地叫了声‘校长舅舅好。’
  “谁知校长双眉紧蹙,双眼斜视,满脸不屑地轻斥道:‘你是谁?谁让你来找我的。’
  “我想他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呀,我忙解释道:‘校长舅舅,我是石竹呀。’
  “‘这里是学校,只有校长,没有你的什么舅舅。你是哪个班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去叫你班主任来。’校长很不耐烦地,劈头盖脸的一阵怒吼,吓得我连门都找不着,惊魂不定乱闯乱撞地跑了出来。
  “这个世界,我越来越看不懂了。过去那些视我如珍似宝、和蔼可亲的人,怎么在转眼间,看见我全都弃如敝履,狰狞恐怖。
  “我恹恹地回到家,心情沮丧到了极致。看到外婆正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发呆,我不管不顾地走上前问道:‘外婆,爸爸妈妈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误?他们为什么不回家来?’
  “外婆先是怔忡地看着我,接着眼圈红了红,眼泪从她那混浊的眼里川流不息地滚落下来,双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我的手,眼神中全是悲哀。我突然发现平时慈祥的外婆,已是面容憔悴,白发苍苍,刹时间仿佛老去了十岁,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外婆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安慰了我。

第四部 真相(8)
“我虽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听从外婆的话,在家练琴,背诵诗词。”
  “这样过了几天。有天早晨,外婆早早地就要出门,还再三叮嘱:不管是谁敲门都不要开,另外让我千万不要看电视。
  “平时我就很少看电视,特别是近期,外婆说发烧时看电视会影响视力,所以基本上电视都没打开过。可那天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看电视。也许是外婆那特别凝重的神情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抑或是冥冥中的第六感觉。
  “虽然是我一个人在家,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小,先看了会少儿节目,接着就一个台一个台地翻看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图像闪动了一下:爸爸,好像是爸爸。
  “是啊,过去几乎每天都能在H台的新闻里见到爸爸,爸爸不回家,我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他,也就能知道他在干什么呀。想想近期的担心,心里开心地骂自己,真是笨。
  “定定地盯着荧屏,首先映入眼前的是几个法官正襟危坐着,随着镜头的移动,只见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威严地耸立着,前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
  “这,这不是爸爸嘛,怎么是爸爸呀?
  “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是爸爸,虽然不是平常那样满面红光、神采奕奕,而是瘦削、苍老了很多,但自己的爸爸还是认得出来的。爸爸一定是犯了法,被审判,我的心嗵嗵嗵的跳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只听公审员宣判道:犯受贿罪、行贿罪、巨额资产来历不明罪,数罪并罚,判处被告人石志泉死刑。”
  “你父亲叫什么?”穆平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疑问道。
  “石志泉。”石竹轻声地重复道。
  “那你母亲是?”穆平又紧急着问道。
  “卓子英。”石竹低着头,心虚虚地。
  “你是他俩的女儿。”穆平怎么都想不到,石竹居然是震惊全国的特大贪官石志泉的孩子。惊异地盯着眼前被病魔折磨着的小女子,深深的一声叹息自心底升起,说不清那聚拢在心底的痛惜是怎样的浓稠与悲凉。
  静默,静默得仿如世界末日来临。
  痛,太阳穴仿佛要崩裂般的疼痛。石竹不敢抬头看沉默中的穆平,一丝冷汗从额角滑落,怯怯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是我有意隐瞒大哥,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实情。那深埋在我内心深处的毒瘤,我不想碰也不敢碰。人世间什么都可以改变也可以选择,可父母我无法选择。只要提起父母,就像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撕扯着我,那份痛……”
  突然石竹浑身痉挛着就昏迷了过去。
  “石竹,石竹……”穆平急唤着,急忙用拇指掐住石竹的人中穴,过了一会,只见一滴泪水从石竹的眼角处滑落,悠悠地睁开双眼:“对不起,我是罪臣之女,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不!那都是你父母的错,与你无关。”穆平的心如烧灼般的疼痛,轻轻地将她扶起,靠在靠枕上。
  “来把这药吃了。”穆平小心地将药给石竹吞下,看着被痛苦的回忆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石竹,如有万把尖刀一下一下穿刺着他的心房。他来到她的身边,轻柔地抱过她,让她靠在胸前,“石竹,不说了,也不要再去想,先把病养好,好吗?”
