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你去吧。”
“小姐……”
青衣被杨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缠住,杨家小姐已掀开床前的纱帐走了进去,青衣又恼又气,转身去了外间,留那贴身丫鬟尴尬的站在原地,被杨家小姐一瞪,才扭头往外走,口中唤着,“青衣姐姐,你等等我。”
杨家小姐在夙二小姐房里呆了一个时辰,直到杨家夫人来催,才‘不依不舍’的起身告辞,甚至还拉了夙二小姐起来散心,“思嫣姐姐一直在屋里闷着不通气怎么能好得快呢?正好我去前厅要路过你们家小花园,思嫣姐姐就当陪我去看看你们家好景致,可好?”
“杨妹妹,我头晕,怕是不能……”夙二小姐一脸蜡白,虽头晕目眩却依然强撑着应付说话。
杨家小姐眸底掠过不屑,脸上却绽放笑容,亲昵的挽着夙二小姐的胳膊,“傻姐姐,我明知道你身子不好,还真让你陪着我走路不可?!唤两个人抬一顶软轿过来,你坐着我陪你走路聊天就好了嘛。”
话落,也不等夙二小姐再说什么,扬声唤人,“去抬顶软轿过来,抬你们小姐去花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杨小姐,我家小姐身子不好,不能见风。”青衣与米分衣大惊失色,忙上前拦阻。
杨家小姐斜了二人一眼,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家小姐都已经答应了,你们跳出来拦着是什么意思?”
“是啊,青衣姐姐,小姐们决定的事哪有我们当奴才再做主的?我们杨家可没这规矩。”杨家的贴身丫鬟也一脸怒容瞪着青衣、米分衣二人。
青衣气的小脸涨的通红,“你……”
她与她同是丫鬟,居然敢指责他们夙家没有规矩,这不是当着小姐的面打小姐的脸吗?!没有杨家小姐默许,她敢说这样的话吗?
“青衣!”夙二小姐开口唤贴身丫鬟,“你太放肆了,我罚你将书房打扫半个月,期间不得回来伺候。”
“小姐……”米分衣想求情,被青衣拦住,“是,青衣知错,青衣领罚。”青衣忍住心底的怒火,转头对杨家小姐道,“杨小姐,陈御医曾有吩咐,说我家小姐伤在头部,半个月内最好不要见风,免得留下见风头痛的后遗症,还请杨小姐海涵,我家小姐不能陪您去花园游逛,您若愿意,奴婢陪你……”
“青衣!”夙二小姐无奈摇头,这傻丫头,此话一出不是把杨家小姐给得罪了吗?
果然,杨家小姐轻笑出声,“思嫣姐姐,我倒不知,你的贴身丫头能与你平起平坐了?”话到此,眸色一厉,“我是杨阁老的嫡孙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同行!”
青衣脸色一白,杨家小姐轻蔑的扫过去,上下将青衣打量一番,扭头与夙二小姐道,“既然夙二小姐不欢迎我,我走……樱桃,我们走!”
“杨小姐……”夙二小姐起身下床,踉跄着追出去。
青衣忙跟上,扶住夙二小姐单薄的身子,“小姐。”
“杨小姐请留步。”
两人追到院子外,杨家小姐已上了软轿,不耐的吩咐人快走,婆子们无法只得抬轿走人。
夙二小姐撑不住晕倒在青衣怀中,临昏厥前抓着青衣的衣服说了句,“别叫文大夫。”
“小姐!”青衣吓的当场哭出声,与米分衣一同小心翼翼的将夙二小姐抱回床上,抹了眼泪就要去请大夫,被米分衣拉住,“你疯了!小姐就是不想让夫人和老爷为难,才不让我们去找文大夫,你这一去夫人和老爷知道是杨小姐来过小姐才晕倒的,后果会多严重……”
“我不管,小姐的命比什么都要紧!”青衣甩开米分衣,执拗的跑出院子,与前来送汤的十一娘撞了满怀,亏十一娘反应快,护了热汤没有撒出来伤人。
“青衣,胡闹什么!”一袭红衣,长相普通的女子从二人身后走进院子,“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米分衣,送她去书房,一个月不许她出来!”