  石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我一定要告诉大哥。在这世上你是唯一值得我牵挂的人。当我知道大哥是从事金融工作的时候起,我就打定主意,要把我的不幸告诉大哥,让大哥好引以为戒。”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部 真相(9)
“好。不过等身体好些后再讲。”穆平轻哄道。
  石竹微眯着双目,自顾自地,“父亲是学经济的。因其工作能力出色,在H市担任副市长、市长其间,为城市建设与城市的经济发展做了不少实事,口碑也不错。后来各个大的项目均需他同意,权力越来越大,赞美之声不绝于耳,自我感觉好到了极致,世间万物他已不再敬畏,无所顾忌,恣意妄为,把党纪国法都抛到九霄云外,直至毁灭。”
  “人,是需有敬畏之心的。”穆平感叹道。
  “对接下来发生的事,直到现在我都无法记起。父亲在我的心目中一直很高大,他是那样的勤政,对我总是充满着慈爱。一个如此可亲的人刹那间变为恶魔,我的大脑对这可怕的信息仿佛有屏蔽功能似的,及时地删除掉了这不堪回首的一幕,好像当时只是个噩梦。
  “直到舅舅与表哥搀扶着外婆回家,我还若无其事地问外婆是怎么啦,舅舅搪塞着说是外婆不小心摔跤昏倒了。
  “不久,我们一家搬到舅舅在H市租赁的房屋里住。舅舅与表哥是前一年来的H市,借助于母亲的关系在H市开了一家书店,到各学校销售教辅书。现在母亲出事,他的书店也就经营不下去了。
  “很快父亲就被执行了死刑。母亲的判决也下来了,被判有期徒刑八年。
  “外婆带着我来到关押母亲的监狱会客室。那一天,H市的天特别寒冷,监狱又在市郊,凛冽的寒气与我当时的心情如同一澈,浑身上下透心的凉,颤抖着紧紧拉着外婆的手,等着久未见面的母亲的出现。
  “当看守将一个面容呆滞,齐耳短发,穿着灰色囚衣的中年女人带到我们面前时,我本能地将头缩在了外婆的后背,不敢看也不敢想这就是那个自信满满、高贵优雅、笑声朗朗的母亲卓子英。
  “三个女人,祖孙三代,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谁也没出声。
  “突然母亲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应该枪毙我。’我和外婆都感觉到了母亲有些不正常。我心痛地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叫道:‘妈,我是石竹。’
  “‘石竹,石竹,你是石竹?’说着就紧紧地将我搂在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外婆老泪纵横地轻轻抚摸着母亲的头,安慰道:‘叶子,好好改造,石竹你放心,我会照顾她。’
  “母亲放开我,像个孩子似地抱着外婆,大声地哭喊道:‘妈,对不起。是我害了他,是我的虚荣和贪婪害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一定要听党和政府的话,好好改造。’外婆不停地安慰着她。
  “等母亲进去后,外婆有些不放心地到看守处了解母亲的情况。当时看守只说她情绪不是很稳定,有时很安静,有时就会大声地自责。但根据她们的经验,问题不大,一般新进来的犯人都有这样一段过渡期。
  “可过后不久,母亲用偷藏起来的小铁片割脉自杀了。”
  穆平动了下坐得有些发僵的身体,扶着石竹下床,让她走动一下。
  走出卧室,室外已是一片暗色。风摇竹摆,阡陌盘绕,房屋错落无序,斑驳陆离,山野一片黛色。渐渐地一盏盏橘黄的灯光零零碎碎地洒向原野,似茫茫大海中的几叶孤舟。
  晚风吹来有几丝清爽的凉意,石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穆平痛惜地搂着她,“是不是有些冷,要不我们进去?”
  “不要,我还想这样站一会,再看会这熟悉的群山。”石竹平静地痴痴地看着远方,将身体轻柔地依偎在大哥的怀抱,大哥的宠爱与温柔总能让她心神俱醉。

第四部 真相(10)
直到星星点点的灯光从明转为暗色,两人才回到房间,吃过早已准备好的食物。石竹又悠悠地开始了她的回忆:
  “母亲是因为太过自责而自杀的。父亲的犯罪,源头来自母亲视为亲姐妹的闺中密友夫妇。通过母亲的关系,父亲将一个个大项目交给了她这闺中密友夫妇去经营,又从密友夫妇手中大肆地收取好处费,来满足其日益膨胀的私欲。
  “其实母亲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正因为她不敢面对她犯下的罪孽,无颜再见自己的亲友,不管不顾地选择了最能解脱她那罪恶灵魂的方式,留下了尚未成年的我和白发苍苍的老父母,走了。
  “也许是接二连三发生的悲剧太多,抑或我早已麻木。从接到母亲自杀通知到料理后事,我没掉一滴眼泪,仿佛发生的一切与我无关,我就像个牵线的木偶任由大家摆布,也没再开口说话。
  “这里的悲剧尚未结束,外婆又接到舅妈打来的外公病危的电话。
  “外婆看着有如哑巴的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最后带上我,来到了外婆老家——秀谷镇。
  “外公本来身体就不是太好,所以外婆一直隐瞒着母亲的事。当舅妈不小心将母亲已自杀的消息告诉他,就如霹雳轰顶,一下就将老外公打入了深渊,在病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月就撒手尘寰,找寻母亲去了。
  “再坚强的人也顶不住接踵而至的灾难,何妨年近七旬的老外婆。外婆病了,外婆就像霜打的茄子,整天恹恹地,也没精神带我回到H市去上学。而我也不想回到那熟悉的地方去,我怕,怕见所有我所熟悉的人和环境,心里已是一片淡漠,只有一个字深植心里,那就是——恨。
  “恨贪婪而自私的父母;恨抛弃我的社会;恨冷酷而寡情的人们;恨这世上的一切。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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