“红衣姐姐,青衣姐姐也是关心小姐才乱了方寸……”米分衣小心翼翼求情。
红衣蹙紧眉头,扫过二人,“杨家现在是咱们得罪的起的?连老爷夫人都供着杨家的人,小姐如此委屈求全,你们倒好,一句话就坏了小姐的苦心……你们做事用不用脑子?赶紧走,再不走,加罚一个月!”
青衣拗着头,被米分衣连拽带拉的带走。
红衣长叹一声,与十一娘点头,“慕姑娘这边请。”
十一娘笑着点头,对她们口中的杨家很是好奇,杨家小姐……莫不是裴家少爷的杨家表妹?
两人进屋,十一娘将汤盅放下,与红衣道,“我在汤里加了凝神静气、补血养身的药材,红衣姑娘与二小姐喝来试试看。”
“药材?可以吗?”红衣掀开盅盖,一股清香的药材味铺面而来,丝毫没有素日闻到的苦涩之味。
十一娘嗯了一声,笑说,“我看过陈御医开的药方,又特意去问过文大夫,得了他的许可才在汤里加了药材,对二小姐的身体有益无害。”
“劳慕姑娘费心了。”红衣眼中一喜,福身谢十一娘,“慕姑娘年纪轻轻懂的这么多……”
十一娘笑笑,没有应话。
红衣又与她说了两句,端着碗匆匆入内,喂了二小姐一碗汤,才出来,拉了十一娘进內间,小声道,“敢问慕姑娘可懂医术?”
十一娘一怔,看她一脸小心谨慎,眸底分明布满担心,笑着点了点头,红衣眼睛一亮,福身要跪,十一娘忙拦住她,“红衣姐姐这是做什么?”
“还请慕姑娘为我家小姐把把脉,小姐脸色苍白,我怕……”
十一娘笑了笑,拉她起来,“举手之劳,红衣姐姐且不可行这么大礼。”
夙二姑娘并无大碍,不过是焦急入心,脑部供血不足造成的昏迷,睡上一日便无事了。
红衣松了一口气,再次向十一娘道谢,送她出院子,刚到院门口,远远一顶软轿抬了过来,红衣蹙眉,“这些人还让不让小姐养病了!”
前面一个小丫头跑着过来,到近前,福身道,“红衣姐姐,莫三小姐来了。”
红衣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容,转头与十一娘福身道,“慕姑娘,今日发生的事出了这个院门请忘记……”
大宅门里的事,十一娘正色点头,快步离开。
红衣看着十一娘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笑了笑,转身去迎莫三小姐。
莫三小姐瘦的厉害,下巴尖尖的,眼窝也深陷着没有精神,看见红衣轻扯了一个笑容,“红衣,你家小姐可还好?”
“莫三小姐,您……”红衣有些担心的伸手去扶她,“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最近的饭菜不合胃口,吃不太下去,结果就瘦成了这样。”莫三小姐努力一笑,任红衣扶着走进院子,摆手让莫家那些丫鬟婆子都呆在院子外,一个也不许进。
芸苏朝红衣点了点头,芸楚跺了跺脚,“小姐……”
红衣不知道莫三小姐发生了什么,但想到每次随小姐去见老爷夫人听到的那些朝中局势,联想到杨家、莫家与裴家的亲事,大概能猜到些。
不由同情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家小姐与莫家小姐都是可怜人……
夫人一心把小姐送进宫,巩固夙家忠勤侯府的地位,可小姐心性善良哪里是宫中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嫔妃们的对手?!
再说,皇帝今年五十一,比侯爷的年纪还要大,让小姐去伺候这样一个人?红衣想不明白,侯爷和夫人怎么忍心?!
扶莫小姐进了小姐闺房,红衣笑道,“莫三小姐,我家小姐刚睡着,您先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小姐醒来我再喊你。”
莫三小姐摇头,“扶我去床上,我与嫣妹妹一起睡,外面那些人……芸苏、芸楚你招呼一下,其他人随他们去。”
“是。”红衣笑,与莫三小姐除了头饰脱了外衣,服侍她躺好,放下纱帐,轻手轻脚到外间,小声吩咐守门的丫头,“小心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两位小姐唤人即可去厢房寻我。”
小丫头应是,红衣才到院门口请了芸苏与芸楚到厢房说话。
莫三小姐微合着眼,摸索着抓了夙二小姐的手,小声道,“嫣妹妹,我好累,我不想要表哥了,我要不起他!娘还有两个庶女,我走了她还有女儿疼爱,少我一个不少……嫣儿,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找锦妹妹,她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湖边抓鱼,要带我去爬树抓秋蝉……反正你也要不起你的乔哥哥,我们俩作伴……好不好?”
莫三小姐模模糊糊睡了过去,没看到一旁的夙二小姐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轻轻吐了一个字,“好。”
等莫三小姐醒来,天已黑透,夙二小姐正歪着头看她,见她茫然四顾,轻笑,“念姐姐,你醒了。”
“嫣妹妹?”
帘子立时被人撩起,红衣、米分衣与芸苏、芸楚接踵而入,福身齐声道,“小姐,你们可算醒了。”
米分衣端了蜡烛将屋内点亮,红衣与芸楚将纱帐挂起,芸苏道,“夫人已来催了几次,小姐,咱们该走了。”
莫三小姐嗯了一声,起身。
另有丫头端了温水、毛巾进来,两人被伺候着梳洗,莫三小姐下床着了衣裙,重新梳了头发,与夙二小姐告辞。
“念姐姐,记得再来看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夙二小姐依依不舍。
莫三小姐含笑点头,走出房间几步忽然转身将夙二小姐抱住,夙二小姐被撞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被芸苏飞身过来扶了一把。
“你在家好好养病,我……过几日就来看你。”莫三小姐双眼酸涩,将夙二小姐抱的紧紧的。
夙二小姐哽咽,“念姐姐……”
几个贴身丫鬟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都垂下了头,她们的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做为贴身丫鬟,她们多少知道内情,看两人这番模样,心里都有些清楚是为了什么。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沉重,让人窒息。
……
十一娘从三姨夫派给她的人中得知了夙二小姐与莫三小姐的关系,每日换着花样做药膳给夙二小姐吃,自然是全得了文大夫的许可。
一个月后,文大夫再给夙二小姐号脉,除去额头留下的一道三角形疤痕,夙二小姐的身体已恢复到受伤前的健康之态。
“慕姑娘,多谢你不辞辛苦,每日帮我做药膳。”夙二小姐长相清秀,算不上美人儿,唯一好看的地方是那双清澈如水一样的眸子,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移不开的魔力。
十一娘笑,“我来就是为二小姐做菜的,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让二小姐尝到我的菜而已。”
夙二小姐一怔,轻笑间带着几丝俏皮,“早听说闲云阁的慕姑娘做的一手花宴,不知今日我有没有荣幸一尝轰动京城的百花宴?”
“自然,慕青这就去……”
“嫣儿!”夙二夫人蹙眉,不满女儿与一个厨娘这样说话反把自己撇到一边,“你额头的疤痕未除,饮食还要注意,怎么能什么都吃?!”
说完,不给夙二小姐开口的机会,转身与文大夫道,“文大夫,嫣儿额头的疤痕还要多久能恢复如初?”
“娘……”夙二小姐想开口,被夙二夫人瞪了一眼,“你别说话,听文大夫说。”
文大夫捋了捋胡须,视线在夙二小姐与夙二夫人脸上转了一圈,在夙二夫人殷切的目光中摇头,“石头刺入太深,能保住命已是大幸,疤痕却是去不掉了。”
“那怎么能行?嫣儿还要入宫,带着疤痕,如何……”
“娘!”夙二小姐出声,夙二夫人猛然回神,察觉自己在外人面前说了什么,忙换了话题,撵文大夫与十一娘出门。
两人走出房间不过几步,听的身后房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叹气。
……
“乔哥哥?!”夙二小姐不敢置信的瞪着出现在她卧室的男人。
男人瞧见她的那刻,上上下下的打量,“嫣儿,你没事了?太好了!我得了你的消息,连夜从渭城赶回来,就怕……”
“我已经没事了,你快走,被我爹娘和二哥发现就糟了……”夙二小姐推着他往外走,生怕突然冒出个暗卫。
“我知道,你放心,我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里外都有人接应,我就来看你一眼,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男人风尘仆仆,衣服上满是灰尘,一张脸黑一块白一块,很是难看,只有那一双锃亮的眸子在暗夜里看着她闪闪发光……
------题外话------
标题无能~
感谢美人儿们的票票,么么哒~
昨日的内容多加了两千字,没有看到的亲们记得回去看啊。
☆、052 故人
“娘,您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当着文大夫的面说那样的话?”忠勤侯府夙扶雨的嫡出二子夙重荣拧紧眉头,无语的看着夙二夫人。
夙扶雨瞪了眼夙二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妇人!”
“我……我不是太着急了吗?眼看下个月就是入宫的日子,我一时……”夙二夫人干干的扯了一个笑容,对上丈夫和儿子还未消去怒火的脸,瞬间禁声。
夙重荣摇头,与夙扶雨道,“爹,妹妹眼下的情况已不适合走进宫一路,咱们是不是换一种方法?”
“你说的倒轻巧,怎么换?现在站哪边都不行!本来想让你妹妹进宫怀上个龙种,现在……”夙扶雨话说到半路,没忍住又瞪了夙二夫人一眼,“让你好生照顾女儿,你就是这样照顾的?!让我们忠勤侯府沦为京城的笑话!”
“我哪知道她不过是送个人竟然会半途跌出轿子……”夙二夫人委屈的解释。
夙扶雨却更皱紧眉头,“荣儿,婆子那边可查出什么了?”
“没有。”夙重荣摇头,“软硬都试了,那婆子什么都没说,听青衣的意思当时那婆子走的好好的突然就跪了下去,才让妹妹从轿子里跌出来,额头磕到石头上。”
“继续查,我就不信这中间没有猫腻!”夙扶雨一锤桌子,脸色阴沉,“曹家、杨家、莫家、裴家都给我查一查!”
“爹,莫家与裴家已投入杨阁老门下,杨阁老是三皇子宁王的启蒙恩师,其立场不言而喻。只剩我们与仍在观望的曹家,再不选择站队,我怕……”夙重荣一脸严谨,正色道,“我怕咱们忠勤侯府会为宁王所不容,到时候……后果难料!”
“可恶!思嫣这事定是有人刻意而为,想要断了我们忠勤侯府的后路!后路……”夙扶雨一顿,看向夙重荣,“荣儿,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宁王有关?”
父子两个相视,眸中全是凝重之色,夙二夫人在旁边插嘴,“老爷,大势所趋,我们不如也投靠宁王,助他上位,保住忠勤侯府。”
这一次没人打断夙二夫人的话,待她说完,父子两个面露思考神色,静默下来。
……
自那夜见过乔哥哥,好几日夙二姑娘都有些心神不宁,旁人与她说什么,过耳就忘,红衣无奈只得帮自家小姐挡着点那些娇客。
这一日,十一娘来送吃食,正巧碰到哪家小姐来看忠勤侯府后花园小湖中的锦鲤,夙二姑娘陪在旁边,两人鲜少互动,只身边两家的丫鬟嘻嘻笑笑说着京城趣闻,逗的两位小姐不时展颜一笑。
十一娘好奇,正想凑近了问上一句是哪家小姐,不想被乌月拦住去路,“乌月姑娘有事?”
“别以为你巴结上忠勤侯府的二小姐就能在京城立足!京城权贵之家多的是,你巴结上的这家风雨飘摇,还不定能不能撑得住!”连着一个多月被十一娘抢去接近侯府主子的机会,乌月连面上的功夫也懒得做了,一张俏脸满是冰霜,“慕青